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溯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我是你完美匹配的alpha，只有我，才能让你产生情.欲和嫉妒，你却还不明白。”池晏珩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渍，“不过没关系，我会教你明白的。”
　　虞溯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池晏珩知道按照对方的性格，肯定是在攒着劲的准备反击，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直到——
　　“池晏珩你还是不是人？你就不能温柔点？你逮住我就不放了是吧？啊？！”
　　“……”
　　“缓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你当这是海底我不用嘴巴呼吸呢是吧？”
　　“…………”
　　“你还拧我的手腕！上次标记时拧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真当我好欺负？”
　　“………………”
　　虞溯一口气发泄了个爽快才堪堪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扯出最开始的话题：“……你不让我回家，行，那你就去把泳池里的水放满，我以后就睡在那里，我不做O了，我就看你养鱼能养几天。”
　　池晏珩沉默了好久，也没说好不好，只是转身就要离开。
　　虞溯抬起脖子，“喂，你去哪？”
　　池晏珩闷着声音道：“放水，养鱼。”
　　虞溯：“……”
　　二更3565
　　泳池里的的水逐渐被蓄满，池晏珩站在泳池旁一言不发，何叔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先生，虞先生他……”
　　“他只是有些生气。”
　　看这情况不是“有些”那么简单吧……
　　何叔鼓起勇气道：“那……虞先生真的是……是……”
　　“是一条美人鱼。”池晏珩嗓音磁沉。
　　他现在总算将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浴室外的水渍是虞溯在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使用了浴缸，厨房的珍珠是他们第一次标记时候虞溯流下的眼泪，还有可以指挥鱼群，把人鱼动画片说成恐怖片，之后又分外粘人——
　　池晏珩在何叔跟前才说出了真实想法：“所以他分外粘我，可能是因为我的信息素，是让他最有安全感最喜欢的深海味道。”
　　而不是因为什么完美的AO生理匹配。
　　何叔眼带同情。
　　“没事的先生，只要我们真心对虞先生好，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这个人的。”
　　池晏珩：“……”
　　Alpha半晌才说了一句：“他现在还怀疑我早就和别的人鱼做了约定，这才是他最生气的点，但我却没办法对此做出解释。”
　　何叔：“啊？您怎么会见过美人鱼？虞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到了书架上的珍珠，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人鱼才有的东西，而且……我还把他的小珍珠放在了那颗大的旁边。”
　　何叔：“……”
　　这……以虞先生的性格，确实是会生气。
　　“虞溯说了，人鱼伴生珠非主人不会脱手，所以，那颗珍珠，到底是谁给我的呢？”
　　池晏珩话虽然是对着何叔说的，但眼睛却没看他，显然是不指望得到一个答案。
　　何叔果然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池晏珩都要转头离开的时候，何管家突然就开了嗓子。
　　“先生……您应该记得，我们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您突然半夜起来跑到海边，要不是巡逻的保镖发现……”何叔沉重道，“总之，我和您的父母一起将您拉了上来，着急询问了半天您却都没回应，只一个劲念叨着要喂小鱼。”
　　池晏珩垂眸：“喂……小鱼？”
　　“是，当时董事长和夫人都以为您睡糊涂了，没管，但我天天进出厨房，确实发现厨房连续好几天都少了食物。”
　　当年因为在海边，大多数食物都是原汁原味的海鱼，何叔每天变着法的给主人做，自然记得清楚。
　　泳池的水位逐渐高涨，何叔接着道：“所以您说了这句话后，我就长了个心眼，老先生将您带走后，我自己狐疑的在那片海滩找了找，私人海滩沙子干净又细软，没一会就在浅海捞到了一点东西。”
　　池晏珩道：“什么？”
　　何叔缓缓说道：“是厨房失踪的食物，但只剩下了鱼骨。”
　　池晏珩猛地一震。
　　“……你的意思是说，我当时迷迷糊糊说了喂鱼，是真的曾经去海边喂过鱼？”
　　“是……而且很少有鱼能把骨头吃的那么干净，”何叔嗓音带着回忆，“干净到不像是鱼啃出来的，倒像是……”
