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我杀过去人吗?”
“……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
这才让人更担心好吗?宇肆懿想了想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向家?”
“……不回答废话。”
宇肆懿一噎,“那你们拿那对杯子是有何用?”别不是要为祸武林之类的吧?
冷怜月一字一顿道:“与你无关!”
宇肆懿不敢再接着问,换了个问题,“那你们的身份是?”
冷怜月瞥他,“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宇肆懿忍不住小声嘟囔,“问是你让问的,问了又什么都不说,什么强盗逻辑!”
冷怜月停了脚步,宇肆懿心里一紧也跟着站住。冷怜月转过身面对他,“我可以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给你一点容忍度,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手一抬一握,旁边的一根木桩瞬间成渣。
宇肆懿咽了口唾沫,僵硬地点了点头,“完全明白!明白!”
两人住进了封城最大的客栈凤来楼,原来两姐妹是到这里打点来了。
宇肆懿走进自己的房间,东摸摸,西蹭蹭,心里一阵感叹,跟个有钱的主子就是好,吃穿住行都是享受,只除了唯一一点,时刻都得担心自己的小命会玩完。
清晨的空气透着微凉,宇肆懿端着早点朝冷怜月的房间走去,为了他以后的日子好过点,作为一个仆人本分差事要做好。
宇肆懿走到门口,抬手还没叩上门门就从里开了。他进门把托盘放到桌上,“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手刚抬起就感到被什么扎了一下,宇肆懿“嗷”的叫了一声,抬起一看,手背上扎了三根金针。
“……”所以说有些人的嘴永远学不会教训。
宇肆懿把针拔下来扔到桌上,这时冷怜月走到了桌边,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膳,“这是什么?”
“海鲜粥。”声音里满含怨气,但还是老实的给人盛了一碗。
冷怜月坐下,宇肆懿立刻把碗放到他跟前,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冷怜月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你盯着我做什么?”
宇肆懿很有自觉的答道:“时刻关注主子的需要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冷怜月看着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哦?那你看出来我现在需要什么了吗?”
宇肆懿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猜测道:“……要我…滚?”
冷怜月眼神一冷,“那你还不滚?”
“……”宇肆懿屁股尿流地滚了。
宇肆懿靠在凤来楼前的柱子上百无聊赖,侧过头正好看到向问柳朝这边走来,他忙迎上前去,“向兄,你这可够早的。”
向问柳摆了摆手,“别提了!在我们走后你们究竟在我们前院做了什么?”他想到今天早上他爹那恐怖的神情就发怵。
“昨晚?”宇肆懿道,“也没什么吧,无非就看了看机关,能做什么?”
向问柳一锤额头,“我就说我爹怎么一早起来就大发雷霆!”
宇肆懿一阵心虚,“那么严重?”
向问柳瞥他,“你以为呢?”
宇肆懿只好陪笑道:“下次见到向伯父我会郑重向他道歉。”虽然他也是个受害者。
向问柳挥手表示算了,“不说那些,其实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啥?”
向问柳看了看周围,“我们借一步说话。”
宇肆懿觑他一眼,还搞得这么神秘?
向问柳和宇肆懿来到一间茶楼,要了个雅间,小二上了壶上好的茶和几碟小吃就退了出去。
宇肆懿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放到嘴边慢慢啜着,等着向问柳开口。
结果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宇肆懿只得主动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呃!”向问柳犹豫着道:“你跟昨晚来我们家的那些人,究竟什么关系?”
宇肆懿沉吟半晌,实在是被迫卖身什么的这种事说出来着实丢人,他又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向问柳挑眉看他,“很难回答?”
宇肆懿艰难道:“……倒也不是。”
向问柳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示意他继续。
宇肆懿心里一叹,看来是忽悠不过去了,干脆原原本本把自己是怎么被迫做了下人的事说了,他还以为会看到好友跟他一样义愤填膺,结果对方听完却是笑个不停。
宇肆懿木着脸看他:“……”交友不慎!
向问柳忍着笑,继续问:“那你知道他身份吗?”
宇肆懿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道:“我只听他的手下唤过他宫主,这是什么官吗?”
