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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春蕾公寓（12）
　　“你没事吧？”斯年冷淡的问了一句, 脸色说不上好, 但三花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因为如果不是担心的话，他根本就不用问这句废话。
　　“没事儿没事儿，就吓了一跳。”三花一边应着一边扭头转向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脸, 确认脸上没有沾上红漆才放下心来。
　　她当时只是不小心刮到了一个人偶模特，蹲下身刚要扶一下就看到一股鲜血从人偶的脖腔里涌了出来, 塑料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也直愣愣的看着她。
　　三花的膝盖登时就软了, 但好在她即使伸手扶了一下地面，所以只是衣服鞋子和手掌上染上了红漆, 要是脸上也沾到的话就不好洗了。
　　“你们别沾手了, 我来吧。”三花只是怂，关键时候却并不胆小，甚至还有些让人羡慕的粗神经。在冷静下来后, 她很快上前捡起了不远处的那颗塑料人头, 上下打量了一阵儿后端端正正的放到了一旁, 接着又在模特身体上检查起来。
　　“怎么样？”斯年问。
　　“……唔。”三花皱了皱眉, 苦恼道：“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 模特身体里是中空的, 油漆就灌在里面，不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干涸就不知道了。”
　　唐遇点了点头，趁着三花检查模特的时候，他和常何也分别挑了这家店铺里和其他店铺的模特, 小心的拆了几个，然而却只有三花碰倒的那个里面灌了油漆。
　　显然只有这家店和这个模特是特别的。而在一整个大型批发市场中，这样小概率的事件能够被三花碰到，也实在是很幸运了。
　　唐遇仰起头，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一块淡紫色的招牌上写着四个花体字：理想主义。
　　“我想换套衣服。”并未得到有用的线索，三花举了举手表达了自身的诉求。
　　唐遇三个男生当然不可能说什么，任凭小姑娘去挑了自己喜欢的衣服，然而，在换衣服时，看着密闭而狭小的更衣室，三花站在门口的腿又软了软。
　　“我不想进去，万一我进去之后碰到什么东西你们却听不见，等你们发现我很长时间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凉了怎么办？”
　　“恐怖片里都这么演的。”三花扯了块黑色的布缠住粘着油漆的双手，一股作气的说：“我申请就在这里换，你们能不看我吗？”
　　斯年：……说的好像谁想看一样！！
　　唐遇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了身。
　　三个男生背对着店铺站好，三花才快速换好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
　　之后，两组再次分开，不过这一次大家都分了一些注意力在模特身上，速度也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将整个四层也探索过一遍后，透过天窗可以看到外边已经暗了下来，眼看着马上就要日落了。
　　四个人在天井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掐着时间，提前赶回了后街。
　　“是要等日落吗？”斯年站在街口，看着天边摇摇欲坠的太阳和即将遮盖过来的阴影。
　　“嗯，我有一个猜想。”唐遇也紧紧盯着街道。而随着阳光从街道上逐渐撤离，就像一道帘子被掀起了一样，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凭空刷现了数道人影。他们身穿质朴的衣服，蹲在路边叫卖蔬菜水果，放肆交谈，一副喧嚷热闹忙忙碌碌的模样。
　　而真正令人感到惊奇且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刚好踩在明暗交界线上的人。
　　他们沉在黑暗里的部分只露出了半个身子或是半个脑袋，有的甚至只露出了一只脚，却依然能若无其事的走动。直到阴影继续向街口推进，那些人身体剩余的部分才一点点出现，最后变成完整的人形。
　　就像一张图片上蒙了白纸，随着白纸撤离，下面的图画才显露出来，以一个平面的视角说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当这个景象真正出现在三维的现实世界时，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鬼、鬼市？”三花扯着唐遇的衣角，声音又颤了起来。
　　“不是鬼市。”常何先开了口：“这些人的气息都是人。”
　　“确实不是。”唐遇声音平静，他安抚的看了小姑娘一眼，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回到了‘过去’。”
