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实有可能是报复……沈山梧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那你怎么说?’狼狗写字问,沈山梧努力抖落一身的罪恶感,回复道:‘我打算留下,跟他去沿海基地’
毕竟吃了人家一只虾,吃人嘴短,总不好拍拍屁股就跑路。
不过喊爸爸是绝无可能的,这是底线。
狼狗真是,真是——羡慕死了:‘艹!我也想进沿海基地!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和人类一起玩!我真的真的真的太无聊了!’
沈山梧笑笑:‘首先,你得努力撕毁《变异者与普通人类互不干涉条约》’
这话简直杀人诛心,狼狗夺过笔正要继续扯些什么,门外忽然传出小文姑娘的声音:“江桐?还没好吗?”
‘软妹!’狼狗可耻地馋了,沈山梧仰起头大声说:“马上!”随后快速扯过纸笔:‘生日礼物我再想办法送出去,你先帮我个忙!他们肯定要查我,你去中盟外区给我做个孤儿身份。’
狼狗惊了:‘怎么做?!’
沈山梧:‘加油!’
写罢,沈山梧无情无义地把纸笔收回,拉好背包拉链,按下了马桶冲水键,狼狗愤怒地竖起右手中指,而他的身体则从左手手指开始迅速瓦解,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高速旋转抽走了血肉一般,最终只留下一根象征着狼狗意志的笔直中指,屹立不倒。
再待沈山梧打开厕所门时,中指也恰好消失得一干二净,厕所内连一丝陌生的气味都没有留下。
门外守着小文、钟茵和姚无阙,看姿势就知道沈山梧再不出来,这三绝对马上就会破门而入。
“切,怎么不逃跑了?”姚无阙脸色臭臭的,沈山梧望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清脆地喊道:“小哥哥,你的两百个俯卧撑做没做呢?要不要我在旁边帮你计数呀?”
“噗……”不知是大厅里的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气得姚无阙大吼:“笑什么笑!”
“姚无阙。”
江寰严肃的声音令姚无阙立刻不敢放肆,他缩着尾巴讨饶道:“队长,这刚吃完饭呢……”
“那就先休息半小时,半个小时和钟茵主动领罚。”
“……是。”
说完,江寰又看向了沈山梧,他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沈山梧毫不扭捏地过去了,一旁的副队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卷尺,让沈山梧把包放下,给他量一下身高三围。
“不准动我的包。”沈山梧再次警告道,其实他越这么强调大家越好奇包里的内容,只是碍着队长的威严没人敢去皮这一下而已。
量好尺寸,副队拿着数据出去给沈山梧置办行头,而江寰下午和中盟领导层还有会议,没坐一会就重新戴好面罩离开别墅,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小文照顾好江桐。
照(监)顾(视)好(住)他。
姚无阙咬牙切齿地说自己一定会帮忙管好这个熊孩子的,结果转头就被沈山梧摁着做俯卧撑,中途还遭到没良心的队友嫌弃姿势不标准,又往腰上放了三本词典。
“江桐。”小文笑眯眯地坐到沈山梧身边,“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沿海基地了,别墅里房间不多,我在无阙屋里给你支了张小床,将就睡一晚好吗?”
沈山梧正在观察别墅内的各个出入口和监控的位置,闻言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啊。”
“江桐真乖~”
“……不用故意拿逗小孩的语气和我说话。”
“可你不就是小孩子吗。”小文笑意更深,觉得江桐这样的小大人还蛮好玩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山梧先是将整幢别墅上下逛过一周,然后往秋千床上一躺,安安稳稳地在睡梦中消磨了整个下午,他省心,看管他的人也省心。
其实变异者根本也不需要睡觉,但就因为他们既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日子太无聊太难熬,沈山梧平日里用来睡觉的时间反倒比他还是人类时多上了许多。
无聊真是一个磋磨人的大杀器,如若不是无聊,沈山梧也绝对不会冒险答应被江寰收养。
日薄西山,副队拎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赶回别墅,他招呼江桐过来试衣服,顺便做了最后一次试探:“我白天去了趟外区,想看你家里有什么东西,一并打包带来。”
沈山梧拉上了外套拉链,兜帽即使改过仍旧有点大,戴上之后只能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副队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看见那张偏苍白的嘴唇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有家?”
