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姚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阳制止了。
“真的不用了……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我和灵槐就先走了。”凌阳说罢，便拽着肖灵槐离开了。
☆、魋－下
34.
凌阳一言不发的拽着肖灵槐来到了大摩托旁。
“凌阳……”肖灵槐从刚才就已经察觉到了凌阳的反常，低低叫了他一声。
凌阳没有应，沉默着戴好了摩托头盔。
见肖灵槐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凌阳才闷闷蹦出两个字：“回家……”
肖灵槐知道，凌阳现在应该不想说话，便无奈叹了口气，戴好头盔，跨上了摩托车。
凌阳紧跟着爬上了摩托车后座。
肖灵槐刚想出声提醒凌阳抓紧，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凌阳已经自己乖乖抓紧了。
只是让肖灵槐意外的是，凌阳没有像往日那般骑马拉缰绳似的拽着他的衣服，而是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他的背上。
“回家……”凌阳隔着头盔，低声催促道。
“好。”肖灵槐应了一声。
摩托车停在凌阳家的小院外，凌阳翻下车，还不等肖灵槐下车，就自顾自的和他道了声晚安，便头盔也不摘的走进了小院，还随手轻轻带上了院门。
肖灵槐下了车，摘下头盔，看着那扇关着的铁门，轻轻叹了口气。
他放心不下凌阳，并没有离开，而是倚着摩托车，静静守在了凌阳家的院门口。
尽管知道凌阳家的院门没有锁，可肖灵槐还是没有追进去。
确切来说，除了凌阳捉刀劳鬼中毒发烧那次，属于紧急的特殊情况，肖灵槐从来没有主动推开那扇院门，进到凌阳家。
因为肖灵槐很早就发现，凌阳对自己仍是刻意保留了一份疏离，即使两人已经是恋人关系了，可这份疏离还是不减反增。
就如同凌阳家那扇没有锁的院门一样，阻挡着肖灵槐走进凌阳心中的最后一段路。
但肖灵槐知道，凌阳的这份疏离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不是因为他不依赖自己，更不是因为他不需要自己，肖灵槐隐隐感觉到，凌阳对自己的这份刻意疏离是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离开他，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他师父一样。
而他和自己的这一段缘、这一份情也就成了一场镜花水月、一场黄粱美梦，转瞬即逝一场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深陷在过于美好的梦境里，醒来之后难以自拔。
所以凌阳就用这份刻意保留的疏离，将自己埋在心底的害怕藏了起来。
凌阳的这份疏离、这种害怕归根到底都和他师父的死有关，可对于他师父的死，凌阳每次都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从未对肖灵槐透露过一星半点的细节，面上看起来一副看开了、放下了、释怀了的样子，可实际却刚好相反，他师父的死早已成了凌阳心中的一个结、一扇门，一个困住他的结、一扇关住他的门，他不挣脱那个结、不走出那扇门，谁都不能完全走进他的心里。
肖灵槐的手机发出声响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如果肖灵槐会抽烟的话，估计他脚边一定早已是满地的香烟屁股了。
肖灵槐掏出手机一看，是凌阳发来的消息。
小羚羊：灵槐……你在哪儿……
山大王：就在你家门口。
小羚羊：能进来陪陪我么……
或许，凌阳是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的，至少他在努力的尝试，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还需要时间。
肖灵槐没有回凌阳消息，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朝凌阳的心靠近了一步。
“凌阳……”肖灵槐刚走进屋，就看见凌阳一动不动蜷缩着坐在他靠墙的单人小床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只花脸猴子的公仔，头上还戴着摩托车头盔。
肖灵槐走到凌阳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摘凌阳头上的头盔。
头盔不知为何沾了水，边缘处摸起来有些湿漉漉的。
摘下头盔的瞬间，肖灵槐才意识到，凌阳在哭，无声的泪流满面。
肖灵槐替凌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轻轻说道：“凌阳，别怕，我来了。”