　　所以就连海市蜃楼都比鬼市的说法贴切。
　　不过和缥缈的蜃雾还不一样的是，这些人都是真实真实存在的，这段时光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们这些玩家误入了过去而已。
　　证据就是，白天那家超市被砸碎的落地窗此时还是完好的。
　　唐遇特意把斯年和三花领到了超市门口，看着玻璃上清晰倒映出的，他们的影子，两个年纪偏小点的吃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无论如何改变‘现在’，都是无法影响确实发生和存在过的‘过去’的。
　　只是，时间难道不是向前走的吗？
　　为什么他们能来到过去？
　　就连斯年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走吧。”唐遇同样想不明白，不过他没有在这点上纠结，而是抬手揉了揉胃，道：“先去吃点东西。”
　　因为昨天已经吃过了烧烤，所以这一次大家选了小龙虾和烤鱼。
　　四个人要了五大盆小龙虾两条鱼，外加五六屉蒸饺和烧麦，怎么也算是大客户了，老板担心他们吃不完还特意跑过来劝了劝，听到唐遇说就这么点的时候还有点不太高兴，就连上菜之后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这边。
　　只是，在看到常何面不改色的扫了整整两盆半小龙虾和好几屉主食并且还能吃的时候，老板的表情就从‘不怎么爽快’变成了明显的好奇，最终忍不住走了过来。
　　“哈哈，真看不出来，这位兄弟胃口很好啊。”老板看着常何啧啧称奇。
　　常何专注吃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唐遇便自然的笑了笑，带着手套一边拧虾头一边和老板搭起话来。
　　“……这个市场很大啊。”唐遇好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是啊，是啊！”老板听了哈哈一笑，说：“听你们这么说就知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
　　“嗯。”唐遇点了点头，“我们是来进货的，这是我弟弟妹妹，这是……”唐遇顿了一下，随即眼中泛起了一抹笑意，面不改色的说了下去：“我家伙计。”
　　常何：……
　　没有忽略掉唐遇眼里的笑意，常何有些无奈的给他扒了只虾。


第128章 春蕾公寓（13）
　　“嘿嘿, 说起来我们这个小地方能够发展起来, 可多亏了这个市场。从十几年前拿推车拉货的到现在你们这样的小老板，就连这条后街每天都有几千人的客流量呢。”老板说着指了指外边的四栋黑漆漆的公寓楼，颇有几分自豪的道：“看到了吧，这个公寓也是跟着市场一起建起来的，市场老人儿都有房子, 就连来工作的年轻人也都在里面住呢。”
　　“这市场都有十几年了啊。”唐遇感慨了一句：“看不出来，还挺新的。”
　　“嗨、这不是前几年翻修了吗？”老板摆了摆手, “以前这里一半卖货一半干纺织, 后来生意变好楼又实在太旧了，才把纺织厂移到别了的地方, 这里就专门干批发了。”
　　“老板你对这里很熟悉啊。”唐遇笑了笑。
　　“那当然了！”老板一甩大拇指, 自信的说：“我这里可是有很多常客啊，小老板下次来进货也要来我这里光顾哟～”
　　“一定的。”唐遇笑着应下：“我们这一次也是被负责销售的小姑娘推荐过来的啊。”
　　“哦？”老板心情不错，笑出了一口白牙, “熟人推荐, 是哪个小姑娘啊？”
　　铺垫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唐遇把目光转向了三花, 而小姑娘在此刻也十分机智的get到了唐遇的意思, 立刻说道：“就是我买衣服的那家店啊！叫什么来着……”
　　三花皱起眉似乎思索了一下, 随后就顺理成章的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锤了一下掌心，道：“对了！就叫‘理想主义’来着！”
　　唐遇在三花开口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老板的反应，所以也在第一时间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老板的手在听到‘理想主义’这四个字时条件反射的抽动了一下。
　　“……啊, 这个啊。”老板一边紧紧捏着手指一边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干巴巴的道：“我可真是记不清了。”
　　不知道才怪吧？
　　就连三花都看出老板骤然冷淡下来的原因绝对有什么问题，而唐遇想的只会比她更多。
　　在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情报是很容易流通的，因为用八卦来消遣时间几乎是人类的天性。
　　‘某个情报只有大排档老板一个人知道’这种事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因为如果真的那么有重要的话就不会只掌握在老板手里，而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又没有必要对聊得兴起的顾客隐瞒。
　　所以，唐遇更倾向于老板下意识保守的秘密是一件不太好、不能说的事情。
