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帮人,物以类聚,抱成一个小团体。他们倒是从黑洗白了,但是却在军团里倚老卖老,浑水摸鱼。就像是旧社会的老爷一样,所以凛然经常讽刺他们是“老爷派”。
但其实凛然心里很清楚,这帮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经常性假借下访据地的名义,大量收取费用,而且账务上作假,暗地里套了团里很多资金。
这些周凉和她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掌握不了确切的证据,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这帮“老爷派”。
她显然对这次会议作了充分的准备,事无巨细将一条条安排布置下去。
“鉴于团长不在,神锋舰队舰长暂时由我担当,神锋舰队所有成员分离成八个小组,前去各地支援消灭虫害的队伍。”先把周凉剩余的武装部队全部分散,免得他们揭竿而起,“歌利亚,你负责驱散各地受灾的民众,”她朝对面身高三米的巨人示意,那名为歌利亚的巨人一脸不屑,鼻子朝上哼了一声,凛然无视掉他的不敬,接着嘱咐,“夜啼,你的伤势未愈,负责守在大本营里,防止有人攻入,特别是谢遇安他们,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们。”
夜啼还未化成人形,他保持着猫头鹰形态,在会议桌上蹦跶了几下,似乎有些不安。
凛然不再理会他,而转向医疗部的安林。
“安林,你的医疗部队分批插入各个战队里,做好辅助工作。”
医疗部的安林玩弄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还有后勤部的基达,做好战备物资供应,食物武器都要跟上。至于财务部的乌尔曼,你拿出十五亿的资金出来,作战备资金。”
“十五亿?”那长桌对面的乌尔曼不由笑出声,“我上次跟团长汇报了情况,我们财务部现在十亿都一下子拿不出来,你让我怎么拿出十五亿出来?”
“不,你们可以拿出来。”凛然盯着他,“我没让你光从财务部里拿钱,你也可以自己垫钱进去,从你那到处搜刮的不义之财里。”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乌尔曼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已掩盖不住怒气,说话时两腮的肉都在颤抖。
可是她就是要惹毛这些“老爷派”,不然他们左顾言其他,跟她各种打太极,她任务极难布置下去。
“我说,你们这些年从团里也搞走了不少钱,现在团里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你们也别藏着掖着,把钱拿出来,我们共度难关。”
“这并没有证据,副团长。这可是诽谤!”旁边和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基达坐不住了,帮腔道。
没想到凛然却低头急促一笑,她仰起头来有些痞气地问道:“需要证据吗?如果真那么问心无愧,让我去你们脑子里转一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基达和乌尔曼断没想到这凛然居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大惊失色:“在没有证据嫌疑的情况下,入侵别人大脑在团里可是违规的!”
“特殊时期自然有特殊的处理办法,我想团长回来后,也会体谅我的。”凛然不怒反笑,咄咄逼人起来。
那两人被这如同利刃般的气势,逼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光靠这两人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他们两人身后肯定还有个大头在撑腰,所以才这么放肆妄为。而这个大头,他这个时候肯定会出面。
果不其然,那三米高的巨人歌利亚,他那巨大的手“啪”得一声拍在桌上,竟将坚硬的,由碳复合材料做出的会议桌拍出了一大片蛛网般的伤疤。
“太不像话了,周凉究竟在做什么?竟然让一个做过军妓的婊子,在这里放肆撒野!”
他话音一落,会议场上一片寂静。大家都噤若寒蝉,缄口结舌地观察这个暴躁多疑,手段暴戾的副团长会作何反应。
凛然头上的青筋迅速跳动了几下,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暴起发怒之时,她却云淡风轻地笑起来,似是很有礼貌地出声:“诸位,我对这次的任务很是上心,所以布置得操之过急了点。但是我对大家的意见都很尊重,如果你愿意好好跟我沟通,我会认真聆听你的想法。”
随后,她双手拢了拢,接着说:“这样吧,如果对我当总指挥官有意见的舰长,你可以留下来,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其他没有意见的同志,你们现在可以离场,按照我刚刚的要求,执行布置下去的任务了。”
凛然虽然春风拂面,笑容和煦,但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要不服气的,妄图与她作对的人都留在这会议场,那会发生些什么?这点不言而喻。
她话音刚落,便有明哲保身的人起身离开,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逃离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血雨腥风的战场。除了那些气势嚣张的老爷派牢牢坐在座位上不动,与凛然沉默着两相对峙。
文森特的冷汗直往下滴落,夜啼在他身旁不安的鸣叫,时不时啄弄一下他的手臂。他再明白不过了,这即将是一场血流漂杵的兵变,周凉不在,他不知道能为团长做些什么,才能阻止已经利欲熏心的副团长。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文森特向上望去,那是负责远征物资搜索的舰长邢漠,他狠狠地按了按文森特的肩膀,从牙缝中挤出一丝气音。
“不想被波及就快点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留这也是死路一条!”
