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标,是无忧。至于她儿子,是方便逼无忧就范用的。如果温沅尚在,也是要一同掳去。”
“温沅?”元照挑眉。
凤凰族长“嘁”了一声,撇嘴:“无忧的男人。”
元照心道这族长绝对十分嫌弃温沅此人。
果然,凤凰族长把茶杯丢回貘龙手中,手肘掣于膝上,撑着脑袋,补充说:“野男人罢。这男人之前勾引无忧,最后落得被追杀而死的下场,最可恶的是导致无忧不得不流落在外,归族还没两百年,居然被其生前死敌掳走!”
“那些死敌,畏畏缩缩的,不以真面目见人,就披个黑袍子;手段比某界之君还卑鄙无-耻,居然投了至少百年的毒,不知不觉中使我族全体中毒!而后,将我的族人全部掳走!气煞我也!”
族长说完狠狠锤了锤床,锤完后竟然呕出一口黑色的血。
孔在矜为其把脉,脸色微凝,没把诊脉结果说出来。
元照眼角一抽:你刚刚是顺带骂了我一句是吧?他问:“族长可有记得他们的特征?”
凤凰族长面色青黑地咳了好几声,暗骂了一声“该死”,匀平呼吸,尽力稳住声音:“要不是我中毒,就那个甩锤子的,我打爆他头都是分分钟的事。”
元照心一沉:“是流星锤?族长能不能细说锤子的特征?”
族长冷哼:“天黑了没看清。不过那人玩锤子有几把刷子就差不多了,还敢班门弄斧,跟我玩火,真该给他再来几掌。”
微凉的玉脂抚上手背。元照看去,是徒弟关切的眼神,他反握住徒弟的手,悄悄告诉孔在矜他没有因叛徒难过,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两人共同的猜测:“那许是魔宫前二长老——代虞。”
江南岸没注意师徒二人的小动作,出于对好友的担忧,大着胆子问传说中的神兽凤凰:“那这代虞长老抓无忧……呃、前辈,抓无忧前辈做什么?”
凤凰族长正想回答,却又是一阵不可抑制的咳嗽,越咳越大声,整个人都咳得倒在床铺上,七窍开始流血,前一秒傲气张扬的脸,下一秒痛扭一团。
他手因咳嗽的动作不稳,抓起被子胡乱地一抹,本应赏心悦目的脸,被血糊了大半。
孔在矜:“孔谨学艺不精,从未见过此毒,不知从何而解。”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冷了。
“……龙……”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凤凰族长嘴里溢出。
貘龙一开始就觉得这人有些亲切,听此,难得地主动凑上前,问:“喂,你没事吧?”
他很快就后悔自己为何会多管闲事了。
因为,凤凰族长居然是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张嘴就咬!他的龙鳞本是坚不可摧的铠甲,凤凰却凭着死前最后一口气咬破了他的防御,逮着龙血就吸!!
“呜哇——!”貘龙惨叫一声,“你松开本龙!别再吸我的血了!”
龙全身都是宝,龙血更是延年益寿,治病解毒的神药,每一滴都宝贵的很!
貘龙第一次离开昆仑雪山,就被有亲切感的凤凰给吸了血!
而且这凤凰直接锁住他的手,力气死大死大!他完全抽不出来啊!!
他求助地望着孔元二人,正想自己答应的事情还没做到,那二人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可没个呼吸的时间,就听孔在矜若有所思地道:“龙身上皆是宝与药,果真如此。”
元照还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新知识:“原来如此。”
貘龙:“……”突然觉得未来一片惨淡。
凤凰将愈合了一半的伤口又咬深了。
貘龙面部肌肉狠狠抽搐,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与看上去有良知的鱼唇人类对视一眼。
人类接收到他的信号,却没有解读成功:“你这品种的龙还可以入药?那快点治好凤凰族长,我还着急温爷的下落呢。”
那一刻,貘龙终于明白——他就不该对这鱼唇人类抱有一丁点期待的!!
凤凰饮够了血,勉力支撑自己倚靠床而坐:“龙血不错,有点神血的味道,虽说混了点妖血,口感略差。”
貘龙:“……”喝完还做点评,敢情他的血是酒楼里人喝的免费提供的茶,可随意嫌弃?
凤凰随手一擦脸上的血:“人类,你刚刚问什么?”
