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个大好机会,可惜楚江月出神快,回神也快,他还未看出什么,楚江月重新封闭了心思。
燕翎翻手收起镜子,眨眨眼睛,眸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消散了。
没有镜子的他与常人无异,只是瞳孔像死水般波澜不惊。
“城中最近查得很严。”燕翎坐在另一根枝丫上,道:“我越狱出来费了好一番功夫,这几日大抵也回不去。”
“为何不留在城中做接应?”楚江月淡淡道。
燕翎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牢房的饭菜不太好吃。”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那晚时机不对,连秦枢的头发丝都没见到就被送进了牢房。
要是他挑个良辰吉日,趁谢临清不在,与秦枢邂逅一场,想必这事十拿九稳。
楚江月的重点放在谢临清身上:“秦枢虽待谢临清好,但他们只是师徒,终有分开的时候。那时我便引开谢临清,你去接近秦枢。”
没想到,燕翎却没立刻答应,迟疑了一下,问道:“哪天动手?”
“端看城中何时不再戒严。”楚江月道,他也无法确定日子。
婉菁的玉茗眼看是取不回来了,这具身体的资质灵根不如秦枢。哪怕有前世修行经验和机缘在,直至现在,他也才堪堪到渡劫期的修为。
这修为连谢临清都不一定能对付,更何况秦枢。
但他
注定是要拿回自己身体的,此番正好可以利用燕翎削弱秦枢的实力,若能趁此杀死对方自然更好。
京城中。
经过森严的排查后,白马被年轻人策动跑得飞快,穿过市集,惹来几句抱怨。
马上的年轻人却没时间去顾及这些,到了皇宫前,才放缓了马的步子,内心依然心急如焚。
通过宫门口的排查又花了好一阵子功夫,下了马,柳明齐大步穿行在宫闱间,颇有些风尘仆仆。
来到西三所,他对侍女道:“请为我向殿下通报一声。”
他往昔来过殿中,侍女还认得他,很快去为他通报了白霜。
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侍女过来请他到书房去,说五皇子在书房等着他。
这事片刻也耽误不得,柳明齐立即去了书房,进去后单膝跪地道:“末将有负殿下所托,让殿下失望了。”
他快马加鞭去了峥一宗,却并没有寻到秦枢的影子。闻莺告诉他,师尊早在两年半前便出门游历,未曾回来过;半年前,大师兄受师尊召唤而去,也未再归来,他的希望多半是落空了。
柳明齐不敢耽搁,将此消息修书一封寄给白霜,又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他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已。白霜一手将他从困境中提拔起来,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是希望五殿下能够寻得良医,重获安康。
“起来吧。”他听见白霜温和道,语气里没有失望,也没有责怪。
柳明齐不知所以,从地上站起,看向白霜时,才惊觉他的脸色大好,任谁来看,也不会相信此人重病缠身,气息孱弱。
“殿下这是……”柳明齐下意识问道。
白霜看出他眼中的惊讶,笑了笑道:“说来巧合,本宫的师尊正好游历至此,为本宫推宫过血,运功驱邪。”
柳明齐心里那块大石这才放下了,也扬起笑意道:“卑职贺喜殿下!”
白霜问他:“一路上行程如何?可有人跟踪?”
说到这个,柳明齐正了脸色道:“刚出京城有人跟在后头,后来被卑职在入兰河城前甩开。卑职又绕了些路,应当无人知晓卑职此行目的是峥一宗。”
白霜点头,又问:“你在宗内见到本宫师妹师弟了么?他们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
。”柳明齐说起闻莺,又有点磕磕巴巴的:“闻姑娘要卑职告诉殿下,她,她已突破金丹,相信再过不久便能追上殿下修为……闻姑娘还说,希望殿下和皇妃能早日喜得麟儿。”
白霜挑了挑眉:“只是小师妹?三师弟呢?”