向问柳默默停了动作,“宫主?”居然是月华宫宫主?心蓦地一沉,之后又是一阵后怕。
宇肆懿也能理解对方为何一脸沉重,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他也很沉重,“看你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
向问柳并没有瞒他,把月华宫的事说了,其实说到底他们也就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宇肆懿咀嚼的动作停了,“月华宫?听你的意思…对方似乎很厉害?”
向问柳声音略沉,“只怕不是简简单单用厉害两字就能概括的。”
宇肆懿垂下眼,“是……吗?”
次日一大早宇肆懿又端着早膳给冷怜月送去,与昨日一样在他敲门之前门就开了。宇肆懿老老实实站在冷怜月身后,没再一直盯着人看。
冷怜月还是只吃了两口,宇肆懿也不知是不和胃口还是他本就胃口小,昨天见他吃得少今天他还特地换个花样,但他卑微的身份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之后冷怜月就出去了。
宇肆懿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他也懒得管,没有危险人物在身边,他一人别提多自在。
宇肆懿给自己买了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欣赏周边的街道。一条比较宽大的街道边有人在卖艺,旁边围着不少人,宇肆懿也好奇地凑上去看,那些人的杂技在他看来都太简单,很快就没了兴趣。
宇肆懿继续往前走,走到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糖画摊子,摊子前围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小孩儿。摊子里的老伯用铁勺搅拌着锅里融化的糖,然后用铁勺舀起一点熬成金黄色的糖浆,按照图案的需要倒在光滑的石板上。
老伯快速的做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糖画,小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接过,打闹着离开了,还能时不时的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笑声。
“小哥。”做糖画的老伯叫了宇肆懿一声,“喜欢的话老头子也给你做一个吧。”
没有开口拒绝,宇肆懿静静地走到了小摊前。
“我看到你在那边站了很久,是喜欢糖画吗?虽然大多只有小孩子喜欢吃,但也有不少大人喜欢的,所以你根本不用不好意思。”宇肆懿听着老伯的絮絮叨叨没有接话,老伯也不在意,还是自顾自的说着,也许是年纪大了感慨就多。
最后老伯给宇肆懿做了一只凤凰,他接过拿在手里,看着那金灿灿的凤凰,美丽而高贵,透明的色泽非常漂亮,但一碰就碎。
宇肆懿递过去几个铜板,老伯收下了,在他离开之前老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个人再会隐藏,看他的眼都会有迹可循,他可以掩饰得很好,但是骗永远只能骗到相信他的人。”
宇肆懿拿着凤凰走在街道上一口没吃,越走巷子越小,人也越来越少,他拐进一个无人的胡同,扫了一眼手中的凤凰,举起,扔掉……凤凰的身体支离破碎,抬脚踩了上去,“嘎吱”脆响,似悲鸣。
他讨厌吃糖,尤其讨厌糖画!
他不记得三岁时抛弃他的女人是何模样,但他永远记得她递给他的糖画,让他等在街边,然后再无踪迹。如果不是她的抛弃,他如何会经历之后痛苦的三年,当时的他那么小她怎忍心!
宇肆懿送完早点,同冷怜月打完招呼就走了,他跟向问柳约好了今天出城去转转。
宇肆懿在凤来楼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向问柳,他走上前,“我说向兄,你这是做贼去了?”只见向问柳眼下淤青,一看就没睡好,“还是采花贼?”
向问柳直接拿扇打了他一下,“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骂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一起骂了!”说完还捂嘴打了个呵欠。
“那你昨晚是去哪儿风流了?”宇肆懿打趣道。
两人边走边聊,向问柳道:“我倒是想,可惜不是。”
“哦?”宇肆懿侧头打量他,“难道真是做贼?”
“……我就不能什么都没做?”
