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看了一眼,把宋成玉的手放下:“那要怎么办,先给他解毒?”
畅晚:“毒性看着不强,但具体如何还要带回去看看再说。”说着蹲下身直接把宋成玉抱了起来,“你在前面带路。”
陆西:“凭什么我在前面带路?!”
畅晚并没跟他争辩,只是抱着宋成玉上前一步:“随便,那我在前面引路,你在后面跟着我。”
陆西看了眼黑洞洞的身后,忽然还是觉得前面更安全些,毕竟之前十七就是走在后面被吃掉的,这怪物有尾随的习惯。
陆西贴着墙壁走到前面,妥协道:“算了,还是我带路。”
有了隐身符,怪物无法看到他们的踪迹,但还会听到他们的声音,所以他们在宫殿内行走,一定要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可这又谈何容易,黑暗中的宫殿静得出奇,连呼吸声稍大些都会听得尤为明显,这一路走来,陆西走几步才敢停下来稍微喘口气,说是如履薄冰都毫不夸张。
这宫殿修得深邃无比,比起人住的房间,更像是蛇在地下的巢穴,四通八达,交错纵横,每路过一个路口,都能看到三四条分别通往不同方向的路,陆西一连走了三条路,最后却都回到了之前遭遇人脸蜈蚣袭击的地方。
难道这宫殿就是故意修成这样,好把人困死在里面的?
陆西第五次走到三岔路口时,他深吸一口气,在原地停了下来。
身后的畅晚低声道:“停下来干嘛?”
陆西指着其中一条路:“你看到地上那些东西没有?”
畅晚斜了一眼,只见那条路的地面上全是巨大的身躯在地上拖行留下的痕迹,墙上还粘着好多椭圆形的黑色甲片,被蜡烛一晃,像黑曜石一样发出亮晶晶的光,而那条路的尽头,残留着一地沾血的碎布。
陆西走到跟前,用蜡烛下端从碎布里挑出一块,藏蓝色的云纹,正是一天前,他们在山路上看到的那对男女所穿的。
看来那些棺材最终都被抬到了这座宫殿里,而那些男女,显然已经变成了怪物的腹中餐。
到此第一张任务卡上的问题解开了,那些棺材最终通往了这座宫殿,就像盛装食物的盘子,不断运输着人脸蜈蚣的口粮。
可是借着烛光打量躺在地上的两句骷髅,陆西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男人的尸体上几乎所有的肉都被吃光了,而女人的身体上却留下了头。
难道女人的头不好吃?
还是说仅仅是个巧合,也许是怪物今天吃饱了,或者来不及吃也说不定。
陆西正打算转身离开,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刚要开口,就看畅晚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随后两人飞身跃上栏杆,站在上面看着那条巨大的人脸蜈蚣,转过拐角,从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缓缓爬行。
这栏杆本身就不算太高,充其量也就两丈左右,而那人脸蜈蚣的头就有一丈多,加上它稍稍抬起的上身,可以说是跟陆西他们擦肩而过。
看着怪物一节节的身体在自己面前蠕动,陆西努力屏住呼吸,心里祈祷快点让它过去,然而就在怪物最后一节身体要离开时,忽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看着怪物尾巴驻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陆西的心简直要吓停了。
他睁开一只眼,偷偷睨着怪物远处的头,却发现它只是停在原地,过了片刻又缓缓蠕动过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西如获大赦,慢慢松了口气,等怪物的身影远去后,跟着畅晚跳下了栏杆。
没想到气还没喘匀呢,就听畅晚说:“跟上它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陆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你能保证在出去之前不被它先吃了?”
畅晚莞尔:“随便。如果不想追,那咱们就继续抹黑在宫殿里找,看是咱们先找到出口,还是它先找到咱们,或者咱们都饿死在这,然后尸体被它吃掉。”
陆西:“……”
陆西继续举着蜡烛在前面引路,等他走到前方路口准备转弯时,就发现不远处的墙壁上,装着一块七彩琉璃镜。那镜面光灿灿的,倒映着他手里快要燃尽的蜡烛,和他被火苗映得有些发红的脸庞。
短暂的恍惚后,陆西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他身体僵硬的低下头,发现刚才贴在肩膀上的隐身符已经不见了。
那一瞬间陆西脑子里频频闪过很多画面。两具死状迥异的尸体,还有刚才人脸怪物路过他时,忽然停在了路口中央。
护身符早就掉了,那一刻怪物肯定看到了自己,可却没有发动攻击,那是因为……
陆西猛然转身,看着畅晚抱着宋成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阴着脸,似乎不耐烦他磨磨蹭蹭的速度,可是就在他的身后,一条比刚才那只还要巨大两倍的人头蜈蚣,正张开血盆大口紧紧贴在他背上。
这人脸蜈蚣居然有两个!
