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客栈怪事谭[玄幻科幻]——BY: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20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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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国师并不记得在海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梦……或许不仅仅是梦而已。”九鸾仙子语气沉重道,“勾陈先生或许已经找到了那本书。否则当初在不还岭……我们的阵法最开始根本关不动那道门……是勾陈先生忽然出现后,情势突然发生转变。问题是……事后我们所有人都记不清楚在勾陈先生出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相互对照拼凑记忆,得到的也都是碎片,而且相互矛盾。”
  “你是说,勾陈先生使用了穷极之书里的力量,帮你们关上了门,然后带着书失踪了?”
  “不错。”
  “那本书,现在还在世间,但是下落不明?”
  “有一点可以确定。”九鸾仙子道,“或许是勾陈先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人,还在使用那本书中的力量。经年累月进入世间的秽气越来越多,道气开始被压制,便会有新的门诞生。而目前将要开启的那一道,很可能就在天梁城。你所说的芦洲居士,就像是五十年前的天辜人,他们要试图打开那道门。”
  众人一听五十年前,都吓得不敢出声了。纵然在场的人大都没有经过那一战,可光是听种种流传下来的传说,也够骇人的了。
  祝鹤澜却依旧十分冷静。
  只要知道要找什么,原因是什么,就有了头绪。
  他揣起手,缓缓理着思路,“所以要想阻止那扇门打开,我们一可以找到穷极之书把它毁掉。二可以找到那扇门的位置,趁着它还没开,利用大量道气阻止它开启。”
  九鸾仙子道,“第一种方法怕是来不及了。第二种,只要门还没开,就还可行。”
  松明子道,“师伯,只有您见过门的样子,您知道我们要怎么找它吗?鸿蒙仪现在到处乱转,也没个谱……”
  “门……只是我们给那些通路的统称,但每一扇恐怕都不一样……当初在不还岭那一道门,是埋在大山里的,看上去是地上一道不规则的洞,没有一丝光透出来,也看不到底。将任何东西扔进去都听不到回响。不过……那门是活的。”
  “……活的?”
  九鸾仙子回想起那段往事,仍旧会觉得身体发冷,“嗯,它会改变位置。会改变形状。所有接近门的人,神志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看到不存在的人,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它会洞察你的记忆和内心,有时给你看你最恐惧的东西,有时则给你看你最想要的东西。但接近过它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创伤。”


第59章 黄衣记(15)
  柒曜真人站在天梁城的城楼上,望着面前在两座山峦的河谷中铺展开来的古城。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如烟如雾的紫霞笼罩在鳞次栉比的楼阁屋舍上,勾勒出一条条金色的轮廓。
  晚风吹动檐角的铜铃,发出古朴悠远的清响,趁着那远处袅袅升腾的炊烟,愈发显得寂静安逸。
  白日的种种混乱都像是不存在,三天后即将临头的大祸也像是不存在。
  身后有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好家伙,城墙下头好几个居士团的人远远的盯着你看,要不是有师弟们拦着恐怕都要冲上来找你要加持……”
  柒曜真人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道,“那跑堂找到了?”
  松明子回答道,“找到了。被个在大街上乱砍人的疯子砍伤了胳膊,但无大碍。”
  “九鸾师伯呢?”
  “她决定暂且住在客栈里,在城中帮忙寻找门的位置。”
  柒曜真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师伯的容貌恢复,想必也是与祝鹤澜有关吧?我道家魁首门派,与他那客栈牵连实在太多了。”
  松明子走到柒曜真人旁边,转过身来靠在城墙上,嘴里叼着根草棍漫不经心地问,“师兄,你到底是对我朋友意见大,还是对我意见大啊?”
  柒曜真人将视线落到松明子身上,沉静目光却带着一股与外貌年纪不符的魄力,“我只是就事论事。祝鹤澜试图利用秽气行禁术邪道,迟早要引火烧身的。秽这种东西,万万碰不得。一旦沾染,就是到死都甩不掉。我修道之人更是该敬而远之。”
  “师兄,你老是把秽气说的跟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样。可是要真没了秽,这个世界不是一样不能存在吗?没有变数,没有混乱,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生灵,只会是一片死寂。”
  “纵然它是从一开始便存在的,却也不该是为人所用的东西。就像蜉蝣试图掌控天气控制沧海,简直不自量力。”柒曜真人略一拂袖,语气中带着嘲讽。但随即,他的表情沉淀下来,复杂地瞟了一眼松明子。
  “你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成日接近那客栈中的人?你明知那棵树是什么,有多么危险。最初我青冥派祖师在此开坛设观,就是为了镇住那棵树苗。你现在却与那万物母神的祭司纠缠不清,让我如何对师父交代?”
