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管琦语的气忽然变得有点严肃，“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兼职。”
　　沈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啧了一声，问道：“在哪儿？”
　　“嗯？”管琦一愣。
　　“我说，家教的地方在哪？”
　　管琦笑了，“到时候发给你。”
　　“不过我也没做过家教啊，我到时候要是教的不好……”沈非用嘴吹了吹秃秃头顶上的毛，雪白的猫毛在空中扬起，他离得很近，秃秃忽然伸出舌头在他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操。”沈非往后缩了一下，捂着鼻子骂：“昨天晚上不给亲，现在又来舔我，什么臭玩意儿……”
　　“啊？什么？”电话那头的管琦不明就里。
　　“没什么。”沈非蹭了蹭鼻子上的口水，“我骂我猫呢。”
　　“你怎么成天跟那只猫呆一块啊，以前周末你不都要出去浪的吗？”
　　“没办法。”沈非弹了弹猫的额头，“小妖精太磨人。”
　　“啧，做个人吧，连只猫都不放过。”
　　“对了，我刚还没说完呢，我没做过家教，不会教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就初中英语。”管琦说，“你英语不是挺好的吗？”
　　“行吧，那你到时候把地点时间发给我。”
　　“行。”管琦说，“谢谢。”
　　“谢个屁。”沈非拍了拍猫脑袋上的毛，“挂了。”
　　沈非晚上出门的时候，纠结要不要把猫带了一起去，思考了大概三秒的样子，他还是把猫塞进了书包里。
　　鉴于之前的经历，他实在是不放心把猫单独留在家里。
　　“一会你给我乖乖地待在书包里，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沈非指着书包里的白毛球说。
　　“喵……”秃秃探出脑袋，伸出爪子撩拨着沈非的衣领。
　　沈非按了按门铃。
　　听到开门声，猫咪飞快地缩回了书包里，沈非低着头一乐。
　　“……你是？”开门的人面露疑惑。
　　沈非拉上了书包拉链，解释道：“我是管琦的同学，他今天有急事，我是来帮他代课的。”
　　开门的人瞥了一眼沈非耳廓上挂着的小银圈，又看到了他下巴上那条细长的伤疤。
　　她眼底的不满一闪而过，不过沈非一眼就察觉到了。
　　这个人大概就是管琦口中那个有点麻烦的学生家长。
　　“你是他的同学？”学生家长问道。
　　“是的。”
　　“小琦今天有事？”
　　“嗯，急事。”沈非说。
　　家长微微皱眉，犹豫片刻，打开了门，“……进来吧。”
　　沈非被领着进了学生的房间。
　　“我家孩子的学习进度，小琦都跟你说了吧？”
　　我就上今天两堂课，哪需要知道你家小孩的学习进度，吃饱了撑的么？
　　心里这么想着，沈非嘴上却说：“说了。”
　　他可不想给管琦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学生家长，看着就不好应付。
　　辅导的小孩是个初三的小女孩，快中考了，英语跟不上趟。现在的小孩儿都可怜，就算是学个副课，有的家长都得帮他们报个补习班，生怕自家孩子死在起跑线上。
　　沈非发现自己讲题目的时候，这小女孩眼睛老往他脸上飘，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先把今天的作业做了吧，做完我帮你改。”沈非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工作比他想象中的要费劲，主要是那小姑娘老没事就瞟他两眼，让他烦得慌。
　　他不知道管琦平时是怎么给她上课的，他自认为今天是够慈祥够和善了，换平时有人敢这么一直盯着他看，他直接一脚就踹过去了。
　　沈非拉开了书包的拉链，里面立刻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嘘……”沈非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它安静。
　　秃秃缩了回去，露出一截小脸，呼吸新鲜空气。
　　沈非用手指蹭了蹭它的鼻尖，低头想亲一口，谁知道这猫立刻把脑袋缩进了书包里。
　　“靠。”沈非轻骂了一声。
　　“什么？”女生转过了头，“老师你说话了吗？”
　　“没。”沈非摇头。
　　女生盯着沈非手里的书包，疑惑地问：“老师，你怎么一直抱着书包啊？不重吗？”
　　“不重。”沈非淡淡地回了一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的态度有点冷淡，让主动找他搭话的女孩有点尴尬，她讪讪地回过了头，继续做题。
　　沈非下楼上个厕所的功夫，楼上就出事了。
　　一进房门，就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而他的白秃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包里跑了出来，缩在书桌底下，被洒了一身的水。
　　女生蹲在地上捡大块的碎玻璃，看到沈非，站起来解释道：“我刚刚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
