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门口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喵！”小猫儿看到沈非，风一般地飞奔了过来。
　　沈非蹲了下来，一把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小猫儿。
　　说句没出息的，他觉得自个儿都快飙泪了。
　　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啊？
　　秃秃用脑袋来回蹭着他的手心，“喵喵”叫个不停。
　　“哎哟，看来它是真的很粘你啊。”赵阿姨拉着她的女儿，说：“其实你妈把猫留下来走了之后，这猫就一直躲在厕所里没出来，我女儿进去想摸摸它都摸不着。”
　　“它还凶我！”躲在身后的小女孩应和了一句，仰起头委屈地看着她妈，“小猫刚刚还想咬我。”
　　赵阿姨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猫咪跟你还不熟呢。”
　　沈非抱着猫站了起来，“谢谢您。”
　　“哎谢什么呀，我们什么都没干呢，连饭都还没给它喂，太凶了，不敢近身。”赵阿姨笑了笑，不好意思道：“你没来之前，我还苦恼呢，这么认生以后要怎么养……”
　　沈非蹭了蹭小猫儿鼻子上的灰尘，勾着嘴角道：“我还以为它挺乖的”
　　“它在你妈怀里倒是挺乖的，你妈一走就不行了，冲到厕所里抓都抓不到，哎哟凶得跟小老虎一样。”赵阿姨看了一眼沈非怀里的猫，“我估摸着，大概是因为你妈身上带了你的味道了，小猫儿闻着不怕。”
　　的确，它会毫不挣扎地任由沈非他妈抱着它走出家门，大概是像无条件信任沈非一般，同样信任着她。
　　“给您添麻烦了。”沈非抱着猫说。
　　赵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笑道：“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嗯？”沈非一脸不解。
　　“你妈刚打电话跟我说，说你脾气不太好，万一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我担待着点。”赵阿姨笑呵呵的，“哪儿啊，明明这么讨人喜欢，比我那个臭儿子懂事多了。”
　　沈非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那我先回去了，阿姨。”
　　“我正做着饭呢，吃了再走吧。”
　　“不用，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谢谢您，我先走了。”
　　“嗯行，那你有空就跟你妈妈过来玩啊，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两小伙子肯定有话聊。”
　　沈非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阿姨再见。”
　　沈非抱着猫走在路上，落日的余晖铺满半边天空，太阳已经下山了。
　　小猫儿已经用爪子在他胸口扒拉了九九八十一回了，沈非一直没理它。
　　“喵呜……”小猫儿委屈地叫了一声，用脑袋顶了顶沈非的肚子。
　　“干嘛？”沈非低头看了它一眼。
　　小猫儿仰头看他，“喵……”
　　“你让我回会神。”沈非说着闭了闭眼。
　　真的太没出息了啊。
　　他的手心到现在还在冒冷汗。
　　这他妈还没出什么事呢！
　　沈非叹了口气，低头在小猫儿的脑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说：“走，带你吃肉去。”


第11章
　　沈非抱着猫走进了烤肉店，管琦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盯着手里的杯子愣神。
　　沈非走过去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愣呢？”
　　管琦回过了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猫，笑道：“你还真把它带来了啊？亏店员还能让你进来。”
　　“有什么不能进来的。”沈非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怎么还没点菜，我快饿昏厥了。”
　　“这不是在等你么。”管琦叫来了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沈非。
　　“你看着点吧。”沈非摆摆手，“有肉就行。”
　　“要求还挺简单。”管琦笑了笑，拿着菜单跟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
　　“还真全是肉啊……”沈非看着摆满桌子的餐盘，每个盘子都是红彤彤的肉片，具体是什么肉他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管琦夹了一片五花放在烤盘上，“您老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实验室的兔子也带过来给烤了。”
