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奇怪，”康宁沉思起来，“能力强到可以飞升，却突然消失了？”
　　行瑞皱着眉：“他消失前……有什么异常吗？”
　　周明锐仔细回想了一下：“异常……？大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脾气突然变得很差，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唯一说话的时候……都是在和空气对话。”
　　行瑞一愣：“和空气对话？你是说……他在和鬼说话吗？”
　　“不是鬼，”周明锐说，“他身边都是道士，如果有鬼，他们不会看不出来，那个人……真的只是在和空气对话。”
　　康宁问：“都说什么了？”
　　周明锐摇摇头：“这种细节的东西，我们没有办法得知，大概……只有特别调查队的人才知道了。”
　　“……”
　　行瑞听完这些，联想到自己的梦境，愈发不安，转身出门去找了龙思辰。
　　龙思辰正在办公间翻阅这段时间云访市堆积下的案卷，看到行瑞来了，立刻放下案卷。
　　“怎么了？”
　　“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情，”行瑞走到龙思辰面前，“你知不知道，人间界曾经有个人类，能力很强，几乎等于我们的十级？”
　　“我知道，”龙思辰说，“他消失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龙思辰摇摇头：“我调查过，但线索很少，只知道他一路北上，去了极地。”
　　“极地？”行瑞眨眨眼，“他……跑那么远干什么？”
　　龙思辰：“我曾经猜测过，可能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然后……”
　　行瑞愕然：“所以，他去找了那个源头？”
　　“这是我的猜测，”龙思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敢确定。”
　　行瑞停了一会儿，又问：“你最近……还有那种感觉吗？”
　　龙思辰看他一眼，点点头：“有，而且越来越强烈。”
　　“……”行瑞脸色一白，“那……你也会去吗？”
　　龙思辰沉默下来。
　　行瑞有点担心地抓住他的手腕：“龙思辰，你……”
　　“我现在还好，”龙思辰安抚般拍拍他地手，“能控制住自己。”
　　行瑞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可是，我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梦到那片海了，我有种预感，我们……很快就会见到它。”
　　龙思辰一愣，随后皱了皱眉，过了许久，才开口。
　　“行瑞，不管会遇到什么，都有我在。”
　　他讲行瑞拉到自己怀里，安慰般亲了下他的额头。
　　“别担心。”
　　——
　　之后的一段时间，龙思辰和行瑞几乎是默契般地在同时修炼。
　　他们都明白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迟早要来，不如自己先做好准备。
　　半个月后，云访市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个客人身份特殊，行瑞和龙思辰专门去到云访市的大门外迎接他。
　　陆悯还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礼貌地朝着两个人鞠了个躬：“又见面了。”
　　“……陆悯，”行瑞有点发愣，“你怎么突然来了？”
　　“礼尚往来嘛，”陆悯笑着说，“你们去阎府做客，那我也来云访市看看。”
　　龙思辰轻轻挥手，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住三个人，确保他们的对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他做完这些，直接转头看向陆悯：“你出了什么事？”
　　陆悯笑了：“你看出来了？”
　　“你的状态不对。”龙思辰说。
　　行瑞也看向陆悯，他的样子比起前几天似乎憔悴了一点，眼底还有不少红血丝。
　　但与此同时，他的气势却比上次强了很多，眉眼凌厉，仅仅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鬼气。
　　“你……是不是比上次更强了？”行瑞问。
　　陆悯苦笑一声：“我就说我不该接阎府这个烂摊子，本来升的就快，阎府里鬼气浓郁，我不想升也得升，现在……我大概比你们两个都要强了。”
　　“那……”行瑞声音小了一点，“你要……去吗？”
　　“去啊，我不得不出发了，”陆悯说，“躲不开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过来就是问问你们，你们……打算一起去吗？”
