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怜月瞟他一眼嘴角又挂上冷笑,懒得再理他转身就不见了。
“诶!”宇肆懿抬了抬手又放下,他垂下眸掩去了眼中神色。
宇肆懿又来到吕佟尸体的发现点,当时人多又乱他并没有走近了细看,他走到吕佟本来躺着的地方,抬头看向面前的竹子,又看向地面的细长竹叶。
冷怜月走到他旁边。
宇肆懿道:“你说为什么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冷怜月答道:“你不是说这里并不是案发地么?”
宇肆懿眼微眯,“就算不是第一现场,未免也太干净了。”他看着地面走了几步,“这地上只有我们的脚印,这后山来的人不多,泥土松散,凶手为什么没有留下脚印?”
冷怜月接道:“如果那人没有下过地……”
“不下地怎么把人放下来?扔吗?”宇肆懿抬头看上面。
冷怜月:“不无可能。”
“……”
宇肆懿走回竹子边蹲下|身,一挥手劈开地上竹叶露出下面的泥土,“你过来看。”冷怜月走到他跟前,“要真是从上面把人扔下来,吕佟好歹也是个男人,以他的重量地面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平整。”
冷怜月看向四周,“那就是用了别的方法。”他一旋身上了旁边的一棵树顶,居高临下。
宇肆懿也上到另一颗树上从上往下看,突听冷怜月唤他看远处。他抬头看去,下面翠竹山庄的全貌浮现在眼前,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居住的院落,旁边有好几间类似的院子,这些院子俱建在山庄的边缘,也许是为了招待有身份的人,所以设计得也很是用心,甚至每间院子后面的树木种类都不一样。
从这些院落到达后山非常方便。
向问柳手悄声缩回袖里,朝皱着眉一脸严肃的邵淮瑜道:“等吕家的人同意了才能做进一步的查看,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我们先回去吧。”
邵淮瑜深深地看了被白布遮住的吕佟一眼,嗯了一声。
向问柳跟邵淮瑜分了手,简单应付了来询问的人,直接抬脚朝一个方向走去,刚才脸上还带笑的人转身就只剩下阴云密布。
门口的守卫都认识向问柳,直接放人进了院子,他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的人朝他看来,本是面露不悦,见到是他眼中的点点星火散去,浮现淡淡柔色,眼已是弯了起来,“小柳儿啊,这是什么风把你又吹回来了?难道是想我了?”
向问柳这次却没有因他的调戏之言而发怒,他瞪着萧絮,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为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呵~”萧絮放下手中的笔,“我又没有通天之眼,怎么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来?”
向问柳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浮躁,他看了一眼萧絮身后的子佑,萧絮看见向问柳的眼神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人先下去。
子佑迟疑了一瞬,萧絮失笑,“放心吧,他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子佑这才不得不退下。
等人出去把门关上了,向问柳一下拍在书案上,倾身上前逼近萧絮,“吕佟的事,你不解释一下吗?”
萧絮看着跳了两跳的笔,“解释什么?这事又与我何干?”
向问柳抬起右手,现出掌下的一片树叶,“你还想抵赖?”
萧絮捏起这片树叶在指间转了转,“一片叶子而已,能证明什么?”
向问柳双唇抿得死紧,“这要是只有你这后山才有呢?”
萧絮嗤笑一声,“这后山树叶千千万,凭这就想定我罪?”
向问柳握紧拳头,“就凭这一片是从吕佟身上找到的。”他绕过书案抓住萧絮的衣服把人拉近眼前,朝人嚷道:“吕佟尸身的发现地离你这里十万八千里,旁边根本没有这种树,你倒是说说,你后山的树叶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
萧絮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人,凑得离人近了些,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脸上,低声缓缓道:“小柳儿,你究竟生什么气呢?”边说边前进,把向问柳逼得节节败退,“真如你所说这样认定凶手是我,你不是该开心吗?这个时候你不是该把消息公之于众吗?你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跑来跟我说这些?”
向问柳脑中“嗡”的一声,“我……”用力把人推开,喘了好几口气,转开眼道:“我并没有相信你,我只是要在你这里得到确切答案。”
“哦?是吗?”萧絮整了整被扯皱的衣襟,“那看来是我说这事与我无关,你都不会信了。”
向问柳看向房门,“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自然相信!”
