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半个时辰,嗓子也喊哑了,兔子迟迟没有现身。
外面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片刻后一道雷劈在不远处,发出一声巨响,蓝梁抖了一下。
然后大着胆子趴在窗子边,看着外面的天,地上是干的,也没听见雨声,光打雷不下雨,跟有人渡劫似的。
看得正起劲,蓝梁感觉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拱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兔子。
“兔兔。”蓝梁把它抱到窗户边,指着那边打雷的天:“看,有人渡劫。”
也不知道蓝梁是不是有吸雷体制,一道雷劈到他的指尖,一阵酥麻的痛感席卷而来,蓝梁收回手,撇着嘴揉了揉自己的指尖。
怎么别人渡劫自己还要遭殃。
易罡促推门进来,急匆匆的:“师弟没事吧,我刚刚看到有一道雷劈到这边。”
蓝梁看见易罡促就跑下地,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憋着哭腔:“师兄,手被雷劈到了。”
“哪里?”易罡促紧张地握着他的手,仔细瞧着:“让我看看。”
这要是被主上看到就要指责他没保护好蓝梁了。
易罡促也是真担心,在他手上轻轻呼气,又揉了揉:“还疼吗?”
说完这句话,易罡促背后莫名发寒,转头一看,就发现自己主上正用红玛瑙一般的眼睛盯着他——握着蓝梁的手。
易罡促瞬间放开蓝梁的手,蓝梁正委屈着,原本还握着他手的易罡促突然放开,他抬头看过去,易罡促突然离他有三丈远。
蓝梁不明所以,但被易罡促这么一弄,委屈到了顶点,再也憋不住放声大哭。
他一委屈就忍不住想伸手要抱抱,屋里就只有易罡促,可他移步过去,易罡促就退几步。易罡促倒是想安慰他,但是他真不敢当着殷宁的面抱蓝梁。
蓝梁抱不到,只能跑到床上角落坐着,试图自己稳住情绪,声音倒是忍住了,眼泪还是扑簌扑簌往下掉,时不时漏出一些哽咽的声音。
易罡促想安慰,又不敢上前,蓝梁哭得他难受。
兔子从窗户边跳到床上,蹦到蓝梁身边,蓝梁被眼泪模糊视线,哭过后脑子反应也有些迟钝,只是怔怔看着兔子。
在蓝梁眼皮子底下,兔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差不多十岁小孩的模样,蓝梁眼睛瞪大,好奇地看着变成人形的兔子,连哭也忘记了。
兔子拿过那只被雷劈到的手,揉了揉,呼呼地吹气,声音软糯却意外的成熟:“不痛不痛,吹吹就好了。”
“兔兔?”
兔子看着他:“是我。”
蓝梁被一个小孩安慰还是有些尴尬的,他收回手看着兔子,转移话题:“兔兔有名字吗?”
兔子沉默了一下,拉过蓝梁的手,抚平他的掌心,在上面写了个“宁”。
“宁?”蓝梁问道:“兔兔姓什么?”
“没有姓。”兔子摇头。
“宁宁?”蓝梁试探。
“我在。”
蓝梁没再理宁宁,他也不想理易罡促。他下床开门,丫鬟就在外面侯着:“公子可要沐浴?”
“要。”蓝梁声音还没缓过来,隐约带些哭腔。
丫鬟诧异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头:“水已经烧好了,奴婢这就将热水端来。”
蓝梁点头道谢:“谢谢。”
·
片刻后,客卧的浴桶已经被倒满了水。
易罡促也早就被蓝梁瞪走了。
蓝梁用手搅了搅水,水温正好。他把屏风打开正好遮住宁宁的视线,开始脱衣服。
……
蓝梁趴在浴桶边缘,时不时用脚扑腾两下,开始想着怎么去归一世家,是不是早点到归一世家就能早点见到师父了。
想明白的蓝梁突然站起,正巧碰到宁宁拿着一条新裘裤,蓝梁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对方只是个小崽子。
蓝梁的身体被宁宁一览无余,他撇开脸把裘裤放在浴桶边上:“我来给你送裘裤。”
说罢宁宁就先走了,蓝梁错过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宁宁坐着桌子边,以手扶额:“怎么会?”
