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茧鼠祭司手里有他的血是个大问题,对方只要发现他,随时都可以让他怎么溜出去的,就怎么退回来。回来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被洗一次魂,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有鹤仙的羽毛护着他了。
杭十七正出神地想着逃跑的事,忽然听书秀过来喊他:“杭十七,老师找你。”
“来了。”杭十七站起来,却又盯著书秀,一副不知道该去哪的样子。
书秀也没指望他认路:“跟上我。”
为了表现出自己失忆了,杭十七装作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一路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地问个不停。
书秀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解答着。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耐烦讲,其实杭十七比他更不耐烦听。互相折磨罢了。
进入石室入口的的时候,杭十七终于看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问:“那这些镶在墙壁上,用线连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书秀一脸麻木地回答:“是能量阵,用来汇聚元玉的能量,召唤和控制茧兽人的。”
原来这玩意就是能量阵啊,杭十七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憋了五天没有拆家的破坏欲让他有些蠢蠢欲动:“那就这么露在外面,不会被弄坏么,如果能量阵坏了,那些还在孵化的茧兽人岂不就危险了。”
书秀暗笑杭十七没见识:“岂止,元玉的能量极不稳定,如果能量阵坏了,逸散的能量会炸开,届时整个山洞都会塌掉。”
“啊!那我们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杭十七露出惊慌的表情,努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怕什么,又不可能真的损坏,元玉这么坚固,寻常的刀斧都砍不碎,且你看到的这里只是边缘,真正的阵心在石室中央,那里有老师亲自看着。再说,咱们这里除了茧鼠,就只有茧兽人,又没有外人,你瞎担心什么?”
“那就好,不会塌就好。”杭十七嘀咕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阵心的元玉拆下来了。
杭十七再次被带到石室,茧鼠祭司就坐在祭坛中央,阵法中心的位置上打坐。
听见脚步声,茧鼠祭司睁开眼睛,目光落到杭十七身上:“十七来了,这几天住的还习惯么?”
杭十七低着头说:“谢谢老师,习惯的。”
“那就好,”茧鼠祭司笑得一脸慈祥:“我这些日子忙着给你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也没顾上看你。”
您可真是睁眼说瞎话的鬼才,你会给我找恢复记忆的方法那才是有鬼了呢。杭十七在心里腹诽着,敷衍道:“让老师费心了。”
茧鼠祭司摇摇头:“老师这辈子就两个心愿,一个是能够推翻七王族的统治,一个是希望我的徒弟们能成器。为了天下的兽人,也为了你们的将来,老师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太虚伪,杭十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茧鼠祭司很快转到了今天的正题:“十七,老师这次叫你来,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的记忆,应该没办法恢复了。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十七听老师的。”
杭十七盯着茧鼠祭司身下的元玉,好大一块,这得有几百斤吧。
“那好,我先跟你说说你失忆前的事情。其实你是一只才孵化一年多的茧兽人,茧兽人是什么,我想你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不少了,他们是异世死去的魂魄,在这里得以重生。但失去了自我,只能依靠别人的命令活着。但你和其他的茧兽人不一样,你的灵魂状态非常的完美。所以我才特别把你收作我的弟子。”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教导你,你也如我期待的一样出色。你同情这个世界茧鼠和其他弱小兽人的遭遇,绝对和老师一起推翻七王族的统治,主动请缨去北境做了卧底。”
“这样啊。”杭十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么大的元玉,比石头还硬的元玉,该怎么弄坏它呢?
