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祈天河的面上看不出多少表情,抖了下书册冷笑:“起错名了,我看这玩意应该叫《来一刀》。”
金骷髅闭口不言。
鹦鹉:“不需要一刀,《七日经》只会暂时压抑住你的欲望,日后如果能脱离游戏,就能免受这份干扰。”
祈天河本质上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
学习《七日经》等于增强了保命的底牌,对一个新玩家来说可遇而不可求,相较而言自身的欲望倒不算什么,而且未来也有解决的方式。下定决心前,他瞄了眼金骷髅,眼神很有深意:“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它呢?”
“练岔了。”金骷髅哑着嗓子道:“一万个人里,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变成我这样。”
练成的概率可以说是相当低了。
祈天河相信鹦鹉不会害他:“你说过我体质特殊。”
莫非自己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天才
鹦鹉强调:“百万分之一。”
祈天河怔了,天选之子?
鹦鹉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解释说:“你的体质可以供我寄生,到时候我来练,你坐享其成。”
祈天河:“代练?”
鹦鹉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直接练不就行了?”
鹦鹉:“决定得你自己做。”
毕竟代价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不举。
“……练。”
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退路。
金骷髅和书册同时消失,紧接着鹦鹉也化为白芒没入祈天河体内。它的效率很高,一刻钟不到便告知《七日经》的第一层已经修炼完毕,可以应付一般小鬼。
祈天河明显感觉到体内隐约多了一股力量,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试着打了个响指,指尖跳跃出一小簇幽蓝的鬼火,忽明忽暗,没过多久便自动熄灭。
“暂时只能用来保命。”鹦鹉交代了一句。
祈天河有分寸,清楚凭借现在的实力和鬼硬刚等于玩火自焚。
好歹有了些防身的能力,再回到房间时,他要平静很多。人一旦安静下来,听觉变得格外敏锐,好比现在,祈天河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风声,树叶簌簌作响声,还有一种隐形的幻觉……门外仿佛站着人,下一刻便会拿着榔头闯入,就像那晚破坏家具一样,每一榔头都砸在他相对脆弱的头盖骨上。
想到这里祈天河不自觉连呼吸的频率都放慢了,上次有这种反应还是在十几年前,小学期末考试等出成绩时。
砰!
眼睛的反应速度这次比大脑快了一步,窗外多出一道黑影时,祈天河屏住呼吸,弹出指尖的一点的鬼火。随着那道黑影破窗而入,鬼火完全没起一点效果,祈天河来不及思考原因,迅速改用弩。
箭矢连发,极大降缓了黑影的速度,祈天河本身运动细胞就不错,拿起桌上的剪刀,当做标枪稳准狠地掷了出去。
黑影躲开了箭矢身形微微有些不稳,没能躲过紧接着刺来的剪刀,胳膊被划伤,疼痛的刺激下,黑影十分怨毒地望了祈天河一眼,跳窗离开。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对视。
刚刚的一切全部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这会儿安全下来,祈天河喘着气,大脑才开始冷静地进行分析工作。
来人带着口罩,穿连帽衫,最上面还多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好在眼睛本身就是五官中最有标志性的一个。
可以确定的是,这双眼睛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位玩家。
鹦鹉不知何时出现,评价:“表现的不错。”
祈天河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我付出了不举的代价,结果搞鬼的是个人?”
《七日经》仅仅针对一些脏东西,鬼火压根没起到用处。
鹦鹉:“总有派得上用处的一天。”
祈天河理了理衣服:“我倒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虽说人心经常拿来和鬼神比较,但他更愿意和人打交道。
当祈天河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基本没有激起多少浪花。几分钟前的动静那么大,楼下多少能听见一些,然而仅仅是何孟林抬头看了他一眼:“解决了?”
语气像是在问‘中午吃什么’那么平常。
祈天河:“对方被我刺伤了胳膊,跑了。”
何孟林终于有了一丝惊讶,其他人手头的动作也或多或少停顿了一下。沈蝉轻声细语道:“能从祈先生手上逃脱,一定不简单。”
祈天河:“……”这些人说话怎么都喜欢阴阳怪气?
