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被逗得哈哈一笑：“你还差得远呢，好好锻炼吧。”
　　阿宁说了在珊瑚洞里等虞溯，就真的在珊瑚那边停下了。
　　“我耳朵可听着呢啊，你去近岸玩耍可以，但千万别上海滩去，万一搁浅了，我还得赔上自己上去捞你。”
　　虞溯：“不会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阿宁哥哥，你替我保密，只要不让我父亲知道，下次我帮你把那些小雌性们引出来好不好？”
　　阿宁果然激动道：“真的？你这条小鱼，别的不说，这张嫩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那我可记住了啊？”
　　“嗯嗯！”
　　白色的珊瑚礁绵延了近千米，远远望去蔚为壮观，在这样庞大的生物群下，一只不到一米长的小人鱼实在微不足道。
　　虞溯完美的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这一天的阳光简直好到不行，虞溯身下是蓝，身上也是蓝。
　　“也不知道父亲干什么去了，急匆匆的连夜就走了，不过刚好方便了我，”小人鱼自言自语道，“勇敢的猎手就是要出来锻炼锻炼，整天缩在母亲怀里是怎么回事，永远也变不成大猛鱼——啊！是鲨鲨！”
　　虞溯今天就是冲着这群大家伙来的，此时看见了兴奋的拍打了一把鱼尾巴：“鲨鲨跑慢点！陪小鱼玩玩！”
　　那群鲨鱼精得很，察觉到不对的气息早就一摆尾巴转身走了，根本不带理会虞溯的。
　　虞溯一看急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怎么行？！
　　就算只是一条不到一米长的鱼崽，虞溯也拥有人鱼与生俱来的游泳速度，没过几个呼吸，那群笨重的鲨鱼就被追上了。
　　虞溯跟在一群大大小小的肉食者后面，一会拍拍这个的屁股，一会又拍拍那个的屁股。
　　“好结实啊，不是道肉质好不好吃……”虞溯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他只有一条鱼，还是动静不要太大的好，万一岸上有人类发现异常就不好了。
　　正午的阳光晒在海面，让一些近海的鱼都懒得动作，只有虞溯欢实的像是地主家的小傻鱼。
　　不知道追了这些鲨鱼多长时间，总之等虞溯终于尽兴的停下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直照变成了斜照。
　　他从海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几百米开外的沙滩。
　　“啊……好想上去玩啊……不知道人类长什么样子，也和小鱼一样漂亮吗？”
　　虞溯眨了下眼睛，把脑袋再往上探了探，试图看清楚远处的风景。
　　微凉的海水沉浮在他的鼻尖下，带来了一丝新鲜微妙的气息。
　　小美人鱼耸了耸鼻尖，眼前骤然一亮。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珊瑚的方向，再看了看海岸，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咬了咬牙一头扎进水中就往岸边游去。
　　他还是个鱼崽，身长不住一米，近岸的细沙根本搁浅不了他，虞溯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循着那令鱼沉醉的清爽味道快速的前进，直到他清晰的从几十米远处的水里看见了一双修长的腿——
　　虞溯猛地刹住了车。
　　人人人、人类？
　　光秃秃的腿，真的是人类！
　　美人鱼止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好奇，他潜伏在海里，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对方有动静。
　　这个人类……看起来好呆啊……也不知道一片海有什么可看的。
　　虞溯游下去在细沙里扣出一小块碎珊瑚，砰地一声就砸了过去。
　　又傻又呆的人类，正好戏耍一下！
　　把握好力道砸了一下之后，那人还不见有动静，虞溯就又找了一堆小东西，接二连三的轰炸了过去。
　　这下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谁在那里？”
　　“这里是我父亲新买的私人海滩，不允许私自潜水。”
　　虞溯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
　　噫——还私人海滩，我还私人大海呢！
　　虞溯没有冒头，听着那个好听的声线又叽里咕噜的讲了好几句话，前面都还好，当听见“装神弄鬼”这种字眼时，他终于忍不住了，伸出短胳膊果断就撩了一把水上去，但是……
　　水扬出去又洒了下来，没有固体自带的重量，攻击范围还不足半米远。
　　虞溯：“……”
　　而在他不小心探出胳膊后，外面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那双腿快速走进，在小人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他的爪子。