全场唯一一个人类,江南岸无比卑微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凤凰伸出手让孔在矜把脉,有气无力道:“抓走无忧,自然与凤凰心火有关。”
“无忧想必是在谁身上种下心火,那人背后的势力知道无忧不好惹,便谋划了一百九十五年,‘请’她收回心火。这心火脱离主人时间久了,就会降低宿主修为乃至伤害性命,怪不得他们前两百年偷走了。除非心火主人自愿收回心火,否则,心火熄灭只有宿主死了一种情况。”
元照和江南岸点头。孔在矜诊脉结束,道:“族长体内毒素未清,只是被半龙之血震慑,不能发作。若是再发作了,只能先饮半龙血压制了。这几日,勿要动用法力,否则又得再喝半龙血压制毒发。”
貘龙瑟瑟发抖,大声抗议:“我卖身不卖血!”他都已经要跟随孔元二人五年了,怎的还有无条件献血!?
族长则又是“嘁”,说:“原来是半龙,就说怎的这么难喝。呛死我了。”
貘龙怒发冲冠:“你还嫌弃上了!?”
族长不带轻视之意地斜了貘龙一眼:“但鉴于你在神界陨落九千年后,仍有一身神血,我就勉强一喝。”
“你什么意思?勉强?!”
“神界陨落,神兽式微,凤凰依仗涅槃重生不随神界覆灭。幸而活下来的神兽,无不是将体内与神界有关的统统转为纯灵力之物,才能生存。所以要说吾等凤凰是神兽,不尽然,应该是灵兽才对了。”族长淡淡地说,“但你体内不仅有神力,神血,还有神龙之龙筋,实属稀奇。”
元照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这家伙用神界碎片泡了数千年的茶——灵泉喝。
江南岸听得满脸茫然:“……啊?”什么神龙?不是早随神界陨落,灭绝了么?
貘龙有些得意:“那是,小爷是谁?”
凤凰族长不紧不慢地问孔在矜:“毒发间隔多久?”
孔在矜答:“下次毒发,九日之后。间隔时间要看族长饮用的龙血品质。”
凤凰不死心地问:“此毒无解?”等待答案的过程中,面色紧绷,却不失半分高傲的自若。
孔在矜沉吟,还是说了实话:“族长身上除了我看不出的一种毒外,还有别称‘三界第一毒’的剧毒,只是这毒与之解药早已绝迹。两毒一同发作,效果奇佳。目前只有饮纯正的神龙血一法可解,貘龙之血不纯,只能缓解。”
凤凰听完,瞟了一眼貘龙:“我记得神龙修为越高,身上宝物品质越好,你这刚开龙筋,龙脉却未开的半龙,得勤加修炼了,不然,就等着被吾榨干罢。”
貘龙果断拒绝:“小爷才不听你的!你又没赢我战帖!”经过腾蛇和红红的“教导”,他终于知道打架不一定要下战帖一事,所以以后绝对不会蠢至倒贴着给人下战帖,当然也不会随便应下战帖。
虽然他并不认为面前的病弱正太能够打赢自己,但他上次也这么揣测那二人的,结果呢?差点被渡雷劫之人用紫电劈死。
“那便下战帖打一场。”
“不打。”
族长扬眉,挑衅道:“原来你已经弱到脸给病人下战帖都不敢的程度了吗?”
“我没有!是你太弱我不和你打!”貘龙为自己申辩时不由稍稍鼓起腮帮子,流光溢彩的金色竖瞳瞪大,透出点少年稚气。
“应了神龙的战帖,输家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和追随对方五年。我若打不过,可不愿意白白挨打,自会认输。我输了,你要求我别喝血,这不合你心愿吗?罢了,有空再和你打。”凤凰族长盯住他金色竖瞳,寻衅一笑。
将貘龙气得脑袋冒烟后,族长恢复严肃,将话题转回“救人”一事:“那什么虞?”
貘龙真的要被这不要脸的凤凰给气笑了:“你!……”谁求着谁打的?他答应了吗?还什么有空再打?!
元照制住了貘龙,对族长说:“代虞长老。”
族长“哦”地说:“除了代虞长老,还有什么别的人能怀疑?”
“想不到了。”元照摇头。
族长:“那使锤子的真是阴魂不散,上次你来取心火时,槃莲就是被他偷了一半,这会还要来抓无忧!”
元照眉间稍敛,握住孔在矜的手越紧:“已经闹过一次了?”
