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若是东西真融在他体内,就得碎三道,不然取出来的东西不完整。”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消经脉、碎骨源、毁丹田三道吗,迫使那东西慢慢将力量缩回自身。你都喃喃多少次了。”
“你知道就好,如果心血珠子终究失败了,就给他喂最后一次药,瓦解经脉,然后你打碎他骨头,轰碎他丹田,取东西。”
“你查出东西在他体内了,怎么不先向主上报备?”
“没查出,不过碎三道后,有没有东西,自然就明白了。那时再说也不迟。如果他体内没有,那么就说明……”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那个声音又响起,气急败坏地说:“取心头血!”
“噗呲”匕首入肉的声音!是真的钻心的疼!十字架上的小孩没有力气躲、也没有地方躲,只能任人宰割。
无边的痛苦如苦海的休无止尽的潮水,就要把他给淹没了。
“喂!外界来消息,魔君快把魔都翻过来了,还要多久才能成功,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怕个鬼!在芥子空间都能被抓到,魔君成神了才有可能。或者……或者要靠与那东西……”
“如果那东西不在这孩子身上而是在魔君那,我们躲在这也会被找到的!”
“喂他吃药!找那东西!找不到就开启血阵,直接炼心血珠子!”
孔在矜将他们的话一字一句地尽收耳底,汩汩流血的心发凉,却又燃起一丝希望:哥哥,会来救他的。
下一秒,一碗冰凉的药汁从嘴里被强行灌入!
他试着挣扎,可是完全没有力气,整个身体似乎都不听他使唤。
如果,这药能从心脏的缺口处流出就好了……他意识开始模糊,耳边那两个声音还在讨论,但是他根本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卷起他的发梢。孔在矜强迫自己提起精神,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如九天之上的杀神般降临。
白衣身影握着深黑的剑,现身于血光之中,熟悉的气息席卷整个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不断发抖,仿佛在悲鸣!!
“……开血阵!!东西在魔君身上,不在他弟那!”
那个白色的光芒被突然腾空而起的黑火遮掩,似乎要隔断他最后的希望。
灼热的火舌触及脚踝,他无比害怕地瑟缩在禁锢的十字架上。
那个白衣身影真的如独属于他的天神,用剑踏破血阵,踩灭他害怕的诡火,狠绝地折断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把浑身血污的他搂在怀里。
他仿佛终于摸到了光明,安心地熟睡过去:“哥哥……”
再度有意识,就听见了魔君与人谈话。
“小公子的经脉已经碎了,实在没有办法修复……”
“三道血梅。”
“这!君上,万万不可!”
“他叫本座哥。”
“君上,你不是不知道三道血梅的重要性,听老夫一句劝吧……”
“别说了。暗部用真言丹都问出来了。孔谨是被误以为是我的亲弟弟,是除我之外的一位天魔,才被抓去练天魔的心血珠子,用来制造有天魔力量的兵种。真是,懂得拣软柿子捏啊。呵呵。”
“这……唉,好吧。”
“对了,拿孟婆汤给他吃。恐怖的事情,他不用记得。”
“是。”
“还有那件白衣,洗干净让人藏起来。太白,沾上血就脏了,不适合魔君。”
“是。”
黑夜再次袭来,他蹒跚地一步一歪地努力往前走,一只蝴蝶缓缓飞过,身后拖着一尾明照,蹭了蹭他的脸,在他指尖留下温暖,上下飞舞着向前飞去。
它身后的那束光芒随着蝴蝶飞高飞远,竟是凝成万点星光!
星星汇聚萤火,在黑夜延展出煜煜星辉的笔触,为他铺就一河银汉。
他追着蝴蝶跑远、跑远,一跳,像蝴蝶浮空,飞起来了。
蝴蝶停留在他发间,似乎是那个人留下的安抚一吻,而后,消散了。
他看向前方,曦光俯视草长莺飞、姹紫嫣红,不消细说,身后亦是一片花繁锦簇。
星河流光,春意盎然,噩梦退散,斜照相迎。
辽阔的荒原之上,是谁的呼唤?
兵器接刃的声音,草压土壤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月下一阵一阵随海风高涨低落的夜潮,卷过柔-软的沙面,一点点向下吞吐,退了、远了。
紧跟着的,是生命不屈的微光,一朵金红的火焰从黑焰中乍然升起,漂亮极了,就像是一只破茧的蝴蝶,生机勃勃地舞动翅膀,最后与黏腻的黑焰争得不分高下,璀璨耀眼。
“怎么回事?!”
