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强强!嘿嘿嘿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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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湛明与李东渊坐在男子背后,闻言都有些惊异地看了程骄一眼。
商别云面朝着男子,没做什么表情,只是端着酒盏,稍稍抿了一口。
男子眼神闪烁了一瞬,挤出一个笑来:“哦呦,这位是大家的随从?好凶的性子,难怪我们芳哥儿……”
程骄只是一哂,右手握住了剑柄。两侧的烛排呼地一下,焰头在一瞬间几乎垂直倒下来,直指向男子的方向。
男子在船上多年,见过些江湖场面,脸色几乎在瞬间灰败下来,手中掐着的呼唤守门人的呼哨也松开了。
商别云半抬起眼来:“凶?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在我们这群人里,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一滴冷汗从男子头上滴下来。他忍不住用手去抹,眼角的描红被蹭花了,再看不出妖娆来,只有一片狼狈之色。
程骄将剑刃按回鞘中,束手等着。两侧的烛火回位,静静地燃。
男子咬了下嘴唇,突然膝行两步,凑到案前来,两手撑到案上,将案上的杯盏撞得一片狼藉,支起身子,将脸凑到了商别云耳边。
“袁府……骁骑袁府。”他全身都是颤抖的,带得桌上的杯盏也抖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烛火突然爆了一下,他受到很大的惊吓一般,整个身子弹了起来,向后急退了两步,险些跌倒。站稳后他平了平呼吸,看向了商别云的眼睛。
得到无声的默许之后,他突然提起了嗓门,仔细去听的话,还强压着颤抖的尾音:“无妨,大家喝尽兴了,手底下不稳,我这就叫人来收拾。大家还有没有看上的?叫进来点曲儿吧。”
商别云将酒杯扔在桌上,站起身来,配合着:“不必了,今天已经尽了兴了,改日再来吧。程骄掏钱,走了。”
程骄应了一声,从钱袋中抽出一张银票来,走到男子面前,将银票按在了他手心里。
男子对上程骄几乎淡漠无波的眼神,不知为何像要撑不住身子一样,强压着声音里的抖,还要做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来:“小的代船上的孩子们,谢商爷的赏!盼着商爷有空,常来光顾则个。”
商别云念着好说好说,掀了帘子第一个出门,守门的人见他出来,深深躬下身子行了一礼,小跑着去了舵仓,让人靠岸停船去了。
听到身后湛明跟了句:“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那个铃哥儿……”
男子机敏,立马接道:“铃哥儿今天讨了诸位喜欢,我回去定会分一份大大的赏给他,当着大伙儿好好褒奖他一番。”
湛明又道了一声佛,走了出来,李东渊其次,程骄垫在最后。
船迎着半弯月亮,劈开一道浅浅的水纹,朝岸边驶去。湖面上还星星点点缀着几艘画舫,有歌女的声音遥遥地从湖面乘风而来,在水汽中氤氲着,让人生出飘飘然驶在仙天的错觉来。
商别云站在船头,湖风舍不得他的头发,撩起又放下。
一个人站到了身边。
“可惜。这样的月色,该听一首好曲子的。”商别云看着月亮,自顾自说道。
“先生耳朵灵,能听见别的船上的,不要钱。”
“你给了多少?”
“钱袋里最大的一张。”
商别云悠悠转过头来,眼神哀怨:“一曲破舞,两口酸酒,几碟烂菜。”
“我怕湛明大师跟东渊都没有钱。要不先生以后自己管钱袋?”