看着陆西惊惧万分的表情,畅晚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你怎么抖成这样,让你带个路就这么害怕吗?”
在血盆大口咬下的瞬间,陆西已经冲出去,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撞在一侧的墙壁上,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那只人脸蜈蚣也在时时刻刻盯着畅晚,在陆西将它盯上的食物撞开的瞬间,也抬起一侧的手猛然刺去。
它的手足跟刚才那只人脸蜈蚣的不同,所有手足上都特化出了锋利的足刺,漆黑坚硬,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长矛,一下穿透了陆西的左肩。
看着自己肩膀上穿过来的足刺,那一刻身上是没有多少疼痛感觉的,反而是视觉上的冲击力要更大,陆西想尽快拔/出来脱身,却发现这足刺上的外侧还生着密密麻麻的纤毛,随着他往外拉的力道,把里面的肉都要勾出一块,最后他只能暂时放弃拔/出来,把足刺从怪物身上一斧子砍下。
没错,之前那把剑已经留在了怪物的眼睛上,所以他只能从系统里将这把斧子拿出来。
没想到倒是出乎意料的顺手。
可是他的速度跟怪物比起来实在太慢了,等他砍断足刺,整个人已经被怪物的几百只手手脚脚罩在下面,就在这时,一道红光袭来,一下将怪物身体一侧的手脚斩断,陆西顺着怪物另一侧身体露出的缝隙,就被一股怪力拖了出去。
看到畅晚两手空空时,陆西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宋成玉呢……”
不等他问完,就被对方一把压在了身后的墙上:“为什么救我,不是相看两厌么,不是两不相欠么?”
陆西看着他身后躺在地上颤颤巍巍快要爬起来的怪物,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指着后面:“快看它爬……”
畅晚一下按住他的肩膀,却执拗的问自己的问题:“不是烦死我了么,为什么还救我?”
陆西被按住伤口,疼得快要吐出一口老血:“我上辈子欠你的还不行,谁让你非赖着我不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爹的还能撇下儿子不管吗!”
畅晚血红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就因为这?”
陆西:“那还因为我喜欢你啊?!”
畅晚看着他,表情忽然有些迟疑:“你喜欢我?”
听着身后近在咫尺的咆哮声,他把陆西慢慢扶在墙角旁,安顿好:“这件事等会再说。”
留陆西蹲在墙角一脸懵逼。
他说的是‘那还因为我喜欢你啊?!’又不是‘那还因为我喜欢你。’
不是吧,这傻子反话还听不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畅晚:该傻的时候就要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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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在刚才的打斗中, 陆西的羊脂烛掉在地上摔灭了,他靠在墙上,从怀里找出一根新的, 准备用火诀点燃,然而火光燃起的刹那,就听对面传来一声:“把蜡烛熄灭!”
声音嘶厉,带着一阵呼啸而过的阴风, 把陆西吼得一个激灵,赶紧将手上的蜡烛吹灭。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除视觉以外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陆西感觉除了肩膀上钻心的疼痛外, 就是畅晚跟怪物激烈的打斗声。那声音时远时近,显然这两方活动范围都很大,偶尔撞到宫殿内的墙壁和器具,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上方的穹顶都被震落下不少碎石沙砾。
渐渐地,怪物跟畅晚都朝着远处而去, 陆西离得远,只能隐约看到上方有一束红光在闪来闪去, 毕竟这怪物可不止有一个, 陆西扶着围墙慢慢站起身,觉得还是跟上畅晚稳妥点。
然而等他贴着围墙, 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前面的红光忽然消失,陆西脚步一顿,几乎是同一时刻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犹豫着要继续往前还是转身后退时,捂着肩膀的左臂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不是让你在那等我, 怎么还乱动。”
听到畅晚的声音,陆西缓缓松了口气,“我已经点穴把血止住了,而且我看你在上面飞的越来越远,我……”
畅晚:“担心我就追过来了?”说完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掩藏的笑意:“这殷勤献的有必要这么明显么。”
陆西:“……”是你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不等陆西解释刚才的误会,畅晚嘴角的笑意一顿,忽然察觉到忘记了什么,环顾四周赶忙问陆西:“宗主呢?”
