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入镜之物逐渐增多，进度条缓慢上涨，最终停在了30%的位置。
　　他们的选择没错，现在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杜一新默念“存档”二字，以防接下来的变故。
　　推开最近一扇门，里面排列了数十张“床”。说床或许不太准确，严格来说是不锈钢长桌，每张桌上都躺了人，头被白布盖住。但裸露出的肌肤尸斑严重，即使房里的低温也没缓解它的劣化速度。
　　这里是停尸房。
　　每张床正对面的墙上有一道小柜子，杜一新不知道那是什么，尝试去拉开，里边的东西一下弹出来，不由吓一大跳。
　　“我擦！？”
　　装里边的也是尸体，尸化更加严重，身上还没有白布，人类死后的可怕模样一览无余。虽然身上拢着衣服，但肚子那块明显凹陷下去，原有器官已经不见了。
　　杜一新皱着眉头把尸体退回去，关上柜门。
　　右边停尸左边焚化吗。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的虚拟剧情，但太过真实还是有些反胃。
　　进度条继续上涨，现在到了40%。
　　穿过停尸房进入隔壁房间，房间温度更低。一排排架子上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液体，与新鲜欲滴的脏器。每个罐子上还进行了标注，身份年龄、解剖日期、发货时间。
　　进度条：50%。
　　穿出去后，走廊深处有一条向下的楼梯。装潢明显简陋许多，只做了简易的水泥。天花板低低压下，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嘭！”
　　这时，旁边的门被猛地撞响。杜一新这才发现房里边有人。那人穿了病号服，灰头土脸，嘴巴大张，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脸贴着门上的窗口：“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家伙是把他们当真的警卫了？
　　但要是一直闹腾下去，把其他人引来也很麻烦。杜一新只好装作警卫模样，恶狠狠挥了下警棍：“别吵！”
　　那人闭嘴了，眼白发黄，双目无神地瞪过来。那眼神实在不详，杜一新赶紧要走开，却听那人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们跟我一样。”黄牙男再次激动起来，“你们不是警卫！”
　　这家伙怎么认出来的，明明除了脸以外完美无缺啊。
　　“你们怎么下来的，快跟我说说？是不是拿到钥匙了？”
　　应晟不耐地踹了下门：“别吵！”
　　黄牙男静了一下，但又缓缓咧开嘴：“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帮我把门打开。”
　　“别理他，就是个疯子。”应晟拽着杜一新直接要走，又听那人猛地拔高嗓门，“你们要是不帮我开门，我就叫警卫过来。”
　　真是个麻烦。杜一新担心他真引来警卫，便道：“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但我们没有钥匙。”
　　“你们可以去偷。”黄牙男急促道。他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直接在门窗上画起来，“这里有个值班室，你们是不是没看到。就在这里，里边肯定有钥匙。”
　　那是电梯刚进来的位置。他们当时直接就进了停尸房，的确没注意周边还有一道小门。
　　杜一新的摄像机一直运转着，当拍进对方面孔时，进度条又有了提升。现在的数据是55%。
　　或许，这家伙跟医院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不仅仅是作为病人，而是指医院失火的原因。为什么这么深层的地下会关着这么一人，而且好像对医院布局挺熟悉的样子。
　　“你是谁，怎么会被关起来。”
　　“你想知道？”黄牙男定定看着他，“那你先把我放出去，我再告诉你。”
　　杜一新正想回答，却突然动弹不得。眼前浮现那熟悉的选项框。
　　【主角的选择是：】
　　【A.答应开门】
　　【B.拒绝开门】
　　什么？明明“主角”不在身边，也得由她来选择？


第46章 废弃医院与选择游戏（十四）
　　“门开了？”
　　不知为何, 方才还紧闭的档案库门突然悠悠开启。为防止它关上，三人赶紧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接着, 就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给震惊了。
　　书架全部倒下, 资料文件混成一团，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 像是刚刮过一阵飓风。
