木凌抬了抬眼皮,他把自己的信息素调进香里,已经混了很多其他香料,却还是被他闻出来了。
“不是,是一种合成剂。”
堂洛斯皱眉,没道理,仿制合成剂他也见过,不可能仿的如此真,木凌急欲岔过这个话题,面上却不显丝毫,张嘴胡扯:“材料中有中级雄虫的信息素,配了其他安神香料提升品质,好了,躺在这。”
堂洛斯将信将疑:“阿鲁的?”
他担心木凌背着他劫掠了某只高级雄虫,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要是传出去,他一个人类也得上帝国黑名单。
“是。”
阿鲁跟进来就听见自己名字,知道自己又背了口锅,锅多不压身,也不以为意,直接问道:“怎么做?”
堂洛斯正躺上去,回头就看见阿鲁的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要在这?”
跟木凌无所谓坦诚相对,但还有另一只雄虫呢。
“等你睡着就出去。”木凌轻声道。
堂洛斯点点头,安心地躺下,反而揶揄地看向把自己绷的像根钢条的阿鲁:“非礼勿视啊。”
阿鲁点点头,挪开眼睛看木凌,又问一遍:
“怎么做?”
“你应该比我清楚。”木凌用眼神示意:我一个人类,哪知道你雄虫怎么进行精神引导。
阿鲁满肚子牢骚,但不说话了,堂洛斯笑道:
“我配合,你看着办就好。”
阿鲁漫开自己的精神力,木凌握着堂洛斯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听我的话,闭上眼…心里默数十个数,想象…你现在躺在云上,全身变得很轻,很软,你很放松…”
雌虫的呼吸渐渐平缓,握着木凌的手也松了力道,木凌抬眼看阿鲁,无声道:“可以了,剩下的我来。”
纯当了回摆设,阿鲁觉得这工作非常轻松,然而出门没走几步,浑身猛地一凛,看向屋门,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门缝间泄出来,他眼神惊疑不定:s级雄虫的精神领域,竟是这样的吗?
如果他肯标记首领,哪还有那么多麻烦?他的眼神归于复杂。
手术很顺利,毕竟木凌和毛球已经推敲过千百遍了。
堂洛斯醒来发现自己竟真的一无所觉,睁眼就在床上躺着,而下腹隐隐的疼痛也在忍受范围内,他欲起身,正巧木凌走进来,快步过来把他压回去:“你想要什么叫我一声,别乱动,伤口还没好。”
堂洛斯躺回去,喉咙里又干又痒:“我…咳…躺了多久?”
木凌给他喂水,说道:
“两天半,给你上了消炎的药,但创口面积太大,应该还没好全。”
堂洛斯咽着水,满是惊异:
“阿鲁居然真做到了…还有你的香…”
木凌嗯了一声,用手指抹干他的嘴角:“你感觉怎么样?”
“…没我想象的疼。”
“你原本准备多疼?”
“挨一刀的程度?”他龇牙咧嘴地笑笑:“也还好啦,没比挨一刀疼。”
木凌摸着他的嘴角不说话,他亲眼看到那个惨烈的伤口,不觉得雌虫的调侃多有趣,堂洛斯见他面色阴沉,咬了下嘴边的指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
“…是很难看吗…”雌虫也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没愈合的伤口总是丑陋,这也……”
“很难看。”木凌截住他的话。
他没因手术苍白多少的脸顿时白的吓人,木凌弯腰看着他,低声道:“那个锁,难看极了…”
像只千足蜈蚣,每只触肢死死咬在肉里,他要拨开它难免撕扯到本就在流血的伤口,它如此扭曲而贪婪,无时无刻不在吮咬宿主的血肉。
他吻着他苍白的唇:
“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疼,你从来不说。”
堂洛斯喉头滚动,眼角发热,嘴角的笑摇摇欲坠:“有什么好说的。”
“不会再疼了。”木凌在他脸上轻啄:“但你以后也不准瞒我,受没受伤,开不开心,什么都要和我说。”
堂洛斯闭上眼嗯了一声,默了默:
“所以不是…我…难看。”
木凌狠狠咬了他一下:“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表意不清。”
“你问的混乱。”
两虫一齐叹了口气,面上终于松融,木凌看着他正色道:“我对你只有说不出来的爱重,你要记得这一点,要相信我。”
血色在堂洛斯脸上卷土重来,他仰着脖子看天花板,乱麻似的脑子快要沸腾,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拟声词:“嗯。”
他发汗的手揪紧木凌的衣袖,吞了口口水,低声道:“我也是…”
木凌挑眉笑:“也是什么?”