　　虞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小鱼要被人类带回去煲鱼汤喝了！
　　而且那个人拉了他的手还不满意，走了几步又探进水里，看起来是想要摸他的头发，虞溯先是下意识弹起尾巴攻击了一下，紧接着扬起脑袋，一点都不优雅美丽的破出水面，细软半长的头发也湿漉漉的糊了他一脸。
　　虞溯透过一缕缕的湿发喊道：“你敢动我？我放鲨鲨咬你啦！”
　　那人的动作顿住了，隔了半晌才语带惊奇道：“你是……一只美人鱼？”
　　虞溯惊怒交加，想也没想的就呲着小尖牙一口咬了上去。
　　血液的味道侵袭上来，虞溯眼前一晃，原本湿透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零散的耷拉在了耳边，他动了动嘴唇，突然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全部换了样子。
　　他在一个旋转楼梯上，被放大版的小人类抱着，对方清朗的声线不知怎么变得磁沉，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清清楚楚的道——
　　“消气了吗？”
　　小人鱼瞪大了眼睛，听见有珍珠落地的声音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一道熟悉又伤感的稚嫩歌声一起回荡在耳边。
　　*
　　笃笃笃敲击玻璃的声音传进水里，虞溯惊了梦，猛地动了一下尾巴坐了起来，池晏珩端着煮好的甜粥，就站在光线透亮的大鱼缸边。
　　他道：“起床吃饭了，小鱼。”


第33章
　　一更：现实与梦境
　　池晏珩见虞溯半天没有反应，微皱起眉峰道：“脸色怎么不太好看，是昨晚还没有休息过来吗？”
　　虞溯神色半懵的抬起头来，好半晌才道：“池晏珩……”
　　“怎么了？”alpha放下碗碟，招手道：“小鱼过来，我摸摸额头。”
　　虞溯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然后犹豫着撑上了缸沿，他趁着池晏珩给他检查这个功夫道：“我……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池晏珩配合的哦了一声：“梦到什么了？”
　　虞溯缓缓道：“梦到……我去了海边，遇见了人类……”
　　男人的动作滞了滞，然后语气平常的诱哄道：“然后呢？”
　　“然后，我被抓住了……”
　　池晏珩眉头更加紧皱：“被抓住了？谁抓的你？”
　　虞溯语气古怪，他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好像是你。”
　　空气安静了两秒，池晏珩才开口：“怎么可能呢？我不会那样粗鲁的对你。”
　　虞溯点了点头：“确实，但问题是梦里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美人鱼揉了揉眼睛接着道：“是我在公司休息室的相框中看到的你。”
　　池晏珩分析了一下这句话，回想起来休息室里那张照片，好像是他十三岁去海边的时候照的。
　　他突然想起虞溯之前有一次也说过梦见过和他一起在海边，于是alpha下意识放轻声音，尽量不打扰到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的美人鱼，“后来呢？我有把你怎么样吗？”
　　“后来……后来就没了，我狠狠的咬了你一口，就和那天在旋转楼梯上咬你一样，然后我就醒了。”
　　池晏珩这次沉默了许久，久到粥碗都没了热气。
　　“虞溯，我再问你一遍，你当年，真的没有去过海边吗？”
　　虞溯仔细回想了一下，海边，海边……他确实没有去海边的印象啊……
　　更别说还恰好遇见池晏珩。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他找到机会溜了出去，那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呢？
　　池晏珩很可能是被大人鱼消去了记忆，那他呢？同族之间的神经攻击根本无效，没有鱼有能力让他也忘掉。
　　虞溯抬手揉了一把脑袋，道：“……可能是我梦魇了。”
　　池晏珩抿了抿嘴唇，可是虞溯给他唱歌，他后来找何叔对质过，他的梦境，真实到连一颗石子都能对上。
　　Alpha心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也许……
　　“虞溯，你可以给自己唱歌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给自己唱过的。”
　　虞溯脑中一晃。
　　给自己……唱歌？
　　人鱼之间唱歌确实没有效果，但不排除极端状态下的自我催眠。
　　他回想起梦境的最后，那一段似有非有的曲调来。
　　所以，那段人鱼之歌，到底是谁唱的呢？
　　……是小时候的自己吗？是他把自己给催眠了？？
　　虞溯愣怔着神情，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去过海边，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去的……他当时还是个在父母庇佑下生存的小鱼崽，他父亲绝对不会允许他有机会越过白珊瑚界线……不对！