蓝梁已经穿好衣服,他扯了扯没穿正的裘裤,走到床边,看着宁宁:“宁宁也洗澡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把自己的外袍给了他,蓝梁眨了眨眼睛:“只有这个了。”
“好。”宁宁沉默一瞬,最终妥协。
·
宁宁坐在蓝梁泡过的浴桶,感觉自己被蓝梁的味道包围着,脑子里也不停地盘旋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他身子一紧,猛地站起来,闭着眼睛把火气驱散出去。
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将身子擦干,擦着擦着就对干布发起呆,这好像也是蓝梁擦过的,一瞬间火气从下腹窜到头顶。
蓝梁原本还在抠着枕头看窗外的月亮发呆,听见动静转头看向宁宁,宁宁速度很快,窜到床里面,弓着腰就催促着蓝梁:“快睡觉吧。”
虽然变成小孩模样,他真是该有的功能一样不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有丶长
☆、第十四章
蓝梁躺下,侧头看着宁宁的后脑勺,片刻后,他打了个哈欠,蓝梁哭过后会很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后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宁宁已经冷静下来,转过身看着蓝梁的睡颜,伸手抚过他有些湿润的眼睛。
蓝梁哭过后有点小毛病,就是眼睛会红很久,到晚上才好些,这期间还不能惹他,再惹哭眼睛不肿个两三天绝对不会好彻底。
*
翌日。
蓝梁一睁眼,看到的是已经变回原型的兔子,他伸手把兔子揽过来,道了一句早上好。
兔子轻轻拱了他一下作为回应。
早膳合时宜端过来了,是包子和小馄饨,不是他讨厌的营养餐。蓝梁很高兴,晃着脚吃完了这些早餐,这些可比营养膳美味多了。
丫鬟守在旁边,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兔子,随即移开视线。若不是主上早早起来让她们把营养膳取消,换成这些民间小吃 ,估计这位红眼小少爷还要哭,那眼睛都快赶上他们主上本体了。
蓝梁吃完早膳过后,无所事事,撑着脸看着丫鬟和家丁忙前跑后。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要起身回屋睡觉。
结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人未到声先来:“让我看看姜宁朋友的小徒弟,是哪个,有多小?”
蓝梁看到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健步如飞,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一亮,双手捧着蓝梁的脸揉了揉:“是你吗?”
蓝梁:“?”
*
蓝梁盯着对面的少年,少年也盯着他,总觉得这个少年让他很熟悉。蓝梁警惕地盯着他,默默换了个防御的姿势。
“哥?”
少年听见易罡促的声音,表情变得异常冷淡且严肃,他背着手看对面的易罡促:“易罡促,你出去这么久,小师弟有危险了怎么办?一点事情都没学会。”
易罡促:“…………哥,他是我师弟。”
随即转头向蓝梁介绍:“小师弟,这是我兄长,易谭促。”
一坛醋?蓝梁看着他们两个,一缸醋,一坛醋。
蓝梁弯了弯唇角,名字取得好好玩哦。
易谭促看得心花怒放,又上去揉他的脸,却被易罡促拦住,小声道:“哥,你可别去,主上不让碰呢。你皮糙肉厚碰坏了咋整?”
“行吧。”易谭促又有些可惜地收回了手。
蓝梁摸着迷粉药的手也收了回去。
有两个哥哥陪着蓝梁倒也不无聊,只是有些饿。
所幸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这次的午膳加了一点点辣,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蓝梁吃得很欢,不由自主吃撑了。
蓝梁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昏昏欲睡,搂过一旁的兔子蹭了蹭,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申时,不早不晚的,离吃晚膳还早。蓝梁看着外面爽朗的天气,想着要不要完善一下自己学到的毒物大全。
还未做什么动作,丫鬟来到他跟前,问道:“小公子,我们大公子说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去外面逛会,但酉时前需要回来用膳。”
易罡促跑过来催他:“走吧师弟,换身舒服的便装,我带你出去玩,今天要买什么师兄都请客。”
蓝梁眼睛一亮,却又听到易罡促补充道:“除了辣口味的小食。”
蓝梁稍稍失落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
一路上就是易罡促在那不停叭叭,蓝梁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把易罡促的话当成耳旁风。
“在这里住上个十来天我们就要换地方了,还得早点去归一世家。”易罡促没话找话:“师弟我跟你说,归一世家的伙食可好了,就是那里的先生可严肃,不完成当天的任务量次日就加倍。次日不完成就要被扣学分,扣完了不把分挣回来永远就出不了归一世家。”
蓝梁:“…………”
“师兄,要不然我们逃跑吧。”
易罡促完全不知自己无意间说出的话已经被蓝梁听一半漏一半,当他听到要永远留在归一世家出不去时,蓝梁心慌慌的,生怕进去了就出不来。
“说什么呢你个臭小子!”易谭促用折扇敲了一下易罡促的头,对蓝梁道:“小师弟别听他瞎扯,我是归一世家大弟子,归一世家虽然严肃,确实有留级这个说法,却不会永远出不去。”
“永远出不去的只有犯了重错的人。”
蓝梁:“…………”
他不想说话了。
每条街上总有那么几个街头霸王,比如蓝梁他们逛的这条,街霸王溜子已经开始堵他们路了。蓝梁第一次作为当事人,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蓝梁能看出来这些人除了长得壮实些,力气大些,倒是没什么真功夫。
领头的人是最瘦也是最矮的,但是比蓝梁高出很多,蓝梁得把头仰高才能看到他的脸,街头霸主左耳还打了个环。他走到蓝梁面前,声音有些尖细:“小豆丁,看你长得挺漂亮,愿不愿意做我通房?”
