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夏茨思考着,那边巴德雷就转了过去,“什么办法?”
“像个男人一样把我揍死。”库鲁露齿笑道,“你用混沌之力,就会在我的尸体和灵魂上留下印记,但是用拳头打死我就不会。到时候,即使是龙族最强大的巫师都不会感应到我的死讯。”
“你想跟我格斗?好低级的激将法。”
“如果你是个弱者,那没错,我是在激将你过来。”库鲁说,“因为我等不及赤手空拳地揍你个头破血流了。”
闻言,巴德雷沉沉地笑起来。
“无限制格斗,禁用魔法,不死不休。”乌黑的薄唇吐出字句,“如何?”
“好!”
库鲁简直兴奋得不行了,就跟久坐垂钓的人一样,猛然钓上了大鱼,这能不兴奋吗?
比起库鲁,夏茨倒是比较担心巴德雷。如果他的父亲哪怕有一丁点荣誉可言,就不会出尔反尔。换句话说,巴德雷必须真的跟库鲁肉搏,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局面对库鲁是有利的,因为这头龙强壮无比,有体力上的优势,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可以轻松压制普通人类。
而巴德雷身为一个魔法师……
……结果可想而知……
眼见黑色的衣袍向前翻去,夏茨惊得拉住巴德雷,“别、别去,父亲。”这回夏茨的态度反过来了,“我怕他把你……”
巴德雷轻笑一声,“慌什么。我心里有数的。”
接着黑雾就伸出两条触手,把夏茨拽到边上,让他好好待在那里,别靠近两人。
以巴德雷和库鲁为中心的数平米区域都被黑雾清场了。现在他们身边只剩几个小屋,一片蓝天。
库鲁站在那里,之前把上衣撕烂了,所以他干脆脱下来,显示出上半身的肌肉,那是实打实的结实,还带着斑驳的血痕,满满的雄性气息。
巴德雷也脱了长袍,交给黑雾收走了,仿佛这是个必要仪式。
不出夏茨的意料,他父亲的身材比较清瘦,虽也称得上肌肉匀实,但跟库鲁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夏茨忧心忡忡,总觉得接下来的发展显而易见。父亲肯定会打输,然后很可能恼羞成怒,解除魔法禁制。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他必须保护库鲁,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但愿别走到那一步……
“夏茨,你倒数三下,做个见证人吧。”
“啊?”夏茨回过神来,“好,好的。三,二……”
当这场格斗被正式宣布开始,库鲁立刻动了。
他没有鲁莽地冲上去,而是用屈膝的姿势接近对手。尽管他胸有成竹,百分百确定巴德雷无法匹敌自己,但是他仍然有足够的敬意,去把巴德雷当成一个真正的格斗者来对待。
但随着他接近巴德雷,他忍不住嗤笑。这个黑魔法师浑身都是破绽,恐怕连最基本的防守技巧都不懂。
对付这样的人,只要一个直拳——
“唔呃!”
夏茨吓了一跳。
没…没看错吧?父亲居然把库鲁摞倒了?
夏茨使劲揉了下眼睛,场上的巴德雷依旧傲立,而库鲁已经躺到了地上。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库鲁挥出一拳,想把巴德雷打倒,结果巴德雷既不躲也不闪,唰的劈出一掌,狠准快地击中了库鲁的腹部,瞬间让库鲁痛苦地倒下,逆转了看似不利的局势。
作为全程紧张地盯着他们俩的人,夏茨可以确定巴德雷没有用魔法,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掌,纯粹物理攻击。
“天呐,父亲。”夏茨只顾着惊叹,“你刚刚那一下……究竟是怎么……”
巴德雷背着手,气定神闲地转身,“孩子,我这上千年可不是白活的。如果你去过一个叫中国的地方,你就会发现有种魔法般神奇的东西叫功夫。”
“功夫???”
