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元照没说。那就是,神鸦之目的,便是搜寻四界本源。他眉峰微凛,若是如此……
各有各的心思,诸人默了。
江南岸沉默地思考好半会,脑门前一阵微风掠过,有点凉,回神发觉天色黑了,不报希望地叹息:“难道就没有办法知道温兄的下落了么?茫茫三界,即使是将范围缩小到孔雀封地,只将孔雀封地翻个底朝天,也不是几天能做到的事情啊!”
凤和锋利的眉,紧蹙,想说些什么,却又改口:“……明日再谈吧。”
孔在矜准备起身,领人去房间。元照抬眼:“慢着。”他望向已经站起身子,卷起卷轴要往外走的凤和,说:“族长,凰无忧都写了什么?”
凤和拢了拢衣服,似乎有些冷,抱臂道:“男女间卿卿我我罢。”
元照便又换了个问题:“那,族长别急着走,先说说你对凰无忧和元文二人的遗书出现在五色宫里,有何想法?”
凤和一边嘴角一撇:“这还要想?不就是被敌人拦下了。”
元照又问江南岸:“你是在哪找到的?”
江南岸眨眨眼睛:“我一直找不到厨房,看到一个种了墨色竹子的院子,那竹子远远看过去就跟水墨画在天边似的。我觉得这院子有点意思,就想看看有没有竹笋可吃。进了院子,发现里头屋子意外地风雅,脚痒进去瞅了几眼,就看到这些卷轴了。”
然后好奇想看,就被追杀了。这句话他可没脸说出口。
孔在矜皱眉:“墨色竹子的院子?五色宫内没有墨竹,种竹子也是种翠竹。你确定你看到的墨竹不是老了的翠竹?”
江南岸不敢置信:“我怎么可能看错?再说老翠竹能黑得那么深邃,黑得我印象深刻,黑得我特想吃它的竹笋吗?我又不是没见过老翠竹,五色城郊一边老翠色竹林呢。哦,那边竹笋味道还行。”
孔在矜想摸摸下巴,发现常用手正忙着与一只宽大温暖的手勾搭交缠,遂换了另一只手做思考状:“莫非五色宫一直用阵法藏了间院子?”
龙安打了哈欠,摸摸肚子:“竹笋好吃么?”
江南岸与某条游离事外的龙在某点上达成共识:“春笋和冬笋最好吃了,现在还没到吃笋的季节。哎,龙爷,以后吃笋一起呗!”
龙安点点头:“嗯。小爷我还没吃过你们的食物。”
江南岸拍拍他的肩,正想说挖笋乐趣之大时,突然想起这位爷身份也很高贵的样子,讪讪地缩回手,趁龙安还没表现出任何情绪,道:“以后我带你吃遍三界啊!啊,不对,我们在找人啊!”
诸人:“……”你可终于想起来了。
江南岸笑了笑:“龙爷,等温淮回来了,我们去人间江南,吃那最好的酒楼!”
凤和打断了他们对未来的想象:“孔封主,宫里有些什么,早点查清才早点心安。保不准,还能再翻出几卷遗书,可不是吗?”
孔在矜指尖在另一只手里打着转,闻言划了划另只手的食中二指的指腹,道:“自然。”元照也将遗书卷好:“还请族长去休息吧。”
孔在矜又说:“有需要的,吩咐侍从即可。”
将人遣走后,元照不客气地把人揽在怀里,不客气地揉搓了一番,最后又为孔在矜把弄乱的发丝理回去,忍不住戳戳他白-嫩的脸颊:“刚刚想说什么?”孔在矜靠在他胸膛前,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道:“其实,墨竹的院子,我有点印象。”
“继续。”
孔在矜抓住他好动的手,捂在胸前,说:“可能是小时候乱闯,偶然看到,留下了印象罢。只是这印象很朦胧,所以我总以为那是梦。直到南岸兄今日说,我才意识到那不是一场梦。”
“明天一齐找。”元照想了想,说,“凰无忧的遗书上的文字,有可能是凤凰族独有的文字。”
孔在矜接上了他的下半句:“也有可能是神界独有的文字。”
“对。毕竟凤凰原本也是神兽。”
“让龙安试试。”
“龙安不知道识不识字。”元照表示怀疑,不过还是肯定了孔在矜的想法,“如果龙安能看懂,那就是神界的文字了。”
“那就能通过龙安,知道凤凰族长所隐瞒之事了。”
“对。”元照与他额头相抵,笑,“阿谨真聪明。”
孔在矜嘴角微扬:“师尊过奖了……啊。”
他不由一声惊呼。元照一手绕过他膝弯,将他打横抱起。
这还不够,魔君把他抛高,就像对付小孩子一样,稳稳接住后,边走向床榻边说:“果然长壮实了。我们也休息吧,养足精神明日继续找人。”