“……”副队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会用力拍拍沈山梧的肩膀,“现在有了。”
江桐的反应和他在外区那群未成年小流氓口中查到的信息几乎没有出入,下午他将偷拍的照片递过去,流氓头子看了眼就讥笑道:“他啊,认识啊,还没死呢?”
副队又问这个人的家住在哪里,流氓们笑个不停,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就他们这群外区的孤儿,怎么可能会有家,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晚上哪里能睡就睡在哪。
临走前,副队注意到有个小流氓裤口袋里露出了半截蛋糕包装袋,这是绝不会出现在外区的东西,他指着对方皱眉问:“那蛋糕哪来的?”
小流氓顿时慌了,眼神躲躲闪闪地往后退,但流氓头子身经百战,冷哼一声接话道:“怎么,我们不偷不抢怎么在这里活下去?你要抓我们吗?来啊,早就不想活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副队挑不出茬来,他把查到的信息远程汇报给队长,没一会队长就回复了一句知道,之后便再也没了下文。
副队离开后,以帽遮脸的狼狗从墙后面走出来,将剩下的半袋子鸡蛋糕都扔给了这群小流氓,顺便还奖励了两瓶本来想留给自己喝的果汁,流氓头子顿时喜笑颜开,他们也不计划着吃,有多少来多少全一股脑塞肚子里,今宵有酒今宵醉。
狼狗之前仅仅是叮嘱了他们一句,等会很可能有人拿着照片来问你认不认识,到时候就说认识,结果这群小家伙自己发挥演技,还发挥得这么好,果然底部基层处处都是人才。
*
八点过后,天已漆黑,江寰这才提着一盏精致的充电型马灯姗姗来迟。外界的温度从白日的35℃猛降到10℃,队员们急匆匆地迎他进门,接过披风和手套,递上热毛巾暖脸拭手。小文端上一直温着的晚饭,边揭开保鲜膜边气道:“这中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开拔,还非拉着队长你开会开到这么晚。”
江寰没有立刻上桌,他在暖气前面抖落一身寒意,等身体温度上来之后问:“江桐怎么样?”
“很乖。”小文说:“下午看了会书,然后在秋千上睡觉,吃完饭之后跟着无阙洗了脚就上床了……不过他晚饭也没吃多少,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吃得少?”
“……我去看看他。”江寰快步走上阶梯,“你们都早点休息。”
“好,队长你吃完饭把碗放着就行,我明天起来洗。”
“嗯。”话音未落,江寰已然一步三阶迈上了二楼,他走到无阙的房间前,敲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姚无阙本来正靠在床头安静地玩数独,江寰突然进来吓了他一跳,“队……”
江寰食指比在唇前,无声地做了个安静地手势,姚无阙点点头,也比口型道: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沈山梧凑到江寰耳边轻笑着说:“……养父。”
原本支离破碎的喘息声瞬间更粗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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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窗边临时搭起的行军床上,沈山梧安静地侧躺着,羽绒被随着呼吸有规律起伏,他这个年纪脸颊还有轻微的婴儿肥,压在枕头里,睡得格外恬静香甜。
阖上眸后,他那对纤长的眼睫毛便格外惹眼,根根分明,因为些许微风惹人怜爱地颤抖着。沈山梧的嘴唇因为熟睡自然半启,安安静静,连点呼吸声轻得几不可闻。
即使是姚无阙,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小子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的话,他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江寰站在沈山梧床边看了一会,给人掖了下被子,又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临走前他还强行关了灯,也不管姚无阙数独还没做完。
“……”姚无阙被迫合上了书和笔,摸黑喝光了床头的水。他可从没见过自家队长对谁这么温柔过,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隔壁这死小鬼到底给队长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这么得队长的青睐。