　　沈非瞥到地板上的血迹，瞳孔猛地一颤。
　　闻到熟悉的气味，秃秃从桌子底下蹿了出来。
　　沈非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冲进他怀里的猫咪，他赶忙抬起它的爪子看了看。
　　前爪有血。
　　果然受伤了。
　　“你没事动我的书包干什么？”沈非抬头看着女孩，声音带着怒气。
　　刚刚为了让秃秃呼吸新鲜空气，他只把书包的拉链拉开了一个小口，没有人从外面打开书包，它是不可能自己从书包里跑出来的。
　　更何况他的秃秃这么乖，怎么可能自己刚走一会的功夫，就从里面逃出来。
　　“对，对不起。”女孩慌忙解释，“我刚刚看到你的书包一动一动的，以为里面有什么，我，我就打开了，我不是故意动你的书包的……”
　　“你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沈非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我……”女孩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沈非压住了火气，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擦了擦秃秃身上的水，他用餐巾纸包住了它的前爪。
　　“怎么了？”学生家长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碎玻璃，问：“这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看着沈非怀里的猫，“哪来的猫？”
　　沈非把猫放进了书包里，动作温柔，“我的猫。”他说。
　　“你，你怎么来上课还带只猫啊？”学生家长不满道。
　　“我带不带猫来都不影响我辅导你的女儿。”沈非语气平静。
　　家长皱了皱眉，转头问女孩：“倩倩，这怎么回事？杯子是猫打翻的吗？”
　　她的意图很明显，想挑刺，想让沈非理亏。
　　很可惜，女孩的回答打了她的脸。
　　“不是。”女孩小声嘟囔道，“是我打翻的，刚刚我被吓了一跳，没拿稳……”
　　至于刚才是她硬要把猫从书包里拉出来这件事，她没敢说出来。
　　家长的脸色变了变，话锋还是指向沈非：“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带只猫过来给我家小孩辅导功课吧？”
　　“小琦这找的什么人……”她偏过头，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沈非看了看书包里的猫，有点烦躁。
　　他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半个小时。
　　今天就算为了管琦，他也得把这火压下去。
　　“继续上课吧。”沈非说。
　　“都这样了，还补什么课？”家长说话夹枪带棒，“我是真没见过，还有什么家教带只猫来给学生补课的。”
　　“我已经说了，”沈非语气强硬，“这只猫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我给她辅导功课。”
　　没等家长和女孩说什么，沈非就拿起墙边的扫把，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了一下，然后在书桌边坐了下来。
　　“不要浪费时间。”沈非转过头对女孩说，“过来，我继续给你讲题。”
　　女孩愣了一下，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转头对她妈说：“妈，我继续补课了，你先出去吧。”
　　学生家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她虽心生不满，也没再说什么，带上门离开了。
　　家长一走，女孩犹豫地开口：“老师，对不起啊，我妈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看你的试卷。”沈非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第9章
　　沈非给学生补完课，最后是憋着一肚子火回家的。
　　最后那半小时，想到书包里爪子被玻璃划伤的小猫儿，他就如坐针毡，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那点知识，掰开学生的脑袋，直接一股脑塞进去。
　　不过，事关学习，他有一个突出的优点——克制力很强。
　　他可以在玩的时候尽情放纵，但是一旦投入到学习中，他就一定会全身心地集中精神。
　　他不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耐不下性子来，但是真正想学的时候，又能拿出惊人的专注和耐力，心无旁骛，死磕到底。
　　高考那么好的成绩，也不是随随便便从天上掉下来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把这个优点贯彻到底，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爽，辅导功课的时候还是暂时抛开杂念，专心投入到正事中去。
