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拢霸月[玄幻科幻]——BY:蟠桃生铁饼
蟠桃生铁饼  发于:2021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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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在头上和脖子上摸了两把,把杜梨摸得想笑,但此时出声怕是吓到他,摔下去可不好。
  杜梨只好在心里指望他玩闹够了,能早早离开。
  太阳下山前,应该还有一些人会来烧香。
  终于,晏兮停手了。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要贴到塑像上,杜梨看见他的眼神,觉得有些奇怪,他努力驱散眼里的一层薄雾,看清了。
  晏兮睫毛微动,眼神不太好形容,杜梨想,这就是世人看神明的眼神吗?
  炙热的,渴望的......
  一时又觉得不太像,晏兮眼神里的波光温柔地就像要滴出水来。
  杜梨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的眼疾怕是又加重了。
  ......
  山门外,瑞八远远地在叫:“晏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庙里又没烧糊了洗脸水!”他拖着胡麻,喘成一团。
  晏兮跳下神龛,一径朝山门外走去,嘴里嚷道:“腿短不能怨明府,猫废不能怪社会,这点路你俩能走这么慢,简直是光着屁股拉磨头,转着圈给我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1】驱傩词,敦煌写本,唐朝穿越指南,森林鹿译
啊啊啊,亲亲,达成get
话说,杜令君,你好迟钝啊!晏兮都说你呆呆木木的呢~
读者大大觉得呢?

  ☆、爱欲之人

  年后,雨水渐渐多了起来,伴随着杜梨煮茶的声响,冒着热气的茶盏被送到面前,盏中鲜绿的汤像饱含雨水的青苔般,绚丽耀眼。
  晏兮从山门外回来,一路冒雨湿透的身体,在喝下茶汤的瞬间变暖,口中尽留甘苦的清香味。
  对于茶的苦味,他还是讨厌,不过是杜梨拿来的,就勉强可以接受。
  最近业务比较多,杜梨忙不过来,晏兮便自告奋勇地去帮忙,引魂除妖什么的,比一年前熟练多了,他干了活,感觉自己可以在庙里安心住下。
  前两天,底下的乡镇,有几个土地社神来述职,说是近期有几个魂魄接引不到。
  土地社神,隶属于城隍之下,掌管乡里死者的户籍。
  乡里若有人了死了,他的家属就会到土地神庙“报地头”。
  拿上死者的出生年庚,上香后对着土地神像报告说,“生从地头来,死从地头去,时辰念给老爷知。”以求土地神为死者引路。
  这三个月来,当地土地社神接到“报地头”,赶去接引时,魂魄皆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实在太反常了,不得不让人怀疑在短时间内,这些新鲜的魂魄已经遭遇不测,诸如被强大的妖物食用、被人为地散魂碎魄、或其他不可知的方式弄没了。
  土地社神解决不了这样的事,赶紧来禀告县城隍。
  杜梨接到消息后,发现这些魂魄消失的乡镇,以一个叫“孽镜岭”的地方为中心散射排布。
  事发之源,恐怕要从孽镜岭着手查起,杜梨打算下午就去看看,晏兮表示要陪杜梨一起去。
  他心里想这可不是我干的啊,哪家的妖孽抢小爷的生意,不把你揪出来捏碎,叫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
  这时灵斗幡虚飘了几下,瞧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是哪个不入流的小妖怪。
  然而,再不入流也是要管的,既然杜梨要去孽镜岭,晏兮没办法,只好先去解决那个不入流的小妖怪。
  清河县的宣平坊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县里的富户和县官一般都住在这里。
  坊里有一个卖油翁,卖的油味道鲜美,价格也很便宜,深受宣平坊各个酒楼以及富贵人家厨子的青睐,然这卖油翁只在深夜卖油,让人感到很奇怪。
  昨晚,县里的武侯外出饮酒,在朋友家喝到深夜才尽兴而归。
  遇到一人,矮敦敦的身形,头戴着一顶毡帽,赶着一头驴子,驴身上驮着两个油桶,正是那午夜卖油翁。
  他见了武侯也不避让,武侯喝醉了很是气恼,便朝卖油翁打了一下,正好打到卖油翁头上,卖油翁的头顷刻间便掉落在了地上,轱辘轱辘向前滚去。
  这下把人家武侯吓病了,一晚上高烧不止,醒来后口里流涎,痴痴傻傻。
  晏兮在坊里看了一圈,最后跃进一户人家的院子,这户人家院子里种着一棵槐树。
  他随手丢了一张起爆符,带起一堆土石翻卷。
  只见土下一尺深处有一只蛤麻,见到他后吓得瑟瑟发抖,蛤麻身上驮着两个笔踏,笔踏中盛满了槐树的津液,蛤麻旁边还有一株白蘑菇,蘑菇盖已经掉落了。
  “真有趣,这白蘑菇就是卖油的,蛤麻是驴子,笔踏是油桶,”晏兮挑眉讥诮,“这油嘛,便是槐树的津液了。”
  接着他一开口就是杀气,“小妖怪,敢在我的地盘卖假货,传出去让三山四海的妖怪以后怎么看我!你这油吃了不拉肚子才怪,是该长长教训!”