夏茨正目瞪口呆,忽然间,库鲁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形容有点狼狈,但已经缓过劲来了。
巴德雷转过去时,刚好迎上了一连串暴风雨般的进攻。
库鲁明显意识到自己先前轻敌了,此刻便全力以赴,不保留任何余力。他的每一拳都像针刺般蜇人,来势凶猛,让人防不胜防。
在连续闪避几下后,巴德雷不慎中了招,被一套摆拳连击,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库鲁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转髋蹬出右脚,一下子将对手踢倒在地。但当库鲁试图扑上去,巴德雷却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用手肘撞了库鲁的胳膊,这等于直接攻击伤口。库鲁脸色一白,连退两步,然后巴德雷转过去,主动接近库鲁。
但是吃了两次亏的库鲁不再靠近他,而是周旋在他的身边,前后小步弹跳,既是伺机进攻,也是一种缓冲的方式。
巴德雷似乎对库鲁的动态有些迷惑,不知他要干什么,皱着眉仔细观察他。
忽然间,库鲁使出侧踢。这一下落了空。巴德雷变得更加谨慎了。当又一个侧踢攻过来,巴德雷闪电般抓住了脚踝。库鲁愣住了,紧接着就被掀翻在地。
一只黑色的手掌扼住了库鲁的脖颈,犹如死神的魔爪,恶狠狠地夺走了呼吸。
夏茨好像在叫喊些什么……
但是库鲁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耳边只剩下嗡嗡嗡,仿佛有一群躁动的马蜂,就连他的视野也模糊得失去了色彩。
他输了。
输了的人,就要死。
“……”
脖颈忽然被松开。大股的空气重新灌进喉咙里,有种摩擦得生疼的错觉。
耳边的噪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低语,短到只有四个字,“好好待他。”
库鲁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当视力恢复完整,他挚爱的人类浮现在他的面前,十分焦急,“咕噜,你没事吧?”
“没…没事……呼……”
夏茨帮助库鲁站起来,查看了他溢血的伤口,充满后怕地说,“我刚才以为父亲真的要杀了你。”
他也是这么以为。
库鲁望向远处,那个黑魔法师已经披回了长袍,孤独的背影逐渐远去,再看看身边的人,一双忧虑的绿眼睛映着他的倒影,满满的只有他。恍悟的感觉悄然涌上库鲁心头。
他之所以没死,不是因为巴德雷被他的威胁恐吓给骗倒,或者被他的格斗表现给说服,而是因为巴德雷从一开始就没想杀他。
一个父亲终究是舍不得让孩子伤心的。
第094章 (修)
外面的乌鸦还在树枝上, 机警的双眼不断扫视四周。经过树下时,夏茨偶然跟乌鸦对上了视线, 但是他没有真的去注意一只鸟, 脑子里全是库鲁的情况。
那天格斗结束后,库鲁身上多处受伤, 还有内脏受损的现象。他本来就是负着伤打的,如今情况更加严重了。
夏茨心疼不已,先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然后去找巴德雷求助。
“父亲, 这附近有治疗院或者药店吗?要怎么走?”
巴德雷露出诧异的表情,“你要去这些地方做什么?”顿了一下,“哦, 是想治那头龙吧。”
“是的, 父亲。”
“不用担心,死不了,龙没有别的长处,自愈能力还是很强的。”
“……”打伤了他的龙还说这种话。
或许是察觉到夏茨的不忿,巴德雷干咳了一声, “好了。我这有一瓶伤药和一瓶消炎药,拿去吧, 别的你给他用了也是浪费。”
夏茨领着这两瓶药剂, 问清服用事项就走了, 其背影无情程度让巴德雷长吁短叹。
儿子大了, 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唉……
夏茨回去给库鲁服了药,其中一个是外敷的,于是把库鲁扒光了,让他躺在床上,跟个僵尸似的别动弹,然后自己小心翼翼把药膏抹到皮肤上。
库鲁背靠枕头,望着红发青年专注地照料着自己,心里暖洋洋的。
“夏茨。”
“嗯?”
“我好爱你。”库鲁呓语。
夏茨的手凝滞在空中,两秒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啊。库鲁失望地撇嘴。以前他随便说句什么话,夏茨都会面红耳赤的,现在大概是相处时间长了,彼此什么样子都见过,已经对这些话语免疫了。
库鲁正想着,夏茨已然完成了上药的工作,帮助库鲁穿好了衣服,就塞上药瓶就起身离开了。
“你好好休息,咕噜。”
“哦。”库鲁说。
在夏茨开门的时候,库鲁突然喊了一声,“嘿,你还没回答呢。”
“回答什么?”夏茨莫名其妙。
“就…我刚才说了我好爱你。”库鲁有点小委屈,“通常情况下,你不是应该说你也有多爱我吗。”
夏茨歪了歪头,“说了有什么意义吗?”忽对他扬起微笑,灿烂如玫瑰,“反正我对你的爱,一辈子都说不完。”
“……”库鲁呆了。
直到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他一个,库鲁才骤然惊醒过来。
摸摸脸,滚烫的。
天啊。刚才那不是错觉吧,他真的听到了……夏茨的情话?他居然还因此脸红了?他?
