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宇回头看着秦水月：？
　　秦水月垂眸看着他冷淡地说：“他和我一间，你和泽文一间。”
　　言语间完全不给人讨价还价的余地，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桑宇眉头微蹙：“为什么？我们两个认识，你们两个认识，这不是最好的分法么？况且我和他又不熟。”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邱泽文。
　　“不熟没关系，睡一觉就熟了。”秦水月不容拒绝地说。
　　说完扭头对宋清疏说：“我是你老板，你今天要和我一间保护我。”
　　宋清疏：……
　　“什么老板？他什么时候成了你老板了？”桑宇一头雾水完全懵逼了，才过了几天自己怎么听不懂他们之间奇奇怪怪的对话了。
　　“额，这个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长话短说吧，他现在就是我老板了，嗯，就是这样。”
　　得，这解释和没解释一样。
　　桑宇还是不明白，可没等他明白，宋清疏就被秦水月一把推到了房间里。
　　关门之前他还对邱泽文嘱咐道：“你看好他，不能让他出事情。”
　　邱泽文点了点头，拽着桑宇的后脖领把他带进了房间。
　　被拽着后脖领的桑宇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捏住了后脊皮的小猫咪，可怜弱小又无助。
　　“去，你睡里面。”邱泽文把他放到床边，命令他。
　　床很大足够两个人在上面颠鸾倒凤，即便是睡两个男人也不成问题。
　　桑宇犹豫了，他虽然是个直男和朋友住一起也没什么，但要和一个认识都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住一张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偷偷地瞄了眼邱泽文，看看能不能以武力分个高下，赢的谁床，输的睡地板。
　　邱泽文身高近一米九，身材健硕，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修长的腿一看就很有力量。
　　桑宇眼珠子转了转，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差距，他好像打不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老人言全都涌入脑子里。
　　最后桑宇放弃了抵抗，怂了。
　　好在邱泽文没为难他，在他老老实实睡到床里后，躺到床外侧闭上了眼睛。
　　.
　　客房进门是一张山水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圆桌和两张凳子，平常是供客人和青楼女子吃饭喝酒用的，桌子不远处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
　　宋清疏站在床边，扭头和秦水月对视，漂亮的桃花眼忽闪忽闪地眨动着询问对方的想法：“这只有一张床怎么办？要不我睡地板吧。”
　　秦水月在他的腰上推了一把，淡淡地说：“不用，床够大，一起睡，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这样不好吧……”宋清疏犹豫道。
　　“两个男人有什么的？”秦水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他：“难道你怕我占你便宜？”
　　“不是，算了，就这样吧。”宋清疏说完脱了鞋爬到了床里面，习惯性地拉过床上绣着龙凤呈祥的锦被盖在了身上。
　　他抬头看了眼被子上交缠在一起的金色丝线绣成的两只动物总觉得哪里不对。
　　被子另一边被掀开了，秦水月躺了进去。
　　宋清疏扭过头想问他进来干什么，盖自己的被子去，却对上了秦水月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样在一床龙凤呈祥的薄被里，四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血一下子顺着细细的管道冲上了大脑，宋清疏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他尴尬地说：“被子挺好看的哈。”
　　说完没等秦水月回答就僵硬着身子默默地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对身后的人说：“晚……晚安。”
　　秦水月盯着他露在被子外面那点红红的耳朵尖，眉间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是挺好看的，晚安，好梦。”说完他也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他们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
　　出事了！
　　他们迅速扯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就碰到正抬手要敲门的邱泽文和桑宇。
　　四个人快步冲向事发现场。
　　事发现场是二楼拐角处的客房，今天早上下人路过这间客房的时候发现门边流出了血迹，推开门一看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死者是一男一女，应该是情侣，两个人下身的衣服都还在，上身的衣服却不翼而飞。
