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请问这个挂件有铜色的吗?”小狐狸脚上的铃铛特别好看,铜造的手链它带着应该也很不错。
老板是个年过半旬的老人,带着一对琉璃镜片,头也没抬就回了他:“现如今这世道,还有谁会带铜制品啊?没有!”
季如风半分不气,打量了老人的手心,询问道:“老人家,这些漂亮的小玩意都是您亲手打造的吧?手艺真好。”
老人抬起头,看见一双润泽的眸子盯着自己的手看,不自在地缩进了衣袖里,“那又如何。”
“看您手上的茧子,应当打了不少。”季如风蹲下身子,拿起那根白银色的手链,“所以的物件都是您辛苦打制出来的,哪能有什么高低之分?反正,在小辈眼里,就是如此。”
“你……”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暗了下去,只是嘴角明显带上了笑意,他拍拍对方肩膀。
“罢了罢了,看你这小伙子这么会说话,要铜制的是吧?老朽便给你打一副。”
“真的吗?”季如风惊喜道:“那我要两副!”
“……”老人无言地收回手。
交完定金,约定好时间后,季如风心情愉快地站起身,准备回去找沈谦浔。
身后却传来女孩童言无忌的声音,因为人流太大,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只能断断续续听清几个字。
小女娃疑惑地蹙起秀眉,左看一下又瞧一眼。
最后干脆从几米开外的地方,转到可以瞧见目标人物脸的角度,确定无误后,扯扯旁边女子的袖摆。
“阿娘,那有个和这个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坏人瞪着哥哥呢,好吓人。”
女子一惊,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并未异常。
抱歉地朝一脸茫然的男子笑了笑,得到对方回应后,轻声训起女儿。
“熹儿,在外面不可乱说,娘就没看见你说得那个人。”
女娃得不到信任,嘴巴一瘪,指着一处道:“可是,明明就有啊。”
女子寻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一个面色阴暗的男人,正瞪着身边这个俊若飘仙的小哥儿。
心道:糟了!抓回女儿的手就对着她臀部拍了一巴掌。
“娘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随便用手指别人,要是碰上了坏人,熹儿会被抓走的!”
“熹儿不是随便指。”女娃委屈地揉揉眼睛,见娘亲抬手又要教训,紧忙低头认错。
“阿娘,对不起,是熹儿错了,熹儿不会了。”
女子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女儿说:“熹儿只是觉得这个哥哥很危险,熹儿不想他死,因为另外一个哥哥是个坏人,他的脖子上有两颗头。”
“哐当!”女子的心像是一瞬间坠入了冰窖,凉得她嘴唇发白。
半响,她抖着手臂搂住女儿的身子,低声询问:“熹儿乖,娘亲问你,坏哥哥的两颗头,哪一颗才是与好哥哥长得一样的。”
第34章 案件
集市人愈来愈多,季如风怕被人撞掉了斗笠,特意站在一旁,想等人流过去后再出去。
女子问清详情后,在地上用石子往手绢写了几个字,趁着人多做掩护,拉着女儿快步走过。
在接近目标时将手绢不动声色塞到他手里,很快也没入人潮瞧不见踪影了。
季如风感受着手中的柔软,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那母女离开时惨白的脸色,还是打算留着等出了集市才看。
收好这莫名其妙的手绢,季如风跟在人潮身后准备离去,背上猛地传来强烈的视线,给人坐如针毡的焦灼感。
等他转过头,却发现无一人盯着自己,视线都落在该看的事物上,目不斜视。
心下打紧,季如风出了集市后,确认视线消失后,拿出手绢一看,骤然呼吸一窒。
只见那块丝布上,划着几个字迹不是很清楚的字语。
……像是:胞生胎子,一子已亡,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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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水宗与第一次见并无多大变化,镇守结界的依旧是那个悠哉悠哉晃着腿的白发老头。
两人通过结界后,沈谦浔将人带到了宗主殿,倒了杯茶给他,解释道:“尘曦殿被下了绞杀阵,你暂且先住在我这。”
季如风看着杯里透亮的水面,抿嘴喝了一口,发现与师会那日喝的茶味道如出一撤。
茶叶清香无比,喝了身心都要舒畅不少。
便道:“这茶味道真特别,不知宗主从哪得来的?”
沈谦浔弯腰的动作一顿,“哦,是自己种的。”
“是么?”季如风晃了晃茶杯,看着漩涡又问:“宗主您不喝吗?”
