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拟不在家,去破庙给乞丐们看病去了,只有狍子精在家,狍子虽然成了精,但是脑子一根筋,见对方找茬先是理论,把那些无赖惹急了,拿着棍子就开始砸铺子。
狍子精急了,但还记得萧拟说过不要暴露身份,愣是没敢用法术,自已一个兽挥舞着蹄子就上去打架,可想而知被揍的鼻青脸肿。
药铺被砸到一半,萧拟回来了,倒也不是没人拦着,只不过来看病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却是没什么力气,眼看拦不住无赖,就有人赶紧去喊他回来。
萧拟一回来,看见药铺这幅惨状,自己养的灵兽还被打了,却也没生气,仍是笑呵呵问道:“药还是不管用?”
无赖们仗着人多,无视旁边人的唾骂和指点,掂着木棍道:“可不是吗,萧大夫你这伙计也不行,居然还和我们动手?趁早辞了吧。”
萧拟温文尔雅地撸起袖子,慢慢道:“药不好用,是我的过失,但是我还有个办法,是个一劳永逸、绝不会让人再生病的法子。”
无赖一听立刻喜道:“快说!”
“人要是死了,可不就不会再生病了么?”
那是无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成日里热情开朗的萧大夫溅了一脸血,兀自再笑:“果然有意思,我在孤山五十年,早就没有活人敢来找我医病时的茬了,如今来人间一趟,倒是重回往日。”
周围人噤若寒蝉,万籁俱静中,忽然有一道声音出现,那声音十分好听,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心底发冷:“早和你说过,让你早点回家,你偏不信邪。”
众人纷纷向声源处回头,只见一俊美得仿佛不是俗世人的青年信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挂笑,怀里抱猫的男子,还有一个美艳妖娆的姑娘。那姑娘见那一地血迹,不怕反笑:“我就说你性子太急了些,杀了干嘛,交给我慢慢折磨不解气么?”
“萧拟。”那猫居然也开口了,“回家吧,没必要在这呆着了。”
萧拟却是一怔:“温护法什么意思。”
抱着猫的男子温言道:“你的野鸡精呢?是不是从前天开始就没了踪迹?”
萧拟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他说他去帮我找药材。”
“废话太多。”俊美青年打断他们,直接道:“你哥死了,野鸡杀的,回家吧。”
“想什么呢?”和回忆中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体内没有魔气,那我那次真的感觉错了?”
萧拟回过神,他站在步繁霜的房门外,没敢进去,怕看见什么有辱斯文的东西被自己尊主灭口:“我先前亲自诊断,应是无误,尊主那时感觉到的,可能是咱们的人用法术时散发的魔气干扰了你的判断。”
步繁霜沉默片刻,萧拟看着山庄中庭的圆月:“头儿,你也太多疑了,良辰美景干点什么不好,琢磨你老情人有没有骗你?”
“说的也是。”步繁霜道,“把你上次的味道极佳的药酒拿来,你可以滚了。”
萧拟:“……就这点事你折腾我从孤山到这里又在山脚吹了一夜冷风?!”
“不服可以吊死在我门前。”步繁霜嗤笑道,“不然就快点。”
萧拟敢怒不敢言,苦兮兮去找酒,步繁霜却忽然语气平淡问道:“温狸和你说了?”
