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歪了歪头，冲着食鞋鬼笑了。
“多……多谢……”食鞋鬼会说人话，它冲着凌阳倾了倾身子，便背着厕鬼跑进了身后的那间公厕里。
凌阳站起身，对疑惑不解的肖灵槐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肖灵槐问道。
“嗯……”凌阳走到一张纳凉石凳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肖灵槐过来。
待肖灵槐在自己身边坐下，凌阳忽然矮了矮身子，靠进了他的怀里，肖灵槐则顺势抬手搂住了凌阳。
过了好一会，凌阳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放了那两只鬼，是不是还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捉鬼前都会等上一会，捉鬼的时候又似乎格外的心慈手软？”
“嗯。”肖灵槐应了一声。
“因为师父说，要多给鬼一个机会。”凌阳说道。
肖灵槐静静等着凌阳继续往下说。
“没有哪只鬼生来就愿意当鬼，大多都是因为机缘巧合或是执念心魔，就像人一样，出生、家庭、父母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没得选。而无论那些鬼伤人害人还是吓唬人，大多都是出于它们身为一只鬼的本能或者仅仅是为了生存，只是它们的行为方式对人来说难以理解甚至是和人产生了矛盾和冲突罢了，就好比一只鸡它不会明白为什么人要吃它一样。”
“师父说，一个道士的职责虽然看起来就只是捉鬼，可这捉鬼并不意味着简单的杀鬼，而应该是渡鬼才对。鬼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是可以入轮回的，虽然我们不能强求人和鬼能够和平共处，但为什么就不能多给鬼一个轮回转世的机会呢？”
凌阳一句一句缓缓说着，像是在说给肖灵槐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遇上不会伤人害人的鬼，若是它们愿意，那就将它们超度了，若是它们不愿，那就随它们去吧。遇上会伤人害人的鬼，除非是命悬一线的特殊情况，否则别急着动手，先等上一会，给鬼一个自愿收手的机会，真要动手捉鬼了，那也别急着直接将它们打的灰飞烟灭，捉住以后若能超度，那就让它们入了轮回，捉不住的，或者捉住以后超度不了的，再将它们打散也不迟。师父说，这是师门传承的捉鬼理念，不可忘不可废。”
“所以，我会在捉山瘴鬼之前在树下坐了那么长时间，在捉草木鬼之前来来回回逗它玩了几次，在捉文曲鬼时跟它追追打打闹了好一会，在捉乞财鬼之前磨叽着吃了一盘点心，在捉水鬼之前陪着它演了出戏，在捉小儿鬼的时候陪着它玩了那么久，在捉影子鬼的时候没有一遇上它就出手……都是因为师父说，要多给鬼一个机会。”
凌阳无奈苦笑了一下，问肖灵槐道：“这样的想法，从我一个道士嘴里说出来，是不是还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甚至还有点可笑？”
“我觉得你师门传承的捉鬼理念，还有你和你师父的坚持，一点都没错。”肖灵槐紧了紧环着凌阳的手，目光却是转向了自己左手小指上的那枚黑色尾戒。
“真的？”凌阳抬头看着肖灵槐，眼中闪着光。
“真的。”肖灵槐点了点头，说道：“人犯错都可以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鬼就不可以有一次轮回重生的机会。”
凌阳把头靠在肖灵槐胸口，喃喃道了一声：“灵槐，谢谢你。”
每次提起和自己师父有关的事，凌阳总会蔫蔫巴巴的情绪低落，见凌阳不声不响的闷在自己怀里，肖灵槐瞬间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凌阳。”肖灵槐轻轻叫了凌阳一声。
“嗯？”凌阳应道。
“你忘了一件事。”肖灵槐说的一本正经，竭力压制着疯狂上扬的嘴角。
“什么？”凌阳问道。
“你还没喂我。”肖灵槐提醒道。
“啊？”凌阳迷迷糊糊的应道。
“说好的养着我呢？”肖灵槐说罢，伸手捧起凌阳的脸庞，对着他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直到肖灵槐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凌阳的脸烫穿了，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了他的小羚羊，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泛着水光的嘴唇。
“……“凌阳心中的伤感早在肖灵槐吻上自己的瞬间被赶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羞臊。
虽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算长，但亲亲抱抱的次数已经绝不算少了，可凌阳还是这么青涩单纯经不起撩拨。
见凌阳满脸通红的呆愣模样，肖灵槐觉得他的小羚羊真是可爱极了。
待凌阳的喘息稍稍平稳下来，肖灵槐又一次扣着凌阳的后脑勺，将两人的唇严丝合缝的贴到了一起。
“唔……”凌阳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可很快就陷入了与肖灵槐的唇齿之战中。
“嗯！我的小羚羊真好吃！”肖灵槐松开了凌阳。
