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头,立刻有人响应,一时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许多人离开位置,把传话的护士围在了中央。
这样的场面大概每天都要上演几回,人头攒动中谢从心收回视线,淡淡道:“未来真正的疫苗,所有人都能平等接种。”
裴泽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点凝重。
初见谢从心的人,大概都会因为他言语间的高姿态对他产生抵触。
但其实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对旁人予以的包容,对因为病毒而痛苦的人予以的关心,已经是他站在学者的视角上所能给出的最大程度。
就像此刻,这短短的一句话听似随口,却是他甘愿为众生的所担起的责任。
——未来,疫苗,所有人。
“会的。”裴泽只能这样说。
他帮不了谢从心太多,苍白的两个字,远不足以成为谢从心的力量。
下午四点,终于叫到了裴泽的名字。
他能入选在意料之中,同样谢从心落选,也没有出乎意外。
接待的还是早上的那位医生,给了裴泽一袋药片,示意他每天早晨服用两片。
“疫苗准备还需要几天,我给你们在旁边酒店安排了房间,”医生叮嘱道,“这几天你们先住那里,尽量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去,我们的人会跟着你们。另外三餐我们都会准备,药一定要记得吃。”
伪装成情侣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哪怕谢从心不符合要求,对方也不会强行把他们分开。
房间自然只安排了一个,在楼下跟工作人员模样的人领了房卡,再次被嘱咐不要轻易出门。
“需要什么生活用品都可以跟楼下讲,”工作人员是位女性,“现在外面比较乱的,如果要出去,一定要跟我们报备。”
想来裴泽这样的实验体在末世里很是宝贵,轻易不能让人跑了,谢从心点了头,同裴泽上楼。
上行至十二楼时电梯停了一下,开门就见外头站着几个男人,个个身形高大不输于裴泽,甚至单就肌肉量来说,看起来比裴泽还要强壮,显然也是入选的实验对象。
他们本在交谈,见电梯门开了就收了声,谢从心按着开门键,客气地问:“要上去吗?”
那些人目光打量过一旁的裴泽,又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表情顿时变了,其中一个道:“我就说哪来的小娘们,原来是个兔儿爷。”
一口糙话,显然末世之前素质就不如何,裴泽眉心动了一下,谢从心却面不改色地微笑:“不上的话我就关门了。”
那人嗤笑着摆手:“滚吧,我们等下一班。”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隔绝在外,而后继续上行。
裴泽低头看向谢从心。
谢从心回头与他对视,眯着眼睛笑了笑,道:“一句话而已,不用生气。”
裴泽明白他的意思,电梯里有监控,他们隐瞒身份进来,当然不适合和别人起冲突。
只是他说要保护谢从心,做不到的事却这么多,令他感到了愧疚。
如果他在言辞方面能再擅长一些,方才那样的情况,或许就能将谢从心维护地更好。
酒店还算高档,十五层的大床房,走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谢从心插上房卡通电,正要往里走,裴泽却突然拉住了他。
“怎么了?”谢从心回头问。
裴泽目光掠过电视机待机的红点,压低声音道:“有摄像头。”
“……”
预料到了对方会对他们严密监控,却不想房间里竟然会有摄像头,谢从心顿了半秒,突然转身,以拥抱地姿势贴上了裴泽的胸膛。
玄关狭窄,身体触碰的温热令裴泽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后退背贴在门上,手臂环着谢从心的腰将他搂住。
谢从心顺势踮脚,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全身重量委托,脸近到不能更近时,他压低声音道:“去卫生间。”
裴泽干脆将他整个抱了起来,踢开厕所的门,两人的姿势从背后看正如热吻的情侣,全程首颈交缠,缠绵不已。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唇与唇之间还隔了不到两公分的距离,谢从心垂着眼没有与裴泽对视,被放在冰凉的洗手台上,双腿打开,环住了裴泽劲瘦的腰。
卫生间是半透明的,从外面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里头,谢从心额头贴在裴泽胸前,轻声问:“有几个?”