　　“他们在搞什么，”安文辉拿起一本文件夹，翻开几页, 又扔开，“人也不在里面。”
　　琉璃看了一眼摄像机里的进度条：“涨了很多。”
　　“嗯，那大概是调查过了。”安文辉很快弄清楚了这家医院发生过的事, “打着免费的名头吸引病人, 接着买卖人体器官。难怪会被人一把火给烧掉。”
　　“是被人放的火吗。”肖柔不确信问。
　　“不然怎么会一个都没逃掉。”安文辉把剪报丢开，“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走吧。”
　　三人离开档案库, 却发现电梯门竟也自己开了。虽然前路梦寐以求，但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开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会不会是陷阱。”肖柔不太敢进去。
　　“是吗, 我倒更倾向于杜一新那边做了什么。”安文辉摸了摸下巴, “有趣, 真好奇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你是说, 他们可能还没死？”
　　安文辉耸肩：“可能性很大。不然，我可不觉得这次游戏会亲切到看我们卡关, 就主动帮忙开门。”
　　肖柔松了一口气。
　　“不过, 也有可能是陷阱。”
　　“到底是哪边啊！”
　　“我怎么知道。”安文辉回答的毫无诚意。
　　而琉璃早就走进电梯, 手一直摁着“开门键”：“你们再不进来，我就自己下去了。”
　　终于，三人一同走进电梯，同样按下“B2”按钮。他们的想法与杜一新一致，越深处恐怕潜藏着越多秘密，要尽早使进度条达到100%，只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刚下楼，便是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这里要比负一层更加昏暗，三人一人一台手电，照亮了三个方向。
　　“有三个方向可以走。”肖柔下意识看向安文辉。不知不觉她有些依靠这坏心眼的家伙，“怎么办？”
　　然而，少年并未直接回答：“你才是‘主角’，不是吗。”
　　“是，我承认过啦！”肖柔憋红了脸，“可又不是我想抽到，这点建议你总可以给吧。”
　　“哪条路都可以。”琉璃淡淡，“只有出现影响剧情走向的时候才会出现‘选择’。现在我们每条路都需要调查，只是时间先后关系。”
　　女孩这番话给了她稍许信心，她点点头，亮光照向自己这边的路：“那……就先从我这边开始吧。那里就有一道门。”
　　另两人没有异议，一起过来。他们绕过碎石与塌陷之处，很快到达目的地。
　　“值班室？”
　　大门挂了门牌，已经歪斜，字迹也有些模糊。但肖柔还是勉强辨认出来。门未完全闭合，开了半条缝，但里边太暗，这样还是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我开咯。”像是告知他人，又或许是为自己壮胆，肖柔轻轻推开门。
　　倏地，一条黑影从里边窜出来，她险些就要被扑倒在地。衣服被重重一拽，才勉强躲过攻击。而在看清黑影模样时，她不禁屏住呼吸。
　　那是穿着警卫服的、样貌难以形容的怪物！身高八尺，上肢长下肢短，鼻孔外翻。与其说是警卫，更像是一只大猩猩。
　　“快跑！”女孩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肖柔这才回神，顾不得那怪物长相紧跟同伴跑走：“为、为什么，我们是‘家属’，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护士’或许不会，谁也没说‘警卫’不会吧。”安文辉轻巧地越过一个大坑，“我的能力不是战斗系的，你们呢。”
　　“我也不是。”琉璃道。
　　“我……”肖柔欲哭无泪。她压根就没有！
　　“是吗，看来只能躲了。”虽面临如此惊险的场面，安文辉神色却一派轻松，“这边。”他拐进另一条走廊。
　　肖柔身为普通人，体力是全员最差的。而且穿的还是低跟凉鞋，压根跑不快，逐渐跟前边两人拉开距离。
　　“等等、等等我！”她上气不接下气，见琉璃的背影也消失在眼前，心下一慌。没注意到脚下石子儿，不小心摔倒在地。挣扎着要爬起，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脚崴了！
　　真是的，她为什么要穿这种带跟的鞋子。不，归根结底她根本没想过会被卷进来。可她还不能死、不能死啊！
　　忍着剧痛，肖柔咬牙站起，一瘸一拐地前进。可速度比之前更慢，警卫已经要抓住她了。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粗气喷洒在脖颈。
　　好恶心。
　　这时，琉璃竟然折返回来，跑过来扶住她的肩膀。
　　可是女孩力气还是太小，没法背着她走，速度并没能提升多少。眼下唯一的男性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们都会被抓住的。”肖柔绝望道。
　　然而琉璃只顾埋头向前，并没有回话。