陆西也是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不是你一直抱着他么,后来你打怪物去又把他放哪了?”
畅晚脸色一变,跟他对视一眼,立刻化作一道红光,朝刚才落脚的地方飞了过去,陆西看着突然消失的畅晚,也赶紧朝刚才走过来的地方跑去。
回到原地,就看畅晚盯着空荡荡的桌子下蹙紧了眉头。陆西走过去蹲下一看,发现这周围的地面上有几个凌乱的人脚印。
陆西仔细观察片刻,对畅晚道:“是被大师兄他们带走了,这些脚印都穿着鞋子,肯定不是怪物留下的。”
站在一旁的畅晚没出声,但看得出脸色不是很好,陆西开口刚想问怎么了,就被对方打断,阴冷的脸色顿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赶紧找出口出去,他身上中了毒,要是那些蠢蛋没发现就麻烦了。”
说完撇下陆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陆西虽然止住了血,可肩膀里还嵌着一根足刺,稍微一动肩膀就钻心的疼,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快步行进,没几步就疼得冷汗直流。
陆西看着指尖滴下的冷汗,朝前方的人喊:“你能不能慢点!”
畅晚:“那你可以自己留在这。”
陆西看着快要消失的人影,急得赶紧加快脚步,跑了几步后,刚才封住的穴道一下被体内的血流冲开,顺着扎穿肩膀的足刺,噗呲一声喷了满地。
陆西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摸到肩膀流出的血迹,咬着牙停下脚步。
直到前面的畅晚发现身后渐渐没了声音,才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阴森:“你是想死在这?”
陆西冷笑一声:“我想不想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担心宗主就赶紧出去,我自己又不是没腿。”
说完他还不走了,在旁边找了块空地,慢悠悠的坐下来。
畅晚看着前方,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坐地不起的陆西,几次犹豫后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他看陆西闭目养神的样子,双手不由得握紧:“他中的毒虽然不深,但如果医治不及时也很容易危及性命。你也是他徒弟,怎么就……”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发觉陆西的状态有些不对,他蹲下身才发现,那身玄色外袍的胸襟已经被血液浸个彻底,浓烈的血腥味在四周飘散,陆西脸色也白得吓人。他轻轻唤了声,坐在那里的人已经变得毫无反应。
显然陆西已经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陆西在昏迷状态下,隐约感觉自己上了一艘船,海面风浪迎面扑来,他只能一路摇摇晃晃的随船摇曳。
他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巨浪,脑子里还在扎畅晚的小人。
死崽子!刚才宋成玉昏倒你就一路抱着,老子肩膀这刺儿还是为你挡的,你倒好,不扶着点就算了,连稍微放慢点速度都不愿意。
好啊,不是着急看你的宋宗主么,那你赶紧滚去看!老子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真是之前替京棠和沈梵挡刀挡惯了,真得抽时间好好治治这个圣母病,他要是再对这个臭崽子有一点好脸色,丫得他的陆字以后就倒着写!
陆西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猛然打了个喷嚏,结果就被这个喷嚏给震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伏在畅晚背上,身体摇摇晃晃的,感觉胸口的血好像止住了,脑子也不那么晕了。
要是有点骨气,现在就狠狠踹他一脚,大喊一声老子才不用你背!
可是陆西偷偷眯起眼瞄着畅晚的侧脸,觉得要是不让他背自己回去岂不是亏大了,这好歹也是为他受的伤,还是等到地方再踹吧。
没想到他就眯起眼偷看了一下,就被畅晚察觉了。
畅晚:“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尾音还带着点点的笑意。
陆西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事到如今他越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有时像个爱吃醋的小孩,连个破红薯都得跟二十三争,给罐子糖就能变乖。有时又阴森残忍,像是地狱里的修罗恶鬼,无心无情,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