说罢,他便半强制地拖起文森特的身体,另一只手抱住化为猫头鹰的夜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凛然目光跟随着他们离去,她嘴角勾起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她挥了挥手,那扇会议室的电子门便随着她大脑传送的指令自动关闭了。
在门口的文森特,邢漠以及夜啼,在门关闭后,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雷电的轰鸣声,他们脚底的地板都在剧烈颤动,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不时回荡在他们耳侧。
半个小时过去,会议室的门自动滑开,只有凛然独自一人走出来,她身上赫然出现战斗时才会装备的战甲,那战甲已经破碎不堪,满是灰屑划痕。而她的脚下,粘稠的鲜血不停漫涌而出,让她双脚染上了这权力游戏的污浊,蛊惑与深潭。最可怕的是她的脸上,飞溅了数道鲜红的血痕,还有她那双原本透亮清澈的蓝眼睛,此时已经染上了疯狂般的赤红。
文森特腿几乎一软,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来,凛然一直隐藏实力,在周凉面前阳奉阴违,那作战舰队舰长的歌利亚,号称是这世界上最力大无穷之人,一身肌肉可以开山裂石。而就在刚刚那半个小时内,他就被同样是战舰舰长的雷霆女侠,给宰了。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会议室里的四个家伙,之前各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狠辣角色,他们几乎在凛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尽数死在了这场兵变之中。
这实力的碾压,毋庸置疑。
在座的十三个舰长们,只有凛然一人为女性。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出身低贱妓女,实力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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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安脚底的大地在崩塌,他被剧烈震荡连带着站不稳,身体开始东倒西歪。周凉注意到这点,伸过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身体扶稳。
“这个世界要崩塌了,”周凉对他说道,“你去找到尼格,沙棘虫的控制者他就藏在这个虚拟时空里,我去解决他。”
这意思很明确了,要他俩分头行动。
谢遇安严肃起来,急忙点了点头:“好,可是我不知道尼格在哪里?”
周凉对他笑了笑,他在进入虚拟世界时,便入侵了整个网络系统,自然知道尼格身在何处,而面前的世界崩塌,就是他急于救人,暴力入侵后的产物。
周凉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光线,然后一只熟悉的飞刃悬停在谢遇安面前。
“跟着它走,它会带你找到尼格的。”
谢遇安伸出手来,那只红色光刃便亲昵地飞过来停在他的手心处,俨然没有作为武器时的凶神恶煞。
他得到了团长的命令,便准备转身离开,谁知道此时周凉却叫住了他,谢遇安被他又拽了回去,他以为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任务细节,结果周凉把他拥进怀中,俯身深情一吻。
两人脖颈相交,气息交缠,不过这个短暂的吻结束得很快。周凉用手指擦掉了谢遇安唇角的津液印记,对他沉声说道:“速战速决,注意安全,等结束了,我们一起出去。”
“嗯。”谢遇安直立起身体,严阵以待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他跟随着那枚红色光刃,拼命跑起来。这个世界眼看就要崩塌了,地面在龟裂晃动,碎石残屑扑凌凌向下落着,他集中十二分精神力闪躲着。他向后望了一眼,刚刚还在海边的周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那枚红色光刃在空中画起了光圈,那光圈画好后,出现了另个世界的光影,谢遇安再无暇顾及其他,直接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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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安来到了一间逼仄破旧的房屋,说它是房屋并不正确,因为它是用几个集装箱改装成的房屋。墙壁上乳胶漆脱落地斑斑驳驳,有些地方干脆用报纸糊了一层。地面打扫还算干净,家具凌乱无序摆放在屋中。
一个面带疲相的年轻妇女宛若僵尸般游走在房间内,嘴里絮絮叨叨着谢遇安听不懂的言语,然后机械地握紧扫把,在狭窄的房间里慢吞吞地打扫着。