萧絮心中一叹,负手走回书案后,执笔继续勾勒未完的画作。
“这事……与我无关!”
向问柳走后,书房进来一窈窕身影,夕阳照亮打开的房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影子,“嘎吱”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也挡住了火红的光。
鸿姬只来得及看到萧絮执笔立在纸上的手,那手已经半晌没动过了,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等候萧絮的发落,肩背绷紧得如一拉到极致的弦,一碰就断!
萧絮左手按到画纸上,手指越收越紧,纸被抓得皱起,“拂露阁你还是不要待了。”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王爷!”鸿姬猛地抬头看去面露惊讶,一会儿又慢慢地垂下了头,“王爷这是要杀了鸿姬?”她的声音很轻,一开始的震惊过去,又觉得这好似情理之中。
天底下的男人都愿意奉承她,多少王公贵族和世家勋贵捧着珍宝到她眼前就为求看她一舞,但她在这位王爷眼里却不过就是一个用得顺手的工具……
她常常想,是不是那些男人的奉承也只是一种消遣而已……
第27章
“你是在质问我吗?”萧絮走到鸿姬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睥睨。
“鸿姬怎么敢。”鸿姬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萧絮眼眸微眯,“你以为你这点小动作能有多大用处?我可以让你当得这拂露阁第一花魁,也可以让你消失得悄无声息!是不是给你的权利太大,都开始跟我耍心眼了?”
鸿姬垂下眼看向别处,没有接话。
萧絮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背过身去唤了子佑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子佑顿了一瞬应了声“是”。
鸿姬被子佑拉着站了起来,眼中哀戚,“王爷,鸿姬跟您这么久,你就要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惩处于我?”
“带下去!”萧絮声音发沉。
子佑神色复杂的看了鸿姬一眼,把人拉走了……
向问柳走在路上,手里是那片不该出现的树叶。
宇肆懿碰见向问柳时就见他神思不属,从背后拍向他肩,“想什么呢?”
向问柳被吓了一跳,手中树叶掉到了地上,他朝冷怜月打了声招呼,冷怜月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宇肆懿余光扫到从向问柳手中掉出了什么东西,弯腰捡了起来,“这个…你拿着一片叶子走来走去的干什么?”一个想法跑了出来,“难道跟吕佟有关?”
向问柳牵了牵嘴角,“……是。”他就把这树叶的事同宇肆懿说了一遍。
宇肆懿沉思:“这么说来他很大概率就是在这片树林里遇到的了?”
宇肆懿同冷怜月对视一眼,他把树叶交给向问柳叫他保管好,两人就往那处树林赶去。
他们赶到时,四姐妹已经等在了林子边,宇肆懿让□□忙去找地上落叶比较新或比较厚的地方,四人四散开去寻找。
既然凶手把吕佟抛尸在别的林子,那个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找不到,想来第一现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么短的时间,凶手必然只能把表面的血迹清理掉,而流进土里的则没时间处理,所以大概率就是重新用叶子盖起来让人一时发现不了,等之后再寻时机来清理。不过对方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吕佟身上发现一片树叶,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林子并不算很大,一刻钟左右丁然就回来禀报找到了。
几人站在那处,地面平坦,如果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区别来,但是同其他地方的落叶比明显可以看出这些落叶颜色要鲜艳得多,落叶掉到地上一段时间就会变质,颜色会由绿变黄再到深褐色,一个地方正常的落叶应该是有先有后颜色不一,而这里却只有新鲜带黄的。
宇肆懿往地上拍出一掌,掌风卷走树叶露出下面泥土,清晰的黑色印记也浮现在几人眼前,长约四五尺,呈喷射状。
谢扬坐在房顶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旁边风声闪过,一浅粉裙摆飘荡,他眼尾一扫,“小美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主人等你回话。”思羽看着前方。
谢扬打了个哈欠,一伸懒腰,“算了,不管你的主人是哪个,我都不想去见了。”往怀里掏了掏,掏出张卷起来的纸递向旁边,“拿去吧,我找人画的那黑袍人的画像。”
思羽接过,展开来看了一眼又卷起,转身就要走。
“诶!”谢扬抓住人裙摆,仰头看她,“你不是吧?谢谢都没一句就走?”
