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静。”郎健一耳朵听着孩子们聊天,一耳朵听着黑暗里的动静,孩子们能暂时放松,他不能掉以轻心。前面黑洞洞的,是大客厅,欧式大理石地板反着应急灯的光,只能看清楚一部分图案。
刚才还欢蹦乱跳的齐小宝,瞬间躲在了平豪身后。夏冰第一时间蹲下,用手掐住了德牧的尖嘴。
怕它乱叫。
地板上有影子一晃。
客厅的落地窗外,有个人站着。
“谁?”郎健很小声地说出来,难道别墅区里还有人?
德牧开始在嗓子里呜呜,两只前爪交替踏步。
“嘘,别出声,别出声。”夏冰对着德牧立起来的那只尖耳朵说。
陈重拉紧了狗链。
玻璃外太黑,看不清楚,只能看出一个影儿,突然那个影儿开始用头部撞击玻璃,连续几次。
“是丧尸!”郎健没想到丧尸不仅进小区还进飞扬家的院子了,明明院门是关着的,“把应急灯都关上!快!”
玻璃外的丧尸感受到灯光刺激,继续用头撞玻璃,玻璃呲咔一声,裂了一条缝。
不等教练发话,应急灯和手电筒全部关上了,丧尸还在撞,看不出这个丧尸是男是女,但声带可能受损或者脸上没肉了所以漏风,低吼起来像是在狂笑。
他笑着撞玻璃,一下又一下。
速滑一队全体静音,不敢随意动弹。
玻璃上的裂痕在延伸,呲咔,呲咔,像蜘蛛网,朝着边缘裂开。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仅仅是害怕一个丧尸,而是担心别墅彻底破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几分钟后,察觉到屋里没有亮光,丧尸终于放弃了,顶着一个撞平的脸远离了落地窗。窗户还没有碎掉,只是岌岌可危。
速滑一队仍旧不动,每个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等待危机完全过去。
再过了十几分钟,迟飞扬才第一个说话。“我家的院门……让谁……给打开了?”
没人有答案。
“会不会是丧尸撞开的?”梁初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翻栏杆进来的?”
“不会。”迟飞扬惴惴不安,“院门是内锁,三层锁呢,我爸妈就是怕被人误开才装了安全系数高的……刚才咱们放无人机的时候,谁注意阳光房外面的动静了?”
大家都没说话,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放飞行器上,外面发生什么,还真不知道。
“马武,郑平,郑丽。”夏冰站了起来,腿已经蹲麻,“这三个人里,最起码有一个人,趁着咱们不注意,打开了院门。”
说完这句之后,迎来大家的良久沉默,都在琢磨这件怪事。
“可这么做的理由呢?”平豪问,“他们不怕死?”
夏冰摇摇头。
郎健也摇摇头。
这种危险举动,能导致速滑一队团灭,也能杀了他们,没有理由啊。
“有没有可能……”齐小宝提出一个可能性,“小区里,还有别人……偷偷藏着,打算把咱们一网打尽。”
“你别吓唬我啊,我胆小。”迟飞扬想捂住他的嘴巴。
“真的,别墅区里死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是有人干的?”齐小宝打了个抖,“咱们明天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夏队,我害怕!”
夏冰刚拉了拉陈重的手,赶紧再摸小宝的脑袋。“不怕,哥哥们这么多人呢,护得住你。”
“是,别怕。教练在,没有人能害你们。”郎健摸着楼梯扶手,“走,大家手拉手,跟着教练回房车。”
教练的存在,是队伍里的定心丸,即便窗外还有危险,屋里黑暗,可每个人都没那么害怕了,毕竟郎健教练是每天带着他们训练的人,运动员在外圈,他在冰场内圈,虽然速度有时候跟不上,但永远弯着腰,背着手,眼睛盯着他们的冰刀刃,纠正他们的动作和节奏。
一个拉一个,大家下了楼梯,夏冰前面拉着小宝,后面拉着陈重。陈重走在最后,拉着德牧的狗链。
下完了最后一节台阶,夏冰的手心里,有人在捣乱。
陈重用足了力气,手指头捏着夏冰冰凉的手,表示自己的靠近。指尖蹭指尖,掌跟蹭掌跟。
小破孩儿,夏冰回头笑了一下,现在开始和自己闹了,有好转。
可是刚走到车库的门口,郎健又听到里面有动静。
“谁!”郎健立刻停住,车库里没有窗户,他立刻打开手电筒,“郑平,还是郑丽!出来!”
