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仿若哥俩好似的撞撞对方的肩膀,“问你呢?”
宋澈还没开口,跑在前面和他们一起搬过书的白胖子回过头,“他叫宋澈,咱们班数学课代表。”
祁奕以为这个名字当真合乎宋澈的模样,一眼见底的干净清澈。
他又问,“住校生?”
这回宋澈抢在前面人回答前说话了,“走读。”
祁奕“咦”了一声,“学校不是要求住校的吗?”
“嗐,”前面的跑得气喘吁吁不忘回头调侃,“当然是同人不同命啦,宋澈随便考考都我们考得好,走读还是住校对他没区别。”
“那你能来教教我吗?”祁奕眨眨眼,兜兜转转终于抛出他的目的,“我家就在朗逸,离这里很近的。”
如果换成别人,宋澈还真不乐意浪费时间,可对上少年的眼睛他实在不忍拒绝。犹豫之中,他在心里说服自己,说是回家,但平日里也就他一个人,没有人等着的房子称得上家吗?回不回,什么时候回,有区别吗?
于是放学后,一班同学吃饭的吃饭,然后回班继续晚自习。
宋澈则和祁奕肩并肩到朗逸花园。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逛了一趟超市。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家具,洗漱用品、沐浴用品、拖鞋等等都要买。
祁奕每个都拿了三四套,宋澈也没多想,他总不至于认为那是给他买的。他推着小推车,祁奕看到喜欢的就往里扔,够不到的宋澈就主动出手。
直到排队付款的时候,宋澈见祁奕弯腰从货架上捧下来十几只小盒,顿时脸色涨红,“你拿的……什么?!”
“没什么,拿着看看。”
祁奕神态自然地把手里东西放回货架,原来这就是人类的保险装置。
他也就是逗逗宋澈,要真用杜蕾斯换他自己该哭了。
被两人忽视很久的营业员小姐,心里觉得有些微妙,但注意到宋澈身上的校服,又觉得自己想太多,暗暗唾弃自己两句,放平心态,“一共三百九十六。”
宋澈先一步扫码付款。
祁奕转头想去提袋子,宋澈伸手用手臂挡了他一下,“我来吧。”
祁奕没和他争。
大超市收营台几步路就是奶茶店,套嘟嘟熊的店员在门口发传单,宋澈随便买了杯奶茶递给祁奕,“春天第一杯奶茶。”
喝了一口,祁奕蹙起眉,“很奇怪。”
“怎么奇怪?”宋澈平时也很少喝这种东西。
“给你喝一口,”祁奕把吸管凑到宋澈嘴边,宋澈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少年对他笑了笑,“喝呀。”
抿了抿唇,宋澈终于低下凑近吸管,喝了一口。
祁奕问:“怎么样?”
“……太甜。”
宋澈撇开眼,“别喝了”说罢,就要去抓奶茶杯,祁奕微微错开,宋澈的手正好覆上他的手背。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他们体温差异很大,宋澈的皮肤温度比祁奕高得多,但他却像被火灼般撤开手。
“走吧。”
祁奕勾起嘴角,“昂。”
因为两人颜值出众,营业员小姐不免多瞄了几眼,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她心情更复杂了。
只恨工作时间,不能拿手机录下来。
两人提着袋子回到祁奕在朗逸的房子,宋澈把袋子放在客厅玻璃桌上,他一抬头,就看见少年已经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打开电视放着声音,连上插头给手机充电,调出美淘界面,动作一气合成,还问他,“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我没什么忌口。”宋澈从包里取出一叠试卷和笔,敲了敲桌面,“来做题。”
祁奕把人约回来,哪里是真心求知的?
他在外卖上飞速下了一单,放下手机,拿起宋澈特意挑选的试卷,往卷面上一扫,故意作出苦恼的表情,“我看不懂,不然我们还是……”
“你看,”宋澈打开笔帽,又从笔袋拿出笔尺,在圆与圆之间划了一条线,“这样是不是就变成问题二的要求了?”
