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了一座吊桥,它静静地横亘在黑暗中,淋着月光,异常显眼。
“走,过去看看。”拉斐尔道。
吊桥是由两根木桩挂着粗麻绳撑起来的,上面绑着稀疏的木板,看起来不像很结实的样子,但只能看见半截,后半截延伸至黑暗里,就像是从黑暗嘴里吐出的一条舌头。
“这个……会是出口吗?”宁子善问。
拉斐尔摇头:“不知道,但一般出口不会这么明晃晃出现在玩家眼前的,除非任务已经完成了。”
“或许是蒙博龙他们找到了献祭者?”宁子善道:“毕竟他们有那么多人。”
在这里靠的是实力又不是数量。拉斐尔本来想这样呛他一下,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转而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他刚要往前走,就被宁子善拉住了。
“等下。”宁子善从口袋掏出那块符文石塞进他手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了,就当有个护身符吧。”
拉斐尔紧了紧手中的符文石,上面还带着对方的体温,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拉斐尔走近吊桥,悬崖下黑洞洞的,连点风都没有。
他看着还算结实的木板和麻绳,想了想,轻轻踏上一只脚,试探着踩了踩,吊桥开始轻轻摇晃起来。
宁子善一瞬不瞬地盯着拉斐尔的背影,生怕他踩着的那块木板突然咔嚓一声断开,把他整个人掉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只通红锐利的爪子从黑暗的悬崖下,沿着峭壁朝拉斐尔脚踝抓去!
“小心脚下!”宁子善拔|出短剑冲了上去,拉斐尔低头往下看,可是已经慢了一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突然从拉斐尔握着符文石的手心迸发出来,把他完全包裹其中,恶魔的爪子碰到白光,怪叫一声变成石块坠下悬崖,同时抓断了吊桥一边的绳索,失去一边支撑的吊桥突然变得就像稻草搭的一样脆弱,“啪啪”几声脆响,其它几根绳索全都应声而断,拉斐尔一个趔趄,还是凭着本能向后一跃,在吊桥轰然的垮塌声中回到了地面上。
宁子善一把扶住他,心跳得飞快,拉斐尔借力站稳,脸上也带着些许惊悸。
白光没停留多久就消失了,拉斐尔摊开手,掌心的符文石上细小的裂缝又变宽了些,好像一用力就能把它捏个粉碎,红色的符文却更艳了,血一样兴奋地流动着。
如果之前宁子上没把这个给他,现在他搞不好已经跛了一只脚,再差点可能已经掉下悬崖了。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宁子善紧张地抓着他胳膊,掐的有些疼,他却没甩开他。
“没事。”拉斐尔把符文石还给宁子善:“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下面可能也会有恶魔,谢谢你。”
“谢什么,你救我的时候更多呢。”宁子善心有余悸地接过符文石:“还好这玩意还有用,只是不知道还能用几次。”
拉斐尔看着他,感觉又有什么暖暖的陌生的感情从胸口漫了出来,已经很久没人这样担心自己了。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每个人心里最关心的永远只有自己,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互相利用而已,遇到危险心情好且能救的情况下搭把手还行,但把保命道具随便借给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面前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笨手笨脚,拉斐尔却能感觉到他每次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都是真心实意的,就像白天,他明明很害怕,却还会说“如果你没回来我就进去找你”那种蠢话。
——蠢是蠢,但自己却一点都不讨厌。
想到这拉斐尔不禁抬起手,刚想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两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质问:“你们居然把桥毁掉了!”
两人齐齐回身回身,看见蒙博龙正带着一群人朝他们走来,里面有几个挺眼熟,金发的娜塔莎还是兔子一样躲在雷俊名身后,柴沧阴郁地走在雷俊名身边,最后是吊儿郎当的黄毛。
而质问他们的那个就是昨晚在教堂门外给拉斐尔吹彩虹屁的短发女人——倪竹。
倪竹气势汹汹冲到两人面前,插着腰,一副泼妇相抬头瞪向拉斐尔:“你为什么砍断吊桥?!”
