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堵在这儿做什么?”丁盛文烦躁地推了他一把,径自往里走,想要确定自己没有吃到人肉。
“啊——啊!!!”丁盛文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歇斯底里地尖叫,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几度要晕厥过去。
谢涯低头瞥了他一眼,丁盛文竟然被吓到失禁。
“你们最好别进来。”谢涯的声音紧绷,不过还算冷静,他之前经历过不少离奇的事情,胆子比从前要大许多,好歹勉强能够保持镇定。
季灵渠不在,彤姐他们也不在,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撑着。
俞博飞不信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当即被吓得喊出声,什么体面都没了,要不是裴晓蓉和俞剑英搀扶着他,他铁定和丁盛文一样,坐在了地上。
邢洪滨的尸体被一根绳子吊在大灯上,不,他现在这副模样已经算不上是尸体,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皮,内脏被掏空,显然那些消失的内脏和血肉,就是今早众人分食的那锅肉汤。
“呕——”
不断有人剧烈的呕吐,似乎要将胃一同吐出来。
只有谢涯,孟阳雨,俞剑英三人还没来得及吃,即便如此,三人也感到恶心反胃,大概最近都不想再看到肉,更别说吃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裴晓蓉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
俞博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一用力,留下一个青紫的痕迹,低声呵斥道:“闭嘴!”
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邢洪滨应该是在昨晚被杀害然后吊起来的,现在尸体面目全非,哪怕是法医来了,可能也束手无策,更别说谢涯这个只学了点皮毛的外行。
钟苒再也忍受不了接踵而来的死亡,她精神崩溃地抓住瞿芮的手,“我们走,我们快走,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瞿芮和她一样刚吐过,嘴角还残留着唾液没擦,全身发软,两人互相搀扶着,尝试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他们俩往外跑,剩下的人也忍受不住,跟着追上去,吃什么早饭,明明应该一醒来就坐上游艇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他们也知道,雨一直下到快中午才停,即便不吃早饭,也没法立即离开这座岛。
“游艇呢?!”钟苒嘶吼道,她疯了似的冲到俞静蕾面前,抓住她的衣领用力摇晃,“游艇呢?你把游艇放哪儿了?!”
俞静蕾双目发直,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昨天还停在码头……我不知道……”
“谁?你们谁把游艇藏起来了?快交出来!”瞿芮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颤抖的双手紧握住刀柄,刀尖指着周围的人。
他和钟苒不同,他是钟苒的男朋友,和这群人根本不熟,就连俞静蕾和苟新白,他也只见过几次面,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杀人凶手。
“你冷静点,昨晚上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有人出来把游艇藏起来。”孟阳雨拉着谢涯往后退,企图和瞿芮讲道理。
瞿芮眼睛赤红,根本听不进去旁人说的话,谁想靠近,他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将刀尖往前捅。
“你冷静点,或许是昨晚的雨太大将游艇冲走了。”俞剑英小心翼翼地劝道。
谢涯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没有损毁的痕迹,虽然不排除暴风雨太大将游艇冲走,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更加偏向于人为。
“今天早上谁第一个下楼?”气氛紧张焦灼时,谢涯忽然开口问了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俞博飞皱着眉头开口:“我上年纪瞌睡少,第一个起来怎么了?”