商别云憋了半晌,又把话吞下去了,回过头来,接着盯月亮:“那还是算了,我丢得比花得快。”
船离岸不远,很快便要靠岸了。男子去补了脸上的妆回来,眼角描红又是锐利精细的了,带着一众小倌出来相送,芳哥儿脸上还忿忿的,却又忍不住一眼一眼地瞟着商别云。铃哥儿却有些愧疚的样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湛明看着铃哥儿,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一辈子最多也就见这一回的人,商别云才懒得再废精力,在船舷处背着手站着,只等着靠岸。
就在这时,船却被突然涌上来的一股浪推动,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了水下的石头,猛地晃了一下。商别云站在船舷处,站立不稳,身子栽歪着,眼看就要倒下去。
眼前是黑沉沉的湖水。
情急之下,他伸手向四周仓皇挥着,一个人的手臂伸了过来,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两厢用力,他被拽了回来,撞在了那人怀里,额角撞上额角,生疼。
“先生没事吗?”程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还攥着商别云的手臂,两个人错着肩膀,紧紧靠在一起。
商别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程骄真的已经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没事,能有什么事,倒是被你撞得挺疼。你这孩子头壳什么东西做的,这么硬。”商别云从程骄肩上直起身子来,龇牙咧嘴揉着自己额角,迈开了两步,离船舷跟程骄都远了一些,跟李东渊说话去了。
程骄走到船舷边上,低头看着湖水在船边荡着的细细波纹,在湖水的倒影中,看见自己微微皱起眉的脸。
下了船,夜已然有些深了。望湖楼已经上了门,街上摊贩收了摊,间或走过几个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走路的醉鬼,野猫终于等到了没有人类的清静,三三两两溜达着在街上觅食,见到商别云一行人,弓起身子叫两声,就窜回了沉沉的夜色里。
湛明跟李东渊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商别云也没再说话,程骄本就是个话少的,四人默默行了一段,到了小庙所在的巷口,湛明脚步没停,直接跟着其他人走了过去。又到了李东渊住着的胡同口,他做贼一样四下望了一圈,蹑手蹑脚地绕着远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一个岔路口,商别云才停下步子:“去我那儿还是洄娘那儿?”
李东渊抢着开口:“你那儿你那儿,我去你那儿还能泡一会儿,洗洗身上这脂粉的味。”
湛明也没什么意见,四个人就这么一起走回了商别云府上。
到了门口,程骄快走了两步,上前开门,脸色却突然一变。他侧过身子,给商别云看门上挂着的被剪坏了的铜锁。
商别云忍不住扶住额头:“完了,这下倒霉了。”
果然,四个人推开大门,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股旋风一样冲了出来,一手叉腰,指着商别云的鼻子便喊了起来:“商!别!云!”
商别云一手堵住耳朵,一手按在洄娘额头上,防着她跳过来咬自己:“好了好了,我们刚才还商量要不要去你那里说呢。”
洄娘出离愤怒:“说个屁!凭什么一开始不叫着我!连湛明个秃驴都叫去了,就把我一个人挤在外面!要不是丛音去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傻子还没带自己家钥匙,我让淼淼剪了锁才进来的,等了你半个晚上!”
丛音跟淼淼听见商别云回来,刚刚过来,没想到洄娘第一句就把她俩卖了,一缩脖子,不约而同想趁着没人看见她俩,偷偷退回去。
湛明双手合十,笑得极开怀:“阿弥陀佛,淼淼,丛音,好久不见。”
丛音在心中咬着牙骂了十遍秃驴,不情不愿地蹭到前面来:“爷,回来啦。”
淼淼也面无表情地站过来。
洄娘骂得起劲:“呵,回来了,在外头痛痛快快,玩到了几更天才舍得回来。可怜咱们,眼巴巴等着。”
商别云磨着后槽牙:“丛音,我今晚去哪儿,好像没跟你说吧。”
“你那天跟湛明说,我听见了。”丛音蚊子哼哼,往洄娘身后缩。
“男伶画舫啊!我馋了多久了!你们三个大男人去有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我、淼淼、丛音,我们三个去,不比你们三个合适?”洄娘痛心疾首,还不忘按照说好的,给丛音讨公道,“再说了,凭什么不让丛音跟着你出门,却带上他!”一指程骄。
“他我也不想带。”商别云推着洄娘脑袋:“我倒是想带你呢,你争点气啊,蜕个鳞身长缩了快一尺,你这点儿个子,女扮男装都扮不了,怎么带你去?”
蜕鳞之后身高缩水是洄娘生平大恨,憋红了脸跳起来去抓商别云的脸,商别云一手抓住她两只手,攥在手里,提着往屋子里走:“走走走,撒泼也进去撒,先让我喝口水。”
屈居人下,洄娘只能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坐在一边,瞪着商别云。
程骄与丛音给众人倒上茶,商别云连着喝了三大杯才缓过来,抹了抹嘴角:“骁骑营,袁家。”
丛音偏头想了一会儿:“东城袁家?听过,他家的长小姐前几年就封了丽妃,也没有子嗣,现在应该已经不得宠了。况且袁老爷官职不高,其他的那些勋贵人家都不大看得上他。”
湛明开口:“那最近几天,有没有听说袁家有丧事?”