　　沈非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总感觉管琦今天兴致不太高，虽然嘴里一直瞎臭贫，脸上的表情看着却跟有心事一样，说出来的玩笑话也奇奇怪怪，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沈非夹了一片牛肉，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嗯？”管琦看着他，“什么？”
　　沈非把肉片翻了个面，牛肉“滋啦滋啦”地冒油，他盯着慢慢卷起来的肉片，眉毛皱了一下。
　　“你家教的那个学生家长是不是找你麻烦了？”沈非抬头问他。
　　“没有。”管琦低着头。
　　“她不会把你辞了吧？”沈非拿着夹子的手一顿。
　　“没有。”管琦把烤熟了的五花夹了起来，“诶你想什么呢。”
　　“那你这一副鸟样儿干嘛呢？”沈非皱着眉，语气不爽。
　　“喵……”怀里的小猫儿叫了一声，爪子扒着桌子，仰头看着沈非。
　　沈非低头看了它一眼，“还没熟呢。”
　　“喵呜……”小猫儿的声音跟没电了似的，降了个调，盯着盘子里的肉发呆。
　　对面的管琦看着沈非怀里的猫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问沈非：“你……想不想去做家教？”
　　“什么？”沈非一愣。
　　“就我教的那个小孩，你想不想去做家教？薪水挺高的。”
　　沈非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脑子坏了？你不是在给那个小孩补课吗？我去当什么家教？”
　　“我不是这个意思。”管琦看起来有些烦躁，把一整片五花蘸了酱塞进了嘴里，说：“我之前教那小孩儿两门课，英语和数学，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愿意，你可以单独教她英语……”
　　“什么意思？”沈非打断了他。
　　管琦犹豫了一下，说：“下午的时候小孩他妈给我打电话了……她问我你有没有意向帮她女儿补习英语，她说她女儿觉得你教得挺好的，想让你帮忙辅导英语，我只需要辅导数学就行……”
　　“她脑子没问题吧？”沈非脸黑得都快跟烤盘一个色了，“是不是神经病？”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种话，这情商真是低到一种境界了。
　　不对，大概不是情商的问题。
　　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目中无人，天生的。
　　嘴贱。
　　“你要想去……”
　　“我去个屁。”沈非瞪了他一眼，“她神经病你也神经病是不是？什么钱不好赚，看这种人的脸色，她是傻逼吧？！”
　　沈非越想火气越大，气得差点把烤盘给掀了。
　　他倒了一大杯啤酒，啪的一声搁在了桌子上，把扒着桌子的小猫儿吓得抖了一下。
　　管琦看了一眼四周盯着他们这边的其他顾客，压着声音道：“你小点儿声，把你家猫吓的。”他指了指已经滑到沈非怀里的猫。
　　沈非低头一看，小猫儿一脸惊恐的样子让他有点想笑。
　　管琦又夹了一片肉烤着，说：“她也没说得那么直接，但差不多就那个意思，我听得出来。”
　　“她有病。”沈非语气平静地骂了一句，用筷子夹着那片烤好的牛肉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了小猫儿的嘴边。
　　秃秃仰着头咬了一口。
　　管琦看他那一副违和感爆表的奶妈姿态，忍不住乐了，开玩笑地问：“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待遇？”
　　“嗯？”沈非抬头看着他。
　　管琦朝小猫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小猫儿正扒着沈非的手臂，急不可耐地啃着筷子上的那片牛肉。
　　沈非回了三个字：“别想了。”
　　管琦啧了一声，“早知道你没人性了。”
　　“对了，所以这事儿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管琦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你觉得呢？”沈非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什么性子，你今天问这些不都是多余的吗？你他妈是不是也有毛病？”
　　管琦嘴里嚼着肉，没说话。
　　“才教了那么两个小时，她就觉得我教得不错了。”沈非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管琦，“这家教你还要继续当？”
　　管琦点了点头，“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她也没说一定要你来辅导英语，只是跟我提了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看我不爽了呢。”沈非说。
