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是说水云幡没有攻击性,为何会有白骨和水鬼?”秦枢不解。
【“白骨和水鬼不是水云幡害的,任何一片大的海域都会有水鬼水怪,溺水之人死后化为白骨,魂魄则被拘禁海底,永不见天日。”】
“听起来有点惨。”
【“水云幡在海面现世最多一月,如若无人收服,便会在下一个月满之夜回到海底,迷雾起,海水倒灌,灵气逆旋,此时无人能够靠近,及至旦日日出,一切恢复原样,风平浪静。”】
“原来如此……不过,我只看看有没有时空漏洞,谁收服水云幡都与我关系不大。”秦枢想着:“我只是来见个世面。”
靠跟八七说话并不能打发时间,马车颠簸中,秦枢迷迷糊糊地有点困了,靠在窗边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谢临清已经放下手中的书,在中间小几上摆了一盏白瓷盘,接着取出行礼中的糕点来,这是经过鹤塘镇时他亲自去买的。
他买来时秦枢还想,出趟远门还备点零嘴,以前怎么没发现谢临清居然这么孩子气?但转念想想,身为大师兄,一定很辛苦吧,不得不做出成熟稳重的样子,零食都没得吃,太惨了。想到这里,秦枢甚至想给谢临清买串糖葫芦。
不过谢临清往白瓷盘里摆好糕点后,没有要吃的意思,而是看向秦枢:“师尊醒了?可要尝尝,这是弟子特地为师尊买的。”
特意给他买的?他很像小孩吗,让谢临清觉得他还会吃这种东西?
吐槽归吐槽,秦枢的手很诚实地伸出去,拈了一块放在嘴里。已经是秋天了,凡间的糕点也顺应时节,做成桂花味,入口香香糯糯,还能吃到些许新鲜的桂花,甜而不腻,可谓是回味悠长。
吃了一个,就还想再吃一个。
秦枢又伸手拈了一枚。
等他拈到第三枚时,发觉有点不对。一直是他在伸手,谢临清根本没吃,摆完碟后他就继续看书了。
真的是给他买的?
气氛一度尴尬,莫名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的羞耻感,秦枢吃完这枚糕点,决定不拿了。
用手帕擦了擦指头,秦枢拿起书继续看。
谢临清此时却抬起头来,轻声道:“师尊可是用完了?”
“嗯。”秦枢矜持地点点头,心道你也吃两口,就不会让我觉得那么尴尬。
谢临清却没如他的愿,将糕点又收回纸包中,从行礼里找出茶具来,给他沏了一杯茶。以中和桂花糕的甜腻。
他这么做的时候很自然,自然到秦枢手捧温茶,才反应过来谢临清的贴心。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要是再这么下去,出完远门回来,他完全会被养废吧?
可是被人照顾得面面俱到的感觉真的很好,秦枢已经在想穿回原来的世界后要不要请个保姆了。
脑海里出现了两个秦枢打架,一个嚷嚷着要独立自强,一个说偶尔被照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个人都说得很有道理,秦枢纠结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活在当下。
徒弟孝敬师父完全没问题,他为什么要拿这个来为难自己?还是趁现在多享受一会儿,免得以后穿回去了怀念现在。作为社畜,每天辛辛苦苦摸鱼已经很累了,不要再想东想西,好好珍惜悠闲的散仙时光吧。
秦枢如是想着,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临清:感觉养师尊像养猫,不仅要备好猫粮,还要时刻顺毛。
第23章 糕点之仇
马车悠悠从峥一宗山门出发,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走了五六天,周边终于稀稀疏疏有了些村庄小镇。
在此期间,谢临清又下车采买了两趟糕点,无奈秦枢端着自己成年人的面子,坚决不肯多吃,谢临清只好不再买了,把剩下的糕点用术法保存一阵子,以免秦枢哪天突然想吃。
其实他是大可不必这样的,散仙秦枢是何等人物,超凡脱俗,松形鹤骨,不食人间烟火。奈何谢临清突发奇想,买了糕点,发现师尊竟然真的爱吃,类似逗猫的心理一发不可收拾,明知不该如此,可就是收不住手。
这大概就像看见仙人落入凡间的感觉吧,看他清高,看他出淤泥而不染,最终却沉沦在人间烟火之中,再不得回归那清心寡欲之境。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幸而谢临清平日话不多,秦枢也并未觉得奇怪。
初秋时节,还不到叶落的时候,夏余的日头依旧猛烈,晒得人睁不开眼,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眠。