“那俞叔叔有看见是谁做的早饭吗?”谢涯没有直接说肉汤,不过仅仅是“早饭”两个字又让不少人开始反胃呕吐。
“没有!我起来那东西就在那儿了!”俞博飞嗓子粗哑,连胃酸都快吐出来,要不是因为第一个起来,闻见那锅肉汤太香,他怎么会接连吃两碗。
第二个下楼的是裴晓蓉,不过他没什么胃口,一碗肉汤喝得很慢。
丁盛文第三个下楼,他还和俞博飞攀谈了一会儿,以为肉汤是裴晓蓉做的,夸赞好几次肉汤的味道很美味,这会儿回想起来,不禁又是一阵反胃。
昨晚的暴雨掩盖了一切犯罪痕迹,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见异动,邢洪滨的房间就在丁盛文隔壁,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有轰鸣的雷声和暴雨声。
“我记得昨晚阿姨和俞学姐住在二楼吧,哪个房间?”谢涯的眼睛如同暗流翻涌的深潭,被盯上的裴晓蓉心惊肉跳,仿佛要被卷进漩涡中。
俞静蕾握住裴晓蓉的手,回答谢涯:“就在邢叔叔隔壁,不过昨晚我妈一直在安慰我,我们俩很晚才睡着。”
“那有听见什么声音吗?”谢涯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俞静蕾的手上。
“没有,昨晚的雷雨声太大了,这座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窗后,基本上什么也听不见。”俞静蕾平静地叙述着,她身旁的裴晓蓉笑容僵硬,眼神闪躲,听到俞静蕾说的话后,接连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谢涯没有接她们俩的话,而是看向一旁被忽视许久的瞿芮,“瞿先生,我劝你还是把刀放下,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你这么做只会激怒对方。”
“啊!!!”瞿芮猛地把手里的水果刀丢到地上,片刻后又蹲下身去捡起来,叠好揣进衣兜里,似乎是把这把水果刀当做了防身武器。
谢涯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告诉他,有能力悄然无声在深夜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开膛破肚,剥皮抽筋,一把水果刀无疑是以卵击石。
他凝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俞静蕾和钟苒都不大可能,除非她们俩有帮手,俞剑英,丁盛文,俞博飞,瞿芮,这四个人,丁盛文体力最好,不过他没有理由杀人。
俞博飞和裴晓蓉似乎在隐瞒什么,昨晚裴晓蓉和俞静蕾睡在一间房,那她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被俞静蕾打的,俞静蕾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就只有俞博飞了,如果不是今早打的,那就意味着昨天晚上他们俩有人出去过。
“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啊!我不想死!”钟苒抱着头失声痛哭,她绝望的情绪传染了周遭的人,众人脸色煞白,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想死。
就连孟阳雨这个乐观开朗的性格,也不由仓皇失措,“老谢,怎么办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不会死,别胡思乱想,我们没回去,自然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来找我们,别墅里的食物还有不少,足够我们撑上一阵子。”谢涯没有说的是,根据他的经验,季灵渠最迟明天就会来找他。
有季灵渠在还怕什么,他心头一惊,陡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这么信任季灵渠,把他当做家人,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
希望季灵渠的气快点消吧,他担心按照这死人速度,不被弄死也会抑郁死。
这座岛,太压抑了。
他们往回走,远远看见伫立在森林前的别墅,好似一口巨大的棺材。
谢涯揉了揉眼睛,不是他的错觉,别墅真的被一团浓重的黑气笼罩着,那或许就是季灵渠说的死气。
他下意识看向死气罩头的俞静蕾,奇怪的是,接连发生两起命案,俞静蕾却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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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脑子里想着事, 谢涯不由落在了最后面,迈步走进屋内, 无意间抬头时忽然注意到墙壁上的画少了一副, 而且恰好就在邢洪滨房间旁边。
六幅画只剩下五副。
什么时候少的?是在他们出去前还是出去后?
谢涯的背上陡然冒出一层白毛汗, 他的双脚如同扎根一般钉在原地,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重影。
“老谢?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孟阳雨第一个注意到谢涯不对劲,他的脸色煞白, 额角汗珠滚落, 瞳孔颤动, 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
谢涯抓住他的手腕稳住自己的身体,嘴唇苍白,“没事,有点低血糖而已。”
他没有贸然将这件事告诉孟阳雨,怕把人吓坏。
孟阳雨这才想起他和谢涯,俞剑英三人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其他人估计也吐得差不多了。
“你快坐下, 我去看看有没有糖给你兑点糖水。”孟阳雨将谢涯扶到椅子上坐下,硬着头皮走进厨房, 很容易就在调料架子上找到放糖的罐子。
那锅残余的肉汤还摆在炉灶上,厨房的空气里依旧能够闻到肉汤的香味, 孟阳雨几乎是屏住呼吸快速冲进去, 找到想要的东西又赶紧跑出来。
厨房被用来煮过人肉,估计没有人还愿意进去,更别说使用里面的厨具, 以至于这会儿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却宁愿忍着也不愿意进去做吃的。
谢涯并不晕,但还是将孟阳雨鼓足勇气弄来的糖水喝光,没有人愿意待在客厅里,毕竟杀人凶手就潜藏在他们当中,比起和杀人犯待在一起,他们宁愿回到房间里锁上门,这样还要安全一些。
俞剑英劝说俞博飞和他待在一起,俞博飞竟然呵斥他,说他没有一点男子气概,他们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俞博飞拽着裴晓蓉往三楼走去,俞静蕾紧随其后,留下落单的俞剑英有些懊恼地站在楼梯前。
“剑英,你和我们待在一起吧,安全点。”谢涯叫住俞剑英,俞剑英闻言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好!”
