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章上前一步,俯身捻了一点土。
温白看着他:“?”
谢九章:“是一座坟没错,但里头是不是钟时宁……”
谢九章摇了摇头。
他也拿不准。
“这里有鬼魂的气息吗?”温白环视了一圈, 问道。
谢九章又摇了摇头:“没有。”
“这香山之前的确是问题区域,有不少孤魂游荡,但现在都已经引到阴司去了。”谢九章确认完手机里的消息,说道。
周伟:“所以我们上山的时候, 一个鬼魂都没看见?”
谢九章:“嗯。”
“可阴司不是没有钟时宁的记录吗?”周伟皱了皱眉。
谢九章转头看着静静躺在温白掌心的印章, 斟酌说道:“有这个玉印护身,钟时宁或许已经离开香山了。”
周伟挠了挠头,围着那座小土堆转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指了指:“小白, 那…他怎么办?”
没找到钟时宁的鬼魂,也不能确定里头那位的身份, 总不能贸然把人坟给掘了。
虽然听谢九章的意思,是这山上所有魂魄都已经归入阴司, 其余的,也都尘归尘,土归土,理是这么个理,可生死皆是大事,既然已经入土为安,就不能随意扰了先人的安静。
最重要的是,周伟自己都不能确定,他找的这个方位,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就只是摔了一跤,手中的印章也就只是随便一滚,谁知道刚好就在这个小土堆前头停下来了?
如果里头是钟时宁还好说,如果不是,那就更不能动了。
见温白不说话,周伟弱弱比了一个铲土的动作:“要那个吗?”
温白哭笑不得:“你说呢。”
“真要动这坟,是用手,还是你包里那几袋子零食?”
周伟回过神来。
还真是。
手边就没什么衬手的工具。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动这些坟吗?”周伟后知后觉,“如果里头真是钟时宁呢?”
“无论是谁,就算里头真的是钟时宁,也不行,”温白知道周伟想说什么,声音轻和道,“家里就做寿材铺的,这些你应该比我懂。”
周伟自然清楚。
其实在谢九章俯身的时候,他就想说了,开棺、迁坟都得算好时辰才行。
当时他还以为谢九章是想直接把坟给动了,后来看他只捻了一点土,又觉得从阴司的角度出发,魂魄既然已经收归阴司,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都已经投胎转世了,那这坟里头有没有人,可能也就是一粒尘土和一抔土的区别。
这么想着,才没说话。
现在听温白这么说,周伟还松了一口气。
温白笑了下:“里头如果真的是钟时宁,这坟也轮不到我们去迁。”
“钟家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就在钟家陵园里头。”等的就是有一天能接他回去。
周伟:“那现在怎么办?”
温白也有些头疼。
其实在来之前,他心里大致就有底了,因为陆征说过,被玉器等东西护住的魂魄,就算躲过阴司的追踪,大多也会被缚在地棺旁边,尤其是像钟时宁这种,玉器都断成了两截的,很难支撑他走出这香山。
如果没找到,很可能…就是被拘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白便重重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周伟却突然喊了一声温白的名字:“小、小白!”
温白循声抬头。
周伟眼睛睁得浑圆:“那个印章,你、你手上!”
温白:“?”
他一低头,手上那枚印章,已经被一团黑气围住。
如果说之前在古玩摊上看到的黑雾,还只是断面浅浅覆了一层的话,那这次就是已经被那团黑雾牢牢缠住。
周伟看得心惊,刚上前,就被谢九章一把拉住。
“别动。”谢九章皱着眉开口。
“只是一点死气,并不伤人。”谢九章让温白和周伟放心。
“以前就有吗?”周伟问道。
“有过,”温白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也没有离开过那印章,“元元就是顺着这上面的死气,才捡到这枚印章的。”
“这是那之后的第一次?”周伟死死盯着那枚印章,这么久都没动静,刚到了这香山,就被触发了,那肯定得有个触发条件啊。
三人都没说话,就在心头疑惑越来越重的时候,温白感受到一股凉意。
凉意过后,黑雾动了。
被缠得几乎看不出模样的印章,慢慢露出了轮廓,覆在上头的黑雾,颜色由深至浅,最后变成一股极薄极淡的雾气,如丝似绳,直直向下垂去。
等到雾气全部隐没进土,周伟才半是惊愕,半是激动出声:“这里头真是钟时宁!”
“小白,我们找到了!这……”
“嘘。”周伟话没说完,又被温白捂住了嘴巴。
周伟:“???”
温白视线还落在那坟墓上,周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当看到那又重新从土里面冒了个头的雾气:“……”
雾气盘着静了一会儿,倏地一转,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温白心下一跳,抬脚跟上。
黑雾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
温白和谢九章齐齐顿住脚步。
周伟跟在最后的位置,等看清那树的样貌:“…………”
那是一株十来米高的槐树。
而槐树,又称鬼树,阴气重,易招鬼。
“这里怎么会有一株槐树?”有一株就算了,还放眼望去,这片地上,就那么一株。
周伟说着,就要抬头。
下巴刚起,就被温白按住脑袋,给按了下来。
“别抬头。”
周伟:“啊?”