　　而很明显的是，在老板这种遮掩的态度下，他们暂时是问不出什么的。
　　唐遇将注意力转回了味道不错的食物身上，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他们现在只知道一个店名，再问下去或许会被警惕起来的老板发现异常，而知道了店铺有问题后，他们下一步打探的内容就可以精确到店铺里的人或是事了。
　　刚好也有客人离店，老板连忙客套了几句就匆匆回到了柜台前端坐。结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心虚，总之老板还给了他们一个很低的折扣，态度虽然殷切，只是比起送顾客倒更像是送瘟神。
　　享用完晚餐后，唐遇又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不少蔬菜和水果，他昨天检查过冰箱和燃气都是可以用的，在白天没有餐馆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自己解决早饭和午饭了。
　　“……遭了，我只会做泡面和蛋炒饭啊。”三花面有菜色的嘟囔着。斯年的神情也有些迟疑，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一般的十几岁少年显然都是不会做饭的。
　　“可以来我的屋子吃。”唐遇从摊位上捡起来一个西红柿，同时向常何看了一眼。见常何点了点头，才轻松一笑，把西红柿丢进了袋子里。
　　“还要买些调料和速食产品。”唐遇在心里大致衡量了一下食谱，然后四人才一起回到了白天光顾过的超市。
　　常何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唐遇如果不熬夜的话也不怎么太吃，倒是斯年和三花拿了不少，最后由唐遇结了账。
　　“要小票吗？”负责结账的小哥将底单收好。
　　“要。”唐遇答了一声，接过账单后并没有注意价钱而是扫了一眼最下边的时间。
　　写的是8月20日。
　　离8月25日还有5天。
　　唐遇把账单递给了常何，众人穿看了一圈后心情都有些沉重。
　　正在这时，超市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一男一女推门进来，在看到唐遇时，那名男人很显然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对唐遇点了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你好。”唐遇也打了招呼，这两个人白天是见过的，一个就是裤脚里面带出猫毛的张大厨，另一个是发现他掉队时呵斥了他的女人。
　　“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女人的语气非常不耐烦，她睨了唐遇几人一眼，挑高了声音对张大厨说：“难道等着我去拿吗？”
　　女人看起来应该已经快要30了，脸并不非常好看，但妆容却非常精致，玲珑有致的身材被包裹在轻薄的衣服下面，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艳丽的魅力。
　　只是性格不太讨喜。
　　女人趾高气昂的吩咐张大厨去拿她想吃的东西，自己却抄着手臂站在门口。注意到三花的目光，她高高挑起了一边纤细的眉毛，对小姑娘嗤了一声：“看什么看？”
　　三花连忙摇了摇头，向唐遇身后缩了缩。
　　说话间张大厨已经带着购物篮从货架间走了出来，唐遇给他让开了柜台的位置。只是在看到男人一边等待结账，一边把手臂伸到背后隔着衣服努力搔着背时，唐遇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张大厨抬头不解的看了看他，依旧搔着背，说：“没有啊……”
　　“嗯，还是多小心吧。”唐遇细细看着张大厨的动作，他甚至都能听见指甲挠在皮肤上发出的“沙啦”声，以这种力道进行下去很快就会皮肤挠破的。唐遇想了想，才又补充道：“尤其是猫。”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似乎是因为后背钻心的瘙痒一直没有缓解，唐遇的话令张大厨格外烦躁起来，他有些粗暴的喷出了一口气，大声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猫猫猫的！你不是有病吧！！”
　　“他是盼我们死呢！”高傲的女人尖声说道，不过他们一男一女对上唐遇和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常何也肯定占不到便宜，于是她只把脸扭向了张大厨，呵斥道：“赶紧走了！”
　　说罢她就走了出去，只是，没走出多远，唐遇就隔着玻璃看到女人好像十分不适的抖了一下，下一秒，她也将手背到了身后，染着酒红色指甲油的尖长手指无意识的在她自己的背后狠狠抓着。


第129章 春蕾公寓（14）
　　在女人和张大厨离开后, 唐遇四人也回到了小区, 还是先将斯年送回了房间，然后是三花，最后才和常何一起回到了1703的房间。
　　“记得不要开门，知道吗？”在18楼门口跟三花分开之前，唐遇特意叮嘱道：“无论有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