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明道:“此剑名为矜风,好好对它。这玉佩是聚灵玉,对修炼有裨益,它同时也是你日后在魔宫内的身份证明。”
小孔雀收到两份礼物,一下子被喜悦砸得昏了脑袋,居然一下子抱住了师尊的手臂:“师尊,谢谢。”
元照:幸好自己提前吃药了,不然交流师徒感情的简单身体接触都成问题。他任由小孔雀抱一会后,计量已交流够后毫不留情地抽回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用晚饭了。”
小孔雀又拉住他的袍子,问:“师尊不同我一块吗?”
元照:“我早已辟谷。你吃完记得准备出宫历练之事。”说完便扬长而去。
元照完成任务后心情大好,直到第二日清晨。
元照喝完温茶后才蓦地意识到自己又喝了谁递过来的水。
【魔君,你真的对任务对象……太没有防备了吧?】小青实在忍不住吐槽。
元照不搭理小青,问孔在矜:“怎又在这?”
小孔雀很流畅地告诉他:“缅怀先人,师尊不是说我可以来你房内通过窗外的梅花缅怀吗?”
元照心里纳闷,我是这么说的吗?他又问:“你缅怀先人来我床上作甚?”
小孔雀理所当然地道:“通过故人缅怀。”
元照:???我还以为你是通过照雪矜梅来缅怀,结果是通过我来缅怀。要不要我给你递几根香让你再拜拜啊?
他哭笑不得:“准备好去鬼车封地的无山村了吗?”
孔在矜点头:“嗯。”
元照正要送孔在矜秘密出宫,就听侍女急忙地小跑过来禀报道贾真过来有事要议。
书房内。
贾真说完如何攻占妖界后,听魔君说要停战,不由蹙眉道:“君上可是认真的?”
元照:“自然。”
贾真皱了皱眉头:“吾军势如破竹,王虎领地虽未攻下,可早已在囊中。这个时候停战,不是不行,只是很可惜啊。”
元照:“不知丞相可有听过一句话?占领容易管理难。疆土太大,一处没了黏性,小心化作流沙散掉啊。”
贾真叹了口气:“君上说的也是个理。”
元照:“那求和使团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贾真狡黠一笑:“赔偿五百万两聚灵玉;妖界的矿产我们有三分利润;王虎领地和狐狸领地的矿山我们都有一半的采集权;妖都共有三处市集,其中一处归魔界管理三百年。如果王虎领地我们攻下了,何止一半采集权,但是若停战留一半领地不攻了,一半的采集权也不错了。”
聚灵玉是聚集灵力的宝石,即是修炼资源,也是三界修炼者里通行的货币。
元照挑眉:“是他们退步后的条件吧?”
贾真笑了笑:“妖界求和使团真的是一退再退,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我们没兴趣求和。”
元照:“让长老们收兵吧。顺带再问问有没有长老愿意驻扎边疆,等边界矛盾不激烈再回魔宫的。”
贾真有些犹豫,但仍是道:“君上,刚传回消息,城是攻下来了,可七长老花映和八长老山榕在最新一场攻城战里……重伤陨落,六长老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元照一愣,十指交叠,垂眸思考,以可怕的冷静道:“妖界知道么?”
贾真:“不。正因为妖界不知,再加上王虎领地即将被攻下,臣才鼓励继续进攻。”
元照叹息:“那就更应及时止损了,停战吧,然后,在谈和后,再办长老的丧礼。长老的尸骨呢?”
贾真叹息道:“因为六长老昏迷,七长老和八长老体内妖族留下的毒无人能解,在运回魔宫时……化为了骨水。”
元照阖眼,道:“丧礼,隆重些。”
“是。”
早春嫩叶压新枝,枝丫弯弯,垂下星星点点的阴影。
魔都郊外一山,元照将一个墨玉手镯交予孔在矜:“这能幻化出日行千里的黑骏,只能用两次。记得在三个月后回来。”
孔在矜:“好。”
元照:“记住我的三个要求。”
“绝不会忘。”
第16章 孔在矜:怪村怪人
一条七弯八拐的山道上,薪柴散落一地,樵夫看着面前忽然飞溅来一点血滴,股颤不止。
他腿软得不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野兽的喘息声,心里当即崩溃,腿软地坐在地上,不敢回头看一眼!