“呼呼……”凌阳喘了两口大气，才结巴道：“不是……说好的……一天……一次么……你怎么……”
“是一天一次啊。”肖灵槐一脸无辜。
“你刚才明明……”凌阳嘟囔道。
“现在几点了？”肖灵槐忽然问道。
“啊？”凌阳不明所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凌晨四点了。”
“已经过十二点了，是第二天了，所以第一次是补昨天的，第二次是今天的，没错啊！”肖灵槐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道。
凌阳原地气成河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边走边说道：“我回家睡觉了。”
肖灵槐笑着起身追了上去，搂过凌阳，说道：“嗯，我送你回家。”
☆、魋－上
32.
凌阳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摸过手机，看也不看的就接了起来。
“喂……”凌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喂，你好，请问……是羚羊道长么……”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怯生生的声音。
“嗯……嗯？是我，请问你是……”凌阳顿时清醒了大半。
“道长你好，我叫姚静，在论坛上看到你发的帖子……”名叫姚静的姑娘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最近遇上一些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和鬼有没有关系，但是我现在很害怕，我身边的人也都开始不敢靠近我、开始怕我……道长你……”
“你现在有危险么？”听到或许可能和鬼有关，凌阳完全清醒了。
“没有……”姚静应道。
“那你能具体说说，遇上的奇怪的事么？”凌阳问道。
“嗯……”姚静应了一声，缓缓说道：“其实……遇上奇怪事情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朋友、同事，只是……只是他们遇上的事又都和我有关，所以……”
“不着急，你慢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越具体越好。”凌阳安慰道。
“嗯……我身边的朋友还有同事最近都受到了莫名的袭击，也没有见到袭击他们的人是谁，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打了或是被推倒在地。”姚静说道。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凌阳下了床，走到书桌边，随手拿过纸笔，一边听姚静讲，一边涂画起来。
“好。”姚静应道。
“你朋友、同事他们受到袭击的时间地点有什么规律或者共同点么？”凌阳问道。
“好像……没有……”姚静答道。
“那受到袭击的人，他们有没有共同的特征或者有关联的地方？”凌阳又问道。
“他们有的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有的是单位里算不上太熟的同事，还有的是我只见过一两面的公司客户……彼此之间应该没什么关联……非要说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和我认识……”姚静说道。
“那你身边的朋友、同事，每一个人都受到袭击了么？还是只有一部分人？”凌阳接着问道。
“不是所有人，只有一部分人。”姚静答道。
“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你朋友或者同事遇袭时候的情况？”凌阳问道。
“嗯……最近一次，我和我闺蜜周末一起逛街……嗯……在步行街那里……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我闺蜜穿着红色的短袖和牛仔裤……我们过马路走到路中间的时候绿灯已经在闪了，然后我闺蜜就拉着我跑，刚跑出没几步我闺蜜就突然摔倒了，还说腿很疼，像有什么东西咬了她的腿一口，我将她扶到路边检查了一下，除了摔出来的擦伤，她的腿上并没有咬伤。”
“还有之前……有一天上班，我穿的黑白色的职业套裙，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去茶水间煮咖啡，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和隔壁组的一个同事撞了一下，哦，是个男同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穿了一件亮灰的衬衫和深灰的西装裤……我因为个子小又穿着高跟鞋，所以被撞的有点脚下不稳，刚扶着墙站稳，就见那个同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说有什么东西很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再有就是……有一天中午我和公司的客户吃饭，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的什么我记不清了……那天我穿的宝蓝色的连衣裙，客户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有些微秃，穿着……黑色的还是藏青色的西装，还有他的秘书也一起，他的秘书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穿了一件白衬衫……我们边吃饭边谈合作项目，吃完饭我刚站起身和客户握手，忽然就见他跟触电一样把我的手甩了开，还捂着自己的手大喊呼痛……都是类似这样的情况……”