茧鼠祭司:“你做得很好,可惜身份暴露,老师把你救回来时,你伤的很重,好不容易治好了你的伤,可你的记忆老师实在无能为力了。”
“没关系的老师,我不恢复记忆也没关系的。”杭十七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这些天,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书秀,你要尽快找回以前的状态,老师还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做。”
杭十七露出个真诚的笑容:“好的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很快就给你个惊喜。
杭十七想到要怎么拆这座山洞了。
第67章
元玉比岩石坚硬, 内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整个地穴在运转的元玉能量阵,相当于是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 杭十七不需要从外面打碎元玉来破坏阵法,他只需要让元玉里面的能量短路,就能像点炮仗一样把整个地穴给炸了。
电路短路,可以通过泡水来搞定,元玉短路需要的则是另外一种东西, 那些用来绘制连接元玉阵法的东西, 是茧兽人的血。
血是连通元玉的媒介。但太少不行,要让地宫的元玉在能量爆炸,需要的血液可不是杭十七自己划破胳膊放点就能够了的。
杭十七记得地宫里有一个血池。所有不能使用的茧兽人,都会被杀死,在那里放干血液, 留作绘制阵法的材料。
装失忆的好处就是现在茧鼠兽人为了哄骗他, 表面上还是允许他在地宫乱跑的。
杭十七溜溜达达按照记忆中的位置逛到血池,只看一眼那血池和里面漂浮的断臂残肢,就脸色煞白地转过头, 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是什么?”杭十七吓得牙齿都打颤, 惊恐得完全不需要伪装。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可是闻见那浓烈的血腥味,还是被恶心地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上次来血池也是在他来这个世界后不久。因为他总是不肯听话, 被他当时的管理者拎到这里吓唬一通。
他亲眼看见那些没有意识的茧兽人被人按着脖子拎到血池边,一刀刺穿脖子,血顺着涌进池子里。
茧兽人没有意识,却还有求生的本能,那些被割破喉咙的茧兽人, 会不停地挣扎哭喊,像屠宰场里濒死的猪。
但给他们放血的茧鼠却完全不在意,甚至会故意割掉这些茧兽人的手脚,折磨他们取乐。
“你要是不听话,就跟他们一个下场。”管理者曾经这样吓唬杭十七。
杭十七当天晚上回去就发了高烧。几天的噩梦都是这血池里的残肢断臂,还有那些哭嚎的茧兽人。
他看见他们流着血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脸他们。下一秒一抬头,那张脸却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如果可以,杭十七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来这里了,但他还是来了。毕竟只有这里,才能取到足够分量的血液。
血池里边的几个见茧鼠兽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杭十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祭司大人好不容易才给杭十七洗了魂,他们现在可不敢在杭十七面前乱说,回头要是坏了祭司大人的计划,他们全都没好果子吃。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边脏,你别靠太近。”其中一个茧鼠兽人上前拦了杭十七一下。其他茧鼠推推搡搡地把几个等着放血的茧兽人赶到角落去“可我怎么看见,池子里面好像泡着人的尸体?”杭十七当然不听劝,一边怕得不行,一边探着脑袋往血池旁边凑过去。
“只是召唤失败的茧兽人的身体而已。”书秀的声音从杭十七身后出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回去。”
杭十七动作一僵,没想到书秀这么快就跟过来了,但他不能现在回去,现在要是回去了,以后对方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往这边溜达。
于是杭十七转过身,朝血池的方向后腿几步,哆嗦着嘴唇问:“这明明就是茧兽人,我看得很清楚。我也是茧兽人,你们也会杀了我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师对你还不够关照吗?”书秀皱眉:“你和他们比什么,这些都是失败品,没有意识的,连人都不算。你把自己和他们混为一谈,未免也太伤老师的心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万一你们骗我呢?”杭十七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脚跟已经挨到血池边缘了。
“哎,你小心点,别掉下去。”旁边的茧鼠见状想上前拉杭十七,指尖刚触到杭十七的衣摆,就见杭十七猛地向后仰,落入血池之中。
猩红的血水将杭十七吞没,拍起的水花四溅开,落得周围几人满身都是。
试图把人拉回来的茧鼠:???