　　死状也是极其惨不忍睹，两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剩下干瘪褶皱的皮囊由骨头支撑着勉强看出来个人样。
　　女人背后整块皮肤似乎都被什么人剥了下去，只露出里面通红的肌肉和血管。
　　男人的死状更可怖，上半身被挖出了很多个洞，整块的肌肉都被挖走了。腹肌、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一块都没有放过。
　　地上的血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一直从床边流到了门外。
　　两个人好像死了很久，此时地上的血都已经变黑干涸在了地上。
　　女人背后的皮被拿走做成了灯笼，那男人的肉又能干嘛呢？宋清疏一时没想出来。
　　几个人小心地在客房里搜索了一通，除了死去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找到。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等下我让下人来处理，你们先去吃早饭吧。”芍药听说死人了，连忙赶了过来，对站在门口的众人说。
　　人死在她的店里，她却一点都不惊讶，冷静镇定地安排处理办法。
　　众人听到后都面如菜色地下了楼，看起来没什么吃早饭的心情。
　　他们下楼的时候宋清疏特意看了一眼楼下坐着吃饭的人，他们脸上完全没有丝毫惊讶，好像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下楼后他们还是坐在昨天晚上的位置吃早饭。早饭很简单，是几盘白面包子，有荤有素，还有浓稠的白粥和鸡蛋，看起来这些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食物了。
　　宋清疏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吃相很斯文。
　　吃着吃着就听到隔壁桌的客人在高谈阔论着什么，仔细一听是关于这家客栈的。
　　“唉，今天又死了两个，自从玲珑绣坊的白绣娘失踪和苏绣娘死了之后这都死了多少个人啦？
　　你是没看见，苏绣娘死的那个惨，背后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了，全都是血。你说会不会是白绣娘干的？”
　　“别瞎说，这种死法很明显不是人能做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白绣娘干的。”
　　“不是也和她脱不开关系，死了这么多人就只有她一个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兴许是妖怪干的呢，一年前隔壁的青城闹妖怪，不是一帮道长去抓了么，也不知道抓住没抓住。”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是住在这儿”那个人说着用手点了点桌子，接着叹了口气说:“害，可惜了牡丹。”
　　提到牡丹，两个人都沉默了，吃完饭后直接走出了醉花楼。
　　“这里的道士居然可以来青楼？还是明目张胆的来。”桑宇惊掉了下巴。
　　“或许这个世界是可以的，不过还是要问一下。”秦水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手边的白粥说。
　　“我更在意的是白绣娘和牡丹，等吃完饭找人问问。”宋清疏拿着鸡蛋轻轻地在桌子边缘磕了一下，鸡蛋壳上顿时出现了几条细小的裂纹。
　　圆润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剥下鸡蛋外壳，露出里面娇嫩雪白的蛋清，分不清蛋清更白一些还是手指更白。
　　宋清疏小心翼翼剥鸡蛋壳的模样好像是在给谁脱衣服，随着一件件外衣脱去，鸡蛋白嫩嫩的身子出现在视野中。
　　最后一块蛋壳剥掉后，宋清疏扫了秦水月一眼，把手里的鸡蛋送到了嘴里，小小地咬了一口。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秦水月忽然觉得早上这顿饭吃的有点燥，为了缓解这种燥热感，他随手端了一碗粥喝了一口。
　　“哎……那是我的粥。”宋清疏出声提醒道，可惜粥已经喝了进去。
　　秦水月愣了愣，这时他才发现宋清疏的粥碗放在了左手边，自己的粥放在了右手边。而他正好坐在宋清疏上座的位置，两碗粥挨着放他没注意就拿错了。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要一碗吧。”秦水月放下宋清疏的粥碗，叫来了店小二，给宋清疏换了一碗粥过来。
　　吃完早饭，宋清疏在醉花楼里逛了逛。
　　醉花楼占地不小，除了临街的二层小木楼，后面还带一个宽敞的四合院。
　　组成四合院的房子和醉花楼外的商铺有些相似，院子中间栽着一棵粗大的柳树。
　　正值夏天，翠绿的柳树枝条松软地垂下来，风一吹，轻轻地随着风摆动着，像楼里女人柔软的腰肢。
　　楼里人来人往，四合院里却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宋清疏望着四合院和随风摆动的柳枝出了神。
　　死掉的男女是被谁杀的？
　　他们昨天晚上触发什么死亡条件？
　　苏绣娘又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白绣娘是谁？
　　为什么只有她失踪了？
　　为什么那两个人提到牡丹就沉默了？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道士为什么能光明正大的住青楼？
　　还有那个人皮灯笼和芍药都很有问题。