  小蛤麻吓得求饶不止。
  “方正都是要死的,求饶有什么用!”
  手起刀落。
  ......
  晏兮回到庙里,杜梨已经不在了,看来是去了孽镜岭。
  他炖一锅肉当晚饭,肉汤滚起来了,肉在锅里说“咕嘟咕嘟咕嘟,孤独孤独孤独。”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橘子树的叶片上,黏着一个豆粒大小的小东西,晏兮仔细一看,是一只小巧玲珑的蜗牛。
  他把蜗牛抓在手上玩了玩,又按了按蜗牛伸出来的触须,蜗牛在他手掌上爬过,留下一条黏哒哒的水渍。
  ......对于人来说,果然还是更偏心妖怪。
  手起,刀落到了树根上,晏兮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蛤麻,又把槐树下的土给扒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
  ****
  田野里,阡陌上,穿着芒草茎编织的蓑衣,头戴斗笠的旅人踽踽独行,笠檐上的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滴。
  迎面走过来一个大和尚,相貌萎缩,举止荒疏,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曼衣袈裟,脖子的佛珠倒是贵重,一百零八颗铁线绿松,背后坠着猫眼石背云挂件。
  他没有带雨具,老神在在地敲着木鱼,反反复复地诵着:“月亮出来亮堂堂,三人共睡一张床,两个姑娘夹着你,害怕那小哥见阎王......”
  他慢慢地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施主,打听点事呗?”
  杜梨行了一礼,以为他要问路。
  和尚笑着说,“这雨何时停?”
  杜梨回他:“春日多雨,每日无常,前方有一茶摊,可做歇脚躲雨之用,比丘随喜。”
  和尚双手合十,自向前去。
  前方秀姿梨花树下,一人袖手闲闲倚着,一袭窄腰束袖袍干净利落,一顶斗笠半遮眉宇,瑰丽的唇色洇开来,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芒草。
  和尚从他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眸光越过笠檐下的水珠,碰撞在空气里。
  斗笠下那双眼睛很好看,好看到似乎多看一眼就是穷途末路,直让人不忍卒读。
  那人无心理会破烂和尚,眼看杜梨走远了,他直起身来,追道上去。
  和尚唱了一个长长的喏,木鱼一敲,道:“阿弥陀佛,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我佛慈悲,破除我执,三兽自渡,悲心无尽......”
  杜梨把孽镜岭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在山坳里发现了一群拘魂鬼,他们相貌与常人无异,常常结伴出入,喜穿紫衣。
  杜梨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死者的名字和死亡时间的名册。
  他们可以按照时间到达将死者身边,呼唤死者的名字,死者的灵魂就会出窍。
  然后,拘魂鬼拿绳索捆住其魂魄,将魂魄带到别的地方去。
  带走的魂魄去了哪里?
  杜梨问他们,他们也不回答,个个死皮白赖,嘴里叽哩歪啦地说着一些胡话。
  杜梨无奈,只好先把这些拘魂鬼先锁进储魂珠,再带回去细细盘问。
  一阵风吹来,身旁树影微动,杜梨侧目,“出来吧,别藏了。”
  树上跃下来一个人,一开口就是明亮的笑意:“令君怎知是我?”
  杜梨笑道:“此间岂有香火意,衣上犹沾人不知。”
  他执一柄走鬼樊花灯,灯柄上垂挂的银铃发出细细的响声。
  晏兮举起袖子闻了闻,疑惑道,“我身上的香火气那样重,都腌味儿了?”
