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棒。凤逑取了颗栗子,捏开壳,乐呵呵地喂夜郤吃。
夜郤冷声道:“他心里没有你,莫要再纠缠他。”
陆池懵了懵:“不是,我没有——”
夜郤:“没有何必当街纠缠?”
陆池伸出十个手指:“因为我十个理由能说明他藏了——”
凤逑瞬间脑仁嗡嗡。
夜郤安抚住身后的凤逑,语气冰冷:“你就算摆出百个理由,他也不会从你。”
陆池:“……”
陆池憋得不行,跺了跺脚:“走了,算你狠。”快散架的木偶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头。
“再接再厉。”凤逑看着人走远,赞赏地拍了拍夜郤的肩。
夜郤应道:“嗯。”
“喂你吃这个。”凤逑将剥好壳的栗子送到他嘴边。
他的一大袋板栗,大部分作为奖励给夜郤吃了。凤逑捏开板栗壳,开玩笑道:“看我待你多好。”
夜郤看着他的侧脸,道:“我知道。”
他的语气过于认真,眼神很柔和,发自内心觉得凤逑待他很好。
凤逑没想到开玩笑的话换来认真的回应,动作一顿,心虚地不好再喂。但手已经伸到了空气中,只好继续送到他嘴边。
夜郤捉住他的手腕。
凤逑手一抖,指尖捏着的板栗掉落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凤逑心疼到不行,目光也跟着地上胖胖的板栗滚了好几圈。
夜郤:“……看我。”
凤逑看向他,不开心道:“怪你,板栗掉了。”
夜郤道:“你待我很好。”
凤逑严肃道:“所以叫哥哥。”
夜郤:“……”
夜郤凑近,眼里情绪翻滚,看上去很有当街以身相许的架势。
凤逑抵住他胸膛,严肃道:“我待你好,是为了骗你一声哥哥,不是让你以身相许的。”
我的愿望只是这么朴素无华,而已。
夜郤:“……”
“若实在过意不去,想回报我的好,”凤逑厚着脸皮地一大袋板栗推到他手里,“可以给我剥壳。
于是,夜郤负责剥栗子,凤逑坐享其成,从他掌心捡现成的板栗吃。
凤逑的指尖每次碰到他掌心,都会带来很轻的痒意,像是刻意在挠痒痒。
夜郤被勾得不行,忍不住捉住他的指尖,批评道:“小动作真多。”
专心觅食的凤逑:“???”
你这种拉手狂魔还好意思说我小动作多?
……
小道上,一个模样温和的青年恭恭敬敬地问路:“你好,乘虚幻境怎么走?”
“乘虚幻境啊,”被问路的那人想了想,指着前面,“那条小路你看到了吗?”
斯文青年问点点头。
那人道:“这条路到不了。”
斯文青年:“……”
那人道:“直走左拐,会看到一条小道,那条道上怪多,你问问它们。”
斯文青年客客气气道:“好,谢谢。”净他妈浪费老子时间。
33.
斯文青年历经波折, 终于绕到了凤逑住处,大老远就看到凤逑在修剪食魔草的脑袋,道:“小鸟!”
凤逑抬眼, 手抖了抖,如同见到了鬼。
青鲤的手很可怜地缩在袖子里, 落魄不已。
凤逑:“……怎么这幅模样?你的扇子呢?”
青鲤生气道:“别提了!”
前几日他去吃饭,结账时发现忘带银子,店老板不让他走。
青鲤不得已, 自爆身份:“你知道我是谁吗?”
店老板看了他一眼, 不客气道:“我管你是谁?吃了我东西就得给钱。”
青鲤道:“我是城西锦鲤庙里头的仙君!”
店老板呵了两声, 用看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那也得给钱。”
青鲤没办法,只得先把自己的宝贝扇子抵押在那里。
师兄很委屈,说世间处处虚伪, 需要人家时盖座庙供奉起来,结果吃他根鸭脖都给我要钱。
凤逑:“……”
凤逑问:“是哪家店?”
青鲤眼里一亮:“要帮我揍人?你真孝顺。”
凤逑冷漠脸:“给你赎扇子。”
“哦。”青鲤很不满。
凤逑请他去屋里坐下, 又想起昨日被陆池支配的恐惧,对这两人都很头疼,道:“陆池在满世界找你, 你有空见一下他。”
青鲤讶异道:“哪个陆池?”