“呵呵。”
宇肆懿抱着包瓜子嗑着,啧了啧嘴,吐出瓜子壳,接着又扔进嘴里一颗,向问柳觑了他一眼。
宇肆懿注意到他的眼神,“要吃?”说着把纸包递了过去。
向问柳用扇子推了回去,“……真是谢谢你的好意。”
宇肆懿挑了挑眉,“向公子真不要?这可是在下亲自制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向问柳把纸包抢过来,伸手进里面拨了拨又还回去,“宇兄,这也是在下特别制作,别无分号,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宇肆懿看着手里的瓜子嘴角一阵抽搐,只见本来颗粒饱满的黑瓜子全变了颜色,抬手把纸包扔了。
胡同里一只老鼠跑了过来,凑近纸包嗅了嗅,然后毫不犹豫的吃起来,片刻之后老鼠就倒在地上“吱吱”乱叫,开始不停抽搐,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两人走出城跨过官道,走向树林之外的小路,路边的杂草中熙熙攘攘的开着各色小花,宇肆懿弯腰摘了一朵捏在两指之间转着。
两人走了一段就看到前面的河边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窃窃私语,而人群外居然站着冷怜月和两姐妹。
宇肆懿和向问柳对视一眼举步走了上去。
宇肆懿凑到冷怜月跟前狗腿道:“您怎么也在这儿?”
冷怜月瞥他一眼,“路过。”
“……”
宇肆懿摸了摸鼻子,越过人群走到前面,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
向问柳皱了皱眉,走到尸体前简单的查探了一番,宇肆懿问道:“这是?”
向问柳摇了摇头,站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村名,“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这是谁?”
众人相互望了望,最后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他有点害怕地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我见过他,他是城中绸缎庄老板的儿子,名刘希,这个人……”说到这里小伙子就停住了。
“他怎么了?”宇肆懿看了眼刘希的尸体又看向小伙子。
但是那小伙子只是摇头,无论宇肆懿和向问柳怎么问,就再也不肯多说,最后直推脱自己还有事穿过人群跑掉了。
宇肆懿同向问柳对望一眼,无奈一耸肩。
没过多久就来了几个家丁把刘希的尸体运回了城,围着的村名们也就散了。
宇肆懿走到冷怜月的身边,腆着脸道:“冷宫主,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城。”冷怜月都没看他一眼,说完就和两姐妹消失在了河边。
“……”
宇肆懿走到呆愣的向问柳身边,一掌拍到他肩上,向问柳回神道:“这样的轻功也太……”
“管那么多,反正咱也不会”宇肆懿一偏头,“回吧。”
两人到城门口就看到冷怜月等在那里,宇肆懿简直受宠若惊,三人一起进城。
“怎么没见到双胞胎?”宇肆懿问道。
冷怜月:“她们去查那个刘希了。”
向问柳好奇,“冷宫主查他做什么?”
冷怜月瞥他一眼,“你是……那个向白的儿子?”
“……”向问柳一噎,原来是才看见他这个大活人么?
宇肆懿暗自偷笑,他却是没期待冷怜月会回答这个问题。就冷怜月这个人,做事全凭心情,明明作为一宫之主只要坐着让人把需要的呈上就行,但他偏偏喜欢自己在外走动,说他有目的吧,看起来又不像,说没目的吧,宇肆懿却完全不信!
三人走过一条街道,就见思羽思缕从对面走了过来,姐妹二人走到冷怜月面前抱了抱拳,“公子,已经查到了。”
冷怜月轻嗯了一声,“带路。”
思羽思缕带着三人走到另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不远处的绸缎庄前传来妇人呼天抢地的哭声,一个门面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人的脸上都是唾弃和鄙夷的神情。
几人走上去,只见绸缎庄门前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身后跪着两个丫壞,前面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旁边还跪着几个类似家丁的下人,妇人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儿啊,我的儿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你就走了?娘就你这一个儿子,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你让娘怎么活啊?”
妇人一边啜气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后面的丫鬟则在旁劝慰着妇人,但妇人显然不领情,一巴掌就扇到一个丫鬟的脸上,一脸的狰狞,“死的是我儿子,你们少在那假惺惺。”妇人颤抖着站了起来,伸长手指一个一个的指着周围的人,脸都扭曲了,“我知道,你们平时都巴不得他死,说不定就是你们害死我儿子的!”骂完回头看到跪在地上的另一位丫鬟时,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向问柳剑眉微皱,身形一闪就到了妇人身前,举起折扇挡下妇人的手,“三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该牵怒旁人。”
三夫人转过头,睁大哭得红肿的双眼瞪向来人,看清那张脸时她却一下消了气焰,“原、原来是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