大家不由停了动作,神情紧张地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文愿一击震退呆滞的武鸦几步,飞身冲向昏倒的凰无忧。
江南岸没见过那般金光灿烂的火焰,眼神的疯狂稍稍收敛,不由得透出几分明亮的希翼:“温淮,可以啊你,这都没死……”
凤和皱了皱眉,吐了一口上涌的毒血:“涅槃之火?”
孔在矜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只来得及抓了回生,就被跳跃的火焰抓住了眼球。
手上一暖,他转头看去,师尊就在他的身边。
他的师尊没有化作蝴蝶消散。
元照拍掉他臂膀上的尘土与枯草,说:“看到那个火焰了?温淮没事了,那是涅槃之火。他母亲是凤凰,他就算死了,还能涅火重生。”
竹墨踏空于黑云之下,脸色却比黑云还阴沉。焰手见情况不对,丢了个火球就跑回竹墨身边:“吾主,需要破坏涅槃吗?”
竹墨连睨她都没有,目不转视地盯着腾腾而起的火焰,哼了口气:“他们救不了人,我们也破坏不了。不过,我们可以等。”
焰手翘着手指,在空中对上凤和深沉的一眼,低头观赏自己脂红的美甲,咯咯一笑:“涅槃结束的那一刻,黑火涌上,那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龙安见到金红的火焰,眼中充满好奇,变回了人身。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想必是为了看得更加清楚。
焰手盯着涅槃之火,凤和盯着她,两人的手心都有一簇火焰。
竹墨眼神幽深,竹竿就要脱手而出,给龙安一个痛的教训,阻止这个不顾局势的毛头小子,并且让他明白审时度势是多么重要。
元照的九雷剑也要出鞘,等着一剑断了那胆敢伤龙的竹竿子。
龙安每好奇地走一步,平原上的氛围就进一步剑拨弩张,蛛丝一线越来越紧,下一个呼吸间就要断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刹那!
轰天雷鸣!
第60章 魔君:很早的喜欢
一团黑雷从天而降,直直冲进金色的涅槃之火中!紧接着,无数的黑雷从天而降,投入金红的火焰,与火焰碰撞,与摩擦的天空一齐轰鸣!
元照睁大了眼,喃喃地道:“这是……天魔出世?”
天魔一生至少要受一次黑雷劫,便是觉醒的黑雷劫!
熬过了便是天魔横世,熬不过,就是一块焦炭。
天魔强大的同时,上天为了公平,给了他们无数的挑战,只要没撑住,就是直接踏入鬼门关,再也没有转机。
这个时候居然有天魔出世?对了!温淮是凰无忧的儿子,同时也是温沅的儿子,而温沅,就是他的叔叔,元文。温淮体内除了凤凰血脉,自然还有天魔血脉!
“轰隆!”急促地一道黑雷落下,直直劈在血阵之上,黑火瑟缩地矮了下去。那黑雷,竟然能够压制黑火!
黑雷不要命地劈下来,完全不在乎雷劫之中人的死活与否。其气势之强,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慑住,又是一声巨响!所有人的头皮俱是一阵麻。孔在矜听得这雷,脸色一白,不禁重复元照的话:“天魔……出世?”
元照摸摸他的头发:“放心吧,温淮能熬过去的。出世的雷劫声势浩大,但却没什么内涵。”登基雷劫就不同了,声势浩大还劈走了原主半条命。
龙安没再往前走了,他对雷劫可没什么好印象,赶紧退到魔君身边。
竹墨脸色如阴雨沉渊。
焰手手中的火焰覆手收回:“这是怎么回事?!”
……
最后一道劫雷劈下,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
金色的火焰疯狂的窜动,最后火舌猛地一跃,天魔的威压滚滚而来!所有花草都转而屈服于火焰中的人!
火焰中的温淮愈发清晰。金色苍穹,万顷天光,新生的仙君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火焰,涅槃的火焰如萤火精灵,化作细线软绸,织成鎏金的白底烈焰红纹袍,披在浴火重生的青年笔挺的身躯之上。
那个自信满满踏空的青衫男人握着竹竿子,冷哼一声,脸色彻底黑了。焰手在竹墨身边,被他释放的寒气给震的发抖,拢了拢衣袍,盖住故意露出的肩,往旁边躲了躲。
武鸦、垂疏与另一个黑袍人一言不发,等着竹墨下令。
江南岸兴奋地不顾一切大拍了面色复杂的凤和一掌:“你看!温兄果然没事!!”