孔在矜拉拉他衣襟,压低声线道:“今天就别做了。明天,我怕起不来……”
元照挑眉:“你好友不见了,我当然明白你没心情。”随后好笑地将人放在床铺上,撑着半边头,给两人都施了清洁的术法,道:“我帮你更衣。”孔在矜也笑了,从床上坐起:“魔君给封主更衣,真耸人听闻。”
元照扯开他衣带:“我认真的。来,站起来。”他褪去封主的外袍,止住封主扯他衣带的手:“唉,我自己来,你先进去睡了。”
要是真让肥美的羊羔再靠近点,他保不准刚吃到肉的狼会不会野性大发。
“哦。”孔在矜把外侧留给他,枕着手侧身瞧他。
元照褪完外衣,坐在床上,为两人理好被子,一挥手,灭了好奇窥伺床帐内的烛火,而后尽量靠外地躺下:“睡吧。”
第57章 魔君:古怪墨竹小院
元照已经尽力拉开了距离,但——
肥美的羊羔靠近,饿狼的手臂与羊羔当即要碰未碰。
元照咽了口口水,再往外挪了挪。
羊羔跟着饿狼往外挪。
饿狼后脚就是悬崖,已经退无可退了,羊羔将软软的羊腿伸过来。
饿狼一个没防范,反应过激:“哎!”
一声闷响,堂堂一代魔君,谁敢相信!他居然睡觉摔下了床,实话说出去别人都确信他在造谣好吗?
羊羔趴在悬崖边上,憋着笑,声音发颤,问:“师尊,你怎么下床了?喝水吗?”
元照听出他话里笑意,无奈道:“你说呢?”
黑夜之中,似乎因为如何也没人能看到,一向自矜的孔在矜居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元照无奈地也发觉自己摔下床的事值得一笑,不由低声和羊羔一同笑出声。
孔在矜:“啊……!”
元照把羊羔拉下来,让其趴在自己身上,言笑晏晏:“你也摔下来了。”
羊羔笑得更放肆了:“哈哈哈哈哈……”
元照抚了抚他终于平展的眉间,坐起,将孔在矜放回床铺内侧:“笑够了就好好休息吧。今天,阿谨辛苦了。”
“师尊。”
“嗯?”
“谢谢。”孔在矜与他十指交缠,“好受点了。”
“再担心温淮,也只能等到明日再找。别让明天的事情坏了今晚的美梦。”元照回握后将他的手拨回去,沉吟片刻,说:“……阿谨,靠太近了,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你真的别再过来了。”
孔在矜没忍住地又笑了一声:“……哦。”
元照捏捏他脸颊:“还笑!”
第二日,元照在孔在矜的呼唤中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很快又闭上了双眼。
孔在矜推推他:“师尊,起床……唔。”
元照亲了一口怀中的抱枕,下-身激情高涨地顶了顶抱枕,又准备睡,却不由一阵惊呼:“嘶!……嗯……”
舒服地哼哼几声,元照可终于清醒了,啄了红得滴血的红润抱枕,在抱枕樱桃般的耳垂边低语:“别走……再下去点……对……孔雀儿别躲。”
两人“互帮互助”纾解了欲望后,才洗漱一番出了房门。元照抬头对上漫天星子,一时无言,不由回头问早已恢复冷淡脸的孔在矜:“现在什么时候?”
“五更一刻。”孔在矜完全不觉得这个点起床有何问题,自若地牵起元照的手,“他们也起床了。我让他们去龙安房间候着。”
“貘龙?是觉得叫他起床不如一齐去吵他,吵得他不想睡了?”
“师尊说的不错。”
元照想想也是,凤和好歹当了那么多年族长,在大局面前就算有起床气也得憋住,江南岸昨晚睡没睡着都是个问题。
就貘龙那个家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他们说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多少。若是带着貘龙行动,这家伙总得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不然就算是跟着凤和,做凤和的血包也不合格。
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龙安的哀嚎声:“你们这叫剥夺我的美梦!让我再睡会!……凤和你个老凤凰别拉我了,我要睡觉!”