萧拟笑道:“说了,这次可算是证实了。”
“你要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要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庄子》
沽涌:就是蠕动【。东北语境一般是:你沽涌啥呢?跟虫子似的
萧拟的故事和主线有关哦。
第43章 心魔 仙尊打击心情三连开始
凌让谨泡在温热水里, 有些疲惫地松了口气。
步繁霜动作很隐蔽,但是他平日里没有抓凌让谨手腕的习惯,他都是十指相扣, 握住凌让谨的手。
所以当步繁霜摸上他手腕时, 凌让谨昏昏沉沉的头脑闪过一丝清明, 暗中将体内那似有幻无的魔气彻底压下去。
就算步繁霜未必觉得怎么样, 但是若非他们俩试探来试探去, 也不会可惜了悬秋的药效。凌让谨每每想起, 都觉得有些心虚自责,同时也莫名怕步繁霜担心。
话说回来步繁霜要是真担心他,凌让谨想想都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那他肯定觉得步繁霜又在琢磨什么缺德事了。
凌让谨想到这里忽然忍不住自己笑了,他将头浸在水里, 一边笑一边想:无论是喜欢人喜欢到这种地步,还是被人喜欢到这种地步, 都是够有趣的。
喜欢还互相提防, 并且大家都沉浸其中, 其实仔细想来, 凌让谨自己也不太正常。
透过水声, 他听见有人走过来, 但止步与门前, 放下了什么东西就离开。想来是下人来送小吃, 凌让谨从水里坐起来, 靠在山石上,山石经年被温泉冲洗,也带着微热。
这次门外再次想起脚步声,这声音凌让谨最是熟悉。门被推开,步繁霜随意披了件黑色长衣, 腰间随便一系,绣了精致鸾纹的衣摆曳地,进了门后直接赤脚踏上石路,凌让谨顺着他的腿往上一看,只看见他狂放不羁地漏出大片胸膛,随便敞着怀往一边的山石上一靠。
还真好看,凌让谨非常没出息地被魔尊皮相所获。
没办法,美人做什么都觉得潇洒,更何况步繁霜本就有那些风流气度,就这么不经意一倚,抱胸看人的样子,都能让身经百战的凌让谨心头一跳。
步繁霜浪费着那张美人脸,狗嘴吐不出象牙:“本来泡温泉没打算穿上衣,结果一照镜子发现后背都是你抓的痕迹。”
凌让谨脸也不红,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
他正想起身把步繁霜拉下去,心头蓦然一跳,眼前倏然一黑,他一怔,还以为自己在热水里待太久,然而很快他反应过来,他只是眼前发黑,并不是头晕目眩。
凌让谨稳住心神,不动声色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又能看见了,仿佛那一瞬间只是有块黑色的布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倒也不像是真的瞎了,就好似……那魔气在体内乱窜,刚好经过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反应极快,若是旁人想必看不出他有异样,然而步繁霜却忽然大步踏入温泉,一把环住凌让谨的腰,另一只手直接就向凌让谨的手腕探去。
依旧什么都没有。
步繁霜却皱起眉,低声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凌让谨反问道:“何出此言?你怎么了?”
步繁霜仔细打量凌让谨的脸,慢慢道:“魔气困扰你二百年,一样悬秋就能彻底治愈?”
凌让谨心底一冷,不知道步繁霜怎么察觉到了,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反问道:“繁霜这么关心我?可是看上我了?”
步繁霜冷冷道:“别那这话搪塞,我要是真对你动心了你更逃不开这个问题。”
凌让谨笑道:“没有,你这不是摸着呢?况且你之前不是一直有暗中摸我的手腕么?你可曾看出什么?”
步繁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在床上,男人的话都不能信,男人诊的脉谁敢下定论?”
这话凌让谨属实没法接,他终于哑口无言片刻,最后还是骗道:“真的没有事。”
步繁霜冷冷看他一眼,看样子动了真气,他一言不发,松开凌让谨,自己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举身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让谨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任何话,他看着步繁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自己站在温泉里,冷风吹过,还泡在泉水里的腿到还算舒服,打湿了的上半身却有些冷。
凌让谨轻叹一声,抬手拧了拧沾染水汽的长发,独自离开温泉,回卧房也不见步繁霜踪影。
他慢慢坐下,这事是他不对,自然不好多说,只是不想大漠一别后第一次见面闹成这种局面。
凌让谨定了定神,伸手将乾坤囊中的东西拿出来,带风琼野回眠月谷时,他将自己珍藏在眠月谷多年的好酒和一颗花种取来,那花若是能养活,便是一味奇药,他和步繁霜都是大乘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渡最后的雷劫,这花能够帮渡劫者挡下最凶猛的九天一击。
世上仅此一颗,是当年凌让谨还没遇见步繁霜时机缘巧合得来的。本来想趁着花前月下情意无限时送给他当礼物,却没想到东西都还没拿出来,自己就惹怒了步繁霜。
凌让谨垂着眼睛,其实也并非他不想说出实情,故意瞒来瞒去那么矫情。
他回眠月谷之时,私下告知了师弟那一缕魔气的存在,他师弟白苹修为虽不如他,但是博闻强记,无一不晓。
白苹当即连夜翻阅古籍,最后在凌让谨救回秋长天后告诉他:“师兄体内魔气,其实已并非残荒宗宗主所伤。本由你心而生,就算当时无人打扰,这魔气也会留存。”
那是凌让谨的将生未生的心魔。
“若真是普通魔气,岂有这么难缠之理?”白苹轻声道,“况且师兄也该发现,这微弱魔气随师兄心念而动,寻常魔气岂能以一念影响?想来师兄察觉,才来问我。万幸师兄心魔尚且未成,若是肯放弃心里那执念,断情冷心,自然无药自愈。若是师兄放下心里所想……便是再有百块你说的‘悬秋玉’也无济于事。”
凌让谨笑了笑:“那只能如此了。”
他若能放下,就没有二百年的缠绵病榻而如今的魔气缠身。正因求而不得,所以妄念丛生。
白苹默然许久,又道:“若是得偿所愿,这心魔也未必不能除。师兄心里想的究竟是谁?这天下又是谁能让师兄求而不得?”
