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哭起来,二娃看不过眼,“鱼叔,大妹已经知道错了,你别骂了!”
宇肆懿眼睛看向别处,不出声。
眼前出现一条巷子,里面有一个明显的大字招牌,走到门口宇肆懿把人往里一丢,也钻了进去。冯家公子也带着人追到了门口,旁边一个仆人走出来小心道:“爷,这里可是……”
冯公子咬了咬牙,“今天不把那个小子抓到,以后我还怎么在城里混?他芗老板一直和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难道还要管我这等闲事?进去!”
仆从们个个都一脸为难,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犹犹豫豫地进了赌场。
“哟~这是什么风把冯公子吹来了,可是我这小小赌场的莫大荣幸啊!”芗晴缓缓从里走出,冯浮财只得停下脚步站在大厅,朝她抱了抱拳,敷衍道:“芗老板,在下只是来找个小贼而已,怎么就把您惊动了,实在对不住!”口中说着对不住神情却极度傲慢。
芗晴扭着腰往前走了两步,“哦?抓贼?冯公子可真是用心,此等为民除害的事,那小女子必定是要相帮的。不过……”
冯浮财皱眉,“不过什么?”
芗晴举起手看着指甲,“不过,要是冯公子在我这儿没找到小贼的话,那可如何是好?你看把我的客人们吓得。”
“你!”冯浮财脸上现出怒容。
芗晴依旧笑眯眯,但是眼神却很冷。
冯浮财颤着手指着她,“很好,非常好!”下巴动了动,勾起一边嘴角,“既然芗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必然肯定这里是没有的了。不过走之前在下提醒芗老板一句,最好你这里是一直都没贼,不然的话……哼!就此告辞!”
一群人鱼贯而出,大摇大摆的进来,灰溜溜的出去。
芗晴摸着自己的手,评道:“看来还不是太蠢。”她转过身看向身后,“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宇肆懿按着两个小孩儿的肩,“你想要我做什么?”
芗晴笑了笑,踏出脚刚想上前调戏一番,又见宇肆懿身前两个虎视眈眈的小孩儿顿住了脚步,心道算了,开口道:“总是会有麻烦到流云公子的时候,听说你现在住在李家村,条件想必不太好,要不要我同你换个地方?大宅子还是小院儿,或者……我这里也是可以的,随你挑选,怎么样?”
宇肆懿:“不用了,谢谢。”神情冷漠,“倒是芗老板在这种小城,真是埋没了。”
芗晴掩嘴轻笑,“嘴倒是甜,姐姐喜欢!”复又叹气,“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么不解风情!”
“如果没事,我们先走了。”宇肆懿道。
芗晴朝他眨了眨眼,“期待我们再见哦~”
宇肆懿直接带着人与她擦身而过,连余光都没落到她身上过。有手下走上前来,“主子,这人什么来头,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吧,你还这么放任他,需不需要我们去教训他一顿?”
芗晴回手就是一巴掌,她看着自己的手幽幽道:“不要自作聪明,我这次打你等于是在救你,机会这种东西不是给下次的,死人还有什么机会。”
“是、是!”手下颤着声答道。
芗晴勾唇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一路上宇肆懿都没出声,两个崽子更是小心翼翼,瞟到他的脸色又立马低下头,就怕宇肆懿突然就炸了。
宇肆懿突然停了下来,大妹和二娃立马站定,他回头看向两人,大妹眨了眨眼,二娃低下了头。
“你下次还想救人吗?”宇肆懿脸色平静。
大妹犹豫着摇了摇头。
宇肆懿又道:“不,如果你有能力你可以救!但是你能保证你救得了一辈子么?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不救她,她不会过得更好?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明白吗?”
大妹连忙点头。
宇肆懿知道她没听懂,也不打算再多说,人总是要自己去理解这个世界的,理解如何才算是真正活着,他自己现在都不算!
“翠竹山庄都救不了天下女人,何况你呢?”说完这句话宇肆懿转身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全是芗晴,那个女人一定查过他,而且还查到了他是谁,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哪方的势力了,不是敌也不是友,起码现在来说他不用担心自己身份会暴露。
之后大妹老实了很多,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这天两人坐在屋檐下剥豆子,大妹摸着下巴盯着宇肆懿直瞧,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嗯嗯”声。
宇肆懿:“……”
他有点受不了了,转身面对大妹干脆道:“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大妹思索着,“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哦?”宇肆懿摸着下巴,“难道我更英俊潇洒了?”