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又听见龙安大叫道:“凤和你个老凤凰今儿火气怎的这么旺!还敢踢我屁股!小爷真怕你不成?我们再打一场!”
“龙爷,族长,都冷静点!”江南岸冷汗涔涔,他也感觉得到凤和莫名很生气,一下子更不知道怎么劝架了,正在他要放弃劝时,元照和孔在矜分别拉住一龙一凤,他双目放光:“魔君,孔爷!你们总算来了!”
果然只有大神才能拉得住大神。
元照提醒龙安道:“神龙就是这么跟随赢者的?”
龙安脾气发过后,终于冷静了,不说话,被魔君押着坐在了凳子上。
凤和挣开孔在矜,也走到凳子上坐着,开门见山:“你打算怎么找那墨竹院子?你们不会就打算乱逛吧?”
元照噙了抹客套的笑:“族长,你真的不再细说一下凰无忧遗书的内容吗?”
凤和眼神霎时间锐利无比,冷冷道:“魔君想听什么?”
龙安找了由头发作:“凤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不要仗着年纪大到处撒火好吧?!”
凤和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怒喝一声:“闭嘴!我现在最不想听你讲话!”
龙安不服,又要吵,孔在矜幽幽地说了一句:“族长,龙血是有什么问题吗?”
凤和对龙安的态度明显不同,要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要么就是他们战帖一战,要么就是龙血。
凤和那场战斗分明赢了,不应该对龙安有那么多怨怼,那就只剩下龙血出问题了。
“没有!”凤和矢口否认的太快了。
龙安被“龙血有问题”冒犯,气恼地道:“我龙血怎么会有问题!他这不好好的吗?!听见没,他都说没有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元照眼角抽搐,是个人都能听出凤和在欲盖弥彰,就只有不谙世事的貘龙听不出来。
不对,貘龙还真不是人。
他们这一圈只有江南岸是人。
怎么越说越像骂人?
他摆摆手,示意安静:“行了行了。我对阵法不熟,族长和阿谨聊就是了。”
说完,他看了眼摸了摸肚子、欲言又止的江南岸。
江南岸:“?”
元照招呼貘龙往外走:“龙安,跟我去趟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你第一次下山,肯定有许多新奇玩意没吃过、瞧过。我带你去看看。”
龙安正不想见到凤和,听元照招呼他走,便跟着去了。
元照与孔在矜对视一眼,就带着龙安走出了房间。
江南岸:“!”魔君刚刚分明是看他怎么叫了龙安去厨房?!魔君,我更知道什么好吃啊,您带我一个呗!
他正欲跟着去,就被孔在矜按住,只见他那位孔爷居然对他浅笑,道:“江兄,我们一齐讨论讨论吧。”
江南岸被其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能想象平时都是顶着一张冰山脸的好兄弟,突然对你笑的诡异场景吗?
孔爷确定不是被夺舍了??
另一边,龙安跟在元照身后,兀自纠结道:“我的龙血怎么会有问题啊。食梦貘的血和龙血混合会有别的效果吗?……”
元照没有走向厨房,停在一条僻静的长廊。
绿色的藤攀着廊柱,随风幽幽地摆摆茂盛的阴翳。
龙安奇怪地问道:“这就是妖界的厨房?”元照摇头,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打架下战帖都是口头形式吗?”
龙安脸涨红,说:“才不是!口头自然可以,但是有本折子肯定更加正式!我回头补你一个战帖就是了,你别把这事乱说。”
元照又问:“那,你与凤凰族长的战帖是口头形式的还是……?”
龙安挺了挺腰背:“自然是隆重的战帖了!”
元照知道有戏:“我能看看吗?”
龙安犹豫不决:“这……你要干什么?”
元照说:“就想看看神龙的战帖是如何模样的,想必十分威风。”
龙安眉头一扬:“那是。绝对威风。不过那战帖在凤和那儿,他赢了我,战帖就归他管了。我都说回头补给你一个了,那么急做什么?补给你,没有我你也看不懂。”
元照手指动了一下,他装作凝澹无波:“我怎会看不懂?”
龙安果然说:“昨晚那封遗书上没用多复杂的神文,你不也看不懂吗?。”
元照眼睛一亮:“你可有看到些什么?”
龙安说:“我就看到‘有叛徒’三言而已。厨房呢?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他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疑惑。
元照转身往回走,道:“等我问问侍仆。”
龙安只觉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你不知道厨房在哪,还带着我出来找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