他快步跑到谢涯面前,眉眼弯弯,“谢谢学长。”
孟阳雨拍拍他的肩膀,对谢涯说:“你这小学弟有点可爱啊。”
谢涯笑而不语,不放心俞剑英的安全是一方面,他也有点事情想问俞剑英。
回到房间,谢涯顺手将门锁上,桌子上放着一堆小零食,因为季灵渠喜欢吃,谢涯当时刻意多要了点,没想到竟成了他们的储备粮,三人围绕着茶几吃起小零食。
“剑英,我记得你家住在高级小区吧,怎么会和邢先生那么熟?”谢涯一直想不通,邢洪滨只是个屠户,没什么本事,恰好是俞博飞最看不起的那类人,又怎么会被邀请来参加俞静蕾的婚礼呢?
俞剑英毫不设防,将嘴里的曲奇嚼碎,喝了一口柠檬茶说:“邢叔叔家就在我外公家隔壁,两家关系很好,我妈和邢叔叔以前还是同学,不过我妈念书很厉害,考上了大学,邢叔叔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书,自然没再继续做同学。”
“邢叔叔结婚后,新房在我家附近,每次我妈去买肉,邢叔叔都会多给我们一些,而且邢叔叔家对我外公外婆很照顾,所以两家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
不过俞剑英没有说的是,有时候他爸还是会数落邢叔叔没本事,让自己妻儿跟着自己吃苦,除了杀猪宰肉什么也不会,以后邢叔叔的儿子在同学间怎么抬得起头。
想到此,俞剑英不由担忧起邢叔叔的妻儿,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们母子以后可怎么生活呀。
“原来是这样。”谢涯听完俞剑英的话之后,托着下巴沉吟,他直觉裴晓蓉和邢洪滨的关系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裴晓蓉,俞博飞,俞静蕾三人一定在隐瞒什么。
“砰!”隔壁突然响起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动静,谢涯猛地站起来,大跨步往外跑去。
俞剑英和孟阳雨紧随其后,隔壁是丁盛文的房间。
“丁学长怎么了?”谢涯高声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后,里面的动静逐渐停下来,过了会儿丁盛文才过来开门。
他的脸上有好几条抓痕,手上被咬了一个很重的牙印,已经出血,头发凌乱,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丁学长你没事吧?”谢涯打量着他,丁盛文神情有些尴尬,“没事。”
“有事,怎么没事了?”瞿芮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一把推开丁盛文半掩着的门,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嘴角破了,正在流血,看样子也没讨到好。
这两人在打架?
“瞿芮!”丁盛文眉头紧皱,厉声呵斥道。
瞿芮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你怕什么?怎么?害怕我说出你昨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根本不在房间里吗?”
丁盛文不想他居然就这么大剌剌说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副要将他吃了表情。
他们吵架的动静太大,将其他人也引了过来,俞博飞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一个个怎么这么多破事?!”
钟苒看见丁盛文和瞿芮脸上的伤,大惊失色,“你们俩打架了?”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钟苒拉了一下瞿芮的手,轻声说:“都过去了,你干嘛还找盛文的麻烦?”
瞿芮神情微顿,撇撇嘴说:“叫得这么亲密?我看我这头顶上绿得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那种人吗?”钟苒又气又开心,气瞿芮不相信她,明明他们才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今天一直浓情蜜意,这才过去半天,瞿芮竟然就冤枉她出轨,还对丁盛文大打出手。
她也开心,两个帅哥为自己争风吃醋,她能不开心吗?
钟苒下意识看了俞静蕾一眼,俞静蕾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哪里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勾起出唇角,轻蔑地笑道:“那也说不准呢,瞿芮你最好把她看紧点,小心喜当爹,毕竟她最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