元照笑道,揽住孔在矜的肩膀:“我不会骗你。”
孔在矜的脸色好看些许,他靠在魔君肩上,浅浅地说:“我信你。”
元照见他脸色终于红润,松了口气,转瞬间脸色又变得冷峻:“现在,把敌人打得跪地求饶吧。”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
竹墨哈哈一声大笑,竟然是提着竹竿就冲至元照面前,剑与竹竿相撞,发出嗡鸣声!竹墨面色居然恢复如初:“我也的确想把你们一个个揍趴下啊,不过我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跟你们耗了!”说完就是急速后退!
元照哪会让他跑了!当即和孔在矜两人心有灵犀,举剑要追,可是所有神鸦之人已经聚在一起,竹墨那细长的竹竿一点地,那一群人彻底消失了!他们两个差点就捅了那该死的神鸦组织两剑,可惜到底不够快,让人跑了
温淮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身寻找母亲,却看见一个男子半抱着自己的母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愣住了:“请问你是……?能否将母亲给我?”
凤和冷声一笑:“还能是谁,不就是你那懦弱死遁的爹?”
江南岸嘴巴张大,手指在文愿和温淮之中不断来回:“温淮,温淮的爹……??”
元照没有出乎意料,趁大家注意力都在那一家人的身上,用干净的帕子替孔在矜搽干净脸颊,仔细地挑出发丝里的草叶,看了看,又用手指作梳子,替他将掉下来的乱发理整齐了。元照看到他,搂着他,才觉得一颗心回到了原位,想着,额头在孔在矜并不柔-软的侧脸蹭蹭:“我想亲你。”
孔在矜却是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师尊,我还要回去和你算帐。”元照露出一丝茫然,问:“算账?”孔在矜在师尊的下颚咬了一下,道:“对。”然后,他就毫不留情地走向了温淮那处,剩元照一人兀自回忆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
温淮听凤和一说,脸色不可抑制地一变,上下打量着那个已经背起凰无忧的男人,向来温和的面色彻底不对劲,他只说:“把娘给我。”
文愿,哦,不对,元文对上温淮的眼睛,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原来你是我儿子?”“儿子长得一表人才”……都不对吧。最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说:“先带无忧回去治伤。”说完他就擦过温淮的肩,走了。
温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一股火气,拽了元文一把:“我说,把娘给我!”
早就力乏的元文被拽得单膝跪地,才勉强保证凰无忧没有从背上滚下。温淮见此,有些无措,倒退了一步,咬咬牙,又向前一步,努力平淡地说:“不劳烦这位先生,我可以背动我娘的。”
江南岸这么看,情势非常之不对!立刻上前将凰无忧从元文身上扶起。他刚扶着想走几步路,就被凤和一手打开放在凰无忧身上的手。凤和冷冷地斜睨元文,背着凰无忧,化作凤凰振翅飞走了。
元文晃了几下,竟然是累到在地!
温淮一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江南岸叹了口气,弯腰把元文扶起,想着这次应该没有人再打自己一巴掌了吧。他冲温淮道:“重死了,温淮,你还不帮我扶着!”他自己也浑身是伤,刚刚再被凤和打一巴掌,全身更疼了。
孔在矜也想帮着扶,江南岸却给他递了个眼神。他瞬间明白了,收回了手,和大家一起去了五色……城郊的药阁。
药阁内的病房,舒清芨面不改色地处理了元文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娄橘,纱布。”
娄橘稔知地拣了舒清芨要的纱布类型,传给他:“这人不是林阵子的徒弟吗?”
他点点头:“应该是的。”
她好奇地凑近看了几眼:“没想到,他是一个打架超狠的阵师。这些都是致命伤,居然还能挺到现在。”
舒清芨处理完所有伤口后,娄橘给他搽汗,他安然受之,问:“在矜呢?魔君不是说要让他检查一下吗?”
娄橘嘻嘻笑道:“小在矜说是要跟魔君算账呢。”
五色宫的寝殿内浴房,侍女为主人的沐浴正在做准备。
元照一进寝殿,就将人抵在门上,挑起孔在矜的下颚,却只是亲了口侧脸。然后额抵着额,问:“我又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孔在矜望进他的眼睛:“师尊是不是有件白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