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宇肆懿微垂下头,沉吟道:“也许我们有什么地方想错了也说不定。”又抬头看向远处青烟。
注意到宇肆懿的视线,冷怜月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宇肆懿看了看天色,“明天再说吧。”
冷怜月无所谓,“我把轻功使一遍,你学会后用着回去。”说完,雪白身影消散,一个白色虚影以一种相当快速而奇特的身法向前掠去,双脚虚进虚退,时虚时实,时淡时续,只见一路虚虚实实的白影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又在前,最后只见白色影子一闪,便回到宇肆懿身侧,如果不是如墨的发丝还在飞扬,真的会以为先前所见只是幻影。
宇肆懿瞧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完全没看清。”
“……”冷怜月睨他,“我放慢了一半的速度。”
宇肆懿苦笑,“冷宫主,我们武功修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一半的速度我眼力也是万万不及!”
“……”
凤眸微垂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冷怜月才以宇肆懿能看清的速度重新演练了一遍步法,这时宇肆懿才真正看清这套轻功步法的复杂程度,每一步的方位,还有相当刁钻的角度,一套步法走下来,以宇肆懿的记忆也只记住了一半。
“走一遍。”演示完冷怜月轻轻落到路旁一棵树的顶端,树叶都没晃动一下。
“……就演示一遍啊?”报怨也不敢大声,宇肆懿已经习惯屈服在冷怜月的淫威之下,仔细在脑中回想刚才看到的繁琐步法,开始练习。
迈步,转身,回旋,进退,侧身……虽然步法有些迟缓,有时候踏错两步,有时候双脚|交替的时候没注意摔一下,总体来说,这么复杂的步法第一次练能记住一半他基本还算是不错的……吧?显然觉得不错纯粹只是宇肆懿自己的想法。
“还有后三十七步。”冷漠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宇肆懿没站稳一个踉跄。
“……我就只记住了一半。”
“……”冷怜月在考虑要不要反悔不教了,没见过这么笨的。跳下树,抓起宇肆懿飞身一跃就消失了。
一大早向问柳便兴奋的来到了凤来楼,刚进大门就看到宇肆懿坐在大厅里用膳,那吃东西的架势,还是一样的风卷残云。
向问柳走到桌前坐下,取出双筷子夹了个小笼包送进嘴里。
“看你这脸笑得都快开花了,是不是查到什么?”宇肆懿嘴里塞着东西,话说得含含糊糊。
向问柳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道:“是有点收获,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宇肆懿挨近向问柳,笑得一脸暧昧,“老实交代。”
向问柳一笑,“这个嘛。”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停住,“就不告诉你。”
“……”宇肆懿不屑的嘁了声。
“吃饱了就走吧。”
宇肆懿把最后的包子扫进肚子,起身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餐盘,上面是一蛊冒着热气的虾仁粥。
向问柳拿起桌上折扇起身随着宇肆懿上楼。
二人进到房里,宇肆懿把餐盘放到桌上,给小碗里添满了粥放到冷怜月面前,两人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聊了起来。
向问柳道:“我问了三夫人的丫鬟,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你是打算把线索都告诉我?不怕我比你先查出来?”
“当然,公平起见你也得把线索告诉我。”他是那种会吃亏的主吗?
宇肆懿啧了声,双手搁到桌上,“那三夫人的丫鬟说了些什么?”
向问柳把从宁霜那里打听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那个被抛弃的姑娘跳河自杀了。那姑娘死后,她未婚夫曾找过三夫人,大闹了一场,他想讨公道,最后却被毒打一顿,他家里条件不好如何斗得过三夫人?这件事最后还是被三夫人给压了下去。
“……那这未婚夫就很有嫌疑了。”宇肆懿道,“既然这线索是你查出来的,那你就负责去那男人家里走一趟。还有,昨天我们找到了刘希的死亡地,我推测他是被人绑了重物后扔到水中。”
向问柳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在死者鼻腔里有深水的水草,这样很多问题也就说得通了。”扬了扬眉,“你确定就让我一个人去找那男人?要是他就是凶手,那你不就输定了?”