　　龙思辰和行瑞同时沉默下来。
　　陆悯笑了：“未必会死，但……危险程度很难预料，所以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能理解。”
　　“……我们……”行瑞犹豫地看着龙思辰，咬了咬牙，又纠结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龙思辰也沉默下来。
　　行瑞问陆悯：“你打算往哪儿去？”
　　“往北，”陆悯说，“那个方向，在北边。”
　　这句话一出来，龙思辰和行瑞同时一愣，又同时想到了那个消失的人类。
　　他消失在北边的极地，和陆悯要去的……真的是同一个方向。
　　行瑞看一眼龙思辰，龙思辰紧皱眉头，没有表态。
　　陆悯定定地看了两个人一会儿，突然笑了，语气洒脱：“那么，我就先去了。”
　　他果断转身，背对着两个人挥了挥手。
　　“祝我好运！”
　　……
　　“等一下。”
　　龙思辰突然开口。
　　陆悯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龙思辰。
　　龙思辰问他：“阎府……你交给谁了？”
　　陆悯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可爱，好在能力够强，镇得住场子。”
　　行瑞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龙思辰：“那，如果我们走了，云访市……谁能接手？”
　　龙思辰沉声道：“秦江。”
　　“……”行瑞眨眨眼，“那……我们也去？”
　　龙思辰看他一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不害怕吗？你离十级还有一段时间，原本不用……”
　　“不行！”行瑞立刻听出来龙思辰的意思，猛地抓住他的手，像是生怕他跑了，“龙思辰，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如果你要去，就带着我！我不允许你一个人去！”
　　这还是行瑞第一次用命令语气和龙思辰说话，龙思辰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了。
　　“我知道。”
　　“……”陆悯看着两个人，皱了下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们……？”
　　龙思辰看向他：“我们在一起了。”
　　“……！”陆悯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震惊的神情。
　　他看着龙思辰，再看看行瑞。
　　“半个月前你们明明还没有……现在就……在一起了？”
　　行瑞有点害羞，耳根微红，没有说话。
　　陆悯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我突然觉得，我自己去也挺好的。”“……”
　　“……”
　　——
　　最终，三个人还是决定同行。
　　陆悯先去了云访市，等第二天龙思辰和行瑞收拾好了，再一起出发。
　　行瑞打包了很多零食，还跑到店里给三个人做了六杯奶茶，才依依不舍地和众人告别。
　　怕大家知道他们的去向会担心，龙思辰和行瑞没告诉众人太多，只说要和陆悯外出。
　　一直到完全走出云访市的大门，行瑞才微微失落的低下了头。
　　“在难过？”龙思辰问他。
　　行瑞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有点怕见不到他们了。”
　　“不会的，”龙思辰摸摸他的头，“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嗯，”行瑞拉住龙思辰的手，“我们走吧。”
　　陆悯斜眼看着两个人互动，“啧”了一声。
　　——
　　出了云访市，三人直接买了飞往最北边港口城市的机票，随后降落在最北端。
　　来之前他们已经备好了衣服，但落地的时候，三人还是被冻得够呛。
　　“咳……这里……这么冷？！”
　　陆悯只穿了一身稍微厚一点的西服，看着身边两个裹着超大羽绒服、几乎从头包到脚的人，忍不住问：“你们……不觉得这样很丑吗？”
　　行瑞冻得哆哆嗦嗦，整张脸都埋进帽子里，整个人也贴在龙思辰身上，小声地回复了他一句。
　　“我觉得，丑和冻死比起来，还是丑比较合适。”
　　“……”

79、深海之下
　　最终, 陆悯还是冷的受不了，非常妥协地在当地买了一身厚重的羽绒服。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用妖力护体，就不会那么怕冷, 但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节省着妖力。
　　一方面是外面灵气太少，另一方面，在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他们选择保存实力。
