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渥跟明鹫住在一起后,悄悄去搜查了明鹫的个人信息,由于他的身份是上将,所以个人信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很难查找的,为此戍渥还费了一番功夫,他联系上一个当过记者的私家侦探,拿到了很琐碎的资料。
记者能最近地贴近政客,所以能拿到的消息大概率不会是假的。
明鹫母亲是女王明沉水,但父亲却不是首领梁殷,而是联合处前处长尹连鹤,妹妹明鸢则是女王和首领的女儿,也就是说明鹫和明鸢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人,叫梁舍,梁舍是首领和另一个女人生的,与明鹫毫无血缘关系。
简单来说,明鹫和梁舍可以说是女王和首领各有的孩子,而明鸢则是二人共有,她的地位也最高。
但是年龄最大的明鹫,却是跟家人感情最为淡薄的。
记者给戍渥的资料上显示,当时明鹫刚刚成年,才通过Alpha考试,明沉水就越过梁殷,直接通知十九区,告知十八区会派明鹫带队前去助战。她在此之前也从未与明鹫商量过,明鹫是在即将要去十九区的前夜才被告知的。
这个资料太过于私人,戍渥并不完全相信。
可他又确实没怎么听明鹫提起过他的母亲。
——
联合处大楼。
“这帮记者跑得永远是最快的,架势可比堵你的时候凶多了。”沈崖坐在楼上会议室的窗旁往下看,门口又挤着乌央乌央的媒体记者,扛着大家伙到处拍。
抄着手站在一旁的明鸢平静地看着下面,“那是因为这回他们要采的人并不一般。”
“嚯,说到不一般,谁能跟明大小姐比啊?你说是不是?”沈崖不嫌事儿大,“不过话说回来,明大少爷也确实不一般,随便挖点什么出来就能写一周的稿子,处长太多可写的内容了。”
明鸢冷漠地瞧着他。
“啧,”沈崖摆摆头,“可惜了呀!谁要是真敢挖咱们处长,估计第二天就能在头条上看到自己的猛料,我都能想到那个情——喂,我说你走什么?不聊聊前处长的事儿吗?喂!”
明鸢没听见似的向外走,“哐”地合上门,把吵闹的声音关在了门里。
明鸢也是看新闻才知道尹连鹤去世的消息,新闻发出的速度要比明鹫等人回联合处的速度快得多,而就在她看到新闻的二十分钟后,她收到了一条来自母亲的信息。
【叫你哥哥回来见我一面。】
消息简短地仿佛下达指令,也许这确实是在下达指令。
明鸢看看时间,想着明鹫跟丰水止的谈话应该结束了,于是上楼去找他。
电梯在顶楼,下来需要一些时间,明鸢垂着头等着。
来回从她背后走过的人都很沉默,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低落,只有楼下激情澎拜的记者们洋溢着一派热情,然而这样子反衬得联合处大楼中的气氛更为沉闷压抑。
尹连鹤在位时没什么建树,为人软弱也没能力,他带领联合处那些年就没干过几件长脸的事情,反而处处被媒体指指点点,属下们私底下也都多少吐槽抱怨过。
可这么一个人突然死了,大家又都突然怀念起他的好来。
叮——
电梯到了,两扇门无声拉开,明鸢抬起头看向里面,看到站着的人时,她下意识竟想转身离开。
“我可算是见上你一面了。”梁舍本来还一副苦瓜脸,看到明鸢时立刻笑了起来,他从电梯走出来,“你总是忙得很,哥哥想打声招呼都没机会。”
明鸢笑笑,绕开梁舍就要往电梯里走,“没办法,事情就是很多。”
梁舍给她让开位置,回头问道,,“你要上去找明鹫哥吗?”