他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说出重要线索:“攻击我的,是人。”
众人神色各异,良久,穆强问:“确定?”
何孟林呛声:“不确定你去试试?”
两人又吵了起来。
祈天河猜测这是他们需要走的人设。
这样看来,游戏不但设计了人设,还有人际关系:自己暗恋沈蝉,何孟林同穆强交恶,冯军则是个阳光小伙儿,和大家关系都不错。
垂了垂眼,祈天河意识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岛上没有供船舶靠岸的地方,更别说适合飞机降落的跑道,沉重的家具摆设从何而来?别墅的生活痕迹很重,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年,正常人早就想着逃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祈天河忽然问:“你们说,杀人魔是怎么上岸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沉默稍许,姑谷给出一个有点梦幻甚至带有玩笑意味的答案:“漂移?”
不过她眼中并无多少笑意,显然也是早就注意到这件事本身不合理。只是私下已经做了决定,去完成七天存活的目标,这种情况下,掌握杀人魔的线索越多,越容易触碰危险。
顿了顿,一语双关道:“有冒险精神的人不计其数,可我不是其中之一。”
她能从第一场副本有惊无险到现在,靠的就是稳妥。
祈天河点头表示理解。
假如可以,他也想稳着苟,关键是机会一开始就被耗费了。
突然有谁的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何孟林有些尴尬地揉了下胃,去房间拿那天分下来的野果子。
祈天河坐在原地不动,继续思索关于不合理的故事背景。
刚刚有些头绪时,被一声惊叫强行打断。
祈天河起身往楼上跑,余光瞄见姑谷和沈蝉,那两人动作有意慢了几拍,可见是真的没有涉险的意思,至于穆强眼睛正乱瞄着,似乎在寻找趁手的武器。
祈天河早就在口袋藏了把水果刀,省去了这个过程。往上跑时没有太多迟疑,只要何孟林没死,二对一,胜负偏向玩家这边,再不济保命也是没问题的。
何孟林的状态比他想象中要狼狈多了,额角破了个小口子,一小行血顺着耳侧后流去,听到脚步声也不敢回头,不过目中透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果然那黑影一看到有人来,立刻就逃走了。
何孟林扶着墙站起来,心有余悸道:“再晚一步,估计就可以给我收尸了。”
祈天河皱着眉看他……怎么这么不经打?
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孟林苦笑:“我没想到杀人魔会短时间进行二次攻击。”
这是合理判断,才失败过一次负伤,正常人都会选择暂时休养生息,只能说杀人魔思维异于常人。
绝大部分道具又是针对鬼怪设计,何孟林就是吃了这个亏。
“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祈天河摇头表示没事,走到门口对正在上楼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危机暂时解除。
楼上的危险指数要比下面大得多,无论是冯军还是何孟林,都是在二楼出的事。见状穆强等人没有再往上走,又回到了客厅。
祈天河反而重新进入房间,好奇何孟林被攻击的原因。
在人设扮演方面,何孟林应该问题不大,肯定还掺杂着其他因素。
大概是感念救命之恩,何孟林也没有隐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片。
祈天河低头瞄了眼:“这是什么?”
何孟林摇头:“我在地板缝里找到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祈天河放在鼻尖闻了闻,尔后碾碎沾了点粉末尝味道。
何孟林瞪大眼睛:“你是真不怕死!”
谁知祈天河突然神经质地在房间里踱步,停在窗边,末了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何孟林迫不及待道:“什么这样那样的?”
祈天河很现实问:“如果我带你过关,完成最高生存目标,会有额外游戏币么?”
何孟林摇头。
祈天河:“结算时会瓜分我的收益么?”
何孟林迟疑了一下,点头。
“哦,那算了。”
何孟林:“……”就很现实。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何孟林猜测这个副本快要告一段落,也松了口气。因为这个原因,整个人神经不再是紧绷着。
祈天河给他平复的时间:“介不介意我搜查一下你的房间?”