裴泽通过他背后的镜子观察了房间,从天花板上的火灾警报器到床头的台灯,低头,唇贴着他的耳侧道:“一个。”
装在电视里,很难不动声色拆除,更何况拆了立刻就会打草惊蛇。
想来对方警惕性不低,旁边的房间里应该也都装了,就算要求换房间也没有用。
裴泽呼出的热气打在耳窝上,谢从心下意识想要偏头,说:“想办法挡住吧。”
“声音。”裴泽察觉到他的躲闪,按着他后背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就算挡住画面也挡不住声音,谢从心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两秒,两人在卫生间偏黄的灯光下,清晰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近得有些太危险了,方才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安静下来,鼻息间的热意将周遭温度都带着上升了好几度。
人非圣贤,身体上的亲密总是使人冲动,即使是谢从心也不能免俗。
他的手依旧环在裴泽颈上,迫使对方低下头来,夹着腰的双腿没有落脚点,向下垂落了一些,笔直修长的小腿隔着衣物轻蹭过裴泽的大腿。
些微痒意令裴泽身体僵硬了一分,谢从心看着他那双无论何时都无波无澜的深瞳,唇角微勾,慢条斯理问到:“裴队长,以前谈过恋爱吗?”
“……”裴泽一怔,一时觉得按在谢从心后背上的掌心开始发烫,谢从心的脸近在咫尺,睫毛的长度,鼻尖的弧度,唇上的温度,都变得一目了然。
“……没有。”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谢从心眼中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意,倏而打破那仅剩的两公分距离,唇在他嘴角处轻轻一碰,低哑道:“去床上。”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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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泾渭
一场情|事开始得惊天动地, 结束得戛然无声。
谢从心从裴泽身上下来, 盘腿坐在一旁, 盯着电视机的方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倒也算不上尴尬,只是互相生理上的反应都需要时间平缓。
几十秒后, 谢从心率先恢复,平静问:“药呢?给我看看。”
裴泽下床,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将装着药的纸包递给他。
谢从心接过,倒了两片在掌心上, 普通形状的圆形药片, 没有糖衣,也没有化合物的特殊味道,裴泽看着他赤|裸瘦削肩膀下漂亮的锁骨, 问:“是什……”
情|欲半退, 声音还有点哑,他意识到不妥便停了下来,谢从心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还要演好几天, 裴队长放松一点。”
“……”松不下来。
谢从心到底不是医科专业,看了两眼便装了回去, 道:“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要吃就是了。”
裴泽点了点头。
谢从心把药还给他,解了手腕上的表, 顺手看了眼时间。
下午近五点,外头已经开始落日,夕阳偷过窗帘缝照在雪白床单上,温暖而慵懒。
“睡一会吧,”谢从心把弄乱的枕头拉回原位,表情自然道,“累了。”
怕摄像头重新开启,便都没有穿回上衣,一人一边上床,同时默契地往大床中间挪了一挪。
各睡各的显然很不情侣,于是面对面侧躺,自发自觉地形成一个被子外头靠着头亲密非常,被子里腿不碰腿泾渭分明的姿势。
裴泽一条手臂给他做枕,另一条隔着被子搭在他腰间,谢从心额头轻轻贴在他下巴上,柔软短发触到嘴唇,一时又令他回忆起方才的亲吻,顿时睡意全无。
“我的衣服破了吗?”谢从心突然问。
衣服是谢从心自己脱的,当然没破,裴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徐老师不够用力啊,”谢从心轻声笑了起来,“撕破了就该出门给我找衣服穿了,不是名牌我不穿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晚上去给你找,”裴泽说,“要什么牌子?”
