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也就没再说话,重新躺好,夏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耳朵眼里都要冒汗。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吃过简单早饭,做了充足的热身准备。快到中午的时候,全部换上了贴体的赛服。
“一队准备,目标,五金店。”夏冰戴好防风镜,瞥了一眼正在搞小动作的陈重,“鲨鱼不许带。”
正要拿鲨鱼的陈重,又把抱枕放下了。
夏冰走到面前来,给小孩儿做思想工作。“鲨鱼是编外队员,突围转移带着它,做任务就算了。一会儿你和梁初负责去五金店搜刮,我和飞扬负责引开丧尸,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重不喜欢戴护目镜,不习惯,突然问了一句,“你和他,吃过烛光晚餐?”
夏冰刚准备出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怔愣的时间里,陈重蹭着自己的肩头就走了,等卷帘门往上一翻,陈重滑出去,夏冰才惊然发觉,他穿的是自己的鞋。
一双大道冰刀鞋留在墙边,冰刀崭新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
重重:小本本上记下一笔,浪浪要打给自己看。
夏冰:关注求生,别想别的!
重重:我不。
第022章 假服软
没经过几年训练的人是不可能穿好速滑冰刀鞋的,太危险,而且冰刃太高,很难立住,和普通滑冰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也花滑冰刀鞋也不一样。
可是对夏冰而言,大道冰刀和短道冰刀差别真的不大,他们练习短道,两个项目有共通之处,每个运动员都交叉训练过。
鞋码也刚好是一样的,事不宜迟,夏冰系好鞋带,一猛子就蹬了出去。心里把陈重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蹬出去这一下,他明显感觉到了差别。自己那双鞋早就该磨了,吃冰力相差太远。
王盛德仍旧负责开卷帘门,不过这次没上锁,时刻准备他们返回。现在他也不怕了,自己的店自己守着,绝不能让那帮东西冲进来。
当初别人都劝,说这小区治安好,多花几千块弄个卷帘门没必要。现在想想,未雨绸缪永远是有用的。
屋外,好久没听到声响的丧尸们炸了锅,在进食欲望的驱使下,朝冰面的声源狂奔。
夏冰带着迟飞扬全速前进,弯下腰,躲开了左边一个丧尸的飞扑。这一次没有背包和斜挎包,发挥了没有保留的冲刺速度,速滑,冰面上最快的双腿运动方式,不可能靠跑追得过。
“准备右转。”他对飞扬说,头盔边缘的刘海被风吹得翻动不止,鼻尖已经红了,“你保持内道!我在你外面!”
迟飞扬手里拿着一个计时器,行动时间计划在10分钟内。无论五金店的搜刮成不成功,10分钟,他们必须要回去。
就和猎豹一样,运动员最清楚自己的体能封顶在什么位置。10分钟后冲刺速度的优势就没有了,夏冰不会让队员冒这个险。
一个精彩的右转,速滑贴冰飞行,他们故意发出声音吸引丧尸注意,再靠急转,让一批丧尸直线摔出去。
冰面上,丧尸摔倒后发生踩踏,站不起来。
夏冰回身给飞扬比了个大拇指,再看一眼五金店那边。
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了,梁子和陈重成功进入。
五金店里,情况不容乐观,墙上全是肉渣。
梁初自认为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儿,又差点吐了。墙上肯定有人被摁在这里过,一只眼球贴在那里,被凝固的血沫子糊住。
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店面,因为没有灯的关系,什么都看不清。
“开灯吧。”梁初打开了手电筒。
陈重也打开了手电筒。刚才,从超市滑到五金店,短短距离下,他已经判断夏冰这双冰刀是真的不能再用了,再滑两三次,刃就废掉了。
面前是明显争斗过的地面,有血,还有衣服的碎片。陈重拎着冰球棍,梁初拎着一把切菜的大刀,小心往前摸。
“咱们得快点儿,飞扬和夏队撑不了太久。”梁初快速翻开抽屉,找钥匙,开柜子。之所以派他和陈重进来,是因为他俩下得去手。
夏队和飞扬多多少少还有些心里过不去,觉得那些丧尸曾经都是人,但梁初和陈重就不一样了,手起刀落,绝不犹豫。
犹豫人就没了啊。
陈重在旁边找,目标是铁链、带螺母的钉子和大扳手。扳手和钉子好说,要多少有多少,没几分钟就搜出一大箱。可是铁链,没有。
“五金店不是最应该有的吗?”梁初又翻了翻柜子,还有抽屉地下的大纸箱。
陈重也没找到,最关键的铁链没有,等于没有了防滑链最主要的零件,车就没法在冰上开。
“会不会在门里?”梁初指着旁边那扇门。
门上有血手印,两个人用手电照了又照,没发现门有破损的迹象。
周围安静得出奇。
“先敲门试试。”梁初屈起指节,在门上试了试。
里面没声。
“没动静。”梁初把耳朵放在门上听,确定里面真的没声音才去动门锁。陈重也在门上敲了敲,两个人一起耳朵贴住门板,等着,等里面有声音,吓他们一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没人。”梁初更加确信了,他拧了一把门把,“靠,锁死的!”