“嗯。”明鸢已经站在电梯里,没有强制让电梯门开着,而是负手站着,祈祷着门快些合上。
梁舍神色稍有落寞,他一直看着明鸢,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张着却不知道该出哪个字,只能干看着那两扇门渐渐合在一起,完全挡住了人。
“呼——”梁舍吐着气,眉头却是紧蹙着,“不愧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一个两个都那么难琢磨。”
———
这天夜里戍渥一直坐在客厅等明鹫,但是明鹫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按年龄大小排:
明沉水&尹连鹤——明鹫
梁殷&没有姓名的女子——梁舍
明沉水&梁殷——明鸢
谢谢阅~
第32章 废品
明鹫在刚回十八区没多久时,也就是跟联合处四个会长第一次会议结束后,他向丰水止详细了解了七年间与房青冥相关的所有事情。
丰水止和房青冥幼时曾经短暂地做过一段时间邻居,长大后房青冥跟随父母去往生活水平不高的西区贫民区,而丰水止则是留在繁华的北区,二人每逢放假有空还是会出来见面,关系一直非常好。
房青冥对丰水止的态度转变大概是从16岁开始的,那个时候丰水止已满18岁,即将要去参加ABO评定考试,房青冥在那段时间会突然对丰水止发脾气,莫名其妙要他晚些参加考试,推迟两年,二人一起参加。
丰水止拒绝了他,他没有理由要晚两年参加考试,那会影响自己的规划,所以他执意在那年参加了考试,并且与系统匹配给他的Omega伴侣结婚,也生了一个孩子。只不过孩子没活过一岁就夭折了,他跟自己的伴侣也基本分居两地,由于系统中已经默认他们已生育,因此联合处便没有介入。
在丰水止参与考试后,房青冥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丰水止试着找过他,却始终没找到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二人的再次重聚,竟然是在考场上,自己正作为判官在决定着好友的人生。
房青冥变了,他变得成熟又陌生,早些年那个总是大笑的男孩消失了,再次重遇的房青冥眼中满是掠夺,在他看到丰水止时撕咬的欲望更甚,所以他失控了。
丰水止那时完全没有想到,比自己小两岁,曾经拳头都比自己小一圈的房青冥,此时无论个头、力道还是实力都远超自己,以至于自己被房青冥死死摁在身下时,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房青冥会成为当年的Alpha考试第一名,会拥有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甚至可能会拥有一个优秀的Omega伴侣,组成一个家庭,从此生活无忧。
但上帝从来不会给平凡人类拥有“如果”的机会。
房青冥没能成为人上人,他由于在那场考试中侵犯了丰水止,被系统自动判别为低等Omega。等待他的结局就是死在狱中,或者成为Alpha的伴侣。
从丰水止口中,明鹫可以判断出,当年由于丰水止本人并不想追究这件事情,甚至一直在为房青冥开脱,所以房青冥才没有立刻定罪,而是一直往后拖。
与此同时,尹连鹤当时正处于舆论高峰,他也想借着把房青冥从监狱里带出来,或者给他减刑成功这件事,来得到Omega群体的支持。
尹连鹤与白复的交锋从他们上任时就开始,只不过,过去白复没有把尹连鹤当过对手。因为尹连鹤屡战屡败,从未占过上风,是一个在其位,却没能好好谋其政的失败者。
可是这个众人心目中的“失败者”这次却没有轻易退缩,而是跟白复纠缠了整整七年,最后却以房青冥的自|杀告终,着实令人唏嘘。
丰水止在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明鹫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平日里瞧着高贵儒雅、亲切又有距离感的人少见地露出疲倦的眼神,他在谈到房青冥时眼里都是黯淡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破碎的瓷娃娃。
房青冥是被枪打死的,他夺走了看守者的枪,朝着自己眉心扣下扳机,没有犹豫,子弹直穿过脑后,飞溅一墙的血迹,双眼还没合上,人就倒在了地上。
明鹫这会儿又找丰水止讨论这件事,一是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不清楚尹连鹤是不是会因此而选择自|杀的人;二是他认为在房青冥事件中,丰水止或许还有所隐瞒。
比如明鹫从朱彦廷那听说的,丰水止常去看望房青冥,而且每次都会待很长时间,这件事,丰水止只字未提。
不过这一次的谈话没有什么额外收获,丰水止不熟悉尹连鹤究竟是个什么人,也有意开始避讳“房青冥”这三个字,像是刻意不去想起似的。
直到明鸢出现在门口,他们也没有聊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
看到明鸢,丰水止自觉离去,只留下兄妹二人。
“哥。”明鸢很礼貌地开口,没有亲昵感,像是在叫“处长”一样的模式化。
“嗯,什么事?”明鹫的回答也是一贯冷淡。
“母亲让你回去一趟。”明鸢不喜欢拐弯抹角。
静默片刻。
“她让你来通知我的吗?”明鹫问。
“是的,不久前发来的信息。”
“好,我知道了。”
“嗯。”
话说完了,明鸢却没有离开,明鹫看向她,“还有事?”
