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要凌让谨在,步繁霜对仙盟的兴趣就只在仙盟盟主一人身上。如果凌让谨不在,万一步繁霜突发奇想想揍仙盟了,那仙盟上下就毫无还手之力。
凌让谨伸手接过那封信,打开后是步繁霜的字迹:“闭关期间新悟一招,三日后凛月崖见。”
凌让谨将信纸一掩,对那弟子道:“告诉秋长天,三日后与我出门。”
仙盟弟子领命下去后,边沉雾道:“倒是省得去孤山了。”
“……”凌让谨不答,思索片刻后对边沉雾道,“这几日派人盯着点秋长天,再派些人注意点凛月崖的动静。”
边沉雾道:“世叔还有何疑虑。”
“繁霜是世界上最知我的人。”凌让谨微笑道,“如果秋长天不是他,那或许就是凑巧。若秋长天真的就是他,他便是猜到我要去孤山探他底细,所以自己送上门了。不过无妨,去孤山还是去凛月崖,是不是他我都能看出来。”
凛月崖是一处风景极佳的悬崖,种有一颗大树,开着雪白的花。花下论剑,自是风雅无比。此处还有一点即为有趣,它终年负雪,雪却不冷,人躺在上去好似躺在松软的棉花上。不远处还有一处温泉,只不过那温泉被魔尊八百年就买下了,一般人进不去。
来此处不是打架的就算幽会的。
凌让谨到了之后就让手下弟子都撤了,步繁霜先一步进去,此间因为都知道他俩要比剑,所以也没人来凑热闹,怕热闹看多了被误伤,自己也成了热闹。
凌让谨回眸看了看漫不经心的秋长天,笑道:“你随我来。”
秋长天抱着剑应了一声,待所有仙盟弟子离开后,随着凌让谨漫步登上山路。
“你以后便是直隶于我,做我的护卫。”凌让谨笑道,“可委屈你了?”
秋长天笑了笑:“仙尊是吾辈榜样,我自然求之不得。”
凌让谨垂下眼睛,笑道:“来过这里么?”
秋长天道:“来过一次,景色不错。”
凌让谨道:“我那日让你对诗,出上句时想的便是这里。”
秋长天歪了歪头:“残月尽照孤鸿影?那我对落花当扰绝世人却也应景。说起来那日仙尊是去给尹楼主送礼物?我这几日听他们云梦楼人说,你喜欢尹楼主呢。”
凌让谨失笑:“你那日拿的锦盒是我要尹楼主查验的丹药,朱雀长老赠与我,我怕有异,故而请她帮忙。”
秋长天听这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如此,我说那锦盒怎么一股药香,还在想送心上人礼物,总不该送药。”
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倒是很有秋长天之前的意思。送药对诗之事只有他二人知道,连那只橘黄色的猫都不在,况且那猫只开了灵智,话都不会说,天天被秋长天抗在肩上到处被迫跟着惹是生非。想.来秋长天也不会一腔少女情怀,回去和猫说他和仙尊对诗了。
秋长天要是搞个什么闲教鹦鹉念郎诗,那可太可怕了。
就算说了,估计那猫也会炸毛磨爪迅速跑开。
如此想来,眼前秋长天是本人无疑。毕竟人是边沉雾亲自盯着的,今天也是凌让谨亲手提出来的,临走前那只猫还欢呼雀跃蹦跶了好几下,好像庆祝不靠谱的临时主人终于滚蛋了。
那山上的步繁霜会是本人么?
凌让谨不动声色想着,等踏上最后一阶石阶,便看见步繁霜身穿黑衣,站在月下看落花。の???津?曌渎*家*の
步繁霜是本人。凌让谨只看了第一眼就确定到。
没有人比步繁霜更了解凌让谨,也没有人比凌让谨更了解步繁霜。
心上之人也是毕生之敌,步繁霜若是可以伪装成别人,或许他会有疑问,不敢肯定,但是若是有人装作步繁霜,他敢肯定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
凌让谨侧过头,对盯着步繁霜看的秋长天道:“你退到山下等我。”
秋长天颇有敌意地看着步繁霜:“孤山尊主?也不怎么样啊。”
步繁霜听见动静,回身扫了一眼秋长天,忽就笑了:“这就是你新收的侍卫?”
步繁霜站在花前月下,这么一笑堪称笑意盈盈,但是那杀气凛冽到让人无法忽视。
凌让谨:“……”
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引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争风吃醋。
步繁霜继续笑道:“你素来不带侍卫,怎么偏偏看上他了?若是他对你图谋不轨呢?”
凌让谨展开扇子,慢慢摇了摇,无声中化解了对面不知有意无意射来的剑气:“繁霜多虑了。”
“魔尊自己心怀不轨,便看谁都不是好人。”秋长天懒懒道,“我不过是仰慕仙尊罢了。”
步繁霜笑容更甚:“哦?仰慕分很多种,你是哪种?”