“我来。”陈重也试了试,确实是锁死的,“扳手给我。”
梁初把扳手给他,自己拿着刀,提防他们的背后。万一有丧尸阴在角落里,扑过来,他们不能腹背受敌。
陈重攥紧扳手,朝着门把猛击了十几下,没有钥匙,暴力是最快的开门方式。门把很快断了,露出里面的锁芯,陈重借着手电筒的光,把手指伸进圆筒形锁的内部,熟练扒开里面的开关。
插入凹槽的锁块儿,直接掉了出来。
门开了。
陈重把门轻轻推开。
一个丧尸像蜘蛛那样扑过来,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手电筒一歪,灯光没了。梁初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见地上一团扭动。他也不敢下刀,怕一刀下去直接把陈重给剁了。
“砍啊!”陈重扒着丧尸的肩膀,丧尸脖子都快断了,耷拉在旁边,“砍!”
视力终于适应了黑暗,梁初对准那个快断了的脖子,一刀下去。砍完了还踢了一脚,直接给踢出了几米远。
陈重身上的无头丧尸立刻不动了。可角落里的脑袋还张着嘴,却没有声音。
他们重新捡起手电,找了找门里。先看见房梁上挂着一根铁链,铁链很细,栓了一个圈。
圈上面,挂着一条肉。
梁初和陈重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是声带。
刚才那个人,是受伤之后躲了起来,又觉得没有希望,所以用铁链上吊了。链子收得太狠,差点把脖子勒断,就连着一点。
直接把声带给勒出来了。
所以敲门的时候没声音,开门时挣脱了铁链,直接扑过来。
“我艹……”梁初现在才觉出惊险。人在受到重大刺激时,不会立刻有反应,但后劲儿特大。
陈重也吓着了,但他是因为事发突然被震了一下,要是自己能感受到正常的害怕就好了。这是他的自闭症状,医生说,小时候太恐惧了就会把“本我”收回去,“超我”飞速发展,陈重搞不清楚“本我”、“超我”,他就知道,因为没害怕过,所以小时候做了很多可怕的事。
他会带着同学横穿马路,还和同学一起停在车前。会带着同学去高处看太阳,站在护栏外面。
结果差点被退学。
现在,他也只是知道怎么做不对,但完全不是因为害怕。
五金店外,夏冰带飞扬又滑过一个急转弯:“时间还剩多少?”
迟飞扬看了一眼计时器:“还剩下1分29秒。”
五金店的卷帘门没动静,夏冰转正身体。“继续滑,保持速度。”
“收到。”迟飞扬咬紧牙,加大了双腿跨度。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训练,也是运动员经常面对的事。
五金店的这道门开了,库存才向他们正式打开。刚才那点钉子明显不够大,屋里存了各种型号的。梁初选了两种,装满两个大口袋,左手一袋右手一袋。陈重找到了铁链,一圈圈绕在自己脖子上和肩上,额外发现1根棒球棍,1个双灯泡的充电式应急灯,3个小手电,还有1把大斧子,止痛膏药几大盒,创口贴一堆。
应急灯试着开了一下,还能用,并且瓦数非常高。
“棒球棍给我吧!”梁初问陈重要,“刀太短,用着不顺手!”
陈重把棒球棍给了他,拎着冰球棍和应急灯,两人背包里鼓鼓囊囊,一起打开了卷帘门。
门外,丧尸还在和夏冰迟飞扬周旋。
夏冰看到五金店门口有了动静,开始改变路线。脚下的冰刀鞋非常好使,让他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快到迟飞扬在直线上有点跟不上。
陈重和梁初快速滑到便利店门口,刚敲了一下门,王盛德就把卷帘门拉高了。“怎么这么慢!”
