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昨天晚上他还看到那人和自己的小情人幽会来着?
“书院可能是考虑到大家这两天情绪一直紧绷着,怕再憋疯几个,今天临时安排了一天假,让咱们调整下。”吴风华把刚接收到的书院通知也告知了他。
温染似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又问道:“看到白哲了吗?”
“刚才田彬彬说找他有话要说,他俩就去一边了。”说着吴风华还四处观望了下,“不过不知道他们拐去哪儿了。”
温染闻言也有不禁有些吃惊,田彬彬会找白哲说什么呢?
本来想去找下白哲,但是想到可能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他也不好直接冲过去,便按下了心思,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来:“对了,你知道咱们书院有个学生叫什么凡的吗?”
吴风华不假思索地就回道:“书院那么多人,叫凡的可不少呢。”
“……长得很漂亮的呢?”温染想起了那人眼角的泪痣。
吴风华随即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我就知道了!你说的是巫凡吧?”
“应该是他。这人……怎么样?”
“他啊,咱们地字院的,挺出名的呢。”
温染来了兴趣:“怎么个出名法?”
吴风华压低声音道:“听说经常大半夜往天字院那边去。”
说完,还配合着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温染那个巫凡做的恐怕不是什么纯洁之事。
温染倒是一点不惊讶,毕竟昨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唉,真是一个人有一个活法儿。”吴风华可能是又想起了最近书院的各种意外,一时欷歔,“希望别再出事了,我现在大半夜都瘆的慌,也不知道山下的衙门什么时候能来人……”
温染安慰了他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一下白哲那边。
之前吴风华说田彬彬最近情绪不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绕着院子找了一圈儿,没想到白哲他们压根就没走多远,只是就近找了个角落说话。
那是一片小竹林,竹叶遮掩的效果意外的好。
还没走近,他就听到了来自田彬彬的声音——
“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这声音竟带着哭腔。
安静了一会儿。
“我为什么要帮你?”
会这样冷冰冰回话的只可能是白哲。
“……”
田彬彬似乎又说了一串什么,可是声音变得小多了,温染听不清了。
“和你无关。”白哲继续回道。回答的话语愈发精简。
“你能帮温染为什么不能帮我?!”田彬彬的音量突然又拔高,“我会被盯上还不是因为温……”
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不是白哲做了什么导致田彬彬未说完的话不得不中断了。
作为被谈论的主人公之一,温染纠结着此刻是进是退。
没想到正纠结的时候,田彬彬竟然直接从竹林里冲出来了。
冲出来的瞬间,他正撞见了呆站在外面的温染。
温染见他双眼发红,本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卡在了嘴边没说出口。
田彬彬没有说话,只是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情绪似乎很糟糕。
他盯着温染看了一眼,便快步跑走了。
白哲正好从竹林里出来。
“你没事吧?”温染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象征性地一问。
田彬彬当然不可能伤到白哲分毫,可是不说点什么又觉得奇怪。
白哲摇了摇头:“他被王冕那边盯上了。”
温染知道田彬彬最近时常单独活动,但不知道田彬彬也被王冕盯上了的事。
从刚才听到的话来看,田彬彬似乎把白哲当成了可以拯救他的那个人。
自然而然的,在他的视角里,温染就成了在其中“干涉”的那个人。明明原本他才是白哲的舍友,凭什么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温染忽然觉得,如果当时第一次和田彬彬见面时,他回答说他和白哲其实早就认识,是不是可能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一点。
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
雏鸟会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当作自己最亲密的守护者。
田彬彬被王冕盯上了,就会一心想着向强大的白哲求救。
见温染神色有些异常,白哲淡淡道:“他会被盯上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弱小。”
和你我,无关。
弱者便会想尽办法依附于其他人。
因为这是弱者最容易想到的一种自保方法。
可是他们往往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世间本没有谁欠谁之说,为什么其他人一定要来救他呢?