沈谦浔摇摇头,蹲下身子,从怀中揣出一物,“如风,抬脚。”
季如风低头,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脚拷,脚一缩,“你想干嘛!”
脚拷虽只有一只,没有拖着长长的铁链,但做工精细,漆黑的漆面还刻着奇怪的符文,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脚拷。
沈谦浔看他吓得茶都快端不稳了,暂时遮了去,露出温和的笑容,“别怕,一个形式而已,为了方便你查案,只能委屈一下了。”
季如风一顿,问道:“是他们……要求的?”
口中的他们,自然指得是“正道们”。
沈谦浔“嗯”了一声。
“戴这个,无人有权利干扰佩戴之人,虽不好看了些,但保障还是在的,我之所以同意,是担心自己万一疏忽,让你受了伤。”
季如风自然忽略他后面的话,放下茶杯,将椅子从他面前移开,“既然如此,宗主给我就好,我自己戴。”
“不行的。”沈谦浔无奈地摇头,“此物只能由宗门最高掌权者支配,施了秘术,他人根本无法扭动。”
这么高级,那所含的寓意应当也不简单吧。
季如风心中冷笑一声,恐怕戴上了,在正道眼里,就代表着被钉上了耻辱柱,是罪人。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可是个保命的好玩意,究竟耻不耻辱,自己知道。
沈谦浔趁着他发呆的嫌隙,掰开脚拷,套了上去,并未碰着半分。
脚腕一紧,季如风回神,发现脚拷已经被戴上去了,他起身作揖,“宗主今前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前指得是丹药和救命之恩,今指得是信任和庇护之情。沈谦浔将人扶起,“无碍,你我之间不必太客气。”
季如风和他同时落座,话题转到了正题上,“当初我被方宏卓关在地牢数几日,他却从未提过所犯罪名。迷昏后便被小狐狸救走,对于罪名之事,在下只闻是死了一个弟子,其余更是半分不知,宗主可否详细告解一遍?”
沈谦浔点头,将经过说了一遍。
在两个月前的某一个清晨,有早起的弟子去尘曦殿上课,结果在山中围,发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四肢干煸僵硬,躺在路中间像是一具骨架,因为其身上的精气,灵力,包括血肉都会吸食得一干二净,只留了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弟子通过尸体穿着的衣服,认出此乃泸水宗内门弟子,当即尖叫,引来了围观。
导师们闻声而至,发现死者是被人用尖牙吸干而死,脖子肩膀分别有两个血孔,是凶手作案时留下的。
沈谦浔说着,瞟了他脖子一眼,季如风干脆拿出丝巾遮住那些牙印。
“但由于血孔大小不一,便猜测凶手并非一人,而是两个。”
刚巧,尘曦殿近几月来了一对不太一样的主仆,主子不爱说话,待人冷漠,却对养着的灵宠笑脸相待,万分溺爱。
灵宠则更加沉默寡言,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对主人爱搭不理,可见着外人找上导师主人就凶。
季如风听着表情开始古怪,这和案件有什么很大的关系吗?好在沈谦浔神色如常地圆了过去。
“导师据说是个家二代,拿出的心得功法每一件都可以惊骇修仙界,可世间根本没有一个家族有这么丰厚的底蕴,那么导师所得的东西……”
季如风听了个大概,思索道:“意思就是说,我,是个活了不少年的老妖人,因修不了仙,便从旁门左道偷学了禁术。”
“想要长生不老,就得吸食生人精神气和血液,而我养的灵宠,性随主,也是一个吸血精。”
“噗!”沈谦浔被他直白的说法呛得失了态,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季如风差点笑死,嘲讽道:“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咳。”沈谦浔从未见过他这样,嗯……的一面,轻咳一声,“为何会这样怀疑,原因出在……”
“美人事件。”
事件发生前半个月,有好几个弟子,在尘曦殿看见了美到不可方物的人儿,那美人一袭绯衣,站在屋檐上,清风吹过,圆月下,更添绝色。
圆月?季如风想到那些脚印,怕都是来偷看的贼儿吧。
沈谦浔:“后来经证实,那美人便是导师身边跟着的狐狸。”
“如何?他们看见狐狸杀人了?”