当时凌让谨避而不谈,但是能瞒过天下人,他自己心里却明镜似的。
他的执念前阵子还在反复告诉他:不要对我心动,若是真的沾惹上真情实感,他立刻会成为陌路人。
凌让谨有些发愁,今天这么一闹,心情难得低落。他愿以为什么事情自己都能抗住,天塌下来他也没怕过,偏偏就这步繁霜让他无计可施。
这是个死局。
凌让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魔气刚作祟,他也不敢再多待,万一真忽然晕倒,那步繁霜就会直接炸毛,到时候他怎么也哄不好。
仙尊留下礼物,写了几笔嘱咐,越写越莫名觉得心虚,撂下笔就和做贼一样溜了,等下了山,只见秋长天孤身一人抱剑看月,听见动静回过神,眼底尚有一丝没下去的戾气。
凌让谨眼下也没心情问他怎么了,倒是秋长天先开口:“盟主,我们回去?”
凌让谨深吸一口气,觉得太阳穴有点疼:“不,去眠月谷。”
反正今天都这样了,不如把烦心事一起处理了算了。
秋长天瞥了他一眼,今天也不再多话,站直了拿着剑跟着他后面一路御剑往眠月谷去了,快到眠月谷时,秋长天忽然问道:“盟主似乎心情不好。”
凌让谨勉强笑了笑:“惹了一个人不开心,他一不开心,,我也就有些低落。无妨。”
秋长天语气有一丝奇怪:“什么人能让盟主如此费心费力?”
凌让谨不言,就在他们马上要落下时,他温声道:“我不太想说这件事,抱歉。”
他这么一说,秋长天倒不好再问,眼见眠月谷上前日出,朝霞漫天,他也不再言语。
凌让谨带着他落在眠月谷正门前,守门弟子一见是他,立刻半跪迎接:“恭迎谷主。”
凌让谨摆了摆手,有些疲倦道:“请花老和如荫……来我书房里。”
守门弟子抬眸看了看他,有些犹疑,凌让谨道:“去吧。”
守门弟子低低应了声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悄悄道:“若是花老说了些什么,谷主千万别往心里去,此事本是花师兄做错了。”
说罢不等凌让谨回答,便一溜烟跑了。
秋长天在后面不冷不热道:“听这意思,花如云的父亲已经抱怨你了。倒还没有普通弟子懂事。”
“花伯父……最看重如云。”凌让谨带着他一路往里走,屏退眠月谷众人,他低声道,“只因如云年少多病,又比如荫会撒娇。老人多宠幺儿,便是儿子犯了天大的错,也会觉得是别人诬陷罢了。”
“如荫则明事理,只是他也劝不了花伯父。”凌让谨正说着,却脚下一停,抬头看向竹林尽头。
秋长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老人满头华发,一位清秀青年搀着他。那清秀青年正是花如荫,那老人想必就是凌让谨口中的花伯父。
距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现在路上相遇了。
老人看着凌让谨,忽然就落下泪来:“阿谨,你为何要这么对你师弟?”
老人垂泪,本就惹人难过。凌让谨心里一酸,却知自己不能退让,他正要上前搀扶老人,老人却忽然挣脱花如荫,朝地重重跪去:“如云一向老实,其中必有隐情,伯父求求你,看在伯父从小待你如亲子,就放过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其实那缕魔气不赖悬秋不好,也不赖仙尊和魔尊。只要仙尊喜欢魔尊一天,又求而不得一天,那魔气就在一天。
大家都是修仙的,没个心魔都不好意思在外面混
第44章 炸鸡甜点和奶茶 仙尊暴露感情倒计时……
凌让谨急急的脚步一停, 继而弯腰想要扶起他:“伯父,此事我已派人查清,如云他……确实是自愿和朱雀长老这么做的。”
老人老泪纵横, 紧紧握着凌让谨的手不放, 也不肯起:“就算如此, 你是仙盟盟主啊, 为什么不能给你师弟网开一面?哪怕只是逐出仙盟, 不要废了他的修为, 废掉修为他甚至不如一个凡人,身子也会垮的,他也没害死谁,罪不至死啊阿谨!伯父求求你, 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我保证, 如云再也不会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