凤逑:“……”
凤逑淡定地换了个话题:“师尊人呢?”
青鲤道:“此番正是师尊让我过来的,为了夜郤的事。”
凤逑:“夜郤他——”
青鲤叹了口气, 深沉道:“看来当年的事瞒不住了。”
凤逑:“……正常点。”
青鲤砸了口杯盏里的甜酒, 一股说书的架势:“当年夜郤受了重伤, 幸好有他那便宜兄长相助, 才缓了过来。”
青鲤:“你去乌头山找一个叫苏软的神医, 当年多亏了他的帮助。放心,他是我小弟啦,不会为难你的。”
凤逑心道, 苏软,想必人如其名,又苏又软吧。
凤逑抬眼看了看青鲤,对他的人品很怀疑,道:“可靠么?”
“当然可靠,”青鲤很生气,下意识想拿扇子敲他,反应过来扇子已经被押了,手又缩了回去,“我和我们那混账师父不一样,我何时骗过你?”
这时,陆池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大叫道:“你放开他!”
凤逑:“……”
青鲤看过去,被吓了一跳:“你谁!把脸上的布扯下来!”
陆池扯下脸上的布,露出深邃的五官:“是我。”
青鲤看了他两眼,嫌弃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陆池:“不神秘吗?”
“一股鬼鬼祟祟的气质,”青鲤忍不住道,“你这一路上幸好没碰到巡逻的官差,不然早就被抓走了。”
陆池:“……”
陆池走近了一步,关心道:“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青鲤讶异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人真奇怪,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陆池:“阿鲤——”
青鲤道:“快滚,阿鲤是你叫的吗?”
陆池孤孤独独地站在那儿:“你不跟我回去么?”
青鲤冷漠道:“不了,快走,不想看到你。”
“哦,”陆池走近,递过去一把精致的金骨竹扇,“这是你的扇子,我帮你赎回来了。”
青鲤接过扇子,随意地摇开又合上,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陆池:“……”
陆池觉得自己还有希望,道:“回家慢慢说好不好?”
青鲤:“不好,滚,我们有什么好说的?”说来惭愧,他已经忘了陆池是如何惹他生气的。
陆池垂眼,就是不滚。
青鲤不理会他,对凤逑道:“对了,有缘的话,你在路上还能碰到护魂草,顺便摘上几棵煮煮,你也能喝。”
什么叫摘上几棵煮煮?可以这么随便的吗?
青鲤挥挥手,朝凤逑笑了笑:“小凤凰,我先走了,记着我说的话啊。”
凤逑点点头:“好。”
青鲤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陆池凶巴巴道:“还站在别人家里干什么?不嫌丢人。”
陆池一喜,乐颠颠地跟着走了。
凤逑目送着他们离开。
乌头山常年积雪覆盖,满目皑皑。凤逑对着罗盘辨认方向,无意识地自转了一圈。
这里算不上大,就是人迹罕至,绕了半座山都没有瞧见活物的影子。
凤逑时不时看着罗盘,以免绕回原地。
前方高处的石头缝隙间有几颗很绿的细细的小草,在白茫茫一片中格外瞩目。
凤逑一眼便认出那是什么,心道,还真让自己碰到了。他一高兴,忘了这种宝贝一般都有毒物守着,脚尖一点,飞身伸手去摘。
快碰到时,一条布满诡异花纹的小蛇吐着血红的芯子冒了出来,只有小指粗细,细长灵活,猛地朝他手腕袭来。
它的速度极快,攻势化成无数幻影,凤逑看不太清,侧了侧手,堪堪避开。
小蛇吐着红芯,和他对峙。
凤逑后退了一步,道:“别过来。”
小蛇又一次闪电般攻来。
凤逑这次没躲过,只得任它咬了一口。
经过艰难地抢救,小蛇终于醒了过来,家里蛇围着它哭了很久。
凤逑:“……”都说让你别过来了。
凤逑跃身,适可而止地采了两棵,往自己腰间一放,道:“谢了。”
这段路陡峭险峻,奇静无比,凤逑借着小罗盘,才不至于迷路迷得太过惨烈。正想换条路走,突然听到前方有细微的响动,循声走了两步。
一人蹲在地上采药,模样白白净净,裹着厚厚的毛绒绒的软袍,他扯了根干草,狂放地扔进嘴里嚼了嚼。
凤逑:“……”
那人抬头,发现凤逑在看自己,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已经干枯的草上。
那人递过去:“吃吗?”