秦枢只在清晨或黄昏时下车走走,他发现自己被太阳晒久了就头晕的毛病还在。
马车途经的市集越来越多,周围不复荒凉,到后来几乎每晚都能在客栈中投宿。秦枢打开地图,在八七提点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当今皇朝为天启皇朝,是白氏的天下,当今天子正是白霜父皇,颇得民心,国家强盛,国土辽阔,百姓安居乐业。除天启皇朝外,还有一些小国依附,建立其他王朝。而修真大宗为了独立于世俗,通常不会建在皇朝土地上。
秦枢此番下山,进入的正是天启境内。云淮位于天启国土的东南方,靠近东南海域,秦枢和谢临清此时才走到天启的西南方,最近的城名为“蜀安”,从蜀安到云淮,以峥一宗培育出的灵马脚力,至少还需半月。
这日,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蜀安城。
天幕渐暗,华灯初上。
蜀安城人烟阜盛,马车入城时,熙熙攘攘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来一股烟火气。
秦枢掀开帘子往外一望,点亮灯笼的十里长街熙熙攘攘,骏马宝车其中来去,叫卖声此起彼伏,罗绮争艳,锦缎耀目,酒肆划拳声隐隐约约,不知哪里传来的丝竹声悠然悦耳,花巷柳陌间巧笑乐音婉转动人。
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古代夜景,仿佛亲眼见到清明上河图活了起来,除士人商贾外,还有妇人的小轿从人群间穿过,灯笼映照下,粉色绣并蒂莲轿帘偶被风吹起,叫人想一窥轿中人的容颜。
峥一宗是修仙宗门,讲求无情无义一心向道,大多时候冷冷清清的,哪里有过这么闹热的时候?乍然听了人声,秦枢觉得属于人的那部分活过来了,想下去走走。
听了秦枢的要求,谢临清给车夫安排好客栈事项,便让其带着行李先行离开。
他则陪着秦枢离开马车,随侍左右。秦枢看到什么都有些新鲜,好似真的未进入凡间的仙人,对人间的许多小玩意儿好奇无比。不过他只看看,几乎不买,倒是把不食人间烟火风度维持住了。
谢临清跟在他身侧,穿了件鸦青色常服,手背在身后,显得如玉如英,身形修长。和秦枢不同,他从小长在俗世之中,对这些东西已司空见惯。
二人容貌俊美出色,气质超凡,引来许多女子的注意。
天启民风开放,一些女子还在观望时,已有大胆的女子已主动朝二人扔了香囊和手帕。
秦枢穿过来头一回被女子如此明显地示爱,香囊砸过来时根本没反应过来,一个闪身避过了。见他如此,那女子站在原地尴尬又难为情,羞红了脸。秦枢看清扔过来的是香囊后,慢了一拍的脑袋转过来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在原地不敢动弹。
当然,这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冷淡而不解风情,那姑娘更害羞了,恨不能用帕子捂着脸逃跑。
谢临清轻笑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香囊,轻轻向姑娘扔了回去。
他笑起来仍是初雪消融的感觉,澄澈明净,俊美多情。被解围的姑娘接到香囊,红着脸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容。
其他女子不知是被这一幕鼓励了,还是被谢临清的一笑蛊惑了,很快香囊如雨,向谢临清而来。谢临清挡回两个,不再理会剩下的。
“走罢,师尊。”谢临清无意多留,同秦枢低声道。
秦枢点点头,两人走得稍微快了一些。长街熙攘,行人很多,很快就叫那些姑娘追不见人了。
真热情啊,好在谢临清替自己解了围,不然仅凭自己单身二十年的经历,怕是又要伤一位姑娘的心了。
秦枢对自己的直男程度非常有自知之明。
蜀安城地势不平,石梯小坡随处可见,秦枢多走了两个拐角,就找不见来时的路了。没办法,灯火通明的长街不止一条,从他这里看过去,到处都长得差不多,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谢临清应当是认路的。
两人又散步准备回客栈,坊市间卖着糕点和饮食,秦枢想起马车上的糕点,当下戏谑心起,给谢临清买了一根糖人。
“师尊?”突然收到糖人的谢临清有些不解。
秦枢微笑着颔首,没有解释什么。
谢临清看看秦枢,看看手上的糖人,又看看秦枢,清亮的黑眸头一次看不透彻。
没理解错的话,师尊这是买给他吃的?
