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斜还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只是用厚重的刀背砍在关节上,他下手又准又狠,差不多也能达到一刀一个的效果。
不远处,坐在黑色轿车里的男人看着桐斜一人和另外七八个Alpha周旋,竟然不落下风,深邃漆黑的眼底逐渐亮起了光,缓缓开口道:“这应该就是Gen当年唯一实验成功的那个Alpha,西利居然舍得放养了那么久,真是稀奇啊。”
桐斜能明显感觉到,这次来找事儿的这群人,实力比上次Ban的那几个废物点心要强的多,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太好对付。
桐斜不由分说抢了对面两把长刀,用刀背在面前Alpha的手腕上连砍两下,直接伸手“咔”地一声卸了他的肩关节,这时眼角又一道刀光掠过,桐斜反应极快,整个人迅速向后一仰,锐利的刀锋从额角至眉梢一线留下一道鲜红的豁口!
火辣辣的刺痛感从额角清晰传来,桐斜皱眉“嘶”了一声,起身一手拉住那人的手臂,狠狠把那三级Alpha摔到了地上!
车里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了桐斜一会儿,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道:“阿K,你去收网。”
副驾上的男人应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三级Alpha都是体能怪物,桐斜喘着气放倒了最后一个,还没来得及起身,脑海中乍然窜上一股浓重的危机感,他头也不回地将右手里的刀甩出,同时一道怒张的钢丝大网从背后铺天盖地而来!
桐斜余光瞥见银亮的寒芒,向前极速跑了几步,而后一个高高跃起的后翻腾空而起,铁网的边缘擦着他的后脊掠了过去,哗啦啦落到了地上!
无数条钢丝铁锁从阿K双手中齐刷刷射出,藤蔓般乌压压地扑向桐斜,这些钢丝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用刀居然割不断,桐斜转着双刀挡住射过来的钢丝,刀锋与钢丝不停碰撞发出金属亮响!
那钢丝实在太多了,巫婆的头发似的,桐斜双手根本挡不住,只听“噗嗤”一声,一条钢丝从他的小腿直勾勾穿了过去,再尖锐地破血而出,深深钉进了地皮里!
阿K长了一副棺材脸,没有任何表情地开口:“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桐斜低头看了看贯穿他小腿的钢丝,踢了一下腿:“啧,甘拜下风。不过这东西能拿出来吗?走路不方便。”
阿K手下的力量微微一松。
桐斜这时忽然意味不明地冲他挑眉一笑。
只见桐斜伸手握住了钉在他腿里的钢丝,狠狠往后一拽!阿K始料不及,那一根钢丝瞬间脱手而出!
下一秒桐斜如鬼影般闪到了阿K身边,一道尖锐的裂帛撕声响起,阿K的双眼蓦然睁大,一股滚烫的鲜血从他的喉咙中齐齐喷了出来!
——桐斜居然用那根钢丝生生拉断了阿K的脖子!
“反杀”成就达成,桐斜用指腹抹了一下额角的伤口,满手都是鲜血,不知道破相成什么样了。
他满不在意地扔了钢丝,一步一步走向路口的黑色轿车。
车里的人不慌不忙降下车窗,那是一个面容英俊温雅的男人,他转头看着桐斜,语气温和地问:“介意上车聊吗?”
“我不是谁的车都上的,”桐斜下巴微微一扬,神色冰冷倨傲道:“不是残废就滚下来说话。”
桐斜是完全的单眼皮,眼皮的轮廓异常明显,睫毛长而浓黑,勾勒出眼尾平直的走势,给整个五官都带出几分刀锋般的锋利感。
车里的人跟他对视片刻,不由失笑一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个男人似乎是个Beta。
桐斜感到有些奇怪,一个Beta居然能呼风唤雨,让三级Alpha听从他的命令?
男人抱着手臂随意靠在车身上,态度非常诚恳:“你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跟你是一样的人,我是说——其实我也是Alpha,跟你一样的Alpha。”
“………”
眼前这个人居然也是通过人造腺体移植的Alpha!