大妹呵呵冷笑,“下辈子吧!”
宇肆懿没意思的放下手。
“哦~”大妹恍然大悟,一拍掌指着他的脸,“你长胡子了!”
“有吗?”宇肆懿挑眉,“我还以为是我脸没洗干净,刚才摸到都没好意思说。”在这种乡下地方,是没有镜子这种东西在的,宇肆懿也不是个在乎外表的人,根本没想过要照镜子看看,这几年里也就看过水盆里的倒影。
“……”
大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一脸人小鬼大的样子,叹道:“唉,我家小鱼也长大了,我心甚慰啊!”
宇肆懿:“……”
听了大妹的话,宇肆懿若有所思,他身上的变化,是因为体内的余毒消了吗?当初向问柳都说他这身体无药可解,等他都习惯了,却又开始改变了吗?
到了捕鱼季,村里一下变得很空旷,大多的人都出了海,像宇肆懿这样的男人在村里根本不可能见得到,每次他出外溜达的时候总能感觉有隐晦的视线注视着他,没有恶意但也谈不上好意,一想也明白了,大概又是嫌弃他不事生产了。所以他也懒得在村里待着讨嫌,没事就往城里去,随便找个茶馆酒馆坐着,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让人很放松,还总能听到很多有意思事,打发起时间来也不无聊。
就在这种日子里,宇肆懿随便走进一间酒馆,然后认识了个有意思的老板,年纪不到而立却每天都木着个脸,木讷的那种,两人熟了宇肆懿就问他:“你怎么每天都这么严肃,笑都不笑一个?难道……”宇肆懿朝他挑眉,“是觉得这样比较有威严,能让人看得上?”
青年老板,也就是越靑,他是个独身的汉子,直接反驳:“我没有!”他也很无奈,“我做不出别的表情。”宇肆懿觉得很是稀奇,“那笑一个试试?”越靑木着脸,宇肆懿看得哈哈大笑,“那你现在是生气的样子吗?”越靑还是木着脸。
“哈哈哈……”
宇肆懿笑得肚子疼,“你可太有趣了。”越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天宇肆懿又来了酒馆,越靑的店没有夸张的招牌,甚至懒得名字都没取,就在门口挂了个“酒”字,来这里的除了达官显贵其他什么人都有,越靑这个老板也不在意进来的是谁,只要你付得起酒钱他才懒得管你是个什么人。
店里有几个客人,越靑在柜台后打酒,宇肆懿到台前同他打招呼,越靑瞥他一眼,也不客气,直接把打好酒的壶放台上让他去送,宇肆懿笑着端起酒,问到是送给谁就去送了。
这里的酒都很一般,好酒那些人也买不起,买得起的也不会儿来这儿。宇肆懿同越靑熟了之后倒是在他手里抠出来几坛佳酿,宇肆懿经常在他这儿一坐就是一天,等稍晚没客人了,偶尔越靑会拿出好酒来招待他,宇肆懿是半点不客气,照单全收。
店里也不会忙,宇肆懿送完酒就在柜台前不远的桌子坐下,少时越靑就拿着个酒壶过来放到他面前,宇肆懿打开喝了一口,“……”艰难的咽下去。
越靑问他:“味道怎么样?”
宇肆懿一言难尽,“不怎么样!”把酒壶放下,“你又酿的新酒?这次用的什么?”时间久了宇肆懿就发现越靑酿酒的手艺是时好时不好。
越靑想了想,说道:“红薯和麦秆,我想来味道应该不错的。”
宇肆懿一脸漠然,“想象和现实往往有差距。”
两人聊天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来人俱是一脸蛮横,敲了敲柜台,“老板呢?”
越靑同宇肆懿坐一起,就在柜台前,只是背对着两人,他转头看向来人,“原来是弃老哥,这不是半月前才来过吗?”
冯弃就是进来的人中之一,他走到越靑另一边坐下,“怎么?越老板是不欢迎我啊?”
越靑:“岂敢,随时欢迎。”可那张脸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是在讽刺人,一点不真心实意。
宇肆懿扶额,感觉要遭。果然,冯弃一下就炸了,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
“……”越靑感觉自己实在冤枉,他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冯弃后面的狗腿也开始附和,“别每次弃哥给你脸你还不要脸!”