可温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伟余光已经扫到了一抹白色。
他顺着那抹白色,下意识一抬眸:“…………”
只见一个人直落落的,高悬在槐树枝干上。
脚上一双破了洞的老式布鞋,指甲黑长。
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地面的位置,盯着…他们的脸。
周伟直面这冲击,捂着心脏背对着那鬼魂坐了下来。
他自认对“见鬼”一事已经驾轻就熟,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他们烧些包袱、寒衣。
可他忘了,他见过的所有鬼魂,哪怕是最初那个拘着他烧元宝的,光看外头的模样,都很体面,他从没见过这么正统的“鬼”。
遭不住。
心口痛。
谢九章指风一扫,温白就听到“咚”的一声。
那鬼跟个风筝似的,从树上落了下来,可落地的声音却很脆。
在那鬼魂落地的一瞬间,温白就感觉到脚边一凉。
而席地而坐的周伟,感觉就更直接了,那股凉意几乎就是从脊骨贴着骨头缝一路涌上脑门。
明明凉得瘆人,可他却跟被烫着似的,猛地跳起,缩在温白背后。
“小白他是不是趴我背上了?!”周伟差点哭出声来。
“没有,别瞎想。”温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还停在那抹白衣上。
“这槐树有问题。”谢九章皱了皱眉。
周伟欲哭无泪:“上头吊了一只鬼,那肯定有问题啊。”
谢九章却摇了摇头:“他不是吊死的。”
温白清晰地看见,那背对着他们的白衣鬼,在听完谢九章的话后,肩膀抖了一下。
他瞬间又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没感觉到附近有鬼魂的气息,是不是跟这槐树有关?”
谢九章点了点头:“这槐树根深,阴气却很浅。”
“依理而言,这样的槐树,又是长在坟山这种地方,不会只有这点阴气。”
“而且,”谢九章顿了下,“树身的阴气和地气几乎一样。”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的最关键的原因。
温白视线转回到那白衣鬼身上:“会不会和他有关?”
正擦完身上的土,打算跑的鬼:“……”
周伟大致琢磨懂了温白和谢九章的意思,直呼好家伙。
别的鬼最多是遮蔽掉自己的气息,这鬼是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阴气弄成了地气,和这香山融为一体。
这叫什么?
打不过你就加入你?
双方以槐树为界,沉默对峙。
周伟率先开了口,不过不是对着那白衣鬼,而是对着谢九章:“哥,你还不动手吗?”
“动手?”
“抓他。”
“为什么要抓他?”
“我们不是来抓鬼的吗?”
“那也得先问清楚。”
周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白:“小白,谢哥行事这么稳的吗?”
温白:“?”
周伟:“我以为阴司出来的人,都会跟陆老板一个性子。”
温白:“陆征什么性子?”
周伟:“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性子。”
周伟说完,低下头的瞬间,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不过我可能还是比较喜欢陆老板的风格,让人看了就想做他的狗腿!”
温白:“……”
几人说完,那边的白衣鬼又走出去了几步。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躲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动静。
“那个……”
白衣鬼:“……”
那什么个。
烦死了。
既然躲不过了,就只能把他们吓走。
这么想着,他一下子顿住脚步。
狠狠做了个狰狞的表情,还往脑门里头蓄了几滴血,准备当着他们的面,流个血泪吓退他们。
然后一转身。
在看到温白的瞬间,原本准备往眼睛里冲的血,不争气地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温白:“……”
周伟:“……”
谢九章:“……”
白衣鬼一把捂住鼻子,猛地转过身去,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
这、这也太好看了叭。
这香山上怎么还会来这么好看的人。
而站在白衣鬼对面,目睹了这一全程的三人:“……”
温白最先反应过来:“钟时宁?”
周伟和谢九章齐齐看过来。
“他就是钟时宁?小白你确定?你怎么认出来的?”周伟问号三连。
温白拿出手机:“这是我找到的钟家老爷子,也就是钟时宁哥哥年轻时候的照片。”
“还真有点像!”周伟惊叹道。
刚他们都看到了那个白衣鬼的脸,不知道是那白衣鬼做了什么,眼中血红已经褪去,忽略鼻尖那一道红,脸白净白净的,看着年纪甚至有些小。
温白把那枚印章拢在手心,走近几步:“钟时宁?”
温白的声音猛地出现在耳后,“钟时宁”被惊了下,下意识转过身来。
和温白对上面的一瞬间,耳朵瞬间绯红一片。
他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掩在槐树后,只露出一个脑袋:“你、你叫我。”
周伟:“……”
谢九章:“……”
周伟心中警铃大作。
陆老板你快来!
小白被盯上了!
还是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小鬼!
不对……
周伟再一细想,靠,这小鬼可不是小鬼,来头还不小。
这可是钟家小太爷!
完了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伟:陆老板,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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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二天,宝贝们假期快乐鸭!
悄咪咪放下一块穿书小甜饼《你不对劲!》,有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鸭,爱你们!
文案如下:
姜辞穿书了。
穿过来的时候,刚搬进新房。
再过三天,就要扯结婚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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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他法律意义上即将承认的另一半,才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在哪。”
姜辞一板一眼回:“在家。”
说完,才惊觉不合人设。
书里的“姜辞”心机深沉,嚣张跋扈,仗着一纸婚约可劲作,可劲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安分,尤其在对上陆随的时候。
心下忐忑,在表情包库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爱你”的亲吻表情,发了过去。
并问道:“你今晚回来吗?”
尊重人设,几秒后,又小心补了一句:“我有点想你。”
可姜辞没想到的是,书里的故事线,是歪的。
而他这声“爱你”和“想你”,说早了。
现在的姜辞和陆随,只见过一次面。
正在开会的陆随:“……”
看着那个“爱你”和“想你”,他皱了皱眉:“回来。”
姜辞:……我死了。
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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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姜辞:还好,还来得及,得想办法把这结婚证变成离婚证。
后来的陆随:可爱,得想办法跟他约会。
再后来:
“结婚之前,‘我有点想你’,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陆随把人圈在怀里。
“现在怎么都不说想我?”
姜辞:“……”
这本书,不对劲。
第38章 小黑户
“你刚刚是在叫我吗?”白衣鬼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名字,“钟时宁?”
“他这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看钟时宁对这名字有些陌生的样子,周伟附耳过去, 小声说道。
也是,毕竟刚出襁褓就被人偷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