“请问,无山村怎么走?”清越的男声在身后传来。
樵夫一愣,男的?不是神女?他回头一看,眼睛瞪大!他震惊不已,因为他一个乡野村夫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墨发用玉冠束起,身着一袭质地极好的蓝白衣袍,身形清瘦高挑,可更重要的,是那张脸!
孔在矜淡淡地又问了一遍:“无山村如何走?”
樵夫挣扎着站起身,无比亲切地道:“我家就在无山村,公子可要跟我去?”
孔在矜点头:“有劳了。”
一看孔在矜,樵夫就知道他是哪个大家跑出来的少爷。将手上的尘灰抹在裤腿上,局促、讨好地笑道:“公子去无山村找人吗?”
孔在矜语调没有起伏,给人一种对世间漠不关心的错觉:“游历至此,听闻附近有个山村,想借此歇脚几日。”
樵夫将那头被孔在矜几剑解决、鲜血淋漓的野兽拖走,想必是做口粮。他呵呵笑道:“是吗?不如来我家休息吧。我家小了点,公子不要介意啊。”
孔在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提供了住处,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樵夫似乎是个话痨,一直在与孔在矜讲些家里琐事,比如家里的大黄狗突然不吃饭,田里的菜没被人偷吃是不是他种得不好等等。
孔在矜对此没有兴趣,却还被樵夫拉着聊天,只能“嗯嗯嗯”地终结话题。
就在这时,孔在矜碰到了之前问过路的猎手。猎手先前一听他要去无山村,即刻脸色大变,落荒而逃。
现在,那猎手见了孔在矜和那樵夫,面容扭曲,宛若白日见鬼,脚下生烟似的跑了。
孔在矜将猎手的表情尽收眼底,听樵夫笑呵呵地道:“阿肉那家伙啊,真是没礼貌,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人情哦……淡了呀!”
孔在矜在孔雀领地里饱受绿孔雀冷眼,而后被魔君带走,故他对人情世故别有番见解。那个猎手的眼神他分辨得出来,是恐惧,绝不是“淡了的人情味”。
他这次没再单音节的回答,而是问:“老丈,那位是您朋友?”
樵夫道:“之前砍柴的时候常能撞见,打过几次招呼,喝过几次小酒。要老头我觉得,阿肉那家伙旧就是馋我的酒,哈哈哈。”
樵夫笑着笑着,又兀自说起自己的事情。
孔在矜看了眼已经露了轮廓的无山村。说来也怪,靠近傍晚,无山村却没有人升起炊烟,晚风掀起年久失修的茅草屋顶,卷落几根干枯的茅草。
茅草在地上剐蹭,发出令人发麻的沙沙声。
仅仅是一阵风,便揭开了小村怪萧疏的实景。
樵夫见怪不怪,领着孔在矜进村。
孔在矜一进村,有裂缝的土墙旁、昏暗的窗户里,明里暗里不知几双警惕的眼睛在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好看得几乎不真实的外人。
樵夫领着他往自家走。忽地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叉腰走出来,看了眼孔在矜,惊讶地笑道:“呦,老柴,这是哪家少爷啊?”
妇人的话语一落,这座小山村才像活了过来,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扒着墙头,着迷似的瞻望那个俊美如仙的青年。
妇人拍拍老柴的肩膀,打趣道:“你这把哪家的小少爷拐进咱们村了?”
老柴不知被那柴压的还是被那妇人打的,整个人矮了一截。他嘻嘻一笑:“才没有。人家少爷是来歇脚的。”
妇人望向孔在矜,见他点头确认,才道:“去村长家歇脚,老头儿还有间空房,住那如何?”
孔在矜还没说话,那老柴就叫道:“少爷说好来我家歇脚的。”
妇人嫌弃道:“就你那破屋,也就比村西郊那破庙好上点,还敢用来招待客人?”
老柴又缩了一截:“这……”
一个面带菜色的少女羞涩地走出来,弱弱地提议道:“要不来我家住……”
妇人皱眉:“你老爹那里会答应一个陌生男子到你家住?还是到我家住的好。”
一个鬓间染雪的阿婆忽然也加入了战场,道:“老婆子家就我一人,不如让这娃娃来我家住。”
妇人:“不行!”
少女:“不行!”