  “你怎么来了,庙中有事?”杜梨问。
  “庙里没事,我想你,所以我来了。”这样的话,晏兮只在心里想想。
  他走过去接过杜梨手中的灯,摸摸脖子说:“我想来就来了呗,令君一人多有不便,我来了好有个照应。”
  杜梨正愁拘魂鬼装傻充楞,正巧晏兮来了,便想烦他来问问话,寻一寻魂魄的线索。
  晏兮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放心交给他好了。
  当时在四殿酆都,他和阎贺经常去关押恶鬼的笄蛭之巢玩,对付恶鬼的那一套,刑法问讯,了如指掌。
  杜梨嘱咐他,拘魂鬼性情混沌,拘魂多是为他人所蛊,问讯无需勉强,若不济可移交至狱神庙。
  晏兮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狱神庙,死人嘴里都能给你掰出话来。
  他说,令君,你再此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晏兮数了数拘魂鬼,一共八只,他拿束鬼丝困成一串,牵了就走,想找一处没人的山坳,免得一会儿这些拘魂鬼叫起来太惨,引得杜梨埋怨。
  令君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顾头顾腚,一点都不干脆。
  刚刚在杜梨面前话说的太满,一旦问讯,大多配合刑罚,一番操作,难免不会缺胳膊断腿,这批拘魂鬼估计没什么好出路。
  “嘶,我是怕了令君了!”晏兮一边在树枝间穿梭,一边烦躁地挠挠头发。
  “煞星闪,夜光沉,东南方临坎土克水,果然不吉!”
  只听一声震天响的长啸之吼,便见一只黑色的猱狮伴着一股仙雾之气自天空席卷而来。
  它身披鳞甲,髭须奋张,带起一阵烈风,顷刻间,孽镜岭上的树木被剃去一大片,露出秃秃的地皮。
  眼看就要从树枝上跌落下来,晏兮急忙提气轻身,把拘魂鬼甩到一边。
  那几只拘魂鬼骤然被拉扯,磕破了头,捂着脑袋吱吱吱地叫疼。
  “真好笑,凶王三白!你不惧自己,还怕别人?”猱狮上一人居高临下,铿锵出声。
  他身穿金色的百鬼富狱袍,双臂上装附着机略重钝。
  眸泛碧色芒彩,眼下晕开一片乌青,轮廓走势大开大合,顺畅饱满,显得气势感十足,
  那人背着光,晏兮眯起双眼,待看清了那人相貌,他瞬间阴沉了脸。
  “......阎贺!”晏兮从牙缝里挤出,“好久不见,......现在该是四殿阎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贺贺来了!
真想不通,为什么蛤......蟆,两个字被和谐。

  ☆、茧欲破

  鷇印之变,阎浮山横扫天兵,殉城忘身。
  残风无常卷业火,独子阎贺挑起旗帜,破釜沉舟,最终等来了幽冥援兵。
  阎贺其人藏拙隐忍,明谋辨机,在演戏伪装方面,晏兮知道他和自己是一路人......
  他已经知道自己凶王的名号,怕是自己做的那些事也都知道了,这个节骨眼上来孽镜岭,绝不能是什么好事……
  “吾每日亥时前回家,子时一刻睡觉,保证一天睡满四个时辰,像婴儿一样不留下任何疲劳和压力,就这样迎来第二天早晨。
  吾就是这样一个追求内心平稳的人,不拘泥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会树立让我夜不能寐的敌人,这就是吾的生活态度。”
  阎贺摊摊手,一脸无可奈何。
  猎猎树影,阴沉背光。
  他神色一变,碧眸中腾出磅礴杀意,“汝是阻碍吾睡眠的烦恼,也是吾的敌人!晏三白,这百年来,你在现世过得逍遥,凶王的大名我在酆都可是如雷贯耳。
  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样子,既然那时候已经死了,还诈尸做什么妖!”
  一年前,酆都接引到履夏席应臻的魂魄,幽幽虚虚,形态不整。
  城隍是高危职业,灵魄破损也不稀奇,阎贺本不欲理会,按照正常的流程处理,待无意中看到他身上的刀口,是一把熟悉的兵刃所至......
  顺藤摸瓜一查,果然......
  晏兮抬头死死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多亏了阎君贵手,要不然我怎么会死呢。你怪我引战九天,恨毒了我,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可惜呀我的四殿好阎君,你的实力还真是那么......朴实无华呢。这不,让我逃了出来,现世真是个好地方,吃的多,玩的多,人也多,这不,人一多,难免有几个看不顺眼的,我现在害了这么多人,谁叫你那时候不对准一点,狠一点。”
  晏兮满脸无辜地说:“不好意思,瞧我这记性,小阎君怕鬼呢,到城楼上走一遭,能吓地尿裤子,还能杀得了人呢?今日劳动阎君走一遭,我真是惶恐!”
  那日天兵围城,晏兮重伤断臂,浴血濒死,他不会忘记,最后一击来自于......
  阎贺臂上的机略重钝。
  这是一对双铳臂铠,平时以护腕形态收于腕上,在需要的时候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变形并覆于左右前臂。
  臂铠内嵌火器,可凝聚灵力化为弹炮,威力强劲,范围很大。哪怕是自己全盛状态,吃上一发都要倒地不起。
  晏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盘算着如果真和阎贺对上了,能有多少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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