冯弃咳嗽了一声,挥手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跟越老板打这么久的交道了,能不知道他?你别多嘴!”身后的狗腿连忙道“是是是”。
“那弃老哥这次来是……”越靑问。
冯弃抬脚踏到凳上,翻着手里刀看,“越老板也是知道的,大家都明白人,以前虽说都是一月一次,但现在这世道啊难混,这不是为了防止生变,来帮您了嘛?你只要意思一下,保证你这店,是安然无虞。”
越靑问:“您这意思……是什么意思?”
冯弃把刀放到桌上按住,“你觉着呢?还是你要说‘不好意思’?那我们也就只能不好意思了!”
越靑:“……”
宇肆懿在旁差点笑出声,赶忙掩住了嘴,可惜晚了,冯弃看向他,“哟,这是哪位?很面善啊!”
可不面善嘛,之前还一起玩过捉迷藏。
冯弃看着宇肆懿微眯起眼,“是你小子!”说完就想拔刀。宇肆懿抬手按住他的刀,“诶,这位老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滚犊子的君子!”冯弃发现自己居然拔不出刀,看向对面笑眯眯的人,心里一紧,只怕这人没表面那么简单。心念翻转,又想起他们少爷都要给几分面子的芗晴,这小子还跟那芗老板关系匪浅,只怕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打手能得罪的。思考了几个来回,冯弃冷笑一声,“既然是这个小哥,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面子,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希望越老板也够意思!”说完带着狗腿走了。
越靑一脸懵,当然外表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还是一脸淡定模样,他木着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打起来。”只看脸,这话一点没有说服力。
宇肆懿把酒壶推到越靑面前,“大家都是君子,哪那么不讲理,吓到了?来喝口酒压压惊。”
越靑拿起酒就灌,“噗!这怎么跟馊了一样?”
宇肆懿拍腿大笑,“这酒酿出来你居然没尝过?”
越靑:“不敢尝!”
宇肆懿:“……”合着就该他活该?
旁边有人在讨论最近江湖中发生的事,简称:道听途说。
“诶,你们听说那邵公子了吗?”
“邵淮瑜?”
“对,就他,听说他最近又办了一件大事,捣了一个恶人的老巢。”
“真是厉害啊,文武双全,家世显赫,我们啊,是羡慕不来的了。”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一声少侠的名号,比起之前那个什么流云公子,是好太多了。”
宇肆懿:“……”诶诶,本尊还在这里呐,这样在背后编排人就不怕本人听见吗?话又说回来,听见了他又能怎样,人家说得也没错。邵淮瑜那样的,才算得上大家心中的少侠典范,家世背景,身手武功,样样拔尖,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宇肆懿拿起桌上酒壶,一饮而尽。
“诶……”想阻止的越靑默默放下手并站远了。
“噗!”
第43章
宇肆懿打着哈欠走出门,就见大妹在院里晒书,他很是惊奇,走近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书?”
大妹一边翻书一边道:“我阿爹的。我现在睡的那个屋,以前就是他们的,书都放在里面,你不知道也正常。”
宇肆懿拿起一本翻开,“你爹居然还是个读书人?”怪不得一个村的妹儿娃子的,怎么大妹爹会给她取了个媞莹的名,果然是读过书的,只是大家都习惯叫妹儿了,也都没人还记得其实她还有个大名。
大妹摇头,“闲着的时候他就喜欢看,这些书可花了不少钱,可惜他死了,现在都没人看了。以前他教我和弟弟识字的时候,我们都不专心,后来他也就放弃了,现在就想那时候我为什么不好好识字,现在还能看看这些书都是什么。”
宇肆懿也帮忙把书摊开,“想识字?”
大妹看他,“你会?”
宇肆懿点头,“我可以教你。”
大妹想了一下,“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吧?”说完抿嘴轻笑。
宇肆懿一顿,“我的名字?哪个名字?”
大妹瞪他,“小鱼啊,你是不是又傻了?你还能叫什么名字?”
宇肆懿一笑,“好。”他看了看旁边还没摊开的书,挑了一本,翻开找到“鱼”这个字,指给大妹看,“这个就是鱼,我们平时吃的那个鱼。”
“嗯。”大妹点头,从宇肆懿手里接过书,到一边琢磨去了。宇肆懿歪头看她后脑勺,“不要我教?”
大妹摇头,把书握得很紧,“我学会了写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