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管束,新来的代理城隍性格和蔼,纵得底下的妖妖鬼鬼着实大胆了起来,抢地盘、画洞府、拉帮结派,互相械斗,渐渐地竟然发展到抢劫过路的行人,偶尔有的胆大包天的,干起了吸人魂魄的勾当。
简直无法无天!
此时这个恶魔又回来了,平时安分守己的妖怪各自称好,心怀鬼胎的妖怪心里叫苦不迭。
“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吃到肚子里,记住了么?”
众妖怪反应过来,齐声答:“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安分守己,团结协作,相亲相爱,好好生活。”众妖回答。
“什么时候做?!”晏兮问。
“现在,马上......”众妖揣度着晏兮的脸色,赶紧又补充道:“活到老,做到老,活到死,做到死。”
“呵!”晏兮冷了脸。
众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晏兮粲然一笑,“得了得了,散了散了。”
然后就散了。
城东的方向,新开一家酒楼,小小的,简洁大方的装饰,挂个明快的牌匾—《萼花阁》。
听县城里的人说,老板是一个外号“老三”的跛腿厨子,跟随盛京城的大厨学的手艺,善做香椿猪手羹和乌鱼蛋煎,一道“三不沾”能吃的人眉开眼笑。
后来又不知道是哪个口淡的人嚼舌根,说他的老婆是萼花阁里少有的点心师傅,无论是西域的樱桃荜萝,还是扬州那边的水晶巨圣奴,信手拈来,咬下去的脆响据说能惊动十里人。
伙计刚领了一拨人进去,嘴里招呼:“各位爷,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我小喜路,一准儿给您办好咯。”
晏兮抬脚进去,伙计赶紧迎上来,抻着毛巾给晏兮掸灰,嘴里殷勤,“掌柜的,您可回来了,咱这人来人往,这不,又来一拨。
您不紧着坐镇,就刚才个,有几家同行瞧不忿我们人齐气旺,赶着闹事吃白食。哦~没事,杜令君一阵辩理,给打发了,哼,我们萼花楼虽说不是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但清河县父老乡亲提起,谁不夸一句东西细致,价格公道,单凭这一份好处,臊也能叫那些闹事的狗帐子臊死,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伙计是个贫嘴,话又长又多,紧着一阵解释,晏兮受不了,直接打断:“阿梨呢?”
“杜令君在楼上,杜令君今早起就......”伙计喋喋不休。
“干活去。”晏兮甩下一句,一溜烟窜上了楼。
伙计一甩毛巾,摇头换脑地走开去给客人倒茶,心里头琢磨着,掌柜的怎么回事,杜令君在楼上又不会跑,每次都这么急慌慌的。
楼上的摆设极是闲静悠长。
“令君。”晏兮推门进去,“我回来了。”
案上设着古琴,香炉里燃着一注线香,透过竹帘,隐绰朦胧,杜梨立在窗前,抬起的手指上,停留着一只婉转清啼的百灵鸟。
晏兮大喇喇地开门,鸟儿受了惊,扑着翅膀飞走。
“你回来了,今日何以去这样久?”
“嗐,没什么,给令君带了个小玩意儿。”晏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出了一个扁扁的东西,他在案上一扫眼,找到杜梨经常用的那个浑圆的茶壶,然后把浑圆的茶壶放在这个扁扁的东西上面。
“是什么?”
“壶垫。”
杜梨偏了偏头。
晏兮挠挠后脑勺说:“令君的茶席不是少了一个壶垫吗?我烤干了丝瓜,用丝瓜络压了一个壶垫,令君来摸摸,配不配?用着是不是很合适?”