姚静生怕自己漏掉什么对凌阳来说关键的细节，尽可能详细的说道。
“那你还记得，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是在什么时候么？具体情况还记得么？”凌阳又问道。
“第一次……我不太确定那一次算不算……两个多月前，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的时候抄近道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结果碰上两个人抢劫，当时我因为刚出车祸腿受了伤，也没法跑，所以只能看着那两个把我的包抢走了，可是那两个人还没跑出多远，就先后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我赶紧走到大路上，找人借了手机报了警，后来警察跟我说，那两个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姚静回忆道。
“在这之前都没遇上过这样身边的人无缘无故被袭击的事？”凌阳问道。
“没有。”姚静肯定道。
“那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你觉得之后发生的几次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或者有没有什么递进的变化？比如……嗯……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你朋友受到的伤害越来越大了之类的？什么样的都可以。”凌阳问道。
“嗯……”姚静在电话那头想了好久，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像……我受到袭击的朋友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你的意思是，最初受到袭击的可能只是同事或者交情一般的普通朋友，但是现在连你身边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也都受到了袭击？”凌阳问道。
“嗯……我现在很担心我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伤害……道长……我……”姚静声音带上了哭腔。
“唔……”在没有见到姚静之前，凌阳确定不了姚静是不是真的遇上了鬼，而单凭她的描述，凌阳也一时想不出这会是个什么鬼，他问姚静道：“不知姚小姐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你家看看。”
“下周五晚上可以吗？我待会就将我家地址发到你手机上。”姚静说道。
“可以。”凌阳应道。
“那就拜托羚羊道士了……”姚静说道。
“不客气。”凌阳说完，挂了电话。
才刚放下手机，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光听这猴哥猴哥的电话铃声，凌阳就知道这一次是肖灵槐打来的。
“灵槐！”凌阳接起了电话。
“嗯，醒了？”肖灵槐淡淡笑了一声。
“早醒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找我……”凌阳给手机插上了耳机，走进卫生间洗漱。
“有事？”肖灵槐问道。
“嗯，是个姑娘，说自己可能遇上鬼了，想找我帮忙。”凌阳含着牙膏咕哝道。
“什么鬼？”肖灵槐又问道。
“我确定不了，正想找你讨论一下呢……”凌阳叼着牙刷口齿不清道。
“正好到饭点了，出来吧，边吃边说。”肖灵槐笑道：“今天带你吃日料。”
“好！”凌阳飞快的吐出牙膏漱了口。
凌阳偏爱北极贝刺身和甜虾，叫了好几盘放在面前，蘸着调好的芥末酱油，埋头吃了个半饱，才开始和坐在自己身旁、正给自己细细剥虾的肖灵槐讨论起来。
“姚小姐说，最开始是她遭到了抢劫，劫匪在逃跑过程中受到了袭击，但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之后就是她身边的一部分朋友开始莫名受到袭击，时间地点上没有共同点，唯一的关联就是那些人都和姚小姐认识，而且受到袭击的人和姚小姐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凌阳将先前在和姚静通话时涂画的纸掏出来递给了肖灵槐。
肖灵槐手上不停，侧过头瞥了一眼凌阳在纸上记下的几串关键词，说道：“受到袭击的人，不是都和姚小姐认识。”
“嗯？”凌阳不解。
“那两个劫匪。”肖灵槐将剥好的虾蘸了蘸芥末酱油，喂给了凌阳。
“那这样一来，受袭击的人之间不就一点关联都没有了么……而且，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鬼是不会袭击自己缠上的那个人，反而去攻击他身边的人……”凌阳边吃边说道。
肖灵槐皱着眉，继续剥虾，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有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