宇肆懿无所谓地笑笑,“要真是这样,我愿赌服输。”
向问柳问道:“那你呢?”
“我打算再去刘希死亡的地方看看。”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
向问柳来到城郊一间陈旧的房屋前,房子不大,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当门内之人看到站在外面的向问柳时,脸上明显闪过一抹错愕。
“向公子,不知到寒舍所为何事?”开门之人是个青年,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棉布衣衫,面容憔悴,身形有点瘦弱。
屋内没有什么家具,向问柳坐到桌前,青年给他倒了杯水,也在一边坐下。
向问柳端起水喝了一口,抬首看向屋子的主人,“李子楼,绸缎庄老板的儿子刘希前日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河里,这事你知道吗?”
说完这话向问柳便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子楼的反应,发现在他说出刘希死亡的时候,他除了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后便一直很平静,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心虚,这倒让他有点猜不透。
“他死了又如何?与我何干。”李子楼微垂下头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问柳继续道:“这样的人,也算死有余辜吧?”
李子楼这才抬头看他,“真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他!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向问柳瞥他一眼,“哦?你不觉得他死得太过诡异了吗?”
“诡异?”这时的李子楼脸上已不复原来的平静,“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他死了都是全天下的福报!我想大公子今日到访,不是就为了找李某寒暄的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向某此次前来就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
李子楼:“跟刘希的死有关?”
“确切说你嫌疑最大!自己的未婚妻被人侮辱致死,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愤怒。我还了解到刘希死亡当天你都不在家,那么…你去了哪里呢?”
“向公子认为我去了哪里?”李子楼勾起嘴角,“我是很想杀了他没错,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死不足惜!”
向问柳瞟了眼院里的渔网,眼中饱含深意,“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要狡辩吗?”
李子楼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院子里挂着的渔具顿了顿,随后轻笑了声,也不再做什么辩解,慢慢道:“刘希确实是我杀的。”
“当我跟燕儿就要拜堂的时候,他带人来直接把她抢走了,你懂那种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抓走的心情吗?我当时真恨不得杀了他,同时又恨自己无能!”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也就罢了,如果那个刘希是真心待她,他肯定能给燕儿过上更好的日子,比起跟着我要好太多。结果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始乱终弃,我居然会相信他会好好待她。”
“燕儿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和不知怎么面对我,在被赶回来的第三天就跳河自尽了。”
“失去了燕儿,我心里的恨意一天比一天浓烈,而就在那天老天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当时我刚把船收好,刘希就走过来要我载他到一个地方,他没认出我。说来也是连老天都帮我,当时天色已晚,那里就只有我这一艘船,于是我就载着他去了。行了很远,逆流加上天色昏暗,我也不知那是在何处,我趁他不备,用藏好的石头把他敲晕了过去,然后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仍进了水里。”李子楼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这就是全部经过。”
向问柳静静走在回去的路上,本来查出凶手他应该高兴,但现在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反而更加迷惘,他不禁怀疑起来,他们誓要追查出真凶是否真的有那个必要?