“你推他干嘛?”书秀气得一脚踹在那茧鼠屁股上。
被踹的茧鼠一脸委屈:“他自己摔下去的,我还想扶他来着。”
杭十七在跌入水中的第一时间从空间掏出云无真送他的盒子。
从里面往外倒食物的时候,杭十七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接着他把血池里的血灌了进去,装满食盒里的空间,大概有一个水缸的量。
杭十七一边满心罪恶地想,浪费这么多食物我一定会遭报应的,一边把食盒收回空间。
收好食盒后,杭十七从划拉几下,从血池里面冒出脑袋,扒着池边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往岸上爬。
书秀连忙把人从池子里捞上岸来。嘴里还不忘劝着:“你看你这又是何必?掉下去折腾一圈就开心了?老师若真想害你,干嘛花这么大力气救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杭十七耷拉着脑袋,牙关打着颤,眼睛不舒服地眯着。血水顺着他的发梢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看着狼狈又可怜。
“算了,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吧。”书秀身上也溅了不少血迹,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没什么耐心跟杭十七啰嗦:“大家已经为你做了够多了,你要是还是非要觉得我们害你,我也无话可说。”
杭十七还是不吭声,一路哆嗦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回到床上开始躺着装病。
送午饭的依然是那个带兜帽的茧兽人。杭十七从被窝里露出眼睛,瞥了一眼今天的午饭,没有鸡腿。
咬咬牙,扭过头去:“拿走吧,我没胃口。”
杭十七说完,便干脆蒙上被子装睡,没想到真睡着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人扯开了,贴心地掖到肩窝处,杭十七睁开眼睛,没想到正对上那个穿兜帽的茧兽人平平无奇的脸。
对方似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怔了一下,匆忙用手捂住杭十七的嘴:“别出声。”
杭十七惊恐地瞪着眼睛想,大哥你不是装茧兽人吗?怎么突然不装了?还是说我今天的行为哪里漏了陷,茧鼠祭司派你来直接做了我?
出乎杭十七预料的是,对方把他按住后,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一手撑在杭十七身侧,俯身微微凑近了他。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近到对方的嘴唇离他的额头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杭十七想,这动作不像是要杀他,倒像是要亲他。距离太近了,杭十七自认为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既然有了对象,当然不能和对象以外的人太过亲密。
可杭十七刚要把对方推开,鼻尖却突然绕过一丝极淡的幽昙香味。杭十七努力嗅了嗅,却又似乎找不到了,仿佛一场幻觉。
但这味道就像是一种提示。杭十七终于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人或许不是茧鼠祭司派来监视自己的。对方见他醒来,第一个反应是捂他的嘴,说明对方并不想在这里暴露身份,也证实了这一点。
杭十七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动作粗鲁地抬手一把拽掉了对方的兜帽。帽子下面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一双深谭一般的眼睛,深邃好看得出奇。
是敖梧,杭十七震惊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监视了他五天,形迹可疑,力气大的出奇的茧兽人,是敖梧伪装的。他赶来救自己了,他这么多天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那人被拽掉帽子也显得有些意外,但没阻止,反而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就低着头,任由杭十七动作。
杭十七没有了钳制,却也没说话,伸手在对方脸上摸索着,从发梢一路摸到耳后,终于揪到一个人皮似的东西。
人皮.面具,原来如此。杭十七来之前带过一次这东西,自然一下就认出来了。
待杭十七伸手去扯面具的时候,手腕却被敖梧一把握住了。
“是我。”清冷的声音仿佛洒进雪里的碎月,抚平了杭十七连日来的焦躁。
“敖梧……真是你?”杭十七喊了一声,明明心里有很多问题,可脑袋却乱得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一把抱住敖梧,把头埋在他怀里猛蹭。
敖梧揉了揉杭十七的脑袋:“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敖梧心里其实比杭十七更惊讶。他来的那天,刚好看见杭十七被人拖着带回房间,他一番打探,才知道杭十七原是被人洗了魂,失去了记忆。
敖梧一边恨自己来迟一步,一边更谨慎地谋划着怎么把杭十七带走。他不敢贸然上前暴露身份,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杭十七已经不认识他了。
敖梧杀掉了一个被安排去照顾杭十七的茧兽人,代替了对方的身份。一边摸索地宫的情况,一边就近照顾杭十七。今天得知他掉落血池,受了惊吓,不太放心,便趁送饭的时间溜进来看看,没想到两人差点闹了乌龙。
“你没失忆?”敖梧等杭十七情绪平静一些后问。
“没有啊……”杭十七愣了愣:“所以你以为我失忆了,才一直装成茧兽人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