桐斜盯着这个欠揍的Alpha,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缓缓浮起讥诮的表情,冷冷道:“所以上次派了二十多个Alpha围剿盛愿一个,并且把盛愿重伤的消息卖给Ban的人,就是你——”
Alpha的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像是不知道桐斜是怎么从短短只言片语里就推测出他的身份的。
桐斜的思维能力是相当强悍的,他一直非常聪明,首先这群人不是腺体强盗,跟Ban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是Gen的人,否则盛愿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除去这两个恶霸组织,跟盛愿有关系的,就只剩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下午,将盛愿钉在墙上的那股以多欺少的不知名恶势力了。
桐斜微微眯起眼睛:“你们跟Gen一样,都是研究人造腺体的组织,只不过立场对立而已,对么?”
“初次见面,我叫贺山,是Tun的首领。”贺山伸出一只手,文质彬彬地微笑道:“恐怕也是世界上你的唯一一个同类——经过人造腺体移植手术后活下来的,没有腺体分化的Alpha。”
桐斜双手垂在身侧,完全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腰背微微向后弓起,后脊紧绷,那是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他面容冷淡地讽刺说:“这么大的排场,有事吗?”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同类,很高兴遇见你,”贺山道:“你有兴趣加入Tun吗?”
桐斜深深皱起眉,拒绝道:“没兴趣。”
贺山也不恼,继续微笑着说:“我喜欢坦率的人,但是有时候不介意用一些不坦率的办法。”
桐斜瞳孔猛地一缩,后颈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与冷意,紧接着是迅速侵蚀脑髓的麻痹感,眼前直接黑了一片:“你……”
一只手从后接住桐斜倒下去的身体——竟然是被抹了脖子的阿K!
阿K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鲜血,那切断动脉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了,他扔掉手里的麻醉针管,弯腰把桐斜扔进了后车座,用手铐和绳子一起把人结结实实捆在了车上,然后关上了车门。
看着满地被拆胳膊卸腿爬不起来的Alpha下属,贺山不禁唏嘘道:“他可真能打啊。”
阿K一板一眼道:“老板,现在走吗?”
贺山唇角含笑,语气愉快地说:“你来开车,医药箱拿给我。”
桐斜眼眉上的那道皮肉伤不算太深,以Alpha的自我修复能力连疤痕都不会留下,贺山给他用酒精消毒之后,简单盖了两张纱布。
那一支麻醉剂能让三级Alpha昏睡三天三夜,即便是桐斜一时半会也醒不了,贺山有恃无恐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桐斜很瘦,裤管能直接推到膝盖以上,露出一条劲瘦而雪白的小腿——不过现在这条漂亮修长的小腿被钢丝生生穿了个洞,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贺山微不可察地一皱眉,用酒精棉轻轻拭去皮肤上的血迹。
阿K道:“老板,直接回基地?”
“先回总部,”贺山头也不抬地命令道:“他和盛愿的关系不一般,再去查查三年之前的那件事。”
“是。”
第十四章 “我想邀请你加入Tun。”
盛愿半夜三更听到一阵要命的扒门声。
那是尖锐的爪子划过木门发出的尖锐声音,让人忍不住一阵牙酸。
这动静儿一听就是雪狼弄出来的,盛愿起身披上外套,转头向外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不知道雪狼怎么这个时候跑到他家门口来了。
盛愿打开门,雪狼难得地冲他龇牙,炸起了一身的白毛,使劲咬着他的睡裤,不由分说就把人往门外拽。
盛愿被它拽着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看着它:“你怎么了?桐斜又把你赶出来了?”
雪狼乌黑的瞳孔缩成了一道竖线,闪烁着冷冷的银光,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响。
盛愿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低声询问:“桐斜没有回家?”
雪狼“呵呵”地应了一声,用鼻子拱着盛愿往外走,好像迫不及待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盛愿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大门也没锁,跟着雪狼就走出了家门。
到了大路,雪狼跪在盛愿的脚边,回头看着他。
盛愿看懂他的意思,坐到雪狼的身上,雪狼马上飞速奔跑了起来,夜里的风冷利的像冰刀,割的皮肤生疼,盛愿不由低下头,把脸贴在雪狼的脖颈上。
——桐斜怎么了?雪狼为什么这么焦急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Ban的人不可能有胆子主动再去找桐斜的麻烦,再说那群废柴还没有威胁到桐斜的本事,西利也不会主动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调动Gen的力量对桐斜出手。
还有什么人会对桐斜不利?还有谁知道桐斜的身份?