他可以保护田彬彬一段时间,可他并非人界凡人,很快就要返回仙界。
习惯了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草,在失去了倚靠的那一刻,便也只剩下了灭亡。
而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会停留这么长时间。
只是因为温染。
如此而已。
其他人怎样,本就与他无关。
第53章 文翰书院11
今日由于书院临时放假,温染和白哲的行动倒是方便了许多,二人干脆向先生提了出院申请。
被安排来负责接收申请的是好脾气的徐先生。
徐先生坐在院子里,还支了个临时棚子,可能是怕雨随时又下起来。
每看一个人便在自己的名册上登记一下。
“徐先生,山下的路什么时候能通啊?”有和徐先生比较熟悉的老生忍不住问道。
这时候身后的学生惊呼了一声,温染把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文吾先生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的日光过于光亮,衬得文吾本就无甚血色的面容更加惨淡,眉眼间似有些许疲惫。
“先生。”
“先生来了!”
文吾是书院里最负名望的先生,学生们看到他一时还有些激动。
但他也只是朝着这些学生点了点头,像是被什么事牵引住了心绪一般,反应都慢慢的。
目光扫到坐在棚子里的徐先生身上,文吾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理由:“下山的路快要通了。”
学生们听了这话不由更加激动起来,纷纷议论起来,也算是刚好解答了他们方才的困惑。
徐先生面色温和地抬头看文吾一眼,在名册上帮面前的学生登记写了几笔后才顺势道:“今日放假都好好放松一下吧。”
文吾说完了话,完成了任务,便先离开了。
排在后面的温染他们也听得清楚。
文吾应该知道进过他房间的两个学生都出事了吧?
虽说书院难得放了假,可是真正愿意在此时出去的学生却远没有往常那么多。
最近书院怪事频发不假,可毕竟人多,又有先生们在,总体来说还是安全的。另有一些素来极为刻苦的,趁着这个时间依然不肯在学习上有所松懈,因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留在书院。
提交了申请后,温染和白哲便准备开始行动。
刚才温染求了半天,白哲才同意两人分头行动,有了之前王冕的前车之鉴,温染总觉得自家徒弟最近盯他盯得格外紧。
好在最后是同意了。
昨日得知王冕的同伙突然疯了,听说目前被限制了自由,白哲要去找他看看情况,还有那个巫凡也需要再去查看下。
而温染则选择了先独自前往薛家庄,二人定在薛家庄的小酒馆碰面。
温染拿着徐先生给他的出院木牌,去敲了敲吴风华那边的门。
“这马上入秋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最近秋蚊子都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的,还挺厉害……”靠近房门的时候,温染听到了里面吴风华的声音,像是在和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锁,直接进!”
温染推门进去。
“我和白哲要出院一趟,这几天总是出事,你们小心点,别老独自行动了。”温染进屋后迅速扫了一眼,除了坐在桌案前读书的吴风华之外,还看到了躺在床上背冲着门口的田彬彬,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怪。
深夜带学生看画的文吾先生,突然意外死亡的薛亮,发疯的王冕同伙。
走之前他格外不放心,特意回来再叮嘱一下吴风华,包括田彬彬。
吴风华当即回道:“你放心吧,就我俩这小身板,这时候哪儿敢乱跑啊。”
叮嘱过后,温染才抓紧离开了书院。
……
薛家庄。
整个庄子住户并不太多,显得庄子有些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医馆、酒馆、书店,这些重要的店面都有。
之前薛亮的尸体就被暂时停放在了这里的医馆。
街上有点冷清,人本就不过的庄子还抽调了不少人去清理暴雨带来的碎石块。
下山上山的路应该很快就会通了吧。
温染来这里是为了打探一下文吾先生的情报。事实上,现在书院里凡是出了事或者令人觉得奇怪的人都曾经去过文吾的房间。
他选择了庄上的小酒馆。
馆子里有菜有饭,只不过这里的人大多是来这里喝上两杯过过瘾,说说山下的新鲜事。
温染找了个桌子坐下,小二本就清闲,一路跟着他忙前忙活地张罗着。
随便点了些吃食,温染便想办法和那小二攀谈,问起了文吾的事。
小二就是薛家庄的人,当然知晓文吾的名号,当即笑道:“文吾先生可是我们……云城的大名人呢!”