“你看着办吧,”谢从心打了个哈欠,“找得到的就行。”
明明没有别人,他还是用了这对暗号一样的说话方式。
“好,”裴泽将他往怀里再带了一点,“睡吧。”
谢从心便闭上了眼睛。
累是真的累,凌晨开始在医院门口排队,站了整整一天,闭上眼不过五分钟就呼吸均匀,裴泽替他拨开额发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皮肤,也没能惊醒他。
难以描述,谢从心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或者说,每当裴泽自认为稍微了解了他一点,他又会做出超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就像刚才,他能感觉到谢从心情绪上的全情投入。
但他又会在得知摄像头已经关闭的瞬间恢复理智,像泄闸的洪口一般,闸门一旦落下便滴水不漏。
裴泽不知道如果那摄像头一直不关,他会把戏演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他过分聪明的头脑会在那之前想到其他两全之策,总归以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最后。
平心而论,谢从心做得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没有谢从心聪明,情商也不如他。
做不到这样的收放自如而已。
一觉睡到了六点半,被敲门声惊醒。
裴泽套上衣服去开门,路过床尾时看到地上谢从心的衣服,脚步一顿。
谢从心立刻会意,压低声音道:“等等。”
他对着摄像头脱了衣服,这会儿要是说衣服破了未免太假,于是在被子下脱掉裤子,递给裴泽,促狭道:“撕吧,用力点。”
“……”
来敲门的是中午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姓孙名静,送了盒饭上来。
孙静见开门的是他,眼睛亮亮的,还小心地朝里头张望了一下,谢从心的声音适时传来,“是谁?”
“是我,”孙静忙道,“给你们来送吃的来了。”
“啊,等一下。”
而后里头一顿布料簌簌的响声,谢从心穿着裴泽的外套下了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上面的脖子,底下却只遮到腿根下一点,光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他双手接过盒饭,客气道:“谢谢你。”
孙静脑中登时炸了无数朵烟花,视线在他和裴泽指尖来回了好几圈,抿着唇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不客气,看看够吃吗?”
“够了,”谢从心点点头,“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人长得好看总是占便宜,孙静笑眯眯问他什么事,谢从心看了裴泽一眼,道:“我的衣服刚才不小心弄脏了,等会可以让他出去给我找换洗的吗?”
“啊……”孙静愣了一下,视线不禁朝着他的腿看去,裴泽立刻挪了一步替他挡住,但是晚了,孙静已经看到了那上头暧昧的红痕,老脸一红,“怎么就弄脏了?”
“饮料洒到了,”谢从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吗?”
洒到的会是什么饮料不言而喻。
末世之后没有网络只能靠着手机里的库存度日,下午乍然一见这一对时已是心花怒放,现在更是陷入吃了口惊天大粮的兴奋中不可自拔,孙静立刻答应道:“没问题!旁边就有个商场,我一会安排人开车送徐先生过去,你们先吃饭吧!”
房间里有张靠窗的办公桌,一把沙发椅,谢从心把盒饭放在桌上,走至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头天已经黑了,偌大的城市亮起的灯光只有零星半点,少得可怜。
郑|州不似重城有军队接管,走在路上随时可能遇到丧尸袭击,只有医院这一片因为活人聚集,治安稍微好一些。
裴泽把桌子往床的方向挪了挪,让两个人都能坐下吃饭,回头见谢从心还在眺望,便走到他身旁,问:“她是怎么回事?”
孙静对他们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那方面的兴趣,却对谢从心非常迁就。
“嗯?”谢从心笑了笑,“年轻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些。”
他的性向在大学里算不上秘密。
严慎来找他的次数多,招摇的911往楼下一停,他再去上课就总是女学生爆满,课后还总人借着提问的机会旁敲侧击问他严先生怎么没有一起来。
哪怕他跟严慎半点别的都没有,也能因为一起走两步路吃一顿饭被编排出新闻。
下午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孙静看他和裴泽的眼神,跟那些女学生们看他和严慎的一模一样。
裴泽自然不知道这些,又问:“腿怎么弄的?”
当然是刚才自己掐的,但谢从心却抬眼,挪揄地看着他道:“不是你弄的吗?”
“…………”
别说隔着裤子的腿,就算是□□相拥的上身,裴泽都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碰,怎么可能留下痕迹。
他守着阵线,谢从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边缘,用这种游刃有余,半真半假的态度。
裴泽在落地窗前静静看了他两秒。
谢从心正琢磨是不是逗过了头,打算说一句缓和气氛,裴泽却突然伸手将他后脑一按,脸压过来,干燥的唇擦过他的脸,落在了耳下三公分的位置上。
谢从心一怔,温热中一点刺痛,敏感的皮肤被大力吸吮,发麻的触感直达每一个神经末梢,令他瞳孔收缩,心跳也骤然顿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