思羽垂眸看向那只手,“谢谢?你想卸掉哪只?胳膊还是腿?”声音很冷。
谢扬瞬间感觉手腕发凉,讪讪地收回手,撑腿站起,“不谢就不谢,那么凶干什么。对了,我们都见过好几次面了,名字告诉一下不过分吧?”
思羽把画像放进袖中,转身同谢扬对视,“思羽。”
谢扬舌尖顶了顶犬齿,“名字真好听。”
思羽没理他,跃下屋顶走了。
直至思羽的身影完全看不见谢扬才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星星都没一颗的天空,心里想着该是要下雨了……
宇肆懿食指往砚台里沾了墨,一弹墨汁飞出喷溅在纸上,剩余的墨汁顺着指腹低落下来,他把剩余的墨都抹在低落的墨汁旁,成了漆黑一团。
冷怜月看不懂他在搞什么鬼,“你做什么?”
宇肆懿示意他看纸上,“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先前看到的血迹吗?”
“所以?”
宇肆懿托颚沉思,“吕佟身上只有颈侧一处伤口,凶手必是一击得手,他能这么轻易的被人近了身……”
冷怜月接道:“凶手可能是他认识的人,才会没有防备!”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思羽进门来双手把画纸奉给冷怜月,“这是谢扬给出的黑衣人画像。”
“哦?”宇肆懿把头凑到冷怜月那边,“打开看看。”
画纸展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跃然纸上,如果不是脸上的那道疤和眼神太过锐利,应当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宇肆懿一挑眉,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他可以很肯定自己没见过。
吕佟来参加朝花节并没有带很多人,除却他就是一些弟子和仆役,他死后就没有可以做主的了,他们把吕佟的事密报了回去,很快吕家就派了人过来,是吕佟的大哥——吕仹。
吕仹一见弟弟的尸体,就难过的掉下了眼泪,立时命人就要把吕佟的尸体抬走带回家安葬。
宇肆懿皱了皱眉,一般人看到亲人被杀不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出凶手吗?怎么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一来就要把人拉去埋了?他暗中看向吕仹,吕仹还在用袖子擦眼睛,看着是很伤心的样子。
向问柳走上前,朝吕仹拱了拱手,“在下觉得甚是不妥,令弟身上还有许多疑团,本是想具体查看尸身,但身体发肤不便有损,我等才想等着吕公子到来可以应允细查,怎可查都没查就把人下葬?这不是让有可能的线索就此湮灭吗?”
吕仹放下擦眼泪的手,朝向问柳还了一礼,眼眶看起来还是红的,“向公子说的是,在下突然看到弟弟这样,心中一时激愤……难免考虑不周,就有劳向公子了。”
向问柳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应该的”。
得到吕仹的应允,闲人都退出了门外到隔壁等候,他带来的副手帮忙把所需的器具一一排开,宇肆懿看着那些刀、夹之类的东西,抽了抽嘴角。向问柳看着好笑,“你还是出去等吧。”
宇肆懿沉吟半晌,觉得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也就跟着众人出去了。
隔壁房间里站了不少人,吕仹看见宇肆懿进来朝他点了点头,宇肆懿回礼带着冷怜月走到一僻静处等候,四姐妹各自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神情戒备。
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把整个房间尽收眼底,吕仹坐在位置上慢慢的喝着茶,一点看不出焦急之色,反倒是翠竹山庄的管事愁眉不展。
宇肆懿记得这位管事是叫楚慈,算是翠竹山庄里身份很高的人物,他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南宫玉儿居然一直没有出现!他问过丁然南宫玉儿的人在哪里,才知道南宫玉儿朝花节结束当晚就离开了翠竹山庄。
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向问柳那边还没有出来,楚慈吩咐佣人把午膳端上来,大家随便用了点,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在屋里干站着也是无聊,宇肆懿让四姐妹留下,要是向问柳出来有什么发现,让她们听了到时转述予他,他则带着冷怜月离开了。
两人在山庄里走了一会儿就碰到邵淮瑜,见他正往这边赶,宇肆懿叫住他,“邵兄请稍等,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邵淮瑜点头,三人走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邵淮瑜把剑放到桌上,“宇公子不用客气,你问就是。”
宇肆懿扫了一眼剑身,黑色剑鞘上雕着很古朴的花纹,并不张扬,给人一种在时间长河中沉淀出的厚重感,他看向邵淮瑜,问道:“你还记得吕佟遇害的当晚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