他本来想说薛家庄,但是犹豫了下还是转成了云城。
“因为他才学高?”温染顺势问道。
小二笑得更灿烂了:“你们这些学生不也多是仰慕他的才学才来书院的吗?当然了——还有得道成仙。”
话说到后半段,小二的声音渐渐压低了,像是在说什么神秘的事情一般。
“你说成仙这事真有这么容易吗?那文吾先生也没成仙啊——”小二像是找到了可以聊天的对象,竟然主动和温染交流了起来。
温染面色不变地接道:“当然不容易了,但总要去尝试嘛。”
“也是,我不读书,我是不懂你们那一套了。不过当年落云山有个书生成功了,那应该就是能行的吧。”
温染想了想,这个故事小纸人曾经跟他讲过点。
如果真是真的话,不会真是当年的书仙老前辈吧?
想着想着,温染意识到自己被小二带偏了话题,于是又赶紧扯回来:“不是在说先生吗?”
“哦对对,文吾先生!”小二被提醒了才改变了说辞,“要说这文吾先生也不是个寻常人,不过肯定是个好人,出手也大方。听说早些年因为经常救济别人,时常害得自己陷入贫窘。以前最难的时候是靠卖画卖字为生,甚至还去勾栏里弹过琴……后来进了书院多少好点了,不过脾气还是怪,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世家。”
小二话匣子打开了就拦不住了,一股脑儿说了一大串,温染认真地听下来了。
这时候小二忽然凑近了些:“你对文吾先生这么感兴趣,有件事也跟你说了吧。曾经有个传闻,说文吾先生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温染听他这一副危言耸听模样,反而更加怀疑起了这些话的真实性。
“小二再来壶酒!”旁边一桌有人喊了。
“来喽——”小二赶紧应了声去给那桌送酒。
送完了又赶紧跑回来接着说。
“别看文吾先生模样年轻,其实已经好几百岁了,要不是为了这些学生,早就走人了。”
“走哪儿去?”温染快被小二说懵了。
“走天上去啊!”小二生动形象地指了指天。
温染:“……”
这位小二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他就是从天上下来的,还真是没听说有文吾这么一号预备役。
温染听他越说越玄乎便不再继续跟他聊文吾的事了,随便问了问书院的情况,似乎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菜先端上来了。
温染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等待着白哲的汇合。
这家伙难得有点慢啊,居然还没过来。
正发着闷,酒馆门口进来个有点特别的客人。
温染抬头一看,竟是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和尚。
此人一身月白色的浅色佛衣,未染尘埃。
胸前挂着一串玉石制成的佛珠,看起来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另在手中握有一串同样玉石制成的持珠。
明明应该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清润模样,可那双乌灵的眼眸深处,唯有一片死水。
平静而又疏离,却似有贯穿人心的力量。
温染在看到这和尚的那一瞬间,目光便迟迟没能从他身上移开。
站在门口的和尚轻轻抬眸,似乎隐隐察觉到了温染的注视,却没有再多一点的反应了。
最后温染是被小二的招呼声惊醒的。
“你这和尚,干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吃饭的话就不要堵门口了。”小二见他在原地干站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肯进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做小二多年了,这类人见得太多了,因而也没什么好脸色。
和尚被点了这么一下后,脊背瞬间绷得更加挺直了,静默了片刻后反而迈了进来。
“施主,打扰。”声音温温润润,态度也很谦和。
甚至有些谦卑。
小二甩了下抹桌子的布就过来了,进者是客,还是要先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