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联？”凌阳问道。
“受到袭击的人都和姚小姐有肢体接触。”肖灵槐又将剥好的虾喂给了凌阳。
“唔……劫匪抢劫……过程中肯定有威胁拉扯的动作……她闺蜜……拉着她跑……男同事……撞了一下……客户……握手……好像还真是……可是……如果真的是鬼，那这鬼究竟想干嘛呢？”凌阳自言自语道。
“回到起点来看这个问题。”肖灵槐接着剥虾：“姚小姐遭到抢劫，劫匪在逃跑过程中被袭击，若将鬼这个因素换成人，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对劫匪出手？”
“嗯……见义勇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凌阳说道。
肖灵槐笑着继续说道：“如果，再加上姚小姐这个因素呢？什么样的人会甘愿冒着受伤的风险，为姚小姐拔刀相助呢？”
凌阳一口咬住肖灵槐递到嘴边的虾，说道：“唔……想要保护姚小姐的人？”
“嗯。”肖灵槐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只鬼其实是为了保护姚小姐？”凌阳豁然开朗道：“所以出于这种保护之心，那只鬼渐渐将和姚小姐有肢体接触的人，从陌生的人一点点到亲近的人，都视作了可能伤害她的人，从而袭击了他们？”
“没错。”肖灵槐一边抽着虾线，一边说道：“只是我也一下子想不出这会是什么鬼，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家中某位对她极其宠爱的亲人过世后……”
“……”凌阳低着头，看也不看的就把肖灵槐喂到自己嘴边的虾整只吞了进去，随即两眼一闭，流下了两行热泪。
“凌阳？你怎么了？”肖灵槐被凌阳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赶忙擦干净了手，将凌阳搂到了怀里。
“咳咳咳咳……芥……芥末……咳咳咳……呛死我了……”凌阳红着眼睛抽着凉气说道。
“噗……”肖灵槐忍住笑，给凌阳倒了杯水，又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说道：“抱歉，我的错。”
凌阳咕嘟咕嘟喝下水，长出了一口气，才坐直了身体说道：“总之，如果真的是鬼的话，那只鬼应该也不是什么厉鬼凶鬼，反倒是一只……充满了爱的鬼，只是这爱……”
凌阳没有再说下去，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姚小姐和我约了下周五晚上去她家。”
“好。”肖灵槐亲了亲凌阳的额头，应道。
“还要。”凌阳看了一眼面前的两盆甜虾，冲肖灵槐眨巴眼道。
肖灵槐一愣，随即挑起凌阳的下巴轻轻吻了下去。
“唔……”凌阳被肖灵槐亲的猝不及防。
等肖灵槐好不容易松开了凌阳，他红着脸嘟囔道：“你突然亲我干嘛……”
“不是你说还要的么……”肖灵槐砸吧了一下嘴，坏笑道。
“我……”凌阳炸毛道：“虾！我说我还要吃虾！”
“哈哈哈……”肖灵槐笑出了声，揉了揉凌阳的脑袋，说道：“好，我给你剥。”
☆、魋－中
33.