族长:“那次后,那群狡诈的阴沟老鼠耐心布局,直至今日才动作抓走无忧。更可恨的是,我居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将我族人和无忧绑哪去了!若温沅还敢活着,无忧掉一根头发,我让他再回棺材里躺着。”族长说到后头,语调趋于平缓地说出打死谁的话。
一旁听戏的貘龙和江南岸俱是打了个颤。
第55章 魔君:红色卷轴
凤凰族人被神鸦抓走,故元照决定先向在座不了解神鸦的人解释:“代虞所属的组织名为神鸦。神鸦行事诡秘,我魔宫有其卧底。代虞更是以长老之位为神鸦行方便。”
他回忆了片刻,道:“我记得……第一次听到神鸦之名,是收服孔雀封地后了解到封地内有个难治理的大头——神鸦。之后在平复封地之乱时,我和神鸦组织的一个高层人物打了一架。”
江南岸眨巴眼睛:“在矜,孔雀封地不是你的地盘吗?”
孔在矜听了温淮和凰无忧在神鸦手里,眉头紧蹙,眼中是不假的担忧。
他显然对这组织异常头疼,说:“对。这个组织两百年间有动静,虽表面是些小打小闹,但闹事后,却连主事者的影子都没抓到,最多抓到不知内情的杂鱼。我捣毁过他们一个聚集地,但只伤到其元气,并没伤及根本。”
“那我们便去孔雀封地瞧瞧。”元照看了眼凤凰族长,问:“凤凰领地没了?”
族长脸色略差:“没了。”
元照建议:“族长要靠龙血压制毒,不如跟着我们去封地?”
族长:“可行。”
貘龙惊了:“不会吧?!你真要将我榨干了治他?”
元照不希望貘龙惹事,于是向他叙述献血的好处:“据度娘所说,献血可以促进身体新陈代谢和降低得心血管……呃,降低得病的概率。嗯,所以放宽心,留点血没什么。”说完暗暗心惊:刚刚说服貘龙的时候,差些说多,还好紧急刹车。
貘龙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他是在让自己给凤凰吃血,气急:“我有什么义务治他?!你要我做的事情可不是献龙血!!”
孔在矜侧首看元照,将一个医师认真专研一丝不苟的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师尊说的心血管是……心脉吗?,原来献血可以促进……吗?”
龙安捂了捂耳朵,神色有些呆滞:“小爷我怎么听不懂你们三界生灵讲话了?!”
元照根本没听懂一堆术语,就像听了场和尚的早课,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答道:“对,对对。”
孔在矜没放过他:“度娘又是谁。”
元照:这个我会。他眼珠子转了转,概括地道:“博而不专的图书管理员。”
他“哦”了一声,转头对族长说:“族长,你休息好了么?”刚刚那段胡扯其实是诸人等族长恢复力气出发罢了。凤凰族长自然明白:“走吧。”
孔雀封地,五色宫。
孔蓝胆战心惊地看了眼“视察”的魔君,疑惑地看了眼较熟悉的江公子和江公子称是封主“好友”的两个像是兄弟关系的少年。
孔封主召了孔蓝,直入正题:“神鸦最近有何动作?”
意料之中的失望——“没有。”
孔蓝说完,又道,“不过林三长老又来和娄橘姑娘切磋了,如今输了,在五色宫与文愿公子以阵对弈,说是明天要再去药阁。”
孔在矜没在意,正要将人遣下去,却听孔蓝诉苦道:“封主你可得救救我们啊!林三长老与娄橘姑娘留住五色宫就算了,林三长老和徒弟对阵也就算了,但他们几人对阵规模越来越大!前几日林三长老和文愿公子对阵,如今除了书房和勤政殿,五色宫其他地方皆是被阵法笼罩!宫人们都被困在里面几日了!”
元照奇道:“为何不请娄橘前来破阵?”
孔蓝更加头疼了:“舒阁主说,娄姑娘在与林三长老的对阵中受了刺激,闭关研习阵法了。”
孔在矜说:“我去解。”
他已经习惯了。
因为娄橘常年在孔雀封地,林阵子为了切磋方便,索性在五色宫寄居。
但林三长老寄居时,总手痒布置些劳什子阵法,然后孔蓝投诉,他去破阵。偶尔还能撞见也在替林三长老收烂摊子的文愿,聊上几句。不过这次常替林阵子收尾的文愿居然也跟着捣乱了,事态当即异常严重。
孔在矜点头,正想找江南岸,却不见了他人影,问:“江南岸呢?”
貘龙说:“他说他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元照疑惑:“他还没辟谷?”
孔在矜摇头:“他嘴馋。”
说实话,江南岸这种对世间留恋万分的修炼者是十分少见的。
多数修炼者辟谷后不是不饿,只是俗尘的食物多少有杂质,外加辟谷后能吸收天地灵气饱腹,所以修炼者大多是将进食也当做一种修炼了。
但是江南岸不同,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杂质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在意什么修炼之道应枯燥无味、清心寡欲的话,一切只以自己是否开心为前提,活得肆意潇洒,让孔在矜常常十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