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其他长老身边修课,还有帮清瑟长老搬运要送往渊海城的草药,师尊昨天说要打扫山路,晚些便回来打扫。”
“为师也要去一趟清瑟长老,你要去之前来找我一趟。”主要是他不认识路,他只能悄悄让许居慎带路。昨晚浮休忍疼一宿,他想带自己刚收的小徒弟给清瑟长老看看身体情况。
“是,师尊。”
林居净轻声娇娇说道:“师尊,要叫小师弟起来吗?”
“不用,他身体不适,先在我这里呆着吧。”
林居净笑颜如花,说道:“师尊对小师弟真好。”
四长老清瑟与七长老袁夫人冯春雨两人同出一师门,皆是擅长药理草学,精通灵力六经,识得医方杂病。其山名为上其柳顶,山脉分为秋夏春冬四季节,栽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之仙草灵药。
松竹成林云气深,洞门风冷绿苔阴。
山色空濛,水光潋滟。云雾烟霞拨开之际,仿佛名家辛苦耕耘手笔下的美伦画轴卷幅,确为天然图画。流水潺潺,在耳边涓涓细流而过,曲径通幽处,药香花香纷纷飘零,满是瑶草琪花,玉树琼林,诚然是清绮景秀,风物蔚然。
浮休踏着欢快的小碎步跟在白顷身后。白顷不紧不慢地跟着许居慎身后。记住路那是不可能了,只能依靠许居慎。但许居慎领到十字路口时,憨憨笑说道:“师尊,我得去灵草野地看看师弟们摘赤火莲与通天绒花,弟子得先走一步。”
别扔下我一人呀,我不认识路。
白顷轻声悠悠说道:“既然来了,跟清瑟长老打声招呼再走也不迟,如此才有礼貌。”
浮休狡黠的鸳鸯眼焕发光彩,抬眼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一脸淡然处之的白顷,嬉笑说道:“清瑟长老不会怪罪大师兄的,师兄去吧。”
你这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不行,我不认识路,居慎,你不能走!
白顷挥了挥月白色云纹刺绣衣袖于身后,香径小路上的瑶草袅袅舞动。他气定神闲如山涧谷水般恬然,说道:“不能失了礼节,走吧!”
浮休咧嘴一笑说道:“师尊请先走!”
你这小子,早知道不带你过来,让你疼死得了。
白顷灵眼神眸斜乜着那多嘴的少年,轻声说道:“居慎,捂着浮休的嘴,别让他说话,走吧!”
浮休急忙说道:“师尊,居明说了惹您不悦的话吗?师尊……”许居慎的厚掌粗手覆盖在他的白玉般的脸庞上。浮休的小个子被许居慎架着往前走去。
上其柳顶的弟子带领着白顷一行人往上其柳顶的药房走去。正在药房整理草药的四长老清瑟,放下手中的竹筐,热切说道:“依山长老怎么来了?”
许居慎与浮休两人纷纷向清瑟长老鞠躬作揖。清瑟长老与许居慎聊聊几句,许居慎便离开药房。
“清瑟长老,昨夜他抖了一宿,身上巨疼,你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浮休汪汪大眼流转间装着无奈与平淡,抬起纤细瘦扁的左手腕送到清瑟长老面前。
清瑟长老素手玉指搭在他青筋脉搏上,另一只手清辉月光般的灵力道气笼罩在浮休身上,宛若山雨初歇,旖旎光景铺在洁骨青脉。
良久,清瑟长老招来一个正在切割草药的清秀弟子,浅笑晏晏说道:“没什么大碍,最近刚做了份百香琼花丸有助居明强身健体,舟舸你带居明师弟去药膳房试试,再带一点给依山长老试试。”
“是,师尊!”
药房内只有清瑟长老座下的几个弟子。清瑟挥了一道流光清波般的结界,摇摇头说道:“千碧缠,袁应眉身怀他时当年追杀一只千年碧灵蛇,不慎中了碧灵蛇的千碧毒。这毒根治不了,只能缓解,至今还找不到解毒方法。而他中毒太久得不到医治,千碧缠已渗透蚕食他心脉。他呀……能活到现在已是天神庇佑。”
“那他……能活多久?”
“不超过十年。”
哎,跟我可真是同病相怜,我要是没完成任务,我也活不过十年。
清瑟长老的弟子舟舸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眼神焦灼地注视着结界里的自家师尊。清瑟长老赶忙划去结界,和颜悦色地说道:“什么事?”