……一阵争吵,天渐渐地暗了。
孔在矜:“……”我只是想要个地方住而已。这种被人争着抢着到自家住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颇有几分新奇。
他记得很清楚,在孔雀族,他从来都是被嫌恶的那个。他的发色变了,容貌改了几分,到了另一个地方,居然有人抢着要他住自己家。
一旁的树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他抬头看去,看见一个勉强有几分清秀的少年倚靠在树干上。黑衣少年隔岸观火,与他对视一眼,示意他往后看,随后就翻下了树,消匿在小村旁的树林里。
孔在矜不知为何,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转身,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与老柴交谈。
老柴将薪柴放到一旁,一只枯瘦的手按在柴上。老柴抬头一看,惊道:“呦,村长,你怎么起床了?你不还病着么?”
村长咳了几声,笑容可掬地对孔在矜道:“这位少爷,就来我家住吧。”
一个女童忽然激动地跳起来,对她的几个玩伴道:“漂亮哥哥来我家啦!”
玩伴一:“我也想要他来我家!”
玩伴二:“我能不能到你家去看漂亮哥哥?”
……
那一刻,孔在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并不是孔箐说的那样难看?他颔首:“谢谢村长。”
村里寂静了一瞬,一个女童突然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孔在矜有些慌:“我……”是我的声音吓到你了吗?
女童哭着抱住了村长的孙女,道:“声音那么好听的哥哥居然去你家,我不要,我要漂亮哥哥来我家!”
孔在矜:“……”原来师尊没有骗他,他的声音,好像……并不难听。
村长头疼不已:“够了够了!天快黑了,你们快回去歇息!”
大家一听“天黑”,脸上现出惶恐,即刻缩回了苟延残存的土墙之后。
村长似乎身体虚弱,皱纹里夹了莫名的阴鸷。他边走边咳:“这位少爷,天黑了就切莫再出门了。”
孔在矜跟着村长走向他家,问:“是有怪事吗?”
村长叹了一声:“少爷,你不是鬼车居民吧?在鬼车封地里,只要日落,便是万万不可出门的。”
孔在矜不解:“为何?”
“因为,这是鬼车封地啊。鬼车的妻子‘九蒂神女’每到晚上就是来吃人的。如果家里看到了血滴啊,就一定要搬走了啊,不然……唉。”
孔在矜问:“那血滴是神女的标记?”
村长点头:“是啊。”
“这种情况多久了?”
村长叹道:“五年前就是如此了。只要天没亮,我们就不会出门,所以少爷要赶路,一定得挑在天晴的时候。只要天有晦气,神女就会出来行动,所以我们肚子再饿也要在家待着。”
孔在矜抬头看了眼光晕中懵懂的月亮,问:“村长可知,神女为何喜欢在阴天时出来?”
村长叹道:“因为,鬼车是在阴晦之云下迎娶神女的。九蒂神女一共有九个,据闻啊,最初的两个神女,就是……唉,客人,到了。你歇息吧。”
话留一半的村长走了。孔在矜推开门,忽地一股诡寒之气扑面而来。
他不由皱眉,在房门前踟蹰不决。忽地,一个小石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他的后脑勺,少年清澈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睡这。”
孔在矜回头,见是今天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少年,警惕地问:“你知道什么?”
黑衣少年背着把缠着绷带的剑,潇洒地坐在墙头,轻笑一声,低低哑哑的,还挺好听。少年翻下墙头,立定于他身边。这一对比,身量比他矮上几寸。
孔在矜握住矜风剑柄,如果那少年再靠近一步,他就不会客气。
少年一瞥他的动作,随意地道:“你这样戒备,太明显了。会让人瞧出来。”少年施施然地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说:“你知道这屋子,什么朝向吗?”
孔在矜看了眼幽黑如棺木的屋子,抬头以星辰辨南北,可夜幕被一层诡怪的云雾遮住。他蹙眉,想问那少年到底是何意,低头一瞧,少年竟是不见了!
“少爷,你快进屋吧。这么晚了就不要出来闲逛了。”老村长居然从一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说完他还很虚弱地咳了几声。
孔在矜心里微寒:他没有发现在老村长靠近!
老村长绕过他,进了那屋子,给他点了灯,笑道:“少爷是怕黑吗?没事了,我帮你点上灯了。哦,对了,人定之时一定要熄灯,不然……要是冒犯了神女,就会死得更快呢。”
在一点微弱的灯黄中,老村长脸上的沟壑分明,每一点褶皱的阴影处,都像是冒着阴森森的死气。
孔在矜硬着头皮进了那屋子,老村长将灯交予他,道:“夜半时候,听到什么都不要睁眼。不然……就是冒犯了神女。”
孔在矜表面极其镇定,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