　　“这是我改了你的作业帮你总结的薄弱项重点。”补课结束后，沈非递给女孩一张草稿纸，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非凡人能一眼辨认。
　　女孩接过纸认真地扫了几眼，纸上并没有多少字，只是零零散散写了几个语法的缩写，女孩都看得懂。
　　纸上虽然只有那么几个少得可怜又潦草到飞起的字，却把女孩的薄弱处基本上都指出来了。
　　才辅导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抬头惊讶地看着沈非，“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我不怎么会的？”
　　“废话。”沈非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看了女孩一眼，“批个卷子大概就知道了，错的都是那几个东西。”
　　女孩抿了抿嘴，没说话。
　　“给你拎出来的那些，没事多看看，你错的题都是一个类型。”沈非把沙发上的书包轻手轻脚地抱了起来。
　　“嗯嗯。”女孩用力地点点头。
　　沈非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秃秃的额头，小猫儿已经睡着了。
　　女孩看了一眼书包里的猫咪，对沈非说：“老师，今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动你书包的。”
　　她一说这话，沈非立刻又想到了秃秃前爪上的伤，皱了皱眉，心里又不爽了。
　　“这猫好可爱啊……”女孩笑着说，走过去想摸一下。
　　再可爱也是我的。
　　沈非心里一声冷哼，拉上了书包拉链，抱着猫直接开门走人了。
　　他带小猫儿去宠物医院包扎了一下伤口，还好只是肉垫被玻璃划伤了一点皮，伤口不深，估计是蹿到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沈非抱着猫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给管琦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
　　“干嘛？”
　　“今天家教，出了点状况，我得提前跟你说明一下。”
　　“什么？”电话那边的管琦心一紧，“你不会把人小姑娘骂哭了吧？”
　　沈非被他一本正经的话给逗笑了，骂道：“什么狗屁，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有。”管琦回答得很认真。
　　“不过我确实挺想抽她的，我说的是她妈。”沈非一脸不爽，“什么垃圾家长，嘴真他妈欠。”
　　“到底怎么了？”管琦有些着急。
　　沈非把刚才在学生家里发生的事情跟管琦简单说明了一下。
　　“这可不怪我啊。”沈非说，“我自认为已经认真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事后可别赖我。”
　　“不赖你。”管琦说，“明天请你吃烤肉。”
　　“这么好？”沈非笑了笑，忽然问：“能带上我家小猫儿吗？”
　　“哈？沈非，你脑褶子被猫舔平了吧？出门吃个饭还带着它？”管琦啧了一声，“你怎么不上个厕所也带着它啊？”
　　“这都被你发现了？”
　　“操。”管琦笑了，“你他妈……我真对你无语了。”
　　“我说真的。”沈非摸了摸秃秃的脑袋，“我不放心它一个人在家，你不让我带，我就不去了，你自个儿吃吧。”
　　“你已经彻底沦为猫奴了，兄弟。”管琦有些无奈。
　　“那倒没有，我也就喜欢这一只。”沈非盯着小猫儿圆溜溜的绿眼睛。
　　还有……小时候遇到的那只。
　　“带吧带吧，没人不让你带。”管琦说，“我挂了啊，明天再见吧。”
　　“管琦。”沈非突然喊了一声。
　　“干嘛？还有事？”
　　“你家教的那家小孩，如果事后那个家长找你兴师问罪，”沈非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她找你麻烦，记得告诉我。”
　　“干嘛？你还想找人家干架去？”
　　“我可以道歉。”沈非认真地说。
　　管琦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兄弟？非哥？我没听错吧？你真的是我们非哥吗？”
　　“傻逼。”沈非骂了一声，嚣张地说：“你非哥永远是你非哥，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丢了工作。”
　　不知不觉，沈非走到了一家宠物用品店的门口，他扫了一眼橱窗，抱着书包走了进去。
　　“我先挂了。”沈非说，“反正那个家长要是找你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会处理。”
　　“就你？不把人家长气走就不错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管琦却是笑着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啧，随便你吧。”沈非走到一排货架前，目光被琳琅满目的宠物饰品吸引住了，“挂了。”
　　“嗯，拜。”
　　沈非挂了电话，从货架上拿了一个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