　　管琦盯着他看了几秒，回了一句：“我一直看你都挺不爽的。”
　　这句话，七分假，三分真。
　　沈非心思简单，没听得出来。
　　他啧了一声，往烤盘上夹了好几片肉。
　　一顿饭下来，沈非自己倒是没吃多少，烤的那些肉全到小猫儿肚子里去了。
　　管琦见他还夹着肉往猫的嘴里送，忍不住了。
　　“你刚不是说你饿得都快昏了吗？怎么就看你一个劲儿地把肉往猫嘴里塞啊？”管琦瞪着他。
　　沈非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低头看着小猫儿，“我也没想到它这么能吃。”
　　“废话，你一直喂，它能不一直吃吗？”
　　沈非用纸巾蹭了蹭小猫儿鼻尖上的油，“正常猫能吃那么多吗？”
　　“正常人会像你这样喂猫吗？！”管琦发出了灵魂拷问，“还尼玛在猫脖子上围了个餐巾。”
　　小猫儿坐在沈非的怀里，脖子上围了一条鲜红的餐巾，红彤彤的，挺喜庆。
　　那是沈非问服务员要的。
　　“那没办法，不围这油都溅它身上了。”沈非摸了摸秃秃柔软的白毛。
　　“你已经没救了，真的。”管琦撑着脑袋，脸有点红，刚才他俩喝了不少的酒。
　　沈非往杯子里倒满了酒，把盘子里残留的最后那几片牛舌夹到了烤盘上。
　　他确实没吃多少，不过喝酒也喝饱了。
　　“喵……”小猫儿探出脑袋往桌上蹦了一下，爪子不小心勾住了餐巾，往前颠了一下，没蹦得上去。
　　“笨。”沈非把它脖子上的餐巾解了下来。
　　秃秃“喵”了一声，用爪子扒着桌子，歪着脑袋看沈非烤肉。
　　沈非看了它一眼，“别看了，不是给你的，再吃你都变猪了，白秃猪。”他弹了弹秃秃圆鼓鼓的肚子。
　　小猫儿叫了一声，还是歪头看他。
　　沈非没再理会它，继续烤肉。
　　沈非的杯子就放在手边，小猫儿盯着那杯冒着气泡的酒，绿眼睛睁得提溜圆。它凑过去嗅了嗅，忽然伸出爪子往杯子里探了一下。
　　沈非一扭头就看到小猫儿在自己的爪子上舔了一下，他瞪着眼：“操，干嘛呢你？”
　　他急忙把猫爪抓了过来，肉垫上沾了一点酒，沈非用纸巾擦了擦它的爪子，骂道：“这他妈是酒，你怎么什么都吃？”
　　他眉头紧皱，抬头问管琦：“猫不能喝酒的吧？”
　　“应该……不能吧。”管琦说着拿出了手机，“我百度一下。”
　　“不能。”管琦说。
　　“操。”沈非看了一眼怀里的猫，“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关系吧，它就舔了一下，这么一丁点儿，连味儿都没尝出来呢。”管琦说，“你也太紧张过度了，你能正常点吗？非哥？”
　　怀里的小猫儿打了个小嗝，懒懒地靠在了沈非身上，仰着脑袋盯着他看。
　　“我看它没啥事儿。”管琦笑着说，“眼里亮晶晶的。”
　　沈非皱着眉，伸手摸了摸小猫儿的脸。
　　“还吃不吃了？”管琦问了一句。
　　“不吃了。”沈非看着怀里懒洋洋的猫咪，“我还是不太放心。”
　　“哎，我真是服了你了，不吃就不吃吧。”管琦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反正也没啥好吃的了。”
　　管琦叫来了服务员结账。
　　管琦看了看手机，问服务员：“在哪结账？”
　　服务员一直没有说话，管琦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沈非怀里的猫。
　　小猫儿沾了一点酒，跟人喝醉了一样，软趴趴地窝在沈非的臂弯里。
　　“请问一下在哪结账？”管琦又问了一遍。
　　“嗯？啊，”服务员回过了神，指着桌子的角落说：“扫一下这个码就行了，可以直接结账。”
　　“哦。”管琦拿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
　　沈非抱着猫站了起来。
　　“先生。”服务员叫住了他，“请问一下，这是你的猫吗？”
　　“不然呢？”沈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服务员看着年纪还没他大的样子，像个高中生。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管琦就拉着沈非往外走，“诶走吧走吧，赶紧去给你家祖宗检查一下。”
　　走到店门外的时候，管琦才小声对沈非说：“我刚看那人一直盯着你的猫看，眼神很复杂啊……”
　　管琦眯着眼睛，一脸看破是非的深沉。
　　沈非笑了一声，“这你都看得出来？”
　　“估计也跟你一样。”管琦恢复了正经脸，“深度吸猫狂魔吧。”
　　“放屁。”沈非骂了一声，他顶多就是个吸秃狂魔。
　　两个人道了别，沈非带小猫儿去了医院。
　　从小到大，他连给人治病的医院都没去过几次，这才两个礼拜的功夫，他就已经在宠物医院光顾了三次。
　　管琦没冤枉他，他确实是有点不正常。
　　医生检查过后说猫没什么问题，可是带它回家的时候，沈非总觉得它没什么精神。
　　整只猫懒懒的，软绵绵地趴在他的怀里，绿眼睛倒是很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而且沈非总觉得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淡到几乎闻不出来，但总也挥之不去。
　　沈非低下头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