凌阳呆愣愣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肖灵槐，随即一把丢开怀里抱着的花脸猴子，一头扑到了肖灵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灵槐……我……我想……想他了……”凌阳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想……想我家……老头了……”
肖灵槐紧了紧圈着凌阳的手臂，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你……你说……老头他……会不会……会不会没走……他……他还在……他还……守着我……”凌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
“不会。”肖灵槐忽然就明白凌阳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了，可他不想骗凌阳，也骗不了凌阳。
凌阳闻言，软软捶了肖灵槐一拳，哭的更加大声了。
“你师父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留下来陪你，因为他不想让你为难。”肖灵槐说道。
“……”凌阳的哭声小了一些。
“你师父若是化成了鬼跟在你身旁，你一定不舍得将他超度，时间久了，你也知道的，他终有一天会丧失为人的意识，变成一只真正的鬼，你觉得到那个时候，你就舍得将他超度了？还是狠心将他打散了？又或者，你愿意看见他被道真协会的那群道士捉住？无论怎样，你都会为难的，是不是？”肖灵槐又说道。
“嗯……”凌阳应了一声。
肖灵槐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师父知道他走了以后，我会替他照顾你，所以他也就没什么好惦记的了。”
“骗人……”凌阳打着哭嗝说道。
“能哄你不哭，怎么样都好。”肖灵槐揉了揉凌阳的脑袋。
“我只是……看到贝贝……想起师父了……”凌阳又抽抽搭搭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吸着鼻子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的小羚羊……”肖灵槐叹了口气。
凌阳在肖灵槐怀里又窝了好一会，才爬起身去洗了把脸。
“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肖灵槐看着一脸困意又红肿着眼的凌阳说道。
“嗯……”凌阳爬上床，卷着毯子抱住了先前被他丢到一旁的花脸猴子。
肖灵槐见状，不禁笑了。
“晚安……”凌阳埋着头低低说了一声。
“晚安。”肖灵槐在凌阳额头轻轻落了一个吻，随即拉灭了床头小灯，又摸索着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待凌阳的呼吸渐渐均匀稳定下来，肖灵槐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想要离开，却发现衣摆被凌阳拽住了。
“灵槐……”凌阳黏黏糊糊叫了一声。
“我在呢。”肖灵槐应了一声。
“你……别走……”凌阳好半天憋出几个字：“留下来……”
凌阳的话音刚落，肖灵槐就听见床上窸窸窣窣一阵动静。
“我……想抱着你……”凌阳又憋出几个字。
“好。”肖灵槐随即脱了鞋子和外套，翻身挤上了凌阳的小床。
凌阳刚才已经给肖灵槐腾了些地方，但一张单人小床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还是挤的很，好在肖灵槐才躺上床，凌阳就钻进了肖灵槐的怀里，还手脚并用的缠在了他的身上，颇有点把他当成超大号人肉抱枕的感觉，而原先他抱着的那只花脸猴子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了。
肖灵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凌阳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更舒服些，随即又低头亲了亲凌阳，搂紧了他，说道：“安心睡吧，我不会走的，别怕。”
“嗯……”凌阳在肖灵槐胸口蹭了蹭，迷迷糊糊应道。
第二天日上三竿，凌阳悠悠醒了过来。
才一睁眼就对上了肖灵槐那双深不见底又亮闪闪的眸子，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蜷在肖灵槐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醒了？”肖灵槐带着刚睡醒的浓重鼻音说道。
“嗯……”凌阳满脸通红，保持着醒来时候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肖灵槐一个翻身，将凌阳压在身下，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凌阳说道：“你昨天还没喂过我……”说罢便低头吻了上去。
“唔唔……”凌阳挣扎许久，憋的满脸通红，最后发了狠，咬了肖灵槐嘴唇。