过了会儿,没有听见回应,宋澈侧过脸,下一秒,猝不及防唇上蹭过一片软软的。
“嗡——”
大脑一片空白,宋澈耳根霎时就烫起来。
祁奕得逞之后,就往后退了退,神情自然,“抱歉,刚才没注意。”
一般两个男人嘴唇不小心碰一碰,不吐也要狠狠擦擦消消毒然后互嘲一番。
但宋澈此时什么都想不起来,祁奕却主动地打开一张抽纸,自己一张,递给宋澈一张,“擦擦嘴。”
怎么看就像刚才只是一个巧合。
宋澈这才回过神,他接纸巾却没用,只压在手心,“我们继续讲题目。”
祁奕这回却干脆应声,“好啊,正好题三函数怎么解我还不懂。”
他凑回宋澈身边,卷子就两张A4纸那么长,两人都要看,如果坐到对面又太刻意,不免肩碰肩挤在一起。
只是还不止如此。
祁奕接过笔开始演算时,发丝蹭过他的肩,大腿抵在他的膝盖上,宋澈的腿包裹在校裤下,温热柔韧、丰有弹性,而祁奕的姿势像是整个人趴伏在他的腿上,偶尔回过头寻问,求表扬时眼睛又圆又亮,线条精致的下颔连接优美的弧度延至细小起伏的喉结,有一种鲜嫩的性感。
宋澈还是头一次对着试卷走神,他盯着祁奕可爱的小发璇,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碰了碰少年后颈细绒的毛发。
祁奕没回头,指尖碰了碰颈后,“刚才……有蚊子?”
宋澈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说了谎,“嗯……”
不知不觉做了半张卷子,正充电的手机响了,祁奕还在计算公式,头也不抬对宋澈摆摆手,宋澈就把电话接起来,是外卖到了。讲完电话,挂断后界面返回通话记录,宋澈不经意瞥见界面干干净净只有来自林哥的五通电话,他没急着拿外卖,“我帮你存一下我的电话?有事好联络。”
祁奕头也不抬,“还有微信。”
宋澈弯了弯唇,“嗯。”
祁奕撑着下颔看他,“帮我注册一下吧,我还没注册。”
“……”宋澈先是无奈,转念一想自己是祁奕的第一个好友,嘴唇又忍不住弯起来。
祁奕点的中份火锅,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何况祁奕只是为了尝新,并不是为了吃饱,可以说全程划水。
锅底是鸳鸯锅,祁奕尝了一口辣椒就刺激得差点直接跳起来,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这回却不是装,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又辣又爽的东西。
虽然嘴唇殷红,还是一口接一口蘸红汤锅。
宋澈想劝他换清汤,但又一想,吃个辣又不算什么,犹豫中又走神了,他无意间看见祁奕伸出湿润鲜红的小舌灵活勾舔油渍,忽然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急匆匆挪开眼。
而在两人埋头小火锅,尚未知情的情况下,微博关于祁奕的热搜被人认领了。
沪市一中不少学生晒出白天偷拍的照片,引来无数追捧和艳羡。
一中是全国闻名的百年名校,祁奕被许多颜狗封为“美貌与智商”并存的人生赢家,甚至有人晒出外网黄金比例美少年,对比之下祁奕明显更甚一筹,那人半开玩笑说脸生成这样也算上为国争光了。
于是第二天,祁奕明显发现氛围变了不少。
十五、六岁的少年第一回 和热搜离得这么近,难免控制不住新奇和冲动。几个不差钱的普通班学生一合计,买了几部手机,找上一班关系好的几个女生,希望她们偷拍一些祁奕近照。
这下消息闭塞、一心只读圣贤书为迎考做准备的高三一班全员都知道祁奕在微博上大火。
宋澈一向习惯超前学习,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就在下面为祁奕勾划考纲重点,划着划着手肘被戳了两下,他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唾沫横飞的费老师,侧过脸。
“怎么?”
祁奕在本子上写了三个lol字母,悄声问,“这个是什么?”