　　三人到了港口, 又租了一艘抗冰船，直接出了海。
　　这已经是行瑞第三次看到海了, 前两次他还比较激动，现在就显得很处变不惊了。
　　行瑞站在甲板上, 看着周围浮在海面上大片的碎冰，有些出神。
　　龙思辰站到他身旁：“在想什么？”
　　“我在想……”行瑞说，“这里连陆地都没有, 难道我们真的要去到海底吗？那……我的那些梦……”
　　龙思辰安抚般揉了揉行瑞的脑袋。
　　陆悯也走了出来。
　　“我记得我听黑无常说过，你有预言能力，对吗？”
　　行瑞点点头。
　　陆悯好奇道：“那……关于这个地方，你都梦到过什么？”
　　“我梦到的都是同一个场景，”行瑞说, “在海底有很多大妖的尸体。”
　　陆悯微怔：“还有呢？”
　　“……还有一个人。”
　　“……啊？”陆悯又顿了一下, “人？海底……有人？”
　　行瑞点点头，把那个人的样子跟陆悯形容了一下。
　　陆悯听完沉默了很久，皱着眉, 确认般又问了一遍：“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对。”
　　龙思辰看向陆悯：“你知道他是谁？”
　　“我……”陆悯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敢确定，但我翻阅过生死簿, 有很多人我印象很深。”
　　“你刚刚说他在海底，我就想，也许，他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
　　行瑞眼底一亮：“神明？”
　　陆悯点点头。
　　“可是……”行瑞又纳闷了，“神明的事迹，怎么会出现在生死簿上呢？”
　　陆悯开口：“有一个人，第一世是人，死后五百年修成了神明，叫秦玉沉。”
　　“秦玉沉？”行瑞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问陆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悯笑了：“秦玉沉，两朝宰相，一生为民，深受百姓爱戴，死后因牵念百姓，魂魄久久不归阎府。”
　　“后来，百姓为他修建秦相庙，五百年的祭祀，最终让他成了神。”
　　行瑞：“你是说，海底的那个人……可能是他？”
　　“很可能，”陆悯说，“秦玉沉天生蓝瞳，幼年被视为妖异，后来，他靠自己一步步成为秦相。传说他容貌俊美，加上那双蓝瞳，可惑人心，曾有敌军来犯，对方首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归降。”
　　“而且，即使在神明中，秦玉沉也是个传奇人物。”
　　行瑞顿时好奇起来：“为什么？”
　　陆悯笑了：“成神后，秦玉沉舍不下人间，经常悄悄在人间逗留，为人界做了不少事情。”
　　“这样不是很好吗？”行瑞好奇。
　　陆悯看他一眼，笑了：“你错了，成为神明后，人性，是最先要舍弃的。”
　　“只有舍了人性，才能拥有神性。”
　　行瑞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陆悯说，“对神明来说，万物都是过眼云烟，他们从不会在意其中一个小小生灵的死活。”
　　“可是秦玉沉恰恰太在意每一个人，所以被众神排斥。”
　　行瑞有点发楞：“你口中的神明，和我认为的神明……好像不太一样。”
　　陆悯又笑了：“你是不是认为，神明爱着苍生万物？”
　　“……难道不是吗？”
　　陆悯幽幽叹了口气：“似乎，这只是我们的想法。”
　　“……”
　　——
　　船不断向最北端行驶，一天以后，三人几乎达到了世界的最北端。
　　这里的天色是彩色的，准确的说，漫天都是极光。
　　这还是行瑞第一次看到极光，它们像彩色的丝带，不断地伸展又卷起，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时而是红色，时而是绿色，时而又是蓝色。
　　“好漂亮。”行瑞抬头望着天空，舍不得移开目光。
　　陆悯的目光则始终看向脚下的海面。
　　“就在这下面，”他说，“我感觉到了。”
　　龙思辰和行瑞也低下头，看向海面。
　　这里的海比起别处的海显得孤寂了很多，冰面下似乎只有无尽的冰层，看不到任何生物的踪迹。
　　“……要现在下去吗？”行瑞问。
　　陆悯笑了：“或者……你再看看极光，我们再下去？”
　　行瑞摇摇头：“那……下去吧。”
　　一个巨大的金色气泡浮现在甲板上，气泡里还闪着白光，显然，这也是龙思辰和行瑞合力做出来的。
　　三人进入气泡，气泡开始缓缓下沉。
　　陆悯有点惊奇，试探着摸了摸气泡的表面，只感觉一阵特殊的力量将这个气泡封的很牢。
　　“妖界的术法原来这么神奇？”
　　行瑞转头看向他：“那你们鬼界，没有封印阵吗？”
　　“我们只有封印术，”陆悯说，“通常是用来对付小鬼的。”
　　“那……如果你们想要这样下到海底，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