拉斐尔低头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宁子善见状忙迎上来解释道:“桥不是我们弄断的,刚才拉斐尔去查看的时候被桥下隐藏的恶魔袭击,是恶魔弄断了绳索。”
“恶魔?!”倪竹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我们那么多人从悬崖边经过都没碰到恶魔,你们怎么就刚好遇见了,还毁了桥?”
拉斐尔薄唇微启,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我怎么知道。”
“你……”倪竹简直要被拉斐尔冷淡的态度气炸了。
就在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蹲在桥边拖起断开的绳索检查了一番的蒙博龙突然打断她:“小倪,别说了,这个断面毛毛躁躁,一看就是被扯断而不是故意割断的。”
“可是龙哥!”倪竹一跺脚,扭头看向蒙博龙:“这座桥连着外面,没准就是出口呢!”
“出口?”拉斐尔扬头问道:“你们找到献祭者了?”
蒙博龙道:“没有。”
“我们也没有。”拉斐尔冷笑道:“所以你觉得出口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吗?”
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拉斐尔又对蒙博龙道:“喜欢帮助别人是好事,但有时候帮人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帮,那人要是个冲动、爱咋呼又没脑子的,没准连自己都会被拖下水。”
此话一出,倪竹的脸色立马涨成了猪肝色,她愤愤地瞪着拉斐尔,身后却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是你也不能证明这的确不是出口。”
拉斐尔朝她身后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黄毛,他晃着脑袋:“或者其实你就是献祭者,你怕我们逃出去,你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所以你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恶魔袭击的戏码,故意毁了出口……”
黄毛说着有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是献祭者,操纵恶魔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这下拉斐尔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如果出口这么轻易就能毁掉,我们还做什么任务?直接躺平等死好了。”
黄毛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蒙博龙过来拉了他一把,制止道:“刘渔你也少说两句,拉斐尔说的没错,如果出口真的这么容易被毁掉,那我们完成任务也无法离开,这就成了一个死局,而且恶魔的弱点是心脏也是他告诉我的,如果他是献祭者完全没必要对我说这些。”
刘渔虽然有些不服,但还是低下头,小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有别的阴谋呢。”
“行了。”拉斐尔拍拍手,懒得再跟这群人纠缠:“这个地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他揽过宁子善的肩:“霜霜,这里来了条恶犬,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宁子善乖巧地点头,身后的刘渔又炸了,气急败坏道:“你他妈骂谁是狗?”
拉斐尔淡淡瞥了他一眼:“谁乱咬人我骂谁。”
“你他妈……”刘渔说着就要冲过来和拉斐尔干架,被蒙博龙一把拽住,低声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大家目标一致,就不要窝里斗了!”
蒙博龙这话像是在说刘渔,眼睛却一直看着拉斐尔。
拉斐尔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勾着宁子善转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宁子善听见刘渔不屑地啐了一口:“妈的小白脸,过个任务还不忘泡妞!老子早晚……”
他们走远了,最后几个字他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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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没按时更新,在这给小可爱们道个歉
第12章 倪竹
两人往前走了一阵,拉斐尔才松开宁子善,之后他们沿着悬崖把后半段走完,回到最初的大道上,一路再没看见别的与外界相连的地方,这里被彻底孤立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月亮消失了,周围也逐渐起了一层薄雾。
“我们回去吧。”拉斐尔说:“天快亮了。”
于是两人开始往回走,一路上拉斐尔都很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快到旅店的时候宁子善终于忍不住问。
“我在想刚在吊桥那的事。”拉斐尔说:“你有没有觉得蒙博龙他们出现的太巧了?”
宁子善想了想,的确如拉斐尔所说,他们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吊桥断落的时候,而当时桥边只有他们两人,拉斐尔正在桥上,蒙博龙他们离得比较远,不可能看见偷袭的恶魔,这样他们会认为桥是拉斐尔弄断的也不奇怪。
可是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拉斐尔停下脚步:“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引他们去的桥边呢?”
“献祭者?”宁子善说:“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想嫁祸,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也不能确定我们什么时候会去桥边,那他肯定要跟踪我们,但等我们到了桥边他再回去找人来,能赶得及这么巧吗?”