凤逑:“不吃,多谢。”
“这东西,”他指的是凤逑腰间刚摘的药草,“会用吗?”
这有什么不会用的?药草不都是用水煎服吗?凤逑不解地低头,这才发现药草已经枯萎了。
青年道:“这东西相克物甚多,熬起来极为耗时间。”
“你看都枯了,”青年好心地告诉他,“你再去山顶带些雪泉的泉水回去,不然它和废草无异。”
凤逑颔首,脑里一闪,抱着侥幸的心理随口一问:“阁下是不是苏软苏神医?”
青年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啊,很容易看出来吗?”
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凤逑心里反倒很不踏实。
苏软笑了笑,看上去很友好:“你是来找我的?”
凤逑:“正是。”
苏软背着竹筐往前走,跟他搭话:“谁让你过来的?”
凤逑如实回答:“青鲤。”
苏软闻言,脸色一变,顿下脚步:“好了,一切免谈。”
凤逑:“……”
“对了,”苏软伸出手,板着脸道,“他欠了我银子,是让你替他还钱的吧?”
凤逑:“……”果然最坑不过青鲤。
苏软住的小屋在山顶上,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座山的景致。苏软指了指下头,给他指路:“你看,这儿很好回去,快回去吧。”
凤逑真诚道:“他的确是让我替他还银子的。”说着递过银子。
苏软道:“我住在这种地方,要银子有何用?”
说着瞄到了他腰间的小罗盘,很感兴趣道:“这小东西倒有意思,又丑又精致。”
这是夜郤送给他的,凤逑想都没想,立刻用手护住。
苏软无情地关上自己的小木门。
凤逑:“……”
药草已经枯得不能看,凤逑不得已,先去山顶的雪泉采了些雪水。
雪泉常年不结冰,雾气腾腾,像是仙境一般。在这么冷的地方,竟有这种存在,让人不得不在心里称奇。
他取了一小瓶回去,路过苏软的木屋时,里头隐约传来呼叫声。
凤逑皱眉,飞身过去。
房间里,一只浑身雪白的巨兽把苏软压在身下,苏软怕得脸色苍白,直拿银针扎它,但那巨兽皮太厚,扎不进去,急得挣扎个不停。
凤逑抬手击去。
大兽察觉到突然袭来的强大力量,警觉地转身。
苏软往旁边一滚,趁机挣脱了。
到嘴的肥肉跑了,大兽被激怒,咆哮了两声,声音冲破屋顶,整个房子摇摇晃晃,茅草散落。
凤逑将大兽引去更广阔的地方。
这是只巨型狮虎兽,浑身雪白,毛特别光滑,眸色是很透彻的幽蓝,嘴角有两颗又尖又长的獠牙,胸前挂着一个铃铛。
有片雪落在它身上,和毛发的颜色融为一体。大兽感觉很变扭,将雪抖落下来,浑身长毛整齐地甩了甩,带着细微的铃铛声。
凤逑道:“……狮虎兽,灵白山的?”
大兽狂妄道:“算你有眼色,竟然能看出。”
普天之下,只有他们家的人出场自带骚气。灵白山狮虎族的人注重相貌到了变态的地步,极为臭美。
它们是雪狮和白虎的后代,本体纯白如雪,浑身的毛发光亮浓密,没有一点儿杂色。
凤逑家和他家私交不错。
不过甚少见这位最小的公子。早就听说他家小公子是个混世魔王,没想到竟然跑到这处来玩。
凤逑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这小兽来这里找药,不小心受伤了,奄奄一息。苏软无意间发现,给它包扎好伤口,养了两天。
没想到它好了后,竟然胆大包天地像苏软求爱。苏软黑着脸揍它,但不是这庞然大物的对手,便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苏软气得牙痒痒,不过没空发作,正爬到屋顶上,修复着刚才被撞破的屋顶。
凤逑:“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你来此处吧?”
大兽道:“那又如何?知道我兄长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不过你应该知道吧,毕竟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也算是有点儿见识。”
很有见识的凤逑:“……”
大兽看向苏软,不死心地一跃而起,又被凤逑挡下。它有些愠怒,幽蓝的眸色渐渐转深,攻击性完全被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