“嘶……怎么了？”肖灵槐倒也不气，撑起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凌阳问道：“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凌阳看着肖灵槐被自己咬肿了的嘴唇，嘀咕道：“没说不喂啊……你……我……”
“怎么？”肖灵槐问道。
“就是……”凌阳扭捏道：“没刷牙……”
“噗……”肖灵槐一听，乐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小羚羊啊。”
“……”凌阳羞红了脸，推开肖灵槐一个咕噜爬下了床，跑进卫生间洗漱去了，顺便给肖灵槐也准备了洗漱用品。
待两人都洗漱完，肖灵槐又抱着凌阳好好补了一顿，这才揉了揉凌阳的脑袋，对他说道：“我待会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饭我带回来跟你一起吃，好不好？”
“好。”凌阳点头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肖灵槐脸上那意味着“阴谋诡计”的坏笑。
凌阳窝在书桌前，将还没有发上鬼怪论坛的那几次捉鬼经历整理好发了上去，犹豫再三，拿出手机，挑了一张他之前偷拍的肖灵槐的背影照，发微博道：有你真好。
不曾想，肖灵槐竟是配了一张凌阳窝在他怀里睡觉的照片，秒转发道：我一直都在。
肖灵槐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把晚饭带回来，反而还拖来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身后更是闹闹哄哄跟着一群人。
“这……”凌阳也顾不上什么晚饭了，看着肖灵槐身旁一个半人高的拉杆箱半天说不出话。
肖灵槐将拉杆箱放在院子角落，拉着凌阳走出院子，又对身后一群人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模样的人说道：“我们去吃个饭，麻烦你就照着我图纸上画的那样，把东西都搬进去放好就行了，谢谢。”
“好嘞！包在我身上。”那人爽快的应道，随即冲身后的一群人招了招手，吆喝道：“兄弟们！动作麻利点！”
凌阳这才看见，那群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像是什么搬家公司的，而自家门口的那条弄堂外还停着一辆箱式小货车。
凌阳一边被肖灵槐拽出弄堂，一边问道：“你……这是干嘛？”
“我先问你，你觉得你睡觉时候是抱着那只花脸猴子舒服还是抱着我舒服？”肖灵槐没有直接回答凌阳的问题，反问他道。
“……”凌阳瞬间脸红，磨蹭了半天才应道：“你……”
“你的床太小了，睡起来不舒服。”肖灵槐说道。
“抱着你睡舒服和我的床小有什么关系？”凌阳没反应过来。
“你想不想以后每天晚上都抱着我睡？”肖灵槐问道。
“……”凌阳咬着自己嘴唇，好久才憋出一个字：“想……”
“所以咯……”肖灵槐说道。
“所以什么？”凌阳还是没明白。
“我要搬过来，和我的小羚羊住在一起。”肖灵槐说道。
凌阳就听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彻底懵了。
“不是你说会养我的么？”肖灵槐笑道。
“嗯……”凌阳点了点头。
“包吃包住不过分吧？”肖灵槐又笑道。
“嗯……”凌阳又点了点头。
“所以你答应了？”肖灵槐问道。
“……”凌阳无奈瞪了肖灵槐一眼，指着箱式小货车，小声嘀咕道：“你都已经……我不答应还来得及么……”
“嗯，来不及。”肖灵槐笑着摇了摇头，扎着的细长马尾甩的跟个狐狸尾巴一样。
☆、魓－上
35.
等凌阳吃完饭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原本空空荡荡的小屋已经变了个样。
靠窗的破旧小书桌变成了宽敞的大书桌，靠墙的单人小床变成了双人大床，对面的空地上还多了一排带转角的布艺沙发，靠近厨房的地方还摆上了一张小餐桌，所有的家具都透露着“两个人”的气息。
隔壁一间放杂物的小房间里堆满了搬家公司替凌阳临时打包起来的家中物件，靠墙竖着几个崭新的柜子，靠门的地方还多出了一个衣帽橱，厨房和厕所倒是没什么变化。
凌阳里外转悠了一圈，忍不住拍了几张照，发微博道：开启和肖教授@某某大学肖教授的同居生活［兴奋］［兴奋］［兴奋］［害羞］［害羞］［害羞］
肖灵槐拖着他的行李箱走了进来，一边打开行李箱，一边说道：“你原来的那些家具我觉得你可能……所以就叫人都堆在你院子里了。”
凌阳在杂物间里收拾着被打包起来的东西，应道：“就先堆在院子里吧……”
“好。”肖灵槐知道凌阳心里还是舍不得，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从行李箱里掏出那只从嘉年华赢来的卷毛小绵羊的公仔，又拿过已经放在了大床上的那只花脸猴子，用它的长手长脚绕着卷毛小绵羊打了两个结，看起来就像花脸猴子紧紧抱着卷毛小绵羊似的，随后把它们放到了沙发上，又对着它们拍了张照，无视了凌阳那条微博底下各种哭天抢地的姨母风评论，配图转发道：我很期待［得意］［得意］［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