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明。
宋深说:“来了,坐。”
祁奕视线在两人脸上逡巡。
宋深头往傅崇明那里偏了偏,“这位是你们学校傅教授,现在在带研究生,我们是老相识了,虽然你们不同系,但毕竟在一个校园,还是很近的,以后有什么事你找他就行了。”
祁奕看得出来两人交情不浅,宋深是个很讲究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之前打完官司,祁奕见过他对助理都很疏远客气,但他对傅崇明无论肢体还是话语上就随意许多。
等宋深介绍完毕,傅崇明这才把目光真正放在青年身上,笑容渐深,像是初次见面一般伸出手,彬彬有礼:“你好小同学。”
祁奕歪了歪头,笑笑,和他握手:“傅教授。”
握了两下,傅崇明就主动撤回了手,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尾在祁奕柔软的指缝间蹭了蹭。
宋深忽然说,“对了,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祁奕顿了顿,以为刚才傅崇明的小动作被宋深觉察了,却听宋深又说了一句:“那天群你也拉了老傅?”
祁奕思考着怎么回答适合,傅崇明微笑着主动接过话头:“我的微信号在学院网是公开的,可能祁同学加过我的微信,那天手滑拉错了吧?”
那天事发猝不及防,宋深只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然后就和陆总交谈起来,并没有空翻成员,之后群就解散了。还是宋澈二度还原了群成员,宋深才在“拯救奕奕”群里发现还有一个老友。
两人从大学就在一个宿舍,虽然不同系,宋深主学法律,辅修的人体力学,被拼进生物系宿,但和傅崇明上下铺四年,关系很铁,工作后也一直都有联系。
昨天晚上,宋深为了把宋澈平安送回沪市,所以顺道在沪市停了一天。在群里发现傅崇明后,又想着两人一个学校,就正好让傅崇明照应一下祁奕。
因为据宋深所知,祁奕是没有亲人的。
这才促成了这次的饭局。
宋深和傅崇明也刚到不久,又寒暄了几句,傅崇明叫来服务员:“可以上菜了。”然后又转过头问:“你们喝什么?”
祁奕随手指了个伊甘白葡萄酒,傅崇明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祁奕慢慢扭过头:“……?”
宋深则缓缓颔首,心里想把小东西交给傅崇明看管着真是明智之举。
傅崇明问宋深,“老样子?”
宋深说:“好。”
傅崇明告诉服务员:“两瓶伏特加,一扎牛奶。”
宋深父母在他十岁就出车祸双亡,原本较为富裕的中产家庭支离破碎,公司财产都被亲戚瓜分干净,收养他们的姑父家贪没宋父宋母了近500多万遗产,一个月就打发他们兄弟两200块钱,这也成了宋深大学绝然走上律政这条路的契机。
宋澈升初中时,宋深正上大学,两人的学费一年不是个小数字,压力大的时候傅崇明会拉着宋深去喝酒,偏好度数高的酒,酒精度数上去了,压力就降下来。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样子。
傅崇明点完单,又笑眯眯偏过头对青年说:“牛奶是你喝的,补钙才能长高。”
祁奕脸青了:“……”
呵呵,我能一下蹿三米,吓不死你!
边上满脸通红的服务员一直维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没有笑出声,直到出门才捶胸顿足,崽崽真是……真是太甜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席(扯扯衣领):看见了吗?静一静?等你静完,人都被别人勾跑了。
傅崇明(从鼻梁取下眼镜,用布擦擦笑笑不说话。)
骆宁(捶胸顿足):啊啊啊,我蠢啊,奕奕再看我一眼!!
第92章 谁是小四
酒和牛奶上得很快。
取来两只玻璃杯擦净后, 傅崇明斟上酒,“走一个?”