何孟林:“随意。”
祈天河转悠的同时,何孟林盯着他的背影,神情疑惑:“总觉得你变强了。”
不知为何,这人的周遭似乎多了一层阴森森的朦胧感。
“强么?”祈天河淡淡道:“拿夜生活换得。”
这就是修炼《七日经》的后果。
何孟林只当是个冷笑话,但死活get不到笑点。
祈天河突然停下动作,何孟林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谁知祈天河仰着头说:“我准备成立一个项目。”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彻底脱离游戏,不离开意味着一直不举。再加上他本身就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以后在游戏里见识多了,更不会起恋爱的心思。
注孤身!
……在悲催的晚年生活到来前,有必要找个干儿子养老。
人心易变,需仔细筛选。
祈天河决定先定一个小目标,招揽二十个好苗子。
一旁何孟林心思浮动……大佬不会无缘无故当自己的面说这些话,难不成是在抛橄榄枝?邪恶组织最近大批招人,看来大佬也有了危机感。
要答应么?
他讨厌被束缚,而且日后两大组织碰撞,危险激增。
然而这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最早加入的成员,会更受信赖,说不定就走上玩家巅峰了。
心一横,干了!
何孟林深吸一口气:“我申请加入。”
祈天河愣了下:“你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项目么,加入什么?”
“我知道,你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何孟林缓缓吐出几个字:“未雨绸缪。”
这回轮到祈天河惊讶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看穿的,但他喉头一动,婉拒道:“你年龄有点大了。”
目测会比自己先一步成为糟老头子。
何孟林知道对方可能看不上自己的实力,为了以后能在组织取得更高的地位,连忙自证价值:“我可以拉人。”
他认识的自由玩家不少。
面对格外郑重的态度,祈天河直觉哪里出了问题,进一步做说明:“我成立这个项目,是为了老有所依。”
“谁不是呢?”
何孟林勉强扯了下嘴角,邪恶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现实中,指不定哪天就会波及到他的家人。一念至此更加坚定信念:“我保证至少拉来五个人。”
五个?小目标可以完成四分之一。
祈天河动摇了,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咳嗽一声:“大张旗鼓的,不太好。”
何孟林愣了下,秒懂,动静太大会被邪恶组织察觉引。
“我明白了,我会私下去联络其他玩家。”停顿了一下,他握紧拳头:“我们一定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
第6章 他,回来了(完)
惊艳……所有人?
很好,现在祈天河可以肯定他们俩说得不是一件事。
不知道被误会成什么,他也懒得解释,干儿子,七日经,不举……这些事自然不可能广而告之。
“就是舍不得那五个苗子。”
鹦鹉的声音自脑海响起,直接剖析了祈天河的心理。
被戳穿后祈天河面色不变,瞥了何孟林一眼:“各取所需罢了。”
他大概能推测出对方想要做什么,自由玩家组建联盟或者公会之类的,至于老有所依……目测是想提供五险一金用来吸引更多玩家加入。
这个项目能做大对他也没害处,祈天河不屑空手套白狼,准备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一把未来的组织成员,碰到投资意义大的潜力股,配套提供自家诊所半价的心理咨询,一百个人里总归有一个感恩的……可以留待日后进行新一轮选拔。
他的态度很随意,本质上还是不相信会有多大的发展,毕竟自己是个新人,信服力不大。
眼下最关键的是提升实力。
“实力……”祈天河喃喃了一句。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妄谈。
闭了闭眼,引经据典给鹦鹉讲了几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故事,最后做总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练,未来游戏一定会有我们一席之地!”
鹦鹉:“……”把吃软饭吃得这么热血,也是一种本事。
祈天河停止和它交流,突然看向何孟林:“你是从哪个环节推断出需要扮演的人设与穆强不睦?”
“垃圾桶有撕碎的素描。”何孟林耸肩:“这间房里连根笔都没有,后来我发现穆强的房间有很多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