雌虫看着他,眼睛里漫出一股湿乎乎的潮气,他微笑着小声道:“我想和你做。”
木凌僵住,眨了眨眼,弯下腰抵着他的额头:
“你确定?”
“你想吗?”那股潮气在他们之间蔓延,堂洛斯紧张得鼻息发烫,闻着木凌的味道,又觉得不只有呼吸,像是全身都烫。
“想…但不是现在。”木凌喉咙发干,理智牢牢掐着冲动,他的雌虫伤还没好,不能是现在,而且…
“但,我没有办法给你…”他不能给他精神标记,甚至不能光明正大抚慰他,这个念头让热潮瞬间褪去,就算用药安抚,也会诱发雌虫的精神剧痛。
“我不要那个,你就可以了。”堂洛斯目光灼灼,然后笑起来:“是我选的你,也是你选的我,不是雌虫为了满足生理需求,是我向你求爱。”
这份的赤诚令木凌眼眶发热
他明明应以求取王君之礼向他求爱,却生出这么多隐瞒,他不疑他,只是因为深爱,这世上哪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有的只是一只傻傻的雌虫全身心的信赖。
木凌口气郑重:“是我,在向你求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我更了七千呢!数学好的小伙伴说,四舍五入就日万了,结论——我日万了,今天也是,欧耶。
这四舍五入也算掉马了,木凌扯下马甲给阿鲁看一眼又披回去。
其实木凌真的打算瞒一辈子,只是命运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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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因为多了条蛇, 南去的大部队很头疼,这种疼甜蜜且烦恼。
那蛇失了攻击性也仿佛失了尊严,整日没头没脑地和一帮小崽子闹在一起, 也不瞅瞅自己的身形,翻个身就能压死一片人, 偏偏没个自知之明,弄得队里的雌虫还有成年人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北边两尊大佛三催四请后砸来一纸空文, 要他们凡事看着办, 这让一众管事的差点咬碎一口钢牙,首领就罢, 知道他有时候不着调, 但新来的穆主任可是劳模,怎么也被污染了调性?果然近墨者黑,首领的能量无穷大。
就在满肚子纳闷和抱怨的时候,他们终于接到上面要来视察的消息, 顿时喜得地基也不挖了, 实验室也不搭了。
管理层通宵把所有需要上层拿主意的问题整理出来,诸如此地应该归为工业区还是生活区,发展渔业还是开垦荒土, 这里终年冻土,要发展农林牧业都很艰难, 但要一口气将所有人口迁往情况未知的南方实在过于冒险,攸关这么多人性命的事情,他们举棋不定。
在此地定居也非不可能, 这条巨蛇十分奇异,所过之处冰消雪融,能大大减少冻土改造的成本, 而且寻找地热是它的本能,又为选择合适的住址提供很大的方便。
在它帮忙下,他们甚至成功移栽了一株苍松,很多小崽子出生在北极港附近,只在网上走马观花地看过世界该有的五彩缤纷,苍松立住那天,小崽子们把它上上下下爬了个遍,一下子就抛弃了他们的巨蛇旧宠,弄得那蛇很是不满,差点又一口火把那树烧化了。
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置这条祖宗了,骂它听不懂,哄它不理人,打是送人头,训…他们还没摸索出正道,于是一个个早早聚在临时停落点翘首以盼。
堂洛斯和木凌下来就看见一张张包含期盼的脸,在他们出现那刻纷纷迈出视死如归的步伐,涌出久别重逢的泪水,像阔别三秋的旧情儿,捧着澎湃的深情围上去。
木凌和堂洛斯被这阵仗吓得退了半步,就听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开始唠:“穆主任,快管管那条蛇,您的曲子它听腻了!”
“基地西边五公里有条封冻的河,等开春应该能化冻,沿河建城的方案已经传回去了,您看了吗?”
“火电厂的兴建方案您拿定主意了吗?!”
“队伍需要医生和药物,每天都有人生病,再下去怕发展成瘟疫啊!”
“匪邦各种原材料短缺,根本无法解决御寒问题,我们必须继续往南走啊!”