“没有。”程骄接口道,他这两年在街面上跑,更清楚一些:“他家除了老爷夫人,只有一个小少爷,若有丧事,不会全无动静。”
商别云沉吟,皱着眉,片刻之后,放下了茶杯:“明天写个帖子,想办法进去探探吧,若我们所听说的关于画舫上那个孩子的事是真的,且他现在人在袁家,怕是过不了几天,真要有丧事了。”
第38章
东城,广德巷。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沿着光洁的青石板路面,缓缓攀上丹楹刻桷的府墙,照了在衔环铜兽首的门把手上。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阳光被撇去了别处,一个人从小小的门缝中挤了出来,一身小厮的打扮,在四寂无人的街道上左右望了两眼,回身将门轻轻阖上,低着头,匆匆往巷外走去。
没走两步,一只纤长的手,突然拦在了面前。
商别云回头对着身后的程骄笑:“你看你,一大早上起来就催,我早说了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又转过头对着小厮,一副熟稔的样子:“还担心你们家没人呢,可巧碰上你。走走走,引我进门去。”
那小厮抬起头来,年纪不大,容貌平平,声音也细细弱弱的。他警惕地退后了两步,眼神在商别云与程骄身上各扫了一圈,狐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商别云露出愕然的表情来:“你不认识我?新来的吗?”
小厮看着商别云,眼神有些犹疑。
“还真是新来的。”商别云抖了抖袍子,迈步往前,“我跟你老爷经常在一起喝酒的,你引我进去,见到你老爷就知道了。”
小厮却突然挪到他面前,眼神坚定起来,伸出双臂拦住了他:“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老爷没说过今天会有客人上门,你请回吧。”
商别云心中咂舌。刚才好像多话了,这家老爷别是个不喝酒的吧。
不过好在是个小孩子,好对付。商别云板起脸来:“你家来不来客人,你老爷难道会交代给你个小厮?”
小厮展着双臂,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可也不肯退让。
商别云有些头疼。
前两天为了想办法进这袁府,众人想尽办法,多方打听,这才知道这位袁老爷为人极为低调,连带着夫人少爷,都很少在青州城中露面。不好音律,也没听说过喜欢书画,更不信佛道。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发现竟没有什么能撬开袁家的口子。
想来想去,商别云这才天不亮一大早就带着程骄过来——准备翻墙。
谁承想刚走到袁府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从人家家里出来的人,坑蒙拐骗一番,还没成功。
正纠结着要不要干脆把这小厮打晕算了,程骄突然开口了:“即便是没交代过有客上门,你现在也应该先进去通传,没有把人拦在门外不让进的道理。除非……交代给你的,是无论谁来,都不让进。”
小厮仍张着手,眼神却明显闪烁起来。
商别云赶紧借程骄的势,瞪起了眼睛:“可不是呢。你这家伙有些奇怪啊,而且咱这么争执,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出来看看,不是我袁兄出了什么事吧?起开起开,我非得进去看看。”说着绕开小厮就要往里走。
小厮急得跺脚,可也拦不住,情急之下想去拽商别云的袖子,程骄一个剑柄挑过来,直接将他的手扫开了,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眼看着商别云就要踏进门里,小厮捂着手,咬了咬牙喊道:“大夫!”
“嗯?”商别云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小厮心一横:“我这么早出门,是因为老爷病了,我急着去请大夫。老爷病中,自然不见客。”
“啊呀。”商别云一拍手,笑起来,“那可太好了,正让我赶上。我就是大夫,这就给你老爷看看去。”
正说着,程骄已经将门推开了。商别云抖了抖袖子,迈步踏进了门里,程骄紧跟着,也进去了。
小厮在门口跺了会子脚,横下心来,快跑了两步冲回了门里。
大门在他身后,又阖上了。
进了门,商别云环顾四周,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暗。
不是阳光照不进来的那种暗,而是从楼宇雕梁各处散发出来的、沉沉犹如实质的灰败,商别云仿佛能凭肉眼看到,建筑物上缓缓渗出,流动着淌在地面上的胶状黑泥,凭什么华贵的装饰都无法遮掩,连阳光投在这个院子里,都似乎比在外面要暗上三分。
空气中传来一阵腐败的水汽,商别云皱着鼻尖嗅了嗅。他熟悉几乎所有的水的味道,鼻尖上萦着的这股子水汽,是来自一处快要枯竭的腐败死水,水的占面不会太小,就在这个宅子的后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