宋深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两人一饮两尽。
傅崇明酒量一直不错, 宋深就差了不止一丁半点,两杯下去他只能就支着额,闭目养神, 并没有发现他极为信任的傅好友, 正在他当着面勾搭自家小可爱。
傅崇明挪动椅子,拉近了和青年的距离。
祁奕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吸着牛奶,乳白色的牛奶被头顶石英灯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看起来显得香浓醇厚,更白皙的是青年的脸颊,垂着眼睫抿了一口杯里的奶液, 这时他偏头看人, 碎发垂在眉间, 有种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纯然和妖异冲突的气质。
“很巧, ”傅崇明探手取下眼镜, 笑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的确,傅教授好久不见呀。”尾音一如继往的搔人心痒,但青年抬起头, 嘴角还有蓄着一圈奶渍, 倒显得懵懵懂懂, 又凭添几□□惑了。
很简单的画面,傅崇明看在眼里,心不知怎么的, 莫名其妙就热乎了。
其实傅崇明也是个矛盾的人。
都说交朋友要有共通点,傅崇明之所以和宋深玩得好,是因为渴望纯粹和亲情的温暖,宋深对宋澈的关怀让他动容,单纯的白让他渴望亲近。
但另一方面,他又会通过净水网约人,也能看出傅崇明也不反感妖艳贱货,甚至也喜欢刺激。
这就是祁奕分析总结出来的傅崇明的G点,他故意装作单纯的模样戳中着这个敏感点。
明明不相融甚至相克的萌点,要想同时戳中,对于大多人来说很难,但祁奕演绎起来毫无压力。
有时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源于猛然灵光乍见的一个感觉。
傅崇明之前是想干他,现在是又想干又想亲。
傅崇明没有用纸,拇指拭干净了青年唇边的奶渍,“大明星还记得我?”
“还记得上回有没做完的事。”祁奕歪歪脑袋,明明说的话很放荡,但眼眸里纯粹得天真却也不显违和,更兼之魅魔独有的吸引力,宛如磁石一般紧紧抓住傅崇明的视线。
傅崇明亲亲他的嘴角,“那小朋友想什么时候继续?”
祁奕迫不及待:“明天晚上?”
“有空,”傅崇明笑问,“那现在有没有甜头?”
青年故作懵懂:“什么甜头?”
从傅崇明角度,他从眼前青年那双嵌石般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倒影,心跳越来越来快,几乎媲美野马脱缰,他正按捺不住,正想低下头再吻一吻青年的嘴角,余光却注意到宋深有要睁眼的举动。傅崇明只得遗憾地略微松开青年,他倾下身,又倒了两人满上酒,“来,继续喝!”
宋深醉酒不上脸,只额角青筋跳得难受,他摆了摆手,“不,不能喝了。”
傅崇明强行碰了碰杯:“哎,没事一会儿叫个代驾怕什么?咱好久没约了,还不给面子?”
宋深想起祁奕,他攒这个局的目的就是托傅崇明帮忙,于是揉揉额角,勉强端起酒杯,“给你面子。”由于头脑浑浑噩噩,宋深一句话分几段说:“……那我……就把祁奕托付给你了。”
祁奕嘬了一口牛奶,玻璃杯挡住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傅崇明看到了,冲青年挤挤眼,唇却挂着和煦的微笑,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一股感天动地的浩然正气:“交给我,你放心,一定好好照顾他。”
宋深点点头,他虚着眼找到傅崇明的位置,手撑着桌面,挨过去压低声音,“还有……老傅,你,多看着他点。”
这话傅崇明也听不懂了:“什么?看着?”
“交……男朋友方面。”
宋深这话一出,傅崇明立即悟了,“我懂,你放心,好兄弟都记在心里。”
“好兄弟。”宋深说。
说完,一口闷完杯中酒,伏在桌上不醒人事。
傅崇明酒量比起宋深也只好上一些,站起来也有略微摇晃,但头脑还清楚着,他打了个电话约了个代驾,然后对祁奕说:“一会儿先送你回去,老宋扔酒店就行。”
祁奕对这些不上心,只对傅崇明张开手臂,眨眨眼:“抱抱。”
傅崇明揉揉鼻梁骨,倾身把人搂住,“知道今天办不了你,故意撩我是吧?”
—
等祁奕回到家已经接近八点,客厅里灯光敞亮打在磨镜一般的地面上,墙边靠着一副拐杖,房间气氛有些沉闷,席振彦和简名坐在一起,对面沙发上,骆宁沉着脸抱着臂看着石英钟,没有人说话。
祁奕推门而入,三人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骆宁:“这么晚?又去哪鬼混去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立刻觉得自己有些酸刻。
当看见对面两人一个倒水,一个削苹果,他觉得心里更酸了,随之升起的还有浓浓的危机感,他四处望了望,事都被抢先了,他再想做什么似乎都插不进去手。
祁奕接过席振彦削的苹果咬了一口,坐在沙发上,问:“你怎么来了?”