谢遇安前去跟她打了声招呼,这女子却理都不理,他心里着急,想着速战速决赶紧带尼格走,忙拦在妇女面前,不停挥动双手,企图让她注意到自己。
结果令他惊奇的是,那女子像是幽灵般,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向前走去。
这让谢遇安一筹莫展,这里的人听不到他的话语,他也接触不了他们,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犯愁之际,他突然听见房屋的门被猛烈地撞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醉汉就这么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披着一件破烂的大衣,那衣服腻得犹如蟑螂的壳,散发着浓重的机油味,食物的酸臭味以及呛人的酒精味。
这个醉汉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看见那形容枯槁的女子,上去便是一通拳打脚踢。那女子被打到缩在墙角不得动弹,她无助地撑起胳膊,无力地企图格挡掉一些暴行伤害,那醉汉却像是疯魔般,无视了女子的凄厉尖叫,手上的动作更加凶猛狠毒。
谢遇安惊讶地注视这次突如其来的家暴,他下意识想去拉扯住这个发疯的男人,手却从那人身上穿过,扑了个空。
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他向后望去,尼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眼中古井不波,但谢遇安却从那里看出一丝不正常的疯狂。
“尼格!”他朝他喊出声,似乎是想阻止什么。
但是尼格却像是没听见般,径直朝那家暴的醉汉走去,他精准无误地瞄准了他的头颅,然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决绝地朝下砍去。那飞溅的鲜血立即喷洒在尼格的脸上,他面无表情,表现出可怕的冷静,握紧手中的菜刀,一下又一下,朝着那醉汉的致命点疯狂砍去。
大动脉中喷涌出的鲜血如同喷泉,在房间里绽开出妖冶的曼殊沙华。那被砍到血肉模糊的醉汉,身上甚至冒出了血色泡沫。
直到那人躺倒在地,连最后的抽搐都停止下来,尼格才停下手来,他手中的刀悄然滑落,落在地上哐啷一响。
尼格对着那不断尖叫的女子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妈妈,我来救你了。”
那瘫软在地上的女子这个时候才找回来一丝理智,她颤抖着望着尼格,泪水如同蛛网般爬满脸庞:“你在做什么,尼格!他是你爸爸啊!”
尼格似有不解地侧了一下脑袋,对着女子解释道:“在他拼命赚钱养家的时候,他是我的父亲;在他把我骑在肩上,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他是我父亲;在他为妈妈分忧解难的时候,他是我父亲;可在他家暴我们,侮辱我俩的时候,他就是个禽兽!我杀的是个禽兽,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完这番话,便伸出染血的手,企图触碰他一心保护的母亲。没想到母亲却像是看见一个狰狞怪物般,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尖叫:“恶魔啊!你继承了他的血统,都是恶魔啊!!”
她满脸惊恐,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仿佛看见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尼格表情很是落寞,他失落地垂下手,拖着脚步慢慢地踱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遇安在旁看见这段画面,瞪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这应该是尼格过去的记忆。没想到尼格以前居然经历过这些?
震惊之余,谢遇安面前的画面开始扭曲,那个房间消失不见了。他又来到一处空地,他转头一望,那之前的破旧房屋已经融进到一片火海之中,而尼格正抱膝坐在屋外的一颗柏树下,那艳红的红舌将扭曲与疯狂都投射在他的脸上。
尼格就这样一直呆坐着,两眼呆滞地望向前方。谢遇安向他走进,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他费劲地眯眼一看,大概阅读到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
亲爱的尼格:
妈妈要离开了,请你不要怪我,那天的事情吓到了我,你可能被你的父亲所影响,暴力与血腥已经进驻了你的大脑。妈妈打算去赚点钱,等我回来,我会赚够去忒弥斯测试站的钱,记不记得你上次测试的分数,已经够去阿瓦隆生活了。我会送你去阿瓦隆,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让你变得体面,优秀,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