　　宋清疏在毫无头绪的几个问题之间思考一会儿，拦住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的道士可以入住青楼么？”宋清疏挑了一个最容易解决的问题问他。
　　男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脑子坏了的疯子，“道士怎么可能住青楼？”
　　“不好意思我是外地人，早上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一年前青城闹猫妖，道士路过此地曾经住在这里过，比较好奇而已。”宋清疏解释道。
　　“那是因为一年前这里根本就不是青楼啊。”


第17章 人皮灯笼（三）
　　“不是青楼？那是什么？”宋清疏问。
　　“是李家客栈啊。”男人随口答道。
　　“客栈怎么变成青楼了？”
　　“唉，说起来真可惜了，李家的女儿病死了，李老爷子就把客栈兑出去了，被芍药买了下来。”那人无不惋惜地说。
　　顿了一下，又说：“李牡丹可比这的老板芍药要漂亮的多，是真的牡丹真国色，就是天妒红颜美人薄命。”
　　“确实很可惜……谢谢你了。”宋清疏道了谢便走了。
　　一只纤细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了宋清疏肩膀上，宋清疏扭头一看是一个妖娆妩媚的漂亮女子。
　　女子曼妙的曲线在贴身的白色旗袍下毫不遮掩地显露着，盘起的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钗子，钗子上是一朵金镶玉的栀子花。
　　此时她一只手搭在宋清疏肩膀上，另一只雪白的手臂柔柔地擎着一把琵琶，琵琶做工精致，上面印着一朵层层叠叠的花。
　　“我叫栀子，见客官长相俊俏心生欢喜，客官能否和我去房里坐坐，我给客官弹琵琶唱曲听。”栀子说着娴熟地对宋清疏抛了一个媚眼。
　　甜得发腻的声音听得宋清疏心里直犯恶心。
　　宋清疏连忙摆手拒绝道：“不了，我不想听曲，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的栀子盯着宋清疏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尽是阴毒。
　　宋清疏没走几步就远远地看到秦水月的身影，他的身边也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他正和女子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间透着不耐烦。
　　秦水月感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就看到了宋清疏，他大手一伸，把宋清疏拉到身边，面无表情地对眼前的女子说：“你有他白，有他嫩，有他好看？”
　　女子深深地剜了一眼宋清疏，暗自对比了一番，确实自愧不如，紧紧地抿着嘴唇愤愤然地离开了。
　　宋清疏：？？？所以他们刚才在干嘛？
　　似乎看出了宋清疏的想法，秦水月说：“刚刚她在推销自己，就是我要求太高她没推销出去。”
　　宋清疏弯起眼睛笑着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当你刚才是在夸我了。”
　　秦水月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算是吧。”
　　“一年前道士路过这里住在李家客栈，随后去青城捉妖。不知何时李牡丹病逝，芍药买下这里开成青楼。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那边有什么线索没？”宋清疏梳理完自己手里的消息，问秦水月。
　　“我问了玲珑绣坊的位置，下午想过去一趟。”秦水月说，“走吧，去找泽文和桑宇。”
　　宋清疏和秦水月在楼里找邱泽文和桑宇时，看到了栀子白玉般的柔荑轻轻勾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满是肥肉的脸上卡着一副黑边眼镜，单眼皮肿眼泡，眼睛凸出来，像个蛤.蟆。
　　此时他正色眯眯地盯着栀子的胸，一脸猥琐地笑着，任由栀子勾着他的腰带往自己的房间里带。
　　宋清疏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秦水月，心想：同样是单眼皮，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他们找到邱泽文和桑宇时，邱泽文把桑宇挡在身后，一脸冷漠地打发着眼前的女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女子走后邱泽文铁青着脸对桑宇说着什么。
　　桑宇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听到背后有人过来，一扭头发现是宋清疏和秦水月，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走了过去。
　　桑宇拽着宋清疏委委屈屈地说：“他骂我。”
　　宋清疏：？
　　“他要去听曲儿”邱泽文顶着扑克脸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
　　“我又没去，就是想想而已。玫瑰长得那么漂亮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似的，她主动上来找我要给我弹琴唱歌听，我一个黄花大闺男哪能抗的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