“可如果他的目标并不是陷害我们呢?”拉斐尔低下头看着他,烟灰色的眼睛在睫毛的阴影下显得神秘莫测,他缓缓道:“设个局,一锅端……”
宁子善陡然明白了,如果那个带人去吊桥边的家伙其实只是想利用吊桥多除掉几个玩家,可惜他们先找到了吊桥,吊桥塌了,恶魔死了,计划也就失败了。
“走吧。”拉斐尔催促宁子善:“等回旅店,找个机会问问蒙博龙是谁最先发现的吊桥,从晚上的表现看来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他们回到旅店的时候蒙博龙一行已经坐在大堂吃早饭了。
宁子善数了下,少了两个。
也许是因为昨晚才起过冲突,一桌人除了蒙博龙,看见他们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有警惕也有审度,尤其是倪竹和刘渔,恨不得用眼刀把他俩活剐了。
拉斐尔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接走到蒙博龙身边:“有空聊两句吗?”
蒙博龙放下碗,点点头,刚要起身就被身旁的倪竹拉了一下:“龙哥……”
“没事。”蒙博龙安慰地拍拍她手背:“你们继续吃饭。”
三人一起上了二楼,在拐角处停下。
蒙博龙抢先问道:“吊桥到底是不是你们弄断的?”
拉斐尔平静道:“不是。”
蒙博龙似乎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我相信你们。”
然后轮到拉斐尔了,他问:“昨晚是你们中的谁先发现吊桥的?”
蒙博龙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拉斐尔淡淡道:“我们都知道那座吊桥绝对不可能是出口,吊桥下还有恶魔埋伏,如果昨晚不是我和霜霜先发现了吊桥,你觉得你们可能才损失两个人吗?”
“你是说……”到底不是新人,蒙博龙很快就明白了拉斐尔的意思,他想了想道:“昨天带我们去吊桥边的人是倪竹。”
拉斐尔似乎多少猜到了一些,没太多表情,只是问:“你觉得她有可能是献祭者吗?”
“我感觉不太像。”蒙博龙皱着眉:“不过我会对她重点观察的。”
沉默了两秒,蒙博龙突然问:“你怎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以你的实力,如果肯和我们一起行动,一定能更快找到献祭者和出口,这样我们也能多存活几个人。”
“我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一起行动。”拉斐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而且我讨厌蠢人。”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道:“愚蠢的人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别人,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来都不自知。”
蒙博龙听完却笑了:“没人不想活下去,将心比心,能帮就帮一把。”
大概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拉斐尔不再劝说,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蒙博龙笑笑,也不再说什么,下楼去了。
拉斐尔打开他们的房门,宁子善道:“你先进去,我下去找老板娘给我们弄点吃的。”
过了会儿他回来了,吃力地端着个大托盘,蔬菜粥、豆浆、油条、茶叶蛋、葱油饼、肉包子、小咸菜摆了满满一托盘。
一开门正好看见窗外初升太阳金红色的光芒给小镇的建筑都裹上了一层金边,温暖又恬静,刹那晃神,宁子善差点以为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拉斐尔迎上去帮他把托盘里的早餐摆上桌:“这也太多了吧,咱俩能吃完吗?”
宁子善把空托盘放到一边,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一样点了一份。”
“我没什么忌口。”拉斐尔说。
宁子善默默记住,在桌边坐下,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包子是鸡汁的,咬一口里面醇厚的鸡汤就顺势涌进嘴里,又鲜又香。
“刚才在楼下,蒙博龙跟我说了教堂后花园的事。”宁子善说。
“哦?他说什么了?”拉斐尔舀了勺粥喂进嘴里,腮帮都没怎么动,喉结一上一下,就把粥咽了下去,明明是挺随便的早餐,硬是在他那里吃出了优雅的感觉。
“他让我们不要进去。”宁子善歪头看他:“那里面的藤蔓会袭击人,昨晚少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在里面被绞死的。”
这话宁子善是都相信的,因为昨晚那些藤蔓的确是活了似的想往自己身上钻,只是没有激烈到能绞死人的地步,不然以昨晚他们进入的深度,不会那么容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