宋澈说,“手机。”
祁奕从下面把手机递给他。
宋澈接过来,把界面上欢快斗地主隐到后台,在浏览器里输入那几个字母,把资讯下拉找到百科,又还给祁奕。
“lol是中国大陆地区豹讯游戏代理运营的英雄对战MOBA多人竞技网游。”
除了宋澈这个不用听课的,祁奕是全班另一个不听课的。
台上费宗纬慷慨激昂,他就下面欢快斗地主,刚才有个人斗地主斗着斗着留下一句排位开了,打lol去了,于是让挂机让机器人代操作,正学习人类生活习惯的祁奕立即就记住了这三个字母。
但对于只会玩斗地主还每天输豆子的人来说,moba是什么太过高深了,于是等这一局结束,祁奕学着宋澈在浏览器输入lol,弹出来一大堆视频操作剪辑,还有贴吧论坛。
许多视频剪辑下面都注有出处,而提及词汇最频繁的就是选手Yang。
第7章 腐蚀
祁奕翻了许多剪辑手发布的视频,标题大多是“夜神丝血五杀”“兔神草丛躲猫猫”“笑哥绝食系反蹲”诸如此类,唯有关于选手Yang的标题没有被冠上神或哥,但偏偏播放量、评论、点物都远远超过别的职业选手。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其实这还是祁奕不够了解电竞圈。
许多在职业联赛上表现亮眼的选手都会被冠上xx神,xx哥,但作为四冠王Yang早已脱离了所谓称呼光环,本名即本色,如果有剪辑手在名字后面加个坠称,反而会引来无数喷子。
祁奕被视频里花里胡哨的操作吸引了,连下课都没注意到。
从头被无视到尾的费老师收起教案,恨铁不钢地摇摇头,大步走了。
他人一走,班里气氛顿时松懈下来,有趴桌上补眠的,还有交头接耳找人聊天的,其中人缘最好,最吃得开的要数平时插科打诨骚话最多的白子豪,又被戏称白三胖。
因为有搬过书的交情,下课后去厕所放水路过祁奕身边,他正好看见祁奕在搜索Yang的视频,嘿嘿一笑,“你这么搜不对,Yang偶尔在金水直播,你下个app就知道了。”
祁奕调到应用商城,白三胖话匣子一打就不上了,“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只会玩斗地主,没想到还打lol,什么段位啊?哥有空带带你。”
祁奕还没说话,白三胖不经意看见了宋澈的目光,立刻大呼小叫,“卧槽,宋澈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手胖但我灵活啊!你在全班问问,有比哥段位高的吗!还且我表哥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
宋澈:“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白三胖干咳一声,拍拍祁奕肩膀,“走不走,今天放学咱上网吧打游戏去。”
祁奕,“我家也有电脑。”
白三胖撇撇嘴,“开黑要在网吧才有氛围。”
宋澈继续低头勾划讲义,“不要带坏祁奕,他也是要高考的。”
“切”白三胖撇撇嘴,“这分明叫劳逸结合。”他踢了踢边上一个男生的椅子,“刘壮实,你去不去?”
绰号壮实的某高瘦男生赶苍蝇一样,趴在桌上头都未抬,“不去,不去。”
白三胖本身也是个奇葩,在学风巍然的一班,在祁奕没来之前他俨然是最出名的泥石流。尖子班允许走读的条件就是要连续三次月考排在年级前十,他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的走读生,申请走读却是为了方便打游戏。
想到网吧里认识他一帮狐朋狗友见到祁奕会露出什么惊讶的模样,他就卯足了劲蹿掇,想把祁奕拐去网吧上网。
祁奕也正在兴头上,被他微一劝就倒戈了。
宋澈倒是想把两人拉回正轨,但他被祁奕拿眼一看,就立时没了脾气。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五点。
由于时间还早,白三胖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填个肚子先。”
祁奕无可无不可,“行啊。”
宋澈被两人弄得没了脾气,跟着来到网吧附近烧烤店。
这家店隐在一条小巷里,开了五、六年,由白三胖隆重推荐,据他口口声声,在多个通宵的夜晚百吃不腻。
店里不大,五个桌子坐满了四个,除了祁奕三人之外,一桌围着附近工地的工人,一桌是出来聚餐的女性白领团体,最后一桌是二十岁出头年轻人,地下早早堆了十几只空瓶。
老旧的三页风扇悬在天花板上,穿堂风一过,就吱呀吱呀晃转着,摇摇欲坠。烤架就摆在门口,上身穿着个背心的中年人手腕灵活地翻动着铁串,妇女把勾好的菜单递过去,他低头瞄一眼,空出一手添几串新的,顺便时不时拽下毛巾擦擦炭灰。
在等待烤串的时候,祁奕就注意到白领那桌还有年轻人那桌有闪光灯闪了闪,看来是已经注意到他就是网上大火的少年。
宋澈坐在最外,背对着什么都看不见,白三胖一直在吹嘘自己的战绩,也没注意。
就连祁奕自身也没有放在心上。
烤盘很快端上来,白三胖要了几瓶肥宅快乐水,撸起袖子开吃,“这才是烧烤!”
宋澈拦住祁奕,“别喝。”
祁奕:“……?”
宋澈:“糖份多。”
祁奕乖乖放下饮料瓶。
“……”你俩是不用糖份了,本身就齁甜!白三胖咀嚼速度逐渐放慢,忽然嘴里肉都不香了。
这时,只听突如其来“砰”一声,他们扭头一望,一只酒瓶被砸得粉碎,身材瘦弱的青年面容扭曲,向吓得缩到墙角正瑟瑟发抖的女孩摊开手,“把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