  “师兄……我和祝鹤澜就是合伙做生意的关系……你说的这话容易引起歧义好不好……”松明子头疼一般说道。每一次他跟师兄说话,总会引来这样一番教训说辞,搞得他愈发想要躲着了。
  “你身为方士,本应……”
  “本应替天行道救济苍生怎能身染俗财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松明子懒洋洋地背诵了一遍柒曜真人常常要训斥他的说辞,似笑非笑地瞟了师兄一眼,“我有没有落下哪句?”
  柒曜真人那白皙的面皮有点发红,转开视线,“明知故犯更加可恶。”
  “师兄,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和祝鹤澜找到庄承,你们对于鸿蒙仪的异动恐怕还是一筹莫展吧。你看,偶尔走点歪路子,也是歪打正着啊。”
  “可现在找不到门的位置,一样是一筹莫展。”
  “那黄色太岁塔……”松明子转过身来,望着城墙外蔓延的田野和山麓,“我和祝鹤澜都几乎能肯定,那太岁塔便是门。它还未完全成型,所以只要能想办法将它引出来,用九天伏魔阵困住,再用道气将之一点点分解,便可将门彻底破坏。”
  “若要它成型,怕是需要更多秽气填充。那些被秽气影响开始产生精神上或身体上畸变的人便是它的’食物’。”柒曜真人立刻便明白了松明子的意思,“你们想在它回来’吃’的时候抓它?”
  “明天……明天大概就是它重新出现的时候。我们必须关注城中任何地方出现大规模的畸变,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设坛。”
  “这是自然,我已经让所有能调动的弟子都出来了,每一条街道上都有人守着。如今师伯年事已高,已经再难承受九天伏魔阵。我将亲自催动大阵。”柒曜真人说着,犹豫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松眀,你守在外围,负责将人员疏散。一旦我那边发生任何意外,你们需要尽快将无辜人等转移走。”
  松明子一愣,“那怎么行,我还得帮你护法呢!”
  “有首座弟子在。”
  “他们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哪护得了你的法!师兄,你就算和我闹别扭也别这个时候闹啊。”
  柒曜真人瞪他,“让你去你就去,是不是师兄说什么你都要逆着来?”
  松明子原本是很气的,可是念头一转,忽然咧嘴坏坏一笑,“师兄,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受伤所以把我支开吧?”
  柒曜真人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刚才严词厉色的气势瞬间散了,”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需要可靠之人照顾外围。““师兄,既然这阵凶险,我怎能弃你不顾。你让几个你的徒弟去照顾外围,我是定然要帮你护法的。”松明子收起不正经的笑,说得难得地真诚,“以前咱们刚刚下山历练的时候,配合的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当初两人都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却亲密无间。那时候的松明子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咋咋呼呼的藏不住秘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有了嫌隙。
  柒曜真人望着松眀,一丝淡淡的涩然悄然弥漫于心。他终于点点头,轻声道,“罢了。若你一定要来,便一起吧。”
  ……………………………………………………
  重六翻看着自己的记录,比对着自己来天梁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找出了三名可能是百晓生的人。
  这三人中最先来天梁的是位名唤薛家崇的文书,后来在县衙做到押司一职。按照别人描述的形貌、口音,再根据其府邸方位,重六判断此人是青龙门龙王面具的可能性极大。
  而后两人一人是九年前嫁入天梁城的花溪酒肆老板娘李若婵,另一人则是常年睡在城隍庙里的乞丐陈三。正好对应他之前打探到到的朱雀和勾陈二门。由于这两人来天梁城的时间差不多,很难说谁是副生。
  若今晚副生不出现,他明天就要去找这两人。
  一般来说百晓生会互相尊重对方白日里的身份,就算猜到了对方的营生,也不会直接在没有戴面具的时候见面。但如果首生副生都失踪了,非常情况下,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收着自己的盒子,忽然听到门扉响动。重六慌忙将盒子推到了床底下。
  朱乙端了一碗茶汤进来了。
  “六哥,东家让我把这个端给你。”
  是抑制畸变的药,用廖师傅的茶配成的……
  重六其实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的畸变用稀释的茶便可压制,那廖师傅的畸变到底有多严重?不仅十分浓稠,且还要日日喝,时时喝。
  重六苦着脸接过茶汤,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小朱啊你怎么就不用喝这玩意儿。”
  朱乙一愣,这还是重六第一次和他提到他身上的秽气。
  朱乙笑着,指了指自己床铺上的枕头道,“我也有,掌柜给了我这个枕头,让我每天睡着。说是可以少做噩梦。六哥你应该也停过我说梦话什么的吧,以前我可是比现在严重的多。“重六愕然,“比现在还严重?”