杜梨走进了一些,摸了摸茶壶,又摸了摸壶垫。
这个壶垫水分已去,变成了一个唯余筋络的天然编织物,现在浑圆的茶壶放在扁扁的茶垫上,就像是一个小沙弥端做蒲团之上沉思,甚是有趣。
杜梨笑了,说喜欢。
晏兮也乐了。
“令君啊,我们就这样不管庙里的事了吗?会不会不太好?”晏兮说。
“唔,”杜梨想了想说:“妖患拔除,海晏河清,日常引魂等差事,胡麻与瑞八可以胜任,我也不必事事都存放在心上,过于辜负与你相伴相处的时光。”
“令君,不拯救苍生了吗?”晏兮歪头问。
杜梨回答:“若苍生涂炭,秩序混沌,我辈自当挺身而出,除魔卫道。然四海归心,你我客居山水,隐遁市井也无不可。夫天地继往开来,有志者又何止我一个,拯救苍生谁都可以做,但是,我的三郎,却只有一个。”
晏兮眼眶都软了,心里一下子甜地不行,他扑过去,挂在杜梨身上。
杜梨没有准备好,被他扑了一个踉跄,后退一步,跌在了矮榻上,晏兮顺势紧随其上,撑着手臂压杜梨在身下。
“既然令君与我隐居市井,从前,谁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露陌仙君名唤杜梨,而臭名昭著的凶王叫晏三白,如今我看,我俩这姓不太好,得改改,省得惹麻烦。”
“改什么呢?”杜梨惦记着他重伤初愈,推打着他的腰,要他下去。
晏兮稳如磐石,无耻道:“俗话说,出嫁从夫,不如令君就和我姓好了。”
杜梨愣了愣,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也不客气:“你怎么不说,不违君令,冠以我姓。”
“妙极,妙极,”晏兮满口赞叹:“那就说好了,从此我跟令君姓了罢。”
晏兮搂着杜梨打了一个滚,自己躺在矮榻上。
“你呀……”杜梨怕压坏了他,撑着手起身。
“阿梨你别走,” 晏兮赶紧箍着杜梨的腰,按着他的头在颈侧:“阿梨难得投怀送抱,你不知道,这么压着我,我舒服地紧。”
杜梨心内一动:“楼下食客满座。”
晏兮嗤嗤笑道:“怕什么我没说,谁敢上楼来。”
杜梨端肃了容色:“白日不可宣淫。”
晏兮看着令君这个义正言辞的样子,简直要笑出来,他抓着杜梨的衣襟,笑到他怀里去。
晏兮拈过杜梨一缕发丝,衔在唇间,不依不饶,含糊不清地撒娇,“令君,你就从了我吧。”
杜梨僵硬着身子不肯。
“哎呀,腿疼。”晏兮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疼?”杜梨慌了,赶忙起身。
“这里疼,”晏兮指指大腿,无不委屈地说:“疼死了,令君给揉揉。”
他甚少叫疼,这可怜巴巴的语气,杜梨以为他真的腿疼,一下一下给他揉了起来。
“好些了吗”
“好一点了。”
“这儿还疼吗?”杜梨问。
“这儿好些了。”
“这儿呢?”
“这儿也不疼了。”晏兮说:“令君,我这里还有一些疼。”
“哪里?”杜梨关切地问。
“这里,上面一点。”晏兮把杜梨的手拿起来,放到他喊疼的地方。
杜梨感觉手碰到了一团鼓涨坚硬......
“你......”杜梨涨红了脸。
晏兮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持续引诱,只是要令君揉揉。
......
幛缦垂下,结果到底还是让晏兮得逞了。
两人一直折腾到晚饭时间,索性饭也不吃了。
事后,晏兮找楼下要了一大桶热水,调了温度,把杜梨抱到浴桶里去。
杜梨累极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年纪轻轻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如此沉迷床第之间。
......
****
又是一年梅雨季,田野里,阡陌上,穿着芒草茎编织的蓑衣,头戴斗笠的旅人踽踽独行。
笠檐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滴,一玄一素两个身影走过来。
“令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令君去哪儿我去哪儿?”
“韵州可好?听说哪儿的鲈鱼最是鲜美。长沛县也好,那儿的樱花雪景甚是美妙。”
“唔......好是好,只是令君,我们不要清河了吗?”
“我们已经在那里待太久了......为安全计......”
“那从今以后,令君岂不是没有家乡了?”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你,就是我的家乡。”
空气里满是新鲜的水汽,一玄一素,两个身影渐渐走开去,正如他们来的时候那样......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下最后一个字,完结了!
故事偏于群像。
写的时候很开心,写到感动的时候也会嚎啕大哭,写到讨厌的人时就会发狠磨刀,我写死你!写到他俩不争气,也恨不得键盘砸烂。
发的时候很心塞,申签被杀,点击寥寥。再一看大神的文,就陷入了,我怎么这么菜,我写的是什么鬼的自我绝望中。
毕竟,晏兮那股劲儿,不同于正大光明,三观正常的人喜欢小黑心是需要勇气的。之前有申签的执念,完结了,我释然了,不签约难道就不能写故事了吗?就没人看了吗?
刨除一些,写得实在不忍卒读的,我自诩文还没烂到那种地步,否则就不会有铁子在追。有人追咱就不能坑,坑了人品太差,咬咬牙,接着写。
故事里面的大部分人物,为了理想还是爱情,都带上了偏执的特性,我觉得偏执令一面是纯粹。
杜梨与南钟意为了苍生的心是纯粹的;晏莫沧一心一意炼器是纯粹的;檀景一直一来都是走在证道的路上,即便周身无人,磕得头破血流,也是纯粹;本剧最坏的角色,晏兮,男主,尤其可恶,但是他为了杜梨,豁出去一切的决心,尤其纯粹。
我一直觉得清河CP过于纤细,残疾夫夫。
敷春CP就比较厚重了,感觉还挺舒服,没那么脆弱的膈应感,鹿世鲤蛮靠得住,家务,守城,还是关系户,郁嗅也是自我意识非常过剩,活宝,我已经脑补鹿世鲤和郁嗅的□□play了。
盛京CP……盛京没有CP,不知道站谁,毕竟尹君专心搞事业。
完结了,谢谢陪伴,给我评论加油打气的小伙伴。
我在专栏放了一篇文《我不是大哥大》。
打算开新坑。
一个月左右,回来更文。
先短暂地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