垂下眼睫,不知怎地,内心感到微微的好笑,真记仇啊。
浅浅尝了一口,浓郁又纯粹的甜味在舌尖绽放,甜到他眼睛微眯,心情愉悦不少。
偶尔吃点糖,似乎也不错。
看到谢临清当街吃起了糖人,秦枢内心十分满意,小孩嘛,就该吃点糖,孩子气一点,不用每天少年老成那么累。当然,他绝不承认这是在报谢临清的糕点之仇。
谢临清很快嚓嗞嚓嗞两下,把糖人咬碎吃完了。于他而言,还有两年便及冠了,在街上吃糖这等事其实是不太得体的,放在世俗中,他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
又走了一会儿,客栈在不远处,秦枢看到长街尽头有座小桥,连接着河对岸的花巷柳陌。隔着河面,隐约有伶声乐音传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枢精神一振,很想顺路过去长长见识。
甫一抬脚就想到谢临清还在旁边,又收回步子,转身向客栈走去。
等夜深人静,谢临清睡了,他再偷偷出去,如此既不污了散仙美名,又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岂不美哉!
不料,他走到客栈门口时,桥上滚下来个人,又被人踢了一脚,远远地滚到他脚下来。
踢人的大汉啐了一口,骂道:“小娘皮养的,没钱也敢和黄公子叫板,给老子滚远点,莫污了黄公子的眼睛。”
“咳咳,彩蝶姑娘念着我。”那人支起半边身子来,似乎伤得不轻,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恨恨道:“黄世超算什么?我才是彩蝶姑娘心头的人!”
“看来没把你教训明白。”那壮汉一听,挽起袖子又要过来打人:“黄公子那样的人,彩蝶姑娘跟了他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啐,你算个什么?柳家二少爷?哈哈哈哈,我还柳家老子哩!”
“我呸!”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突然拔腿就跑,跑时还撞了秦枢一下。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几息之间便不见了,那壮汉追了几步,没抓住人,不由跳脚:“这小娘皮养的,又让他给跑了!”
秦枢让那人撞了一下,没有趔趄,倒是撞人的人脚脖子崴了一下,差点栽倒。
“什么人啊?”秦枢听见他嘀咕一声跑远了。
变故之发生在不过几句话之间,看样子是个没钱的嫖/客,秦枢没有多管闲事,准备进客栈。
“又是柳家二郎啊,唉,整天流连烟花之地,死性不改。”客栈老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又继续拨算盘。
看样子还是个常客。
秦枢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他的玉佩不见了。
第24章 柳家二郎
穿过两条巷子,柳明齐确信没人追得上他,才停下,靠着墙喘了几口气。
月光洒在屋宇上,照不见巷子里的人。
柳明齐又谨慎地左右看看,确定安全后才掏出刚才顺走的玉佩。
一整块白玉,雕的是仙鹤兰草,玉身光滑明润,没有任何瑕疵,成色极好,价值不菲,想必在当铺能换到不少钱。
被他顺走玉佩那人气质出众,看起来并非常人,说不定已经遣仆人去报官了。躲避官差搜捕又要费一阵功夫……不知黄世超走后,彩蝶还会不会等自己回去。想到这里,柳明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先前被壮汉打倒在地,此时头发蓬开,衣服凌乱,还带了几点血迹,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将玉佩收回怀中,柳明齐摸到巷口,小心翼翼向外张望。
“是在找在下吗?”
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柳明齐吓得倒退一步,贴着墙站稳。
墙上,一身青衣的男子身形修长,背对月华,黑发在夜风中飘飞。
“你怎么来的?!”
柳明齐用大声来掩盖自己被吓一跳的事实。
秦枢对他伸出手:“偷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知此人在此处立了多久,也许自己刚躲进巷子就被发现了。柳明齐又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什么偷东西?没有证据可别胡说!”
秦枢挑眉,眼神看向他怀中,很明显知道玉佩藏在何处。
柳明齐将手伸入怀中,摸了摸玉佩:“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我捡来的!”
叹了口气,此人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不错,秦枢没心思同他讲道理,他还赶着等回客栈,等谢临清睡着了好独自去烟花之地。
从某方面来说,秦枢和柳明齐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手指微曲,灵力飞入柳明齐怀中,带着玉佩回到秦枢手中。
柳明齐摸了摸空荡荡的怀里,惊异地看着秦枢:“你……你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