“他们能来,我不能来吗?”骆宁实在是心里酸涩,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在看见青年咀嚼苹果的速度放缓后,他心里一慌,忙道:“我来是想说……这两天想明白了。”
祁奕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骆宁不是自己想明白的,是冯欢点醒了他,如果再纠结下去,别说小三,小四小五都要冒出来了。结果他今天来一看,除了席振彦,果然又多了个小四!
再加上祁奕回来得晚,骆宁不由浮想联翩,心情控制不住也无可厚非。
但男人嘛,苦啊酸啊肯定得自个儿往肚子里咽。
骆宁深吸一口气,又长长舒出来,说道:“奕奕,我不想放弃你,也不想改变现在的关系,虽然你现在身边人很多,我有自信以后让你只看得见我,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
话有些文艺,搁骆宁是造不出来的,这全是他从网上临时抱佛脚找到的最贴近他心声的话。
简名表面平静地坐在一旁,内心冷笑:“天真啊……果然,年少轻狂啊……”
席振彦把苹果咬得嘎嘣响,气得想糊骆宁一脸,大声问他:“你哪来的自信?谁给你的自信?梁xx吗?”
骆宁不知道两人的心理活动,他还主动点了席振彦的名,挑衅简单粗暴:“等我脚好了,来一场男人间的教量?敢不敢?”
席振彦完全没带怕的,“随时恭候。”
骆宁把想说的都说出了口,内心稍微畅快一点,但他嘴上还想出点气,“至少老子算先来的,应该当得上正牌男友吧?三就是三,不会变,知道不?”
祁奕慢吞吞嚼着苹果,装傻装得很自然。
席振彦眉头跳了跳,但他到底老实厚道,还是忍了下去,看他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不忍心拆穿。
简名就没那么顾虑了,骆宁是正的,席振彦算三,自己算什么?小四?
他直言不讳地开口:“骆同学,严格来说,你才是三,不,四号。”
“…………?”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山河倒灌,心间拔凉。
没有生僻字,简简单单几个汉字,平时闭着眼都认识,但骆宁忽然觉得……组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骆宁惊呆了。
简名说:“我和老席跟奕奕在一起比你久多了。”说着,他扫了一眼在沙发上啃苹果,看起来很乖的青年:“是吧?奕奕。”
——您的奕奕已掉线,请尝试重新链接。
祁奕持续装傻。
骆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三……
不,连三都谈不上,还是个小四。
骆宁动作和脸僵在那里,心肌梗塞,连喘气都忘了,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如果骆宁知道实际自己连四号都排不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去世。
这时,祁奕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机嗡得一响,他拿起来一看,卫处发来一条简讯:明早十点来局里一趟。
铃声唤回了骆宁的生理反应,由于许久没有吸气,他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但理智还没有回来,人仍然看起来木木愣愣的,席振彦碰碰他的胳膊,“喂。”
骆宁一动不动。
席振彦推推他,“喂!”
骆宁还是没有反应。
简名摇摇头,“坏了,打击过了。”听起来状似担忧的话,但相反的是,简名表情写满微妙的感慨,这种打击,他是过来人也经历过,每当看见有人相同的遭遇,他就有种心酸又快乐的分担感。
祁奕还在啃苹果,含在腮帮鼓鼓囊囊地说,“时间不早了,找个空房间,把人带过去吧。”
席振彦一把将人轻轻松松松扛起来,“也对,睡一觉就好了。”
没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觉。
骆宁被扔在软席上,死尸一般瘫着,死鱼眼瞪着天花板,一瞪就瞪了一整晚,他什么都想了又觉得什么都没想,终于在翌日七点多钟,外间席振彦已经开始晨练的时候,才支撑不住酸涨着眼,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简名做好早餐,去叫祁奕,三人坐在桌前吃完饭,由席振彦开车送祁奕去刑事侦查局。
原本简名是想一起送的,但他临时接到电话,季楚那边被一名狂热私生饭纠缠住了,简名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而祁奕这边,没想到车刚开出小区,就碰上小邹来接人,说是换了地点。席振彦也不认识路,祁奕只能换乘小邹的车。
车还是那辆标致的黑越野,席振彦在车窗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说:“有事打电话。”
祁奕点点头,等车子发动,他问,“怎么临时改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宋深:操着又当爹妈又当男朋友的心骆宁:我居然不是三不是三不是三不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