蓝梁歪头:“什么是通房?”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阵哄笑,街霸指着他:“哈哈哈哈哈哈,连通房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看你都有十六七岁,早及笄了吧。”
蓝梁点头:“昂。”
“我像你这么大年龄的时候,”街霸一脸骄傲:“都有好几个通房丫鬟了,都娶了媳妇,如今孩子都三岁了。”
“倒是你。”街霸一脸嘲弄:“你连男人熟知的技巧都不知道,像你这么大都不找个媳妇照顾自己,不会是太没出息没人瞧得上吧,亦或是已经被大户人家包养上了?”
说罢街霸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路过单身三十年的群众:“…………”
蓝梁没说话,街霸以为唬住了他,正独自洋洋得意着。结果这时蓝梁嘴没过脑子,突然吐出一句话:“像你这么大年龄也有好些人死的,你怎么没死?”
街霸:“…………”
群众:“…………”怼得好!
看着街霸的脸红了青,青了紫,紫了白,蓝梁问得小心翼翼:“啊,我说错了吗?”
“你!”街霸气得手指头发抖,指着蓝梁:“你一定是故意的。”
蓝梁撇着嘴,无辜地看着他,这时候水润的大眼睛就起到了作用,围观群众看不下去,指着街霸:“别欺负他了,范建。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你一个三十岁大老爷们儿跟他计较什么啊?”
“对啊,范健健。”蓝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配合周围的群众:“我还是个孩子,不能跟我计较的。”
范建气得心肝疼,虽说是街霸,但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受不了这种指责随即遁地逃走。
他们走后,有围观的群众上前道:“嗐,小兄弟,你别跟范建一般见识啊。他以前是个老实人,自从娘子重病缠身后,范建受不了这打击,得了不太严重的疯病,老幻想自己有三妻四妾。”
蓝梁等人走后,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人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自己刚刚在跟一个智障较劲。
蓝梁:“…………”
全程都没有戏份的易罡促一脸茫然,而易谭促云淡风轻站在一旁,似乎早就知道这街霸是个傻子,在一旁看戏。
蓝梁看着范建背影,想起那路人一句重病缠身的娘子,就开始追上去。虽然他是用毒的,但也跟医沾了点边,所以就想去看看重病缠身的人是什么样子。
“哎!师弟!”易罡促追过去:“该回去用膳了,哎!”
蓝梁确实跑得快,易罡促反应慢又离得远,不得已用轻功追上去。
片刻后。
在街尾的小巷口的死胡同的一个角落中,一扇门虚虚掩着,范建正在挨着他娘子的打。
没打一下范建娘子就得咳几下,扶着桌子才能站稳,重复挨打的是她,而不是范建。每次一咳嗽范建,都会担忧的看着她,他的兄弟们也急得团团转。
蓝梁拍了拍门。
“谁呀。”女子的声音弱弱的,却又有些温柔。
“是蓝梁。”
女子:“?”
蓝梁推开门,他指着范建:“我是今天在街上被他堵的人。”
女子眼神一凛,瞪了一眼范建:“范建!脑子有问题就给我好好在家待着,一天到晚出去浪什么浪。”
蓝梁看着女子姣好的面容,脸色不是苍白而是乌青得有些发黑,蓝梁顿时来了精神,这哪是重病,这只是中了毒而已。而且这毒慢性毒,还是他最熟悉的,只要吃了解药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