  “是啊,有好几年,我一睡觉就像变了一个人,把我家里人都吓得够呛,最后把我打发出来了。我换了好几家客栈都留不住,因为人家都说我梦游特别吓人。一直到这儿遇上掌柜,才总算落了脚。”朱乙拉了张凳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反正要不是掌柜,我现在指不定就去要饭了……”
  被自己的亲爹娘从家里赶出来……这种滋味,重六是难以想象的。
  “你这秽气,是什么时候染上的?”重六问。
  “大概从十五岁就开始梦游和说梦话……我原本是汴河下游朱家村人,有一次跟着我爹去山里采菌子挖野菜,中间鬼打墙。我不记得我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好像说是我家人都以为我死在山里了,结果我自己走了回去,却好像中了邪一样。他们找来一名仙姑来给我跳大神除秽,后来我虽然清醒过来了,但却有了晚上折腾的毛病。”
  “有人告诉过你晚上你都说些什么吗?”
  “他们说我有时候会说人名,然后过几天那些人就会……死去。”朱乙说着,表情有些黯然。但他又悚然一惊,问重六,“我是不是又说了谁的名字?”
  重六垂下眼睛思索一番,“你会想知道你都说了谁吗?”
  朱乙一愣,随即用力摇头,“不想……知道了我也帮不了他们,还不如不知道。”
  “哪怕是你认识的人?”
  “……对。”朱乙下定决心一般说,“哪怕是我认识的人……我不想要这样的能力……”
  重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道,“我理解……但是这两天,朱乙,你一步都不要离开客栈,而且不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尽量多和廖师傅他们在一起,知道吗?”
  朱乙停了,笑起来,“六哥,你怎么说了和东家一样的话?”
  也是……东家肯定早都提醒了……
  入夜后,重六在朱乙入睡后,换了衣服,拿上面具,溜去了掌柜的院子。
  掌柜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啧了一声,“怎么还是我送你那件?不是给你涨工钱了吗,也没做两件新的?”
  重六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荷茎绿交领长衫,莫名道,“就偶尔穿一次,没必要浪费钱啊。”
  “你每次都穿一样的衣服去见同门,他们很快就能猜出你在哪做工,回头还以为我苛待你了。”掌柜絮絮说着,进屋去捯饬了一会儿,拿了一件杏黄色的圆领衫递给重六,“快换上。”
  重六哭笑不得地去掌柜屋里换了衣服,心想掌柜怎么老这么热衷打扮他啊……
  掌柜打开近路的门,带着重六一起走上那条布满密集黑色坑洞的奇异之路。两侧的景色扭曲断裂一如以往,但是这一次,重六注意到了许多黄色的黏稠物体蠕动在那些裂痕的夹缝间,简直像是把一切都填充满了一样。
  重六愕然地看着,心想原来那些黄色太岁早已无处不在。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不要看别处,小心脚下。”祝鹤澜提醒了他一句。
  “东家,咱们要是遇到了狗怎么办?”
  “现在黄衣之神的气息这么重,狗恐怕都会躲得远远的。”
  连狗都不敢接近的天梁城……
  沉默片刻,祝鹤澜忽然用有些犹豫的语气开口道,“六儿……此次我们要做的事,从秽神手中救下那么多人命,将会沾染大量的秽气。你上次救徐寒柯,尚且被影响的这么严重,这一次,我想你或许还是出城避一避的好。”
  “啊?可是……我难道帮不上什么忙了吗?”
  “不是你帮不上忙,我是怕……”掌柜说完了,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有怕这种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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