到了和姚静约定好的日子，肖灵槐骑着大摩托，载着凌阳来到了姚静家。
姚静小心翼翼的将两人领进了客厅，又隔开老远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生怕他们因为自己莫名受到袭击。
凌阳给姚静介绍了一下肖灵槐，便开门见山道：“姚小姐，你的身上沾了不少鬼气，发生在你朋友身上的怪事，的确是鬼做的。”
“那……那怎么办……”尽管对自己被鬼缠上了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姚静听到凌阳非常肯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了神。
“姚小姐你些别紧张，根据我们的推测，那只鬼缠上你并不是要害你，而是因为要保护你。”凌阳说道。
“保护我？”姚静有些难以置信。
“嗯。”凌阳点了点头，说道：“姚小姐你仔细回忆一下，除了你告诉过我的几次，你其他受到袭击的同事、朋友是不是在莫名受到袭击之前都和你有过肢体接触？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姚静咬着嘴唇，低头回忆了好一会，才应道：“好像……是这样。”
“那只鬼把他们对你的肢体接触当成了对你的伤害，所以才会袭击他们。”凌阳说道：“只是那只鬼从最初攻击伤害你的劫匪，到攻击与你不熟识的客户、同事，再到攻击与你关系亲近的闺蜜、朋友，这说明它对你的保护越来越失去控制，越来越极端。”
“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姚小姐你……”凌阳看了一眼姚静，说道：“家里最近有没有与你关系特别亲近、对你特别宠爱的长辈去世？”
“最近？我爷爷三年前去世，这个……算么？”姚静想了想，说道。
“三年前……好像太早了些……”凌阳摇了摇头。
“那只鬼第一次出手保护姚小姐，是在两个月前。”肖灵突然开口道。
“对，姚小姐，你两个月前有没有长辈，或者是特别在乎你关心你的朋友去世？”凌阳问道。
“没有。”姚静摇了摇头。
凌阳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要问的问题，便问道：“我能去你其他几间房间里看看么？”
“可以。”姚静应道。
得到了姚静的许可，凌阳一间间房间查看了过来，肖灵槐则两手抱胸站在客厅中间四下打量着。
忽然肖灵槐问姚静道：“姚小姐，你有养狗么？”
“没有。”姚静皱了皱眉。
凌阳也注意到在姚静家开放式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放着的一袋已经开了封的狗粮，便接着问道：“那这袋狗粮……”
“哦！狗粮啊！我们小区外的绿地里有几只流浪狗，我平时有空会去喂它们。”姚静说道。
“哦……”凌阳应了一声，坐回沙发上，又问姚静道：“那姚小姐两个月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额……我出车祸撞断了腿算不算？”姚静问道。
“算，能说说么？”凌阳说道。
“那天是周末，我吃过晚饭带了些狗粮去绿地喂流浪狗，然后有一辆小轿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控了，速度极快的冲进了绿地里，几乎是直直冲我撞过来，等我反应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姚静说道。
“两个月前……汽车冲进绿地……”凌阳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翻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则两个月前的车祸新闻问姚静道：“是这起事故么？”
姚静探头看了看凌阳的手机，点头道：“没错。”
“司机酒驾……3死8伤……”凌阳仔细翻看了一下新闻内容和照片。
“绿地里当时还有一群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所以……”姚静补充道。
“嗯？”凌阳像是发现了什么，点开了一张新闻配图，放大以后递给了肖灵槐，问道：“你看照片上这个……”
肖灵槐眯眼看了看照片，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凌阳一眼。
“姚小姐，你能说说你喂的那几只流浪狗么？”凌阳问道。
“流浪狗……绿地里的大小流浪狗我知道的有五只，三只我不怎么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还有两只跟我比较亲，一只应该是小泰迪和别的什么狗的串儿，像是被人遗弃的，我叫它小卷毛，还有一只是条大金毛，不知道是不是从狗肉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刚来的时候满身是伤，我叫它贝贝……”尽管姚静不知道这流浪狗和缠上自己的鬼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凌阳。
“你出车祸之后呢？那几只流浪狗怎么样？”凌阳又问道。
“我的腿被撞断之后，大概有两个星期没有去绿地喂流浪狗，等我再去的时候，贝贝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好心人收养了，另几只倒是没什么事。”姚静说道。
凌阳举着手机，指着那张被放大的新闻照片一角，问姚静道：“你看看，这是不是那只大金毛。”
姚静看了那被放大的、模糊不清的照片许久，才红着眼眶说道：“是贝贝……怎么会……我记得贝贝当时应该是在边上那片草地和小卷毛玩的，不可能被车撞到的啊……”
新闻照片拍的是车祸现场的惨烈状况，车零件散了满地，绿化隔离带东倒西歪，地上七扭八歪的躺着好几个人，还有一只浑身是血大金毛。