……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当务之急?堂洛斯听得耳晕,想起卢克哄他来说的是他来晃一圈,安虫心震人心,让大家伙知道首领是惦记他们的就行——放屁!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脸渐渐僵硬,笑容凝固住,眼珠子忍不住往木凌那瞟…
这些事情不管还好,一管就爆炸似的喷出来,一个问题能牵出一百个问题,一百个能牵出一万个,牵一发而动全身,每根头发绑的难题对雌虫而言都属超纲,难怪卢克忧心忡忡,匪邦连第一步都没走过去,现在一齐要迈出去的是第五六七步。
如果最后失信于人,还不如从未承诺,他们散沙一盘不假,可下面从未有过怨怼,现在尝试往沙里浇水,但怎么把握稀稠浓淡才能把散沙捏成团,谁心里有数?
堂洛斯被问的头炸,还没听清这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就挤进来,底下殷切地看他,总算叫他明白什么叫望洋兴叹。
但木凌仿佛天生就会处理这种情况,只见他三言两语就平息他们的七嘴八舌:“此地不宜居,生态环境脆弱,也不可发展重工业,但可就地开采资源,前段时间联络了地球的相关开发团队,对接的人已经上飞船了。”
“重点注意安置平民,队伍里但凡有点医疗常识的都发动起来,建立分级制度处理病患,都互相照顾着点,警醒着点,防疫手册发下去,严防传染性疾病出现,一旦有苗头立即隔离上报。”
“御寒物资在路上,但数量肯定不够,让大家不要离腾蛇太远,它是此处唯一热源,然后以帐篷为单位分发燃料,让大家知道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把先遣队探查的信息整理一下通知众人,要安定人心。”
……
这些木凌心里都有数,大家见他果决,心慢慢放回肚子,然后去看那条亟待处理的巨蛇,不想脑袋还没转,一股炙热的气息袭击背心,这感觉太过熟悉,就是那蛇又挨过来了。
他们连窜带跳让出路,晚一点珍贵的衣物就该被烧出坑了。
“就是这样,一点动静也没有就靠过来,吓不死人(虫)!”他们指着大蛇愤愤不平:“以前还听小曲,现在都不理了!”
巨蛇渴望地看着木凌,它记得他的气息,其他小东西太笨,理解不了它深奥的蛇语,只有那些像一坨坨棉球的小崽子还有几分意思,但身子太软不能碰,玩不尽兴。
堂洛斯打量它,奇怪地问:
“它是不是变小了?”
“可能热胀冷缩吧。”木凌微笑着胡咧,明明无稽,却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同样好奇巨蛇飘忽不定身体大小的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应该是,应该是。”
“你过来。”木凌指着那蛇,另一手在众目睽睽下牵起首领,动作太过行云流水以至于大家一时没发现不自然。
那蛇甩了甩尾巴,兴冲冲跟上木凌,但走了没几步,就被几只没头苍蝇样奔过来的小崽子撞上,大蛇熟练地让开尾巴省得他们撞死在自己身上,木凌和堂洛斯却被两只崽子抱住腿:“抓住了,抓住了!”
他们脆生生地笑道,睁开闭着的眼睛以后,脸上露出讶异和羞赧——抱着木凌的孩子在木凌的冷脸下放手,很不好意思地背起手,抱着堂洛斯的崽子却看呆了忘撒手:“哥哥真好看。”
堂洛斯和她大眼瞪小眼,这是个小姑娘,他知道人类的雌性和虫族很不一样,大多就像戚菲,可从未和这么小的幼崽近距离接触。她看起来瘦不拉几,哪怕被大人裹成团也可以从瘦小的脸庞推测身形,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缺乏血色的脸泛青,上面嵌着一双大而圆溜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喜爱和好奇的光芒。
她像只快养不活的奶猫,可那双眼睛却很活气,她咬着干裂的嘴唇露出腼腆的笑容,堂洛斯忍不住把她抱起来——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样轻。
这仿佛快被饿死的奶猫不怕人也不怕虫,也可能因为生长于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勇气是他们的天赋异禀,被抱起来的瞬间小姑娘自然张开四肢,发出咯咯的笑声:“好高好高!哥哥好高!”
堂洛斯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一低头,看见被木凌冷落在一旁的崽子仰着头,朝他露出渴望的目光,忍不住也把他捞起来。
“叫什么名字?”他问两只崽子。
“三一。”女孩响亮的声音响起。
“四二。”男孩也紧接着说。
这是什么名字——堂洛斯愣了,他朝木凌努努嘴,要他把自己兜里的小糖果拿出来,那是木凌替他搜罗的小零食,他对卢克都不曾这么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