梁初和平豪站在教练左右边,拿起了武器。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除掉危险,决不留情。
手电筒一开,首先照到的就是吉普车。车里,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有人。
郑平和郑丽就在车里,但是他们的样子都很害怕,紧紧裹着羽绒服,手掌抵在玻璃上,张着嘴却不说话,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特别是郑丽,她抬起手,不敢往旁边指,但是她的眼睛,看着偏右的方向。
郎健立刻把手电筒往那边照。
嘎吱、嘎吱,有人在嚼东西。
郎健后退几步,差点踩着夏冰,手电筒的光继续移。
地上蹲着一个人,正在吃速滑一队放在外面的面包。
察觉到灯光,他转过来,是马武。
郎健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丧尸。“你干什么呢!”
“找吃的,你们把储藏间都搬空了。”马武站起来,眼球在眼睛里打转似的,带着一身尸臭走过来,速滑一队的人立刻让开了车库门,不想离他太近。
他没再说话,拿着一包面包离开了,走上了楼梯,回到楼上,然后关上了飞扬爸妈的卧室门。
他一走,郑平才从车里出来,太过紧张还摔了一跤。“他,他,他刚才……他刚才突然下来,进车库,吓死我了。”
“你先回车里。”郎健又用手电筒照他,怕他突然变异。
“哦。”郑平又赶紧回去了,只不过车门没关,为了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什么都没说,扒着吉普车的车门看我们,然后去那边吃东西,太黑了,我们只能看清楚一点儿……”
夏冰这一颗心快要吓裂,在这里两天,受到的惊吓远超过去两个月。“看来,院门就是他打开的,这王八蛋要干什么?”
他还拉着陈重,陈重的手却在这时候动了动。夏冰立刻反手攥住陈重的腕子:“不许去!”
陈重是想去偷偷关院门的,夏冰一说,他就老实了。
他不害怕,他只想让大家安全。
“他下来干什么?”迟飞扬打开房车的车门,一行人上了车,在车上,他们才敢开应急灯,“就为了找吃的?”
“我觉得他要变了,他有古怪。”梁初说。
“他肯定有古怪。”夏冰想起马武藏在柜子里的尸体,不由地一阵恶心,“咱们得走,越早离开越好。”
刚说完,他拉着的陈重又动了动手。
夏冰也动动手指,两个人用小孩儿的方式打暗号,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知道,陈重是在用这种方式和自己沟通,可能再过几天,他就好了。
“哇!你们快看!”齐小宝突然说。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直放在房车窗边的那一排蔬菜盆栽,发芽了。
绿色的嫩芽顶破了黑色的土壤,象征着新生命,冒了出来。
夏冰赶紧拿起来看:“这……这……陈重真种出来了?”
“我还以为不会发芽呢,好,这是好事啊!这是希望。”郎健笑着说,想给大家一个好兆头。
“这是菜啊!小重哥你也太棒了吧!”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夏冰心里就一个念头,可以囤菜了。
“是啊,你也太棒了吧!”大家围上来,知道陈重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可是还你一句、我一句地夸上了。
仿佛这几盆菜,是在月球的土壤里种出来的,是人类的超级一大步似的。
陈重的头还是低着的,看着大家的鞋尖,一直以来,没有人在自己病情反复时靠近过,更别说是一群人。
或者说,保护他。
他动动眼睛,又吸吸鼻子,最后才动嘴,说话之前,还搓了搓手指头。“谢谢。”
听到他和大家说话,夏冰捧着盆菜,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
冰崽物资:植物插件投入使用!种花家,种菜天赋启动!
重重进度:安全迈出一大步。
第075章 午夜铃声
几盆发芽的小盆栽, 带给了大家巨大的欢乐。月球都没法种菜,他们竟然在末世环境里搞出绿色种植业了。
这再发展发展,算不算基础大棚?