　　“你难道不怕么？”
　　“专心。”
　　肖柔不说话了。琉璃虽然看着成熟，但究竟还是太小了。世上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就比如现在。现在她唯一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一人拖延时间，让另一人逃走。
　　至于拖延时间的那人会怎么样，结果可想而知。
　　“琉璃。”肖柔慎重地叫了女孩的名字，“你知道一句古话么：人固有一死。”
　　女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谢谢你过来救我，但是这样下去，肯定两个都逃不了。”肖柔努力抑制不断颤抖的声音，“所以，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
　　“请有价值的去死吧！”
　　肖柔一把将琉璃往后推去。女孩瞪大双眼，刚好撞上迎面而来的警卫。肖柔不忍再往后看，咬紧牙齿，拐进刚才安文辉进入的通道。
　　身后，传来警卫的嘶吼与殴打声，完全掩盖了女孩的呻/吟。肖柔不愿细想，赶紧地走进最近的房间，“嘭”地将门合上，滑坐地面，掩面。
　　少顷，隐隐开始抽泣。
　　并没有过太久，门后传来凶猛的锤击。肖柔吓了一跳，连呜咽声都哽住了，贴着地面往后爬。脚踝已有些发肿。
　　看那凶猛的架势，这道门好像撑不了多久。她只好抓着近旁桌脚爬起来，结果不小心扯下白布，露出一颗白色骷髅头。
　　“呀！”她惊叫一声，连忙倒退几步。结果受力过猛，又踩到了伤脚。
　　现在，她是真的很想哭了。没有同伴，只有身后凶猛不已的怪物。什么“主角”嘛，除了剧情选择外完全没有任何能力，谁爱当谁当啊！
　　就在她情绪崩溃的边缘，选项的出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主角的选择是：】
　　【A.答应开门】
　　【B.拒绝开门】
　　开门？是说身后这扇，怎么可能会开啊！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与此同时，身后的门再也经受不住撞击，怪物冲了进来。


第47章 废弃医院与选择游戏（十五）
　　主角的选择是, “拒绝开门”。
　　黄牙男脸色一变：“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落下一句狠话，便开始大吼大叫, 又是敲门又是撞门, “来人啊来人啊！有入侵者！”
　　我去，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两个还好, 要是引来一群警卫，在调查结束前说不定就GAMEOVER了。杜一新只得安抚：“我帮你开门，你别喊了！”
　　然而, 主角的选择是绝对的。黄牙男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我行我素。很快，其他房间的病人被惊醒。那些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有样学样, 骚动逐渐扩大。
　　“闪开！”应晟怒气反笑，“他不是想出来吗, 老子带他升天！”说完手贴上房门, 竟是要用最后一枚指环引发爆炸。
　　“冷静啊！”要是现在用了，一会儿有突发事故就没法了。杜一新抓住应晟, “先找地方躲起来。”
　　虽面色难看, 但应晟还是勉强忍住了。
　　继续往深处探去, 然而没走几步, 杜一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再抬头, 身边的人不见了, 却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一片黑暗, 熟悉而又陌生，是刚进入游戏时的剧组房间。
　　那名男人依旧隐没在漆色之中，双腿交叠，语带笑意打招呼：“呀，好久不见。”
　　“并不是很想和你见面，”杜一新质问，“为什么我又进来了。”
　　男人倒也不生气：“还能因为什么，你忘记了这个房间的功能吗。”
　　“听你啰嗦？”
　　“是抽选主角卡。”男人叹息，“我之前说过吧，‘主角’死后，会在幸存的配角中再随机抽选一名。”
　　闻言，杜一新一愣。主角死了？那岂不是肖柔她……
　　联想到肖柔的选择，很可能现实世界也发生了危机。说不定被堵到某个房间，危险就在门外，所以才选择“不开门”。
　　肖柔这边出事了，那其他两人呢。
　　但是，男人明显没那么好心会进行说明，打了个响指，熟悉的黑色卡牌再次凭空出现。它们飞过来，环绕着杜一新的头顶，在半空漂浮。
　　“请。”男人抬手。
　　杜一新没有立即抽取。说实话，现在抽不抽到“主角”已经不那么重要。最坏的情况，是只剩下他跟应晟两个人幸存。
　　但是，他想要拖延时间。如今外边危机四伏，这个房间却是躲避的好去处。能不能等骚乱平息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