“并不。”沈谦浔否认,“有一个弟子,看见娇艳美人坐在房檐上,一双眸子生得妖诡无比。夜色下,她手中转着好几颗血红的珠子,再眸光一闪,那珠子化成丝丝血气飘至空中,由月光一照,散发出幽幽红光,而美人正如痴如醉吸食着那些血气。”
“……”季如风简直无法直视他正经的官方转述,“所以,这是无耻老妖人依靠美人狐狸勾引好色之徒吸□□血延续生命,双双把邪归的故事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毕,再次感谢赠送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第35章 证人
指认的证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来尘曦殿听学的学生,其中二人曾亲眼看见导师和灵宠杀人,在得知消息后当天就出现指认;另一人则是说,在半夜瞧见狐狸化为人形,吸食血珠。
“这便你说的那个弟子的家?”季如风站在一间略微破旧的小院前问道。
“嗯。”沈谦浔点点头,“恶劣事件发生后,外围弟子们都被遣回家了,他们没有师尊庇护。”
“是么?”季如风摘下斗笠,笑说:“既然是指认恶劣事件的证人,你们就不怕他被妖人妖怪报复?”
沈谦浔抬眸,敲门的动作顿住,“如风……”
季如风打断他,一双眸子寓意不明,“更何况,大家口中的妖人如今就在证人门口呢。”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沈谦浔转过身看向他,“但是因为我相信你才疏忽的。”
“我并不是说你。”
“那你可曾想过,死的那个弟子也许就是伏蔺杀的呢?”
“你别带偏见,小狐狸不会乱杀人。”
季如风不满地皱起眉头,耳边忽然传来异动。
听到院内的动静,朝他比了比手势。沈谦浔会意,带着他一跃,翻过围栏,稳稳落在地上。
两人轻步移到了窗前,投过缝隙往里一看,屋内的青年坐在桌前,面上摆了一个布袋,方才听到声音大概就是布袋放到桌上发出的碰撞声。
青年像是很是烦闷,拧着眉又拿出一个储物袋,从里面倒出满满的极品灵石放入布袋中,最后再将储物袋收回,将布袋扎好,拿出一根千年人参啃咬了起来。
千年人参只算得上上品,同极品比起来差得太多,但是……与以前吃得那些下品灵植比起来,好上太多了。
“咯吱~”房门应声而开,青年提着布袋就出了门,隐在门后的季如风现出身,对沈谦浔道:“外门弟子也会派发这么多的极品灵石吗?”
沈谦浔解除他疑虑:“并不。相反,他们还需往宗门交贡灵石,从而获取庇护。”
“那便跟上看看。”
季如风跟随青年到了一家高级商铺前,装作客人后脚也进了门,他们都戴着斗笠,像这样的客人店内还有好几个,因而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
青年先是在低级消费区看了两眼,随后径直往高级区走去,挑了好几个上品灵植放上结账台,在即将结账时,突然转身走开。掌柜以为他是没钱买不起货,岂料对方又拿了个装着极品灵植的盒子回来了。
“楚珀,有钱了?以前你可都是在那……”掌柜眼神看往低级区,“现在连极品都买得起了?”
叫楚珀的青年手一顿,抬头盯着掌柜道:“生意还做不做了?陈伯,我是念着您往日不嫌我没将我赶出店门的恩情,才来您这买的。”
他像是十分熟悉灵植的价格,拿出相应的灵石递过去,“您这两月都不在店,我已经在您这买了不少上品商物了。”
陈伯表情悻悻然,接过灵石,目送他离开的背影,“这孩子,怎的还认真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眼前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便振作精神,问道:“客官可是选好要买的灵植了?”
沈谦浔勾了勾嘴角,拿出一只弥漫着浓厚灵力的盒子放到了他面前。
一刻钟后,季如风出了店铺,回想掌柜说的话,心下的猜忌稳了八分,“楚珀十有八\九是被收买了的。”
“嗯。”沈谦浔看着手里的盒子,“他竟然不愿收礼。”
一刻钟前,掌柜打开盒子看见里面世间难求的宝物,听客人说道,要同他打听楚珀的事,瞧对方出手这般阔绰,警惕心油然而生,直接就给拒绝,搞得沈谦浔很是纳闷。
接下来轮到季如风上场,说自己是他的导师,发现楚珀最近很是奇怪,因为担心他步入什么不轨之道,又怕伤着孩子自尊心,才来外面打听。
掌柜便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楚珀曾经也是好家境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