柳明齐一噎,发现自己竟想不起那位名叫雷鸣的兄弟说的话。不过还记得大意,他张口道:“雷兄说山上安好,让殿下放心。”
看着柳明齐略微窘迫的神色,白霜似笑非笑,情窦初开的样子最瞒不过人,看来,自己这手下栽到小师妹手里了。
“不错,下去吧。”白霜没再为难他。
“是。”柳明齐忙不迭应了,浑然不知在白霜面前已露了端倪。
回到自己的住所,他钻进书房,拿出向来舍不得用的松墨,细细研开,而后铺开一张信纸。柳明齐提起笔来心潮澎湃,有诸多言语,却不知从何处写起。
离开梦云山前,闻莺让他抵达京城见过白霜后给她写封信,好叫她知晓二师兄的近况,若实在不行,她便去请别的长老,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想着闻莺的嘱托,柳明齐心下摇曳,落笔刚写了两个字,连忙划掉。这字写得不好,不能拿出去见人。
他换了张新的信纸,定了定心神,总算写完一行字,端详两眼,又唰唰划掉了。不行,不能这么写,闻莺只问五殿下的近况,自己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左思右想,废信纸在角落团成团,柳明齐脸色都憋红了,才写完一封只有三句话的信。
“殿下得尊师救治,已无恙,闻姑娘无需担忧。”
这样就好,只是短了些。柳明齐吐了口气,将信纸小心翼翼叠好,拿出闻莺送他的灵鸽,系好信纸后放飞出去,心里又忐忑起来。
灵鸽飞得快么?闻莺何时才能收到信?闻莺看完信会嫌弃他字丑么?
想着这些,柳明齐在书房内不自觉地踱起步来。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明日便聘请一位先生来教自己习字。
城外,等了许多日,京城戒严终于结束了。
天色不亮,楚江月便起身,对燕翎道:“准备进城。”
他算过,城门刚开时混在果农中一起进城是最好的,不会招来过多注意。
“你
等等。”燕翎没有动弹,从怀中掏出个小册子翻起来。
他最近总是在翻这本小册子,楚江月看见过好几回。
楚江月皱眉往册子上瞧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燕翎摆了摆手,淡淡道:“前人的智慧。”
册子的封面,赫然写着“黄历”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我明天写论文,停更一天,么么哒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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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相见
洞府中。
石门轰隆隆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片花田。
婉菁手扶着门框,挨个细数过去,数到最左边时,蓦然轻叹一声:“花谢了。”
在那里,一株枯死的玉茗落在地上,花瓣干枯卷曲,枝干像被火烧过似的呈现黑色。
素手轻挥,一抹花魂被唤到婉菁手中。花魂颜色倒是鲜活,殷红得正好,保持着盛开的姿态。
婉菁凝视了一会儿,红唇弯起,手掌合拢,花魂立时整个儿碎了。
同一时刻。
远在京城西一所的人正和姬妾调笑,忽然心口一疼,喷出一口血来。
那姬妾看他这模样,立刻尖叫起来:“来人呐!殿下吐血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霖紧紧按着胸口,撕裂般尖锐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让他几乎要生生痛晕过去。
疼痛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叫他毫无办法。白霖跌落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恍恍惚惚间,看见体内有紫气散出。
他也修炼过三年,但仗着自己是皇子王孙的身份,往后又要回到朝堂来,学的颇为敷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此时自然不知该怎么压制住疼痛。
姬妾惊慌地派人去请太医,白霖偏头又吐出一口血,突然想到什么,花了所有的力气,半弓着腰站起来,跌跌撞撞进了房中,拉开最里面的一个抽屉。
他抖抖索索地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玉如意来,忍着心脏剧痛,嘴唇翕动道:“……女仙救我!女仙救我!”
没擦干净的血抹在如意头雕刻的玉茗花上,让玉茗花像活了般栩栩如生。
女仙不会不管他的!这两年来顺风顺水,处处得她相助。心脏疼得额上直冒冷汗,他好似被人扼住喉咙般喘不上气,嘴中还在道:“女仙……女仙救我!”
玉茗花上似乎流转着红光,白霖正以为女仙回应他的请求时,红光夺目而出,将他周身紫气吞噬殆尽。刹那,空空落落的感觉传来,他体内竟是连丝毫灵气都不曾有了!
白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脏猛然收缩,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撕裂的声音。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白霖看着红光消散在眼前,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姬妾本来不敢
随意进白霖的卧房,但听到重物倒地声,再也忍不住冲进来,呆愣一瞬后,哭喊伴随尖叫响彻西一所上方。
“不好了!殿下没气了!”