库鲁抱住头部,幸福地在床上翻滚起来。结果不小心压到伤口,顿时嘶嘶几声,老老实实躺下来,盖上被子不敢再乱动了。
*
中午夏茨回来,带了食物给他。
菜色丰富,然而库鲁找了好半天,愣是一块肥肉的影子都没有。
“养伤期间忌重口,清淡的对你有好处。”夏茨说,“现在你由我照顾,要听我的。”
行吧。库鲁厌厌地吃起粥,然后吃了几块饼,蘸了很多奶油。但这到底跟肉食的油脂不一样,没有那种香得流口水的感觉。
按照夏茨的说法,待会他还要午睡。自从他成为伤员,就被勒令不准干任何事,整天都躺在床上吃和睡。要是夏茨能陪他解闷就罢了,但是夏茨似乎有事要做,不总在他的身边……
库鲁郁闷地抱起奶油罐,不蘸任何东西,直接往嘴巴里倒去。
夏茨见了这一幕,打了一下他的手,“怎么吃饭的?”然后强行把那罐奶油拿开,用一盒草莓替代它。
他本意是让库鲁吃些饭后水果,但是库鲁没有这么做,反而趁他背过身的时候,伸长手臂偷偷把奶油罐抱回来,疯狂给自己添加热量。
等夏茨转过来,看到库鲁的这副偷食样,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又没不让你吃这个。干什么?就不能先把水果吃了吗?”
库鲁抱着罐头不说话,又听夏茨埋怨,“这还是我大老远去镇上买回来的,你知道离这座山最近的镇子都有多远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夏茨越说越气,呼啦撸起袖子。
“我就不信我没法让你好好吃饭了!”
面对怒气冲冲的夏茨,库鲁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柔软的物体堵住了他的唇。
紧接着,他的牙关被撬开,有什么清甜的食物滑进了口腔,沾到残余的奶油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美味。
为了保证草莓被咽下,夏茨努力伸舌推挤,给人的感觉却是在笨拙地舔弄,挑动情火。库鲁都傻掉了。他…他的伴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两人反应过来前,这已经变成了一个热吻。那颗可怜的草莓早就被吞吃入腹,唇齿间的啧啧水声却还在继续,令人脸红心跳。
库鲁抓住夏茨腰间的衣服,用力将夏茨拽到床上,跟自己贴身拥吻。似乎有伤口在裂痛,库鲁完全不在乎。那罐奶油仍然在手边,但却失去了吸引力,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更美味的东西。
这个人类,真的好甜。
“呼…呼…”
最后不是夏茨推开他,而是他主动放开了夏茨。他的伴侣确实对他很着迷,不舍得放弃这甜蜜的吻,这一点让库鲁窃喜不已。
但是摸着良心说,夏茨不是个接吻高手,除了一开始的强硬,后来全程是跟着他走,像被海浪推着的小船,就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眼看夏茨的身体软下来,面色愈发酡红,眼神也变得迷离,库鲁放开了他,以免伴侣因为窒息而晕倒。
“呼…”
夏茨伏在库鲁的胸前喘着气,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这种喂食方法完全是得不偿失。夏茨如此断定,终于勉强缓过劲,却见又一颗草莓被递到自己的面前。
“再来?”库鲁笑眯眯地问。
当然没有什么再来了。事实上,由于库鲁的自愈能力是如此之强,或许还有些伤药的功劳,库鲁到晚上就活蹦乱跳了。
厨娘听说了这个喜讯,特意准备了一桌盛宴,按照正餐形式上菜。夏茨知道这是巴德雷的吩咐。看在他的份上,巴德雷正在主动表示和解。这将是库鲁第一次跟他的父亲共进晚餐。
对此,库鲁的态度很积极。夏茨觉得很不解,以为他该是厌恶巴德雷的才对,但是库鲁却斗志昂扬,告诉他不管怎样,自己必须获得他父亲的认可。
好像这是什么必要仪式一样。夏茨怪怪地想,有点怀疑库鲁的脑回路,可能是被打坏了也说不定。
在进入餐厅前,夏茨对着月亮缺口处的第三颗星星做了祷告:
啊,仁慈的普兰吉奇,
保佑晚餐不会变成灾难,
别让桌子或者椅子被打烂,
也别让他们逼我做出决断,
那只会把我的心撕成两半。
但愿他们能睁开眼看一看,
我对他们的爱是千金不换,
晚餐应该有家人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