“自是别无他心,将仙尊当做深夜灯火的那一种。”秋长天反问道,“难道还有别的?”
凌让谨咳了一声:“今日似乎是我和魔尊打,不是你们比武吧?长天,你退去山脚等我。”
秋长天还要说话,凌让谨挑了挑眉:“还不快去。”
秋长天刚要走,步繁霜负手悠悠道:“最好记得你今日说的,若哪日你所谓的仰慕变了样,你眼前这位温柔的仙尊会二话不说把你调到别的人手下,待遇么自然不会差,甚至比在他身边更好,但是想近水楼台可就难了。”
秋长天脚步一停,凌让谨看到无奈道:“行了,你快走吧。”
最后新侍卫还是委委屈屈下了山,蹲在山脚石头上撤花瓣玩。一道黑影闪过,“秋长天”头也不抬:“你怎么也来了?”
来者蹲下来:“听说我们猫护法被迫扮尊主,还要背他写的情诗,还得装着胆子怼尊主,更要假装争风吃醋,我自然要瞅瞅。护法当初瞒着我们,跟尊主要了这么个差事溜出来摸鱼,如今这么惨,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哈。”
假扮秋长天的温狸冷笑一声:“萧阁主,再废话我就把你就地埋了。”
“嗨,这不是尊主非说仙尊魔气可能未清吗,他说他先上,要是察觉出不对就把仙尊捆了然后让我诊脉。”萧拟跟着温狸往石头上一坐,“我自然得跟来候命,只是他俩在上面风花雪月,咱俩只能在这相看两厌了,哎哟你可别霍霍那花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萧拟口中山上正风花雪月的步繁霜往后一靠,靠在树上:“我说的不对?你现在看重他,他要是真敢对你对手动脚,你就会把他调开。这事我看见好多回了。”
“是。”凌让谨笑道,“但是他并未如何,你倒是吃起飞醋?”
步繁霜似乎想到什么,眸色暗了暗,不接话,只信手捻起一朵落花,向凌让谨弹来:“先接招。”
凌让谨扬手用扇子一挡,那花落在他折扇上,却蓦然散开,变作千万朵飞花,绕着凌让谨身侧缓缓落下。皓月当空,残雪落在疏枝上,随着步繁霜的动作,积雪也纷纷扬起,随着那万千的花瓣萦绕在凌让谨身侧。
飞花之中,步繁霜笑道:“悟出来的新招式。”
凌让谨心里蓦然一软,却只能接下一朵落花,笑道:“那繁霜当真是出息了。”
“方才是让你开心的。”刚才还含情脉脉的魔尊这一刻就变了脸,拔出长剑,扬声笑道,“这次是要真接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霍:大概就是祸害的意思吧
我醋我自己不太可能,但是我欺负我自己还是可以der
第42章 口是心非 阿谨,我可是心心念念只有你……
步繁霜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的刹那整座山峰都微微颤抖,只听雷鸣剑啸之间,数道剑气随着浅金色的光芒直冲凌让谨而来。伴随着阵阵龙啸之声, 那凛冽的剑气已直逼凌让谨的心脏。
凌让谨手腕一转, 醉花阴消失, 取代的是一柄长剑, 轻易不出鞘的吟雾剑似乎和步繁霜的本命剑试老相识, 凌让谨立起长剑, 身后骤然显现水色光芒,隐约间有巨鲸悠长的长吟之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圣人之兽, 以浮影的状态出现在凌让谨的身后,柔和的水雾挡在金光前面, 慢慢包裹住凌厉的剑意, 春风化雨般无声无息化解了杀意。
凌让谨笑道:“看来也并非只领悟了一招飞花。”
步繁霜靠着树懒懒道:“不也被你化解了吗?”
“好说。”凌让谨忽然踏云而起, 踩着月色直直刺来, “这次该我。”
仙尊和魔尊每次打架都是惊天动地, 远远看着都是霹雳阵阵, 离近了更是山石乱滚, 山脚下的温狸和萧拟狼狈地躲着是不是掉下来的石头。萧拟嗷一嗓子:“你沽涌啥呢?赶紧过来啊他俩能不能别打了!”
温狸干脆不躲了, 听天由命撑起一个单人结界:“哪次都这样, 打的天昏地暗还分不出胜负。打个什么劲。”
步繁霜自然不会管属下的抱怨,他只知道二百年没打,打这一次打的痛快极了。他们初见面时是月长柳梢头,薄暮过后不久,天色尚未全黑, 等他们停手,已经是月上中天,子时深夜。
凌让谨的剑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剑架在凌让谨的颈侧,步繁霜无视胸口的利刃,向凌让谨微微探身,剑锋划破他的衣物和皮肤沁出数滴鲜血。
凌让谨也不收手,只微笑道:“最近为什么这么老实?是不是暗中筹划什么?”