宫中的动乱自是不为外人知晓。
在京城待了近半月,总算寻到方法将噬魂花解决了,秦枢打算回峥一宗看看。
提前告知了白霜他们要走了,白霜有几分不舍,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
满满两大车送到客栈后门,点心、锦缎、熏香、药材等一应俱全,秦枢看到宫中特制的梅花香就忍不住皱眉头,最后只收下了些灵药和法器。
收拾齐备,二人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起行。
熟料,第二日一早,宫里头派了人请他们进宫。
秦枢和谢临清对视一眼,如此正式且高调必然不是白霜的手笔,来请他们的人多半是天启皇帝——白峰。
世界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怪如此,他们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被察觉到乃是再正常不过。
要见皇帝自然不能过于随意,秦枢换了身峥一宗的长老法袍,墨发完全束起,金簪玉冠,气势外放。谢临清也换了长老随行的弟子服,这身比他平时穿的白衣华丽些许,有银线绣的暗纹,一看便不是凡品。
“大人请。”负责迎接的公公弯腰将两人请上了马车。
这次同先前几次都不再一样,刻绘着龙形灵纹的马车从金玉门长驱直入,进了宫门也未让二位尊客下车步行,而是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了太极殿。途中,所遇侍从莫不行跪礼,臣子皇孙皆俯身致意——这是皇帝接见的最高待遇。
若非事情很是仓促,原本屈请二位贵客的礼节还应该再隆重正式一些。
皇帝在殿内踱步来去,不时抬头看看外头,心里烦闷不已。
“秦仙师到——”唱喏声响起,皇帝心下激动,立刻走了出去。
两位青年在台阶旁下了马车,顺着公公的指引往台阶上而来。前面一位沉稳俊美,穿着长老特有的法袍,显得渊渟岳峙;后面一位应当是随行弟子,龙章凤姿,一双眸子清亮通透,叫人无法轻易忽略。
皇帝打量二人的同时,秦枢也在打量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的皇帝,不怒自威的气势自不必说,观其面相,刚
毅沧桑,看起来白霜的高鼻薄唇正是继承于此。
“秦仙师,久仰大名。”皇帝做出行礼的姿势。
秦枢并不敢让他真正行了这个礼,灵力一托,将人扶起:“秦某人参见陛下。”
皇帝正为一事烦心,也不多寒暄,请二人进了太极殿。
礼节性地你来我往一番后,皇帝切入正题:“秦仙师可有察觉京城最近有魔物肆虐?”
魔物?秦枢不露声色,只想起了婉菁那朵玉茗花。
“秦某人愚钝,未曾察觉,不知陛下何意?”秦枢问道。
皇帝叹了口气,此事本不宜大肆声张,但秦枢是峥一宗的长老,又是白霜的师长,虽可信度不如皇室供奉的仙师,但总归比请其他仙师要放心些。
秦枢看出皇帝言在心堵在口,没有催促之意,只淡淡品了口茶。
到底是皇帝,用人不疑,很快便道:“仙师有所不知,朕的三儿白霖,昨日于亥时在宫中被害,死时身边有魔气萦绕不散。”
白霖死了?
秦枢心里惊讶,前些日子他不还是冷眼旁观白霜病重之人么?怎的昨日死了?
“朕听闻秦仙师曾几番进宫为五儿白霜治病?”皇帝没有隐瞒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大大方方问道。
虽然这么问,但秦枢知道皇帝没有怀疑他,否则皇帝不会这么轻易便说出来。
秦枢点点头:“不瞒陛下,五皇子的病也是魔气所致。”
皇帝拧起了眉:“魔物猖獗,朕也请其他仙师替五儿看过,然终不知其所以。既然仙师能看出其中门道,可否请仙师至西一所看看,找出是何魔物作祟?”
不用多看,他也能猜到多半是婉菁。
心中虽有猜想,但秦枢面上没有表露,颔首同意去西一所看看。
才过了一日,魔气就已消散得差不多。
出于对皇帝安危的考虑,秦枢劝皇帝在西一所门口止步,让谢临清陪同着,无需再次进来。
白霖的尸身已入殓,恐有魔物化形,皇帝命人将白霖的姬妾仆婢连夜搬至偏殿禁足,等候发落。此刻西一所内空空荡荡,内无一人。
秦枢脚步甫一踏入,就看见还未完全消弭的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