　　池晏珩接住了管家的话：“倒像是人吃出来的，对吗？”
　　何叔久久不语，当年因为小主人半夜跑进海里这件事太过惊骇，夫人已经被吓得不轻，他就没有再当场提出来，总归人没事就行。
　　但事后仔细回想，哪个正常人会站在海里吃东西，除非，他是人也是鱼，所以才能在海里吃出来人的感觉。
　　池晏珩面无表情。
　　但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
　　虞溯可能没有说错，他曾经很可能真的见过美人鱼，那颗珍珠，估计也是对方为答谢他投喂的礼物。
　　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印象，就像是这一段记忆被外力抹去了一样。
　　池晏珩转身往回走，何叔知道他这么多年的执念，在他身后提醒道：“先生，不论当年怎么样，您都要看清眼下是谁。”
　　-
　　池晏珩怎么会看不清眼下，与何叔的谈话只是拨开了一些过往的迷雾，而与虞溯之间的事情，才是他现在最关注的重点。
　　池晏珩隐约觉得，自己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对童年异事紧追不舍了，到底是已经放下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比不得虞溯重要。
　　他在卧室处理着手上的伤，上药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那截舌尖舔在上面的触感。
　　软软的，湿湿的。
　　初时只觉难忍，深入方知要命。
　　Alpha嗖的一下拉紧了绷带。
　　温别实在是生理信息方面的权威，完美匹配的AO，一点越线挑衅都能打破过往的克制和隐忍。
　　他定的那纸协议，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条条框框都倾向于弱者，尽力给对方最大的尊重和保护，但这也在虞溯彻底暴露身份的一刻全数作废。
　　旧的约束已经不起作用，他现在需要更好的模式来重新定义两个人的关系。
　　池晏珩沉淀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走到阳台边看着昏暗天色下的一池水。
　　何管家正在院子里忙碌，好像是在清理泳池旁边的卫生，见他出来朝他弯腰示意，池晏珩顺便就转头看向了隔壁阳台。
　　人他能养好，鱼，他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一定能养好。
　　虞溯要什么他都可以答应，但只有离开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允许。
　　*
　　池晏珩竟然根本不知道什么美人鱼，但虞溯已经没那个功夫去懊悔自行掉马这件事了。
　　“居然有鱼比我还能折腾，池晏珩那会才多大啊，就敢悄悄跑到岸边接触人类，也不怕被捕了带走……还送了自己的珍珠！那么重要的东西，是应该送给以后的伴侣的，怎么能这么草率的送给一个人类……”
　　“而且池晏珩居然还忘了。”
　　虞溯被“收拾”了一顿后肉眼可见的冷静了下来，他开始细细思考一些奇怪的地方。
　　“池晏珩怎么会忘了呢……alpha的智商那么聪明，记忆力那么好，没道理会不记得这么一段独特的记忆，还拿了信物就跑，这根本不是池晏珩的为人啊……”
　　但他没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其他鱼的事情，因为池晏珩进来告诉他，泳池的水已经放好了，他随时都能下去……
　　“玩？我去水里才不是玩！你知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为了维持马甲多久都没见水了吗？浴缸那么小的一坨地方，连我的尾巴都塞不下，还要小心翼翼怕被你们发现……”虞溯说到这突然狐疑的看向池晏珩，“话说回来……你对新奇事物接受能力，比我好得多啊……都快比得上我的自我排解了。”
　　池晏珩盯着虞溯看，在一旁随时准备担任移动硬件轮椅。
　　“难道你不好奇吗？你不兴奋吗？你不——”
　　“虞溯。”
　　“……怎么？”
　　“你们美人鱼，都像你这么性子活泼吗？”
　　虞溯：“……”
　　当然只此一只！要换别的鱼来，就这种情况，分分钟能拉着张美艳的脸和你打起来信不信？！
　　他只是……他只是恰好体格比较瘦小……
　　所以才不和池晏珩计较，虞溯悄悄瞥了一眼男人手上的纱布，对，就是这样，才不是因为一些别的可笑的理由。
　　“你不愿意放我走，那好，你先把那颗珍珠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已经收起来了，不会再让你看到。”池晏珩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我和管家刚才聊了一下……”
　　虞溯：“？”
　　“我曾经，可能真的见过一只美人鱼，还投喂过对方一段时间，珍珠很可能就是那时候拿到我手上的。”
　　虞溯眉头眼见着就要竖起来，池晏珩及时道：“我和你说清楚，只是不想你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猜测和纠结，而且，你们的族群有太多人类不得知的存在，我为什么会单单忘记美人鱼，我想你应该有所猜测。”