一群小伙子围着几盆小苗, 爱不释手, 同时吞咽口水, 仿佛已经吃上了。
从前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小草芽,根本不屑一顾,甚至在吃饭时,还会偷偷倒掉绿色蔬菜。郎健几次三番告诉这帮小伙子们, 不要挑食吃肉,蔬菜也很重要。
可是没用, 训练完毕的臭小子们就想吃肉。
现在, 他们想见着一点儿菜都难。
“快快快,收好了收好了,放高一点儿, 别让狗给扒了。”夏冰是最高兴的,没有菜吃,长期下去人受不了。他赶紧把几盆盆栽放高,再把小宝那盆快死多肉拿下来。
“这还能不能活啊?”他问,“要是死了就扔了, 别占地方。”
“能活,能活。”齐小宝舍不得它, “我妈就喜欢养多肉,以前她养了一阳台呢。”
这样一说, 夏冰立刻把花盆放下了, 大家都想家,这不止是一盆多肉, 是小宝想妈妈。
郎健把沙发抻出来,弄成了沙发床。“今天大家都累了,快去洗漱,都早点儿休息,明天想想怎么把车开出去。要聊天去床上躺着,快去。”
要不是外面黑咕隆咚,大家都误以为这是在冬训,冬训时,教练就这么催他们上床睡觉。
房车里有备用水,是尸潮爆发前存储的,大家简单洗脸、刷牙,省着用,用凉水擦擦身体,擦红了就停。
陈重看着他们洗漱,犹豫着要不要去洗把脸。然而他动了下腿,放弃了。
“去不去洗?”夏冰看出了他的犹豫。
陈重想点头,但无意识将犹豫泄露得更彻底。“想去……”
“那夏队帮你擦擦。”夏冰不愿意去逼他,虽然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但顺其自然和陪伴肯定错不了。
陈重立刻点头,但是好奇地看着夏冰的动作,不确定他真的要给自己擦。可是夏冰去取毛巾了,再回来的时候,还拿着牙刷。
“来,咱们刷牙。”陈重坐在地上的,夏冰就蹲着,“张张嘴。”
旁边是一个小手电,陈重借着手电的光,看夏冰鼻梁骨的小痦子。他迟钝地张开嘴,挤好牙膏的牙刷,伸到他嘴里了。
“牙齿可得保护好了,别像我。”夏冰照顾小孩儿似的给他刷牙,门牙、后槽牙都给刷到,“小时候总想吃糖,心急,嚼硬糖的时候把门牙硌掉了。后来乳牙掉落才长出新的来。”
陈重含着一个带白沫子的牙刷,想象着夏冰吃糖的样子,突然笑了下。
“笑了?笑了就好,以后多笑笑啊。”夏冰心里的压力又少了些,谁知道陈重好好一个高中生,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创伤后遗症,“来,咱们漱漱口。”
陈重抹掉嘴角的牙膏沫子,吞了一口水,漱口,直接给咽了。为了节省水源,他们用能喝的桶装水刷牙,刷完都是喝下去。
“我刷完了。”陈重想要和夏冰交流,恢复他前几天的状态,可以和夏冰开玩笑,可以亲他。他故意呲着牙,给夏冰检查。
“棒棒哒,再擦擦脸。”夏冰拿起毛巾往陈重脸上一糊。
陈重的眉毛猛地抖了一下。
脸上糊着毛巾,他的手抬起来,压住了夏冰的手背。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甚至开始憋气,没得到过安全感的人一旦拥有了,就不想放开。
“好了,咱们再擦擦油。”夏冰把毛巾拿下来,看到陈重憋气憋得脸都红了,拧开了一瓶lamer,“别动啊,这个特别贵。”
“我不动。”陈重抬着脸,等着夏冰摸自己的脸颊。
“现在这么乖,等你过两天好了,又和小野狗似的。以后不许瞎跑,也不用害怕。”难得晚上安静,夏冰也趁机和他说几句安慰话,“声音再大,也就是个声音,响过了就没事了,咱们速滑一队这么多人呢,就算真有危险,也不会让你冲前面。”
陈重摇摇头。“我冲前面。”
“不行。”夏冰把晚霜擦在他黑眼圈上,“等你成年了再冲。”
陈重眯着眼,舒服地点点头。成年也行,反正快了。
夏冰又把lamer推开,给陈重的鼻尖上抹抹,再给他太阳穴的伤疤上抹抹。“以前害怕的事……都过去了,没了,现在你都长大了,谁敢欺负你你就还手,有能力保护自己,知道吗?”
陈重听完了,慢慢把眼睛全部睁开,擦干净的脸,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只是三白眼显得凶,就和德牧一样,看着厉害,实际上算是听话。
“你俩还不去睡觉?”郎健又来催,生怕他们睡眠不够。
“我……”夏冰站在沙发床的边上,把手上的晚霜往手骨节上揉,揉完之后,才慢慢抬起脸来,“教练,你们睡卧室吧,我睡沙发床,我和大家隔离一下。”
“为什么啊?”齐小宝抱着鲨鱼抱枕,准备上床了。
“因为,因为……”夏冰挠挠后脑勺,装作不害怕地说,“因为在遇上你们之前,我掉湖里了,丧尸也掉进去了。我不确定是不是喝了丧尸感染的水,万一真有潜伏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