“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梁初往里钻,卸背包,“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一趟!”
陈重钻进来,背包放下,转身又钻出去了。
夏冰看准了卷帘门的方向,带飞扬最后一次急弯,朝这边冲刺。可是滑着滑着,他发现飞扬的速度慢了点。
也不是真的慢了,毕竟他和自己差距5年的实战经验,再加上紧张,情绪是消耗体力的最大凶手。夏冰立刻放慢速度,像右退半米,半秒后和飞扬并行,再半秒到飞扬身后,在距离超市卷帘门10米的时候,把人向前推了出去。
迟飞扬像上膛的子弹,急速滑行入门。夏冰继续前行,看见陈重抬手,就往下弯腰。
身后紧追不放的丧尸被打飞了身子。
等夏冰顺利进入便利店之后,陈重才进来,还没等他放下棒球棍,夏冰就把人怼在了玻璃门上。
“你他妈活腻了!”夏冰拎着他的赛服,开骂。
陈重单手摘了头盔,靠着身后的门笑了笑。“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夏冰揪着他的赛服拉锁,想把他暴揍一顿,脑仁气得嗡嗡的,“你和我换什么冰鞋?故意找死吧!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
“没找死。”陈重又往后靠靠,知道自己不会挨打,但夏冰生气这件事让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你鞋好看。”
这什么破理由啊,夏冰根本不信,并且察觉到了陈重的障碍。他根本不知道害怕。
可是这种不知道害怕的人,最容易出危险。
“你!”夏冰的力气也不小,两只手拎着陈重赛服的肩线,像打架,准备往墙上狠狠磕他一下,算是教训。
陈重一下抱住了他的腰。
夏冰两手一软,人没拎起来,两个人还变成了眼下这种最暧昧的姿势。
“我错了。”陈重表情写满了服软,但他的服软不是认识到错误,是怕夏冰和自己生气。眉眼间充满了叛逆,就是最典型的哄家长的高中生表情,我错了,是不希望吵架,但下次还敢。
夏冰快要被他气炸,就想往他脸上闷一拳,像自己和冰球队打架,谁输了,谁以后就听谁的。
“对不起。”陈重继续服软,夏冰鼻头红着,一生气更红了,不像愤怒,倒是像被人气哭。于是他的胳膊收紧些,带有侵略性的拥抱和莽撞。
夏冰整个人都要卡壳,好几次想骂人,没骂出来,张牙舞爪的气焰只能往下压。“警告一次,再有发现换鞋、换装备,一队除名。现在把狗爪子松开,别抱我!”
“我……”陈重没松手,眼神大胆地盯准了夏冰。
“想解释什么?”夏冰拍开他的手,想把他拎出去喂丧尸,“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就敢换鞋?没滑惯的冰鞋你摔了怎么办?”
陈重无奈地张了张嘴,长句子说不出来,短句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夏队。”
“啊?”这是夏冰第一次听他叫自己这个。
然后陈重就不再吭声了,明显是用“夏队”两个字在道歉。不管他服不服吧,但确实是道歉。
夏冰无可奈何地盯着他,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不是。再骂几句,他又不想伤害陈重的玻璃心,最后只好揉揉自己的耳朵。“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嗯。”陈重从旁边拿了包烟,笑着叼着点上,咬瘪烟嘴,“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
那种后背沁出汗的感觉又来了,夏冰被陈重的笑容扫到,赶紧转过身子。自己一个25岁大龄运动员,不能,至少不该,稳不住。“那个……王师傅,您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五金店拿。”
“嗯,够。”王盛德拎着铁链选择粗细,“什么时候出发?”
夏冰看了一眼迟飞扬,刚想说两天后,结果咳嗽劲儿上来了。刚要找地方藏着,一只摘了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脸。
还顺带把他的腰往后一抱。
他整个人都贴着陈重咳嗽。
咳嗽的时候,夏冰都要瞪死陈重了,可小破孩儿仿佛没事人一样,叼着烟,翘着嘴角坏坏的笑。
烟雾里,那张脸着实的帅,也着实的坏。
这个笑让夏冰恍惚了好久,晚上洗漱完还总能想起来。睡觉前,他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梁子,才知道五金店里发生了那么惊险的事。
捏一把汗,差点小野狗就回不来了。
没有手机和网络,大家也没事可做,只能在被窝里挤着聊天。夏冰贴着陈重,好几次都想问他,下午你吓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