“师尊,依山长老,方才居明师弟跟我到药膳房去,打翻了火炉旁的燃液露,炉火火候加大……”燃液露是清瑟长老特地研制以控制宝炉火候。
“这臭小子……”清瑟长老一改温和的面色,急匆匆地跑出去。
白顷尾随其后飞奔而出,来到一处瓦房药膳屋。房里火炉热火朝天,越来越大,强大的热气几乎快把宝炉炸裂。肇事者浮休提着一桶水竭力冲过火炉旁边,正在泼水灭火。
“炉快不行了,快找人来收草药……”清瑟长老大喝出声命令所有弟子。她看着正在越来越庞大的火炉底下的浮休,大喝道:“危险……”
“砰!”一声惊雷乍响,急速旋转的宝炉盖顶带着炽热燠暖烈阳般的火热暴涌迸发而出,如火山岩浆爆发,流星陨石般腾空飞起,重若千钧。
白顷灵手一挥急忙亮出一把沉重而刻满凤纹的停云锏。锏身金光灿灿如炎阳电射,英姿飒爽人影凌空破空而出。他将瘦小的浮休护在身后,日光闪耀的锏芒流光溢彩,猛力一挥,宝炉盖顶一分为二,哐当地落在地上。
宝炉里的浆液在不断地往外涌流,清瑟长老喝道:“快走,快走……”
话音甫落,热浆烈液如同火山洪流般爆发,众人如仓皇逃窜的无头苍蝇一般骇然奔跑,惊叫连连,脚步凌乱踉跄。身后的药膳瓦屋登时传出天雷击鼓,破浪滂沱般的震耳欲聋声音。整间药膳房轰然坍塌,粉碎成尘,满天席卷着墨灰色土沙砖石。
白顷气喘吁吁地握着一脸茫然的浮休的手臂,瞥眼看着一脸阴沉沉如青铁般的四长老清瑟。她的鬓边散落些许碎发,黯淡无光的眼神呆滞绝望地注视着眼前废墟般的药房。
她笑了,笑得森然渗人。
玉葱般指段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她挥出一把长剑追着白顷身后的浮休,大骂道:“你个臭小子,毁我药膳房,看我不打死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师尊救我!”浮休紧紧拽着白顷的云纹手袖,把白顷当成挡箭牌。
白顷撇开他的手,心里很不平衡,轻声说道:“闯祸了,就得被罚……”
我操槽草襙,你这家伙怎么做到的?这样破坏东西,按照系统计算破坏程度、仇恨敌对程度与有责承担算起来,起码有两三分呀。
你别拜我为师了,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怎么搞破坏吧!
“师尊,救我……”浮休见白顷一点都不帮自己,落荒而逃,撒腿出走。
清瑟长老大喝怒号道:“给我,抓住那小子,看我抽了筋扒了他的皮。”
浮休冲进一片灵草仙花田地里,绣绿锦野,飞燕舞莺纷纷飞出丛林。
舟舸踏剑飞来匆匆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师尊,居明师弟跑进琼田了。”
清瑟长老丝毫不顾形象大骂道:“他奶奶的浮休,给我拿个定身锁来,那里都是我的宝贝呀,呜呜呜……”骂着骂着,她骤然胸膛起伏难控,嘤嘤呜呜地落泪起来。
琼田里面种植的都是名贵难以培育的仙草灵株,平常清瑟长老都是带着自己亲近可靠的弟子进去打理,跟呵护自己的性命一样,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在走快点。
白顷抚额面苦,难堪地观望着清瑟长老,月白色长袍一挥,跟着那群拿着定身锁的雪衣弟子,飞快跑去琼田。
白顷喝道:“浮休,你给我出来。”
浮休躲在一丛嫣红姹紫间,绝望地大喊道:“我不出去,反正都闯祸,师尊你也不帮我!”
“你不出来,为师怎么帮你?”白顷收了停云锏,正要踏进琼田里,清瑟长老拽住白顷要前进的步伐,急忙大喊道:“不行,白依山,你不能进去,它们都很脆弱。”
清瑟长老提气猛喝一声:“浮休,你个混小子,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把你做成花肥。”
“清瑟长老,你保证,我出来,你就不打我。”
“你犯了错还不让打你?啊……还有没有宗门规矩了?”
浮休坐在绿草嫩苞间,露出一颗圆润的脑袋,大无畏地说道:“你答应不打我不伤害我,不然我就摘了这一棵长得像馒头的蘑菇。”
清瑟急得都快哭了,喊得声音沙哑:“我的心肝呀,别别别,那是我的心苞菇,还没成熟,我培养了十几年。”
舟舸手里拿着清波盈盈的定身锁,急怒攻心,几乎快要暴跳如雷,吼道:“浮休,你敢在我上其柳顶撒野还想不想活了?日后我清瑟长老门下的弟子与你势不两立,病不治疾不医。”舟舸急得直跺脚,对着白顷说道:“依山长老,您管管居明师弟。”
“清瑟长老,你答不答应我?”浮休仰天长喊着,一阵清风卷来,芊芊仙草飘飘悠悠沁入心鼻,此刻紧张犯错的他却有种恬然舒畅的感觉。
“行行行,我答应你,我说到做到!”清瑟一说完,浮休才慢慢地踩着窄小/逼仄的田路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抬眼望着一脸漠然嗔意的白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瑟长老捋了捋兰叶刺绣的衣袂,奋袖亟待发怒。浮休慌慌颤颤地躲到白顷身后,说道:“长老,你说不伤害我的!”