宇肆懿和冷怜月重新来到昨天的地方,来之前冷怜月又把轻功步法给他演示了一遍,这次宇肆懿聪明的只记下半部分,这样就把所有的步法都记全了。他本来还信心满满的要自己使轻功赶路,结果…最后还是被冷怜月给提溜着带到了这里。
果然学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宇肆懿看向树林,此时不是做饭时间没有看到青烟。
那片树林看似浓密其实并不大,穿过树林就看到一个村庄,他们走入村子,村里的人这时大多都在地里干活。
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村里人多少都有点排斥,甚至更有小孩子拿石子扔他们。
“……”宇肆懿躲过扔来的石头,无奈的看着那些娃儿,他挂起友好的笑凑近那些孩子,“哥哥们只是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没有恶意的。”
冷怜月瞥他一眼,宇肆懿的样子极具欺骗性,很容易使人降低防备,而且特别是在他故意为之时效果尤其明显。
那群小孩子停下攻击,犹疑地看着他,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开口道:“真的?”他应该就是孩子王了。
察觉有戏宇肆懿再接再厉,非常真诚地点了点头,指着冷怜月道:“这是我弟。”冷怜月眯眼看他。
宇肆懿头皮发麻,绷紧了皮继续道:“我们赶了很久的路,口很渴,找了好久才看到你们这个村子,所以可以给我们喝口水吗?喝完我们就走,也不会白喝你们的。”说着从怀里掏出锭银子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你看我们都这么可怜了,帮帮我们好不好?你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这个村子本就不富裕,一群小孩子们哪里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加上那个孩子王被夸得有点找不着北,立刻答应了。
宇肆懿又赶紧夸了一句,“小朋友果然心地善良,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冷怜月在旁边看着他忽悠人,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人是个傻的?明明是个表里不一才对。
小男孩带着他们回了家,家里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缝补着什么,妇人看到有人进来,拘谨着站起身问道:“不知两位是…有什么事?”
小男孩立刻道:“娘,他们只是来讨水喝的,大哥哥们都是好人哦。”
妇人犹豫着点了点头,手在身上擦了擦,“两位稍等。”然后妇人就走进了厨房,给他们烧了壶水端出来。
茶壶和杯子都比较陈旧,屋里的摆设也大多都是如此,妇人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两位慢用。”就又重新坐回凳上继续缝补。
宇肆懿坐在桌边,冷怜月一手负在身后站在一旁,就似无比讲究的富贵子弟,即不出声也不愿理会他们,宇肆懿知道他就是嫌不够干净。
宇肆懿端起水喝了一口,状似随意的问道:“不知夫人知不知道这里离封城还有多远?”
妇人答道:“如果走水路,一个时辰就到了。”
“那也就不远了。”宇肆懿一边喝水一边在脑中思考着怎么能多套出些话来。
妇人问道:“你们是要去封城吗?”
“是的,去那里走亲戚,从没来过所以对路不是很熟。”
妇人淡笑道:“看二位的穿着就知身份不凡,想来二位的亲人也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宇肆懿笑了笑,没有答话。
妇人继续道:“说来,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姑娘进了城里一位有钱的人家,说不定那家还有可能是你们的亲人呢。”
“哦?”宇肆懿似很感兴趣,问道:“不知那姑娘进的人家姓甚名谁?说不定还真是。”
妇人想了想,道:“是封城绸缎庄的老板,好像是姓刘,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怎么出过门,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宇肆懿闻言眼睛闪了闪。
第4章
宇肆懿又从妇人口中打探出那位姑娘的家,然后就同妇人道了别,按照之前的约定付了钱就和冷怜月离开了。
二人很快找到了那位姑娘的家,茅屋之前的院子里养着几只母鸡,“咯咯咯”直叫。
宇肆懿上前敲了敲木门,很快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长得有点黑,个子也不高,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少年看到屋外是两个陌生人,随即防备的看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宇肆懿笑着道:“请问这里是荷花家吗?”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会认识我姐?”
宇肆懿勾起嘴角,他一笑就是一脸老实相,“是这样的,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是她拜托我们来给你们送些银子。”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巾打开,里面豁然躺着几锭银子。
少年虽然还是不太信任他们,但也知道他们家穷得也没什么好让人图的,他侧开身把他们让了进去。
冷怜月并没有跟着宇肆懿一起往屋里走,站在院子里等着,院中有一群母鸡悠闲的吃着石籽。
宇肆懿一进屋就看到两位老人,似乎身体不太很好,他礼貌的向两人打了招呼,少年请他坐下。
老爷子不舒服的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宇肆懿道,“刚才何圆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见谅。”
宇肆懿瞥了眼旁边一脸不甘愿的少年,原来他叫何圆,这么说来那个姑娘是叫何花,而不是荷花。
宇肆懿摆手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老伯说笑了,何圆是孩子的真性情,谈不上有何得罪之处。”
听到这话,何圆立刻不高兴了,反驳道:“我已经十四岁了,你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