雪狼的速度很快,银亮的皮毛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它飞奔着穿梭在林间小路里,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悠远低鸣的狼嗥。
盛愿不知道雪狼要带他去哪里,但是看沿途的建筑应该是桐斜的家附近,最终停在一条漆黑幽冷、荒无人烟的小路上。
雪狼摸黑叼着一袋子牛肉走到盛愿身边,那是桐斜最经常给他买的牛肉,上面还有桐斜的味道——不是信息素的味道,而是他身体的气味。
盛愿隔着塑料袋子摸了摸,是生肉的质感——雪狼的食物怎么会落在这里?这是桐斜买给雪狼的“狗粮”,桐斜又去哪儿了?
这时的夜色太深、太黑了,盛愿出门又太匆忙,连手机都没带,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东西,只能蹲跪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摸索。
地表冰冷而潮湿,带着丝丝入骨的寒意,雪狼躁动不安地围在盛愿的身边,看着他漫无头绪地寻找其他的线索,不住低低地哀叫。
过了不知多久,盛愿的手指忽然一疼,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看清那是一根用过的注射针管,盛愿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
.
桐斜挣扎着从黑暗混沌中醒来的时候,麻醉剂的效果还没过去,眼前一阵剧烈的晕眩,翻天覆地似的。
他紧紧皱起眉头,顶着沉重如铁的压力睁开眼皮,视网膜先是一片花白,然后才逐渐有了色彩感知——他躺在一张柔软的蓝色大床上,右手和右脚分别被两条链子锁在床边,不远处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贺山两条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放下手里的文件,温和道:“这个时间你也应该醒了。”
桐斜撑着床坐了起来,耳鸣了一阵,抬起线条锋利的眼皮,眉眼间满是阴郁:“你什么意思?”
“抱歉,如果你不那么激烈反抗的话,我更愿意用稍微温和的手段,”贺山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歉意:“我对你没有恶意,起码相比Gen,我并不想把你锁在手术台上研究。”
“五十步笑百步,”桐斜反唇相讥:“你以为这些破铜烂铁就能困住我?”
“你可以试试。”
桐斜现在没有一丝力气,四肢都是麻的,听了这句话只能回以冷笑。
“一开始我注意到你,是Ban的人告诉我有个素未谋面的Beta单挑了他们五个二级Alpha,那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贺山盯着桐斜的冷脸,饶有趣味道:“后来又听说盛愿对Ban开了几刀,应该也是为了你吧?”
桐斜头也不抬地冷冷道:“无可奉告。”
“我听说你失忆了,”贺山在桐斜的身边坐下,“是在腺体移植手术结束后的事吗?”
听到这句话,桐斜静了片刻,问:“你手术之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贺山坦然道:“有过,我以前失明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逐渐恢复了。”
桐斜心里轻轻一跳——也就是说,他的记忆也是有可能恢复的。
“在我恢复视觉之后,我就一直在从事人造腺体转移实验的研究,到现在发现了许多独家收获,”贺山眸光深邃地凝望着桐斜,微笑道:“你愿意听吗?”
桐斜半阖着眼皮:“不说就滚。”
“………”贺山无奈道:“你这个脾气是天生的吗?”
桐斜懒得搭理他。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贺山开门见山说:“你的记忆是有可能恢复的,当年我恢复视觉是在手术之后的第二年,但是恢复速度需要视人而定,当然,或许你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桐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所以你是自愿接受手术的?”
“并不是,我以前也是三级Alpha,不过当年我的腺体出了问题,如果不立刻进行腺体移植,我很快就会死亡,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赌一把试试了。”贺山嘴角向上轻翘:“不过现在看起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桐斜若有所思地靠到了床背上,没有说话。
贺山试探道:“你似乎跟盛愿关系匪浅。”
贺山压根不知道他就是楚徊,说不定他连楚徊是谁都不知道,桐斜不会蠢到主动暴露身份,只是不冷不热道:“跟你有关系吗?”
“在我的印象里,盛愿一直是个行事沉稳、从容淡定的Alpha,几乎没见他意气用事过。”贺山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你以前跟盛愿同在一个组织,该不会是有什么旧情吧?”
桐斜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头发出轻微的合响,“咔!”的一声。
贺山看他这极具威胁性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打算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来电人,他夸张地“哟”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
桐斜眼皮一跳,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是盛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