良久,思考未果,姚无阙也终于在少年的烦恼中不安地睡了过去,而就在同一时间,睡在窗边的人则一片朦胧绰约的月色下睁开了眼睛。沈山梧缓缓坐了起来,黑底红眸在暗影中发着猫一样的光。
他又耐心等待一会,等别墅内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平静,这才取过床尾的包,抬手轻轻一捏便捏断了窗户上挂着的锁,他将窗户打开一道细小的缝,先把包放出去,接着人再轻手轻脚地钻出去,关上窗,从头至尾都没有惊动另一张床上吃了安眠药睡得死熟的姚无阙。
太没警惕心了,沈山梧无声无息地顺着别墅墙外的管道下滑,落在草地上,十七岁果真是十七岁,若是今晚和自己同房的是江寰或者那个警惕心极强的副队,他绝对没这么容易溜出来。
沈山梧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别墅,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黑夜之中。
*
相较于作息规律自觉的战队,学校这边还热闹得很。末日后没了升学考试也就没了晚自习之类的东西,家世雄厚的学生下了课就回家,没那么雄厚的住宿舍,弦月初上,还正是这群毛头小子闹腾的时候。
值学校夜班的原本是一个老大爷,经过白天的郊外城区小孩偷闯事件之后,变成了四个老大爷,正好,凑一桌麻将。
沈山梧靠近的时候正巧听见他们在聊白天的事情,搓麻将的声响之中,谣言已经玄幻到他是山海战队队长初恋未婚先孕的孩子,初恋错爱渣男,嫌弃年轻时是个穷小子的队长,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他们亲身经历一样。
本来沈山梧是想等等看有没有逃学夜间溜回来的学生,混在他们中间进校,结果没想到保卫差到这种地步,他光发挥了一下变异者的速度,没费什么功夫就轻轻松松进了学校。
宿舍楼走廊上尽是些上面披着棉袄,底下穿大裤衩,呵气奔跑的学生,听交谈是赶着洗漱室关门前回来的,手里晃着电筒、蜡烛或者油灯一路上打打闹闹,沈山梧戴着口罩走过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总裁儿子住的是四人间,沈山梧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人,睡在上铺,头也不抬地问洗上澡没?
沈山梧没有出声,他一一看过床柱上标有的学生名片,找到目标人物,把背包放在了他的床铺最里面。
上铺学生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奇怪地打开手电筒,从床上探出脑袋,结果找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找到,“我听错了?”他奇怪地自言自语道。
等到他真正的室友回来时,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余三人,有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笑一定是见了鬼,但等他爬上床,摸到枕边的背包时,他本人脸上的表情才是真的见了鬼。
直觉让瘦高个紧紧地闭上嘴,他避开舍友小心翼翼地打开背包,昏黄发散的手电光下,是一尊透明的玻璃罩,代表着现有的最高防护技术,而玻璃笼罩着的,则是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纯黑色的花蕊和枝叶诡异而魅惑,更衬得托在其上的花瓣白得耀眼。
永生花——只生长在辐射最为强烈的地区,一旦开花永不凋零,即使被摘下也会永远保持绽放的状态,花语便是永恒的爱。
这种花美则美,但处处都有毒,即使摘下来也会持续不断地散发强辐射,普通人连能否接近永生花生长地都是个问题,这世上有且仅有变异者能够取得。
瘦高个猛地合上了包,他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时间已经趋近十点,他知道,他收到了自己父亲的生日礼物,即使记忆中的那张面容都已经模糊。
良久,他忍不住再次打开背包拉链,从一个小小的缝隙里探入光,屏住呼吸,投下了目光……
*
半夜,姚无阙被尿意憋醒,他揉揉脑袋,总觉得意识昏沉得很,但尿意实在浓烈,他因为没给江桐喝水被罚了两百个俯卧撑,气得一下午当着江桐的面喝了七大杯,现在报应来了。
姚无阙睡眼朦胧地坐起来,下意识先看向江桐的方向,床边的小床上拱起一个包,小家伙规规矩矩地窝在那里。
“……略。”姚无阙幼稚地做了个鬼脸,晃晃悠悠地打开小夜灯,出门解决生理问题。回来之后,床上的江桐还是老姿势,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也不怕把自己闷死,姚无阙可没那么好心给他掖被子,他举灯回到床上,正要重新睡去,却忽然脊背一凉,意识到一个让他头脑瞬间清醒的问题——
江桐一直寸步不离身的那个背包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