“不......”明鸢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了人情味,带着些不那么果决的犹疑,“没事了......”
明鹫以为她是想要确认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回家,好给母亲回消息,于是又说道,“明早就回去。”
“.......好,”明鸢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她不是喜欢解释的人。
但明鸢又觉得这种时候做妹妹的应该说些什么,可兄妹二人感情也没有好到可以直接劝慰,于是话在肚子里兜转几轮,最后只干巴巴吐出四个字——“路上小心。”
“知道了。”哥哥明鹫也是同样干巴巴的,但二人此时的内心中多少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像是内心深处一块干裂的土地上淋了细雨,快要枯死的嫩芽开始变绿。
——
明鹫没有跟戍渥联系,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站在那个人面前,于是他一整晚都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回母亲家。
明沉水居住在南区中部的树林中,林子正中藏着个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庭院,那个地方对于明鹫来说就像是巨大的囚笼。
林子外圈守卫森严,每隔三米就装着射击武器,如果有人未通过身份识别想要强行闯入,此人就会在入口处被打成筛子,毫无生还可能。
通过外圈身份识别后,以匀速前进,走完大路约莫需要十五分钟左右,望不到边的庭院便浮现眼前,大门为明鹫自动打开。
入门后车子沿着路再笔直地开三分钟就可以到正门,外面正候着两排身穿黑白制服的侍者。
站在两排侍者中间的是位年迈的老人,头发灰白,身型瘦长,仪态得体,面带微笑,但背部有些微驼,他笑眯眯的,看不到眼睛,声音听着是愉悦的,“少爷回来了。”
明鹫走向他,也跟他打招呼,“关伯。”
“您是为老爷的事情回来的吧?”关伯仍旧面带笑容,脸上的褶子不费力地挤在一起。
“是,”明鹫又问,“母亲呢?”
“在她自己房里,”关伯的声音已经不如明鹫记忆中亮了,其中似乎参杂进了名为“岁月”的痕迹,“应该知道您已经到了。”
——
在明鹫印象中,明沉水的房门特别高,抬着头望上去会以为那是冲着天去的,小时候的明鹫总是够不到房门把手,用力踮着脚才堪堪能用指尖够到一点点,不小心发出声音还要被骂上一顿。
所以明鹫也不喜欢明沉水的房间。
叩叩——
“进来吧。”房门内传来有些不熟悉的声音。
明鹫轻易握住了门把手,没用力就拧开了,迎面扑来一阵风,风中携带着明沉水常用的香水味,这个味道让明鹫浑身处于战斗状态。
对面的窗户大开着,明沉水穿着素白的裙子,和旁边涌动着的格纹纱帘混在一起,屋内就她一个人,此刻她正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
“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她轻飘飘地说着。
明鹫闻言脚步微顿,而后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和明沉水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明沉水回过头,她的容貌与明鹫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皮肤白得几乎病态,脸上毫无血色,夜里见到都会害怕,浅淡的眉毛依旧没有勾画,过于黑的瞳孔没有半点生病力,但她今日涂了口红,看起来多了些气色,“你都回来好几个月了。”
“母亲。”明鹫冲她点头行礼。
“你似乎又高了些。”明沉水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儿子参战后几乎没有回来看过她。
“是,比走时高了一些。”明鹫像是在向上司作报告。
“还好吗?听说你已经找了个伴侣。”
“还好。”
“嗯......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带回来给我看看。”
“知道了,母亲。”
房间很大,纱帘被风掀起的同时,书桌上的纸张也在哗啦啦响,像是耙子在重复不断地刨着水泥地,声音刮耳又令人烦躁。
“母亲叫我回来,是为了父亲吗?”明鹫看着明沉水,他从来看不懂自己的母亲。
“不,我是为了看看你。”明沉水那双死海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吗?”明鹫的声音就像沉入死海的巨石。
“哦?除了你,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吗?”明沉水笑了。
“父亲死了,您居然这样无动于衷吗?”
“人总归要死,早死晚死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