清瑟长老怒齿紧咬,眸光深处满是愤恨崩溃,呵斥道:“我不伤害你!依山长老,你要是不教训你徒弟,我就跟你没完!”
白顷宽大的衣袖负在身后,苦奈不得,清越的声音说道:“你放心,我打断他的腿!”
清瑟说道:“我的损失都由你赔偿!”
“……”
白顷转头瞪了一眼那毁天灭地的熊孩子,心想,我绞尽脑汁都没有破坏个东西,你倒好。早知道我也去破坏了,赔也是给我自己赔。
第8章 随地大小便
药膳房的毁灭倾塌惹得九霄云宗的各大长老纷纷赶来查看究竟。袁无违在上其柳顶的前厅当着各大长老面前呵斥浮休。
清瑟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浮休,不解气地说道:“还有没有规矩了?敢跟我谈条件?宗主,我实在太生气,我的药膳房,我的丹炉,我的丹灶都没了,里面还有很多珍贵的丹草药呢。”
大长老张岂鸣一身茶褐色长袍显得脸色铁青,狞然地呵斥道:“这才收为依山长老门下第一天,你就犯这么大的错?以后还不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依山长老,您怎么不管管?您以前门下弟子多乖顺,看看这个,竖子不可教。”
上其柳顶的花茶格外清香扑鼻,白顷澹雅如赏花赏月般啧啧感叹地品尝着泡的花茶,心想,我要不也跟着骂骂?辱骂他人还有分数加呢!
“行吧,我来骂骂他!”白顷清了清嗓子,提气张嘴想要骂人,可是什么辱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思前想后,铿铿然地骂道:“你这个傻逼!”
“什么?”众人呆呆地注视着终于开口批评教育浮休的白顷,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呃……听不懂?可是带爹带娘的辱骂他说不出口,带着露骨的某某器官的脏话他也骂不出口。换个词,威慑一下这个熊孩子!
“垃圾坑货,猪脑子,脸皮都让你丢光了!”
张岂鸣轰天震响的吼声说道:“依山长老,你这骂人语气也太平淡了吧!生气,暴怒,发脾气呀!以前你都是第一个破口大骂的。”
“呃……等你们骂完我再教训教训他。”白顷一想到这孩子可怜的身世哪里还想骂他。他也是第一次为人师父,浮休算他实实在在的徒弟,还是留着回霁月山好好教训这孩子吧。
白顷听着各长老轮流教训呵斥浮休,他喝水喝得有点多,急得慌慌尿遁而去。刚走出药房门口遇到一个正拿着水桶的一个少年郎,他面色澹然问道:“茅房在何处?”
“依山长老好!”那少年郎急急忙忙放下水桶施施然地作揖,继续说道:“没想到依山长老还要去出恭?”
“……”废话,我还是个人,真真实实的一个人。
“何处?”
“哦哦哦……”那少年郎指了指柴扉木门说道:“您出了这门,往东二十步,再向西走十三步,再北上二十一步,路过一处亭台后,再东五十步尽头拐弯即可到达。”
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另外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少年向白顷施礼后,说道:“你怎么拿个水桶这么急?快跟我走。”
两个少年郎赶忙离开,指路的少年絮絮说道:“师兄,原来依山长老是要出恭的,我还以为他不用。”
“……”
“真的吗?我也以为不用,我还以为他那么多岁已经是神仙,不用出恭。”
“……”
“出了门,往东二十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东,右手边。”
“向西十三步……”
“北上二十一步……”
“怎么是一条山路?亭台呢?不管了,东五十步……呃……尽头怎么是一棵苍老枯树?”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口诀没错呀,我怎么走到这地方来了?
白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挠挠自己的脖子,惆怅地看着那苍老光秃秃的败树。他绕了几圈后,感觉自己的膀胱快要爆炸。
“系统,随地大小便有分加吗?”
“……”
“怎么?回答我,我这是不文明行为。”
“可以!”
白顷像做贼一般左顾右盼,见周遭没人,急急忙忙解开月白色云纹刺绣腰带,舒舒服服地解决自己的难受。他大喘一口气,惬意地穿上衣物。正要转身离开犯罪现场时,与迎面而来的清瑟长老手下的弟子四目对视相望许久,尴尬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