“就算筹划也是和你相关,放心我对搞垮你那个仙盟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琼野说,你最后和残荒宗搞在一起。”凌让谨抬眸,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却很是锐利,“就算你的目标是我,为何他和他们联手。”
“更有可能是,我根本没和他联手。”步繁霜在凌让谨耳边低低笑道,“他的目标是仙盟,我却是去找你的。我可是问过徒弟,他说书中并没有写我真的和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鼠辈同流合污,只是都在同一时间发难罢了,行军路径也截然不同,我还回手揍了他一顿。”
他停了停,看着凌让谨的侧脸,忽然福至心灵:“他原本抢了你的悬秋治好了伤,你却没有。所以我不是去攻打仙盟,我是去抓你疗伤的。恐怕世人见我也出手,误以为我和他结盟罢了。阿谨,我可是心心念念只有你。”
心心念念只有我,也没看你刚才少打我一下。凌让谨忍不住笑出来,他收回吟雾,擦了擦方才被步繁霜剑意刮伤的脸上细长的小伤口:“那我信了。”
“不信也不妨。”步繁霜忽然收起剑,搂上凌让谨的腰,御剑就往被他买下的温泉飞去,他二人身高体型都即为相似,这么抱着看路都有些艰难,步繁霜却不松手,只在凌让谨耳侧道:“我前阵子让他们在温泉便上盖了座山庄,要不要去看看?”
二百年没打架,也就两百年没一起睡一觉,这一夜过去,凌让谨觉得自己比魔气缠绕时还难受,浑身上下除了脑子基本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步繁霜抱着他,用手指慢慢梳着凌让谨的长发,见凌让谨半闭着眼睛像只猫一样放松,便轻笑一声,顺着发梢一路向下,执起凌让谨手腕,看上去亲密无间,实际上暗中又摸了一次凌让谨的脉象
早在两人缠绵之际时,他便按着凌让谨的手,借着混乱顺势摸上凌让谨的手腕,仔细按住他的脉搏,却仍未发现有魔气的迹象。
真要说有,也是正他身上渡过去的。
最动情时就算是城府再深沉的人也会多少放下防备,况且如果这种时候凌让谨还记得压制魔气,那未免也太不是人了。
步繁霜也会怀疑自己某些方面是不是做的不够多。
但是魔尊生性多疑,之前巫山云雨还能顺便给仙尊看个病,现在就能温存时再给仙尊复个诊。
他仍旧没摸出什么,最放松时有没有迹象,看来那日当真是他感觉错了。
凌让谨在他怀里哼了一声,推开他慢慢支起身子,步繁霜眼睛眯了眯,搂住凌让谨的腰:“干嘛去?”
“沐浴。”凌让谨长发垂下,扫在步繁霜的侧脸上,“要一起么?”
“你先去温泉。”步繁霜微微偏过头,“秋日蟹肥,我叫下人蒸好端上来,赏月折桂,煮酒食蟹,不好么?”
凌让谨抬起步繁霜的下巴,笑道:“繁霜对我这么好,总觉得我马上要倒霉了。”
步繁霜眨了眨眼:“有道理。那你还不去候着?”
凌让谨捞起坠在地上的丝衣,随手抽了一条不知是谁的发带束起长发,径直走了出去,步繁霜半靠在软枕上思索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
山下和温狸掐做一团的萧拟竖了竖耳朵:“我仿佛听见尊主在喊我。 ”
“那还不快滚?”温狸摘了面具,一双双色猫眼在月光下熠熠发光,他扯了扯衣领,“哎等会,我最后和你说一句话。”
萧拟拔腿就跑:“少害我,耽误了尊主那边的事他能把我就地埋了。”
温狸慵懒地半垂者眼睛:“哦,关于你哥的,我那天一时兴起,溜进仙盟藏书阁,找到了关于当年的案底。”
萧拟脚底一个急刹车,站在了原地。
温狸长长的指甲摸着自己的下巴:“不跑了?”
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青年侧过头,脸上是少有的冷厉。
他这样子,温狸许久未见了。
当初萧拟一次忽发奇想,带上自己野鸡和狍子跑到人间行医,他那次还真是虔诚布施,给穷人不收钱还送药,兢兢业业得不像个魔修,倒像是个佛修。
但是有无赖找到他的医馆,扬言他的药不管用,逼萧拟给他开服益寿延年的养生方子。萧拟笑眯眯又给一副。那人转手将“神医”的药方卖了,挣了不少银子,尝到了甜头,又带人上门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