　　不对不对！
　　虞溯突然想起梦里他和阿宁的对话来，他说……他父亲那些天回北边了，走得很急……
　　而且他的伴生珠呢？虞溯又想起一件事，他的人鱼伴生珠放哪了？是在贝壳床底下吗？他为什么完全没有了印象？
　　池晏珩看虞溯眉头紧锁，轻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指尖：“没关系，你别想了，等再找个时间你给我唱歌吧。”
　　Alpha觉得自己的梦境估计会比虞溯的清晰明了许多，毕竟他当时已经十三岁了，而虞溯要比他小少一半的年龄，那是真正的童年，过了这么多年要想拼凑起来并不容易。
　　池晏珩原本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没有虞溯的这段记忆，但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有待商榷。
　　他牵挂多年的大珍珠，他心疼不已的小珍珠，说不定都是同一颗。
　　它们的主人……说不定拥有同样的名字。
　　池晏珩将虞溯小心的从鱼缸里抱出来，然后用大浴巾裹住他。
　　“先擦干吧，等过几天我带你去温别那里复检，看看腿的恢复情况，再顺便检查一下你的腺体和自然信息素是否正常。”
　　这件事本应早点去做，前几天温别已经在主动提醒他了，而且无论他们之间记忆的问题有多么繁复，身体健康都是所有事情的前提。
　　虞溯呆呆的应了一声，露着一个脑袋被池晏珩抱进了内室。
　　*
　　不在状态的虞溯被alpha安置在了家里，何叔专门被主人叮嘱要仔细的照顾omega。
　　“虞先生，吃午饭了——”
　　虞溯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吞下几根鱼汤拉面，然后突然问道：“何叔，你知道池晏珩把那颗大珍珠放在哪了吗？”
　　何叔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那颗珍珠是先生亲自拿走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虞溯心里有些失望。
　　唉，他在想什么呢，就算拿到又有什么用，他没有伴生珠的记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颗珍珠就是自己的……除非等池晏珩想起来。
　　或者他回一趟海里翻翻贝壳床。
　　但问题是他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回不去，他做了人类的omega，甚至还阴差阳错的和人类同居了。
　　虞溯在泳池里那大半个月，大多数时间都在想自己当这个omega意味着什么，最后他想明白了。
　　池晏珩是alpha，人类的alpha多数注定和omega在一起，就和他们人鱼的雄雌一样——
　　虞溯结合了一下心里的感受和池晏珩对他的态度，暗道再这样下去好鱼伴侣他估摸是找不到了，就只剩下了池晏珩这个好人。
　　虞溯又想起自己昨天拿回来的那个小宝盒。
　　他甚至因为两人日渐微妙的关系都已经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和池晏珩好好说说未来的规划，还想和对方好好做做他父亲的功课——
　　虞溯懊恼的吸溜了一口面条，心道：没事瞎做什么梦，就不能简单点。
　　搞对象的方式就不能简单点。
　　应付一个聪明绝顶想让他揣崽的alpha都已经是极限，现在还来这么一出，鱼鱼的脑袋真的快要不够用了。
　　如果能有大鱼来帮帮他就好了。
　　可惜他父亲避世厌人，好朋友阿宁对他失踪户的身份已经习以为常，海中的那些大家长也零零散散踪迹难寻。
　　孤身一鱼上了岸真的艰难啊……
　　虞溯嗦完小面条，把碗往前一推，突然扬声道：“何叔！给泳池放水！”
　　何管家啊了一声。
　　虞溯接着道：“我要进去洗洗脑袋！”
　　何叔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好的好的。”
　　虞溯这次洗脑袋，一洗就洗了三四天，任由alpha蹲在水池边怎么引诱都不出来。
　　“虞溯，今天已经周末了，我约了温别，给你去检查身体，出来好不好？”
　　虞溯在远处探出脑袋：“今天就要去吗？如果温医生看出我不是人怎么办？会不会把我切片了？”
　　池晏珩无奈：“想什么呢？不会的，你别怕，温别不是那种omega。”
　　虞溯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水底下的尾巴摆了摆，“那好吧……我这两天在水底好好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很多地方都似是而非不像是真实的记忆，而且我目前……”
　　他目前不是很想回海里去了，因为各种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池晏珩这个人类alpha。
　　“哎呀反正我这条路走不通，等我找个时间再接着给你回溯一次，我唱久一点，你这次一定要好好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