　　这是池晏珩理性思考后的结果。
　　虞溯没竖起来的眉头改成了微皱。
　　“单单忘记了美人鱼……”
　　[阿溯，如果一不小心遇上人类，你就给他唱首歌吧，唱我教过你的，最复杂的那首歌，只需几句，就再没有人会记得起你的存在，——]
　　[可是父亲，我不能和人类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但前提是他们看你的眼神不贪婪不害怕。]
　　虞溯恍然，他回到现实看向池晏珩：“你……曾经在海边，有没有听过人鱼唱歌？”
　　池晏珩站在床边：“……唱歌？”
　　虞溯突然道：“算了算了，如果遇见成年人鱼存心叫你遗忘，你怎么还会记得有人唱过歌，你还能好好的走回家都是人家放了水。”
　　*
　　池晏珩确实不记得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就只剩下了一颗珍珠，眼前的海风平浪静，就好像曾经在那里的故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只记得那时，自己在海边站了大半天，却不知道站在那要干什么，他索性就转身带着珍珠回了家，却在晚上从睡梦中惊醒，就像是梦游一样下床去了海边，开始漫无目的的找寻。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虞溯说的没错，那就是他在遇见小人鱼后，很可能又倒霉的遇见了人家的家长，成年人鱼警惕又冷漠，只消除了他的记忆都已经算是仁慈。
　　……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风开始转凉，池晏珩伸手试了一把池水温度，对身边抬头看月亮的人道：“可以了。”
　　虞溯嗯了一声，听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池晏珩，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海里去？是因为你还要治病吗？”
　　池晏珩：“……不是，你忘掉那个协议吧。”
　　虞溯转头看他：“怎么？不搞你熟悉的那一套了？”
　　池晏珩突然道：“温别都和你说什么了？”
　　虞溯闭紧嘴巴，坚决不出卖队友。
　　池晏珩也没问到底，而是道：“我要是真的答应放你走，你现在肯定抱着被子在偷偷掉珠子，到时候何叔还要帮着收拾，免得你睡觉硌着自己。”
　　虞溯：“……”
　　“怎么可能？！我肯定快乐的找不着北！”
　　池晏珩看着月光下的人，“嘴硬。”
　　虞溯咬牙：“你还说我嘴硬？我嘴硬不硬，难道你不清楚？”
　　他除了牙有点硬之外，嘴巴哪哪都可软了！
　　池晏珩一顿，然后眼神变得深沉，这个人鱼变的omega，在某些方面大条又扎人。
　　性情也直率的很，平常人很难招架的住，但好在池晏珩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
　　“虞溯。”
　　“怎么！”虞溯气鼓鼓道。
　　池晏珩没有再冒进，他转头看着泳池：“你不下去吗？你不是想睡在池底？”
　　虞溯果然炸道：“你你你，你先走开，别看我！”
　　池晏珩：“怎么不能看？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你放心，这一整片都是我家的，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的，但最起码你要让我了解你真实的情况。”
　　虞溯神情一晃，觉得这种有钱人的宣言好像似曾相识。
　　夜风迎面吹来，他回过神看了池晏珩一眼，“那你别害怕啊，你要是吓得喊出声，就别怪我控制不住尾巴——”
　　“你都不怕我，我怎么会怕你，我能接受你是一条人鱼，就能接受你的本体形态。”池晏珩慢慢摸索和虞溯相处的另一种方式。
　　虞溯这才稍微放下心，他站起来吸了一口气，想着反正马甲丝毫也不剩，也没再磨叽，当着池晏珩的面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泳池里。
　　三更2001
　　池晏珩在那一瞬间，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捞虞溯，但好在他保持住了理智，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是一条美人鱼。
　　平静的水面冒出了几个泡泡，虞溯下去后就没再有动静。
　　池晏珩摩挲了一下指尖，看似安静的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男人略显不耐的抬手看了看表，五分钟过去了，虞溯还没上来。
　　他低头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池底，却因为黑峻峻的夜色看不透彻。
　　池晏珩试探喊道：“虞溯？”
　　没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