“我……好像……”姚静忽然抹起了眼泪：“那车本来是直直冲我撞过来的，但是被撞前，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扑倒了，车子开着大光灯我看不清，但是肯定有人推了我一把，所以我才摔了出去，没有直接被车撞上，只是撞到了腿……难道是……那……那只一直跟在我身边，袭击我身边人的鬼……其实是贝贝？”
“因为你一直在照顾它，它觉得你对它好，所以它想保护你……”凌阳收起手机，说道：“即便是为了保护你而自己丢了性命，可它依然觉得你在车祸中受了伤，是它没有保护好你，这成了它的执念，所以……”
“所以它死了以后，化成了魋，一直跟在你的身旁。”肖灵槐说道。
“贝贝……呜哇……”姚静忍不住大哭起来。
待姚静平复下来，凌阳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很舍不得贝贝，但是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兽鬼，虽然它的本意是想保护你，但变成了兽鬼的贝贝除了保护你这个执念，其他一点意识都没有了……而且，它对你的保护已经失控、已经脱离了本心、已经伤害到了你身边无辜的人，所以……”
“羚羊道长……我求求你，能不能不杀它……能不能……不杀它……贝贝它是个好孩子……它只是想保护我……”姚静抽泣道。
“……我答应你，我不杀它，但是我会超度它，送它入轮回。”或许是被姚静的情绪感染了，凌阳看起来比往日要没精神。
“不杀它就好！不杀它就好……”姚静抹了抹眼泪。
“你……还想再见见它么？”凌阳问道。
“可……可以吗？”姚静抽了抽鼻子，问道。
“可以。”凌阳点了点头。
凌阳和肖灵槐跟着姚静来到了那片绿地。
凌阳站在绿地中央，掏出八卦困鬼符，念咒道：“天地有阴阳！八卦定乾坤！祈神借吾力！困鬼阵中来！”
八张符纸连成一个光圈，围着姚静忽闪忽闪的逐渐缩小。
“贝贝就在这个圈里，它应该是认得你的，我不用手决符咒逼它现身，你试着叫它看看。”凌阳对姚静说道。
还没开口，姚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下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抖着喊道：“贝贝！我来看看你！你在吗？贝贝？”
鬼气逐渐在姚静身周聚集。
“贝贝？我想你了，你在吗？贝贝？快过来！”姚静继续喊道。
鬼气在姚静脚边汹涌翻滚着，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化成了一只金毛的模样。
“贝贝！真的是你！贝贝！”姚静一见显了形的贝贝，就蹲下身一把抱住了它，随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姚静一边哭一边和贝贝说着些什么，而贝贝看起来却是格外兴奋，不停甩着尾巴，还舔了舔姚静沾满泪水的脸。
凌阳不愿听，也不敢听姚静和贝贝说了些什么，悄悄走远几步，又低下头背过了身。
肖灵槐察觉到了凌阳的异样，搂着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姚静抱着贝贝说了许久的话，又陪着贝贝玩了许久，久到凌阳布下的八卦困鬼阵都快失去效力了。
凌阳看了一眼就快灭了的八卦困鬼符，走到姚静身旁，淡淡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送它离开了，你……跟它道个别吧……”
姚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她再一次紧紧抱住了贝贝，好一会才松开它，又捏着贝贝的两只大耳朵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
“羚羊道长，麻烦你……送贝贝走吧……”姚静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好。”凌阳应了一声，从乾坤兜里掏出一张往生符贴在了贝贝身上，随后低缓的、虔诚的吟起了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贝贝乖巧的坐在地上，朝姚静咧嘴笑着，身周的鬼气渐渐淡去。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随着凌阳一字一顿的咒语声，贝贝的身影就跟褪了色一般，越来越浅也越来越模糊。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最终，贝贝的轮廓和往生符一起化成了点点荧光，消失在了昏暗的夜色中。
凌阳长出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对姚静说道：“贝贝走了，放心吧，若是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多谢羚羊道长。”姚静吸了吸鼻子，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卷毛抱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贝贝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失去小卷毛了，我决定领它回家。”
“那太好了。”凌阳淡淡说道。
姚静在往回走的路上，犹豫斟酌了许久，才开口对凌阳说道：“羚羊道长……那个……送贝贝离开的报酬……我虽然工作时间不长，没那么多积蓄，但是……只要在我承受范围之内的，你尽管开口。”
“不用……”凌阳摇了摇头：“我没捉到缠着姚小姐的鬼……只是顺手送了送贝贝……姚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