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秦气道：“你——”
　　陆曜的声音打断了他：“我给你买。”
　　“哦。”元白还想说下去，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嗯？”
　　“无关的人，教训一下就够了，不必有太多牵扯。”
　　陆曜扯扯唇，从桌上随手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蹲下，将纸巾覆在元白脏了的右边鞋尖上，动作轻缓的擦拭。
　　元白怔了一下，他其实习惯了陆曜帮他系鞋带、帮他做这个做那个……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
　　可是他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有一些意外，或许是因为场合，或许是因为还有外人在场，又或许是因为陆曜的动作太慢了。
　　稍带轻柔力道的手指施压在鞋面上，穿透那层布料传导到他脚尖，那动作慢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说是在帮他弄干净，倒更像是——
　　在做给别人看。
　　元白瞅着陆曜漂亮的手指，揪了揪衣摆，随即又意识到他穿的还是陆曜的外套。
　　他看着陆曜身上的浅色衬衫，想了想问：“你把我的制服放哪里啦？”
　　虽然想想也知道陆曜应该是穿不上他的衣服的，但他还是好奇。
　　陆曜抬头看他，淡淡道：“你的储物柜。”
　　元白：“……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我的？”
　　知道他会设置什么密码倒是不奇怪，他以前还跟陆曜共用过一个储物柜。
　　他懒，有些东西从来都不想改。
　　“想知道自然有办法。”
　　陆曜站起来，最后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陌生的摔跤男：“你知道惹有些人是不明智的吧？”
　　岑秦咬牙：“……我知道了。”
　　陆曜指的是元白，岑秦却以为他在说他自己。
　　不过也都一样。
　　岑秦低下头，听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关门的声音，漫步目的想。
　　元白和陆曜说话的时候，态度是不一样的，没有丝毫排斥之意，和跟别人……包括他都不同。


第40章
　　学校二餐,是那种自助形式的小食堂。元白坚持这顿饭要他来请,刷自己的学生卡搞了一个小隔间。
　　隔间只是隔断，并没有墙。外面的人虽然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听见外面不断传来来的兴奋议论声。
　　“看见了吗刚刚,就从我面前走过去……”
　　“卧槽,我好想过去看一眼！”
　　“他们全都到了，该不会下午要表演吧？”
　　“不可能,他们出场费很高的好吧,学校文艺汇演哪能出这个钱……”
　　“但是元白跟陆曜都是咱们学校的啊,万一呢。”
　　Alan听了，挺有兴趣地问元白：“你下午会有表演么？”
　　元白用力地点了点头：“要跳舞的。”
　　新生演讲的事是年级主任安排的,表演节目则是班主任找到的他。
　　就是刚刚那个声若洪钟虎背熊腰，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老师。
　　老师□□地说：“元白啊,我看了一下你们的个人资料啊,你这个有特长的呀。有特长不要浪费，我们班的新生文艺汇演，就决定是你了。”
　　元白当时有点蒙：“但是老师，我没时间准备啊。”他当时正为演讲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呢。
　　而他老师的女儿正兴奋地观看他们打歌节目的精彩剪辑。老师瞟了眼电视,淡定道：“简单嘛，你就把你常练的舞,随便挑一支出来跳一跳。”
　　组织上决定了要元白去,元白不得不去。他已经连续三天晚上十二点才睡，对着镜子练舞了，连身高都没时间量。
　　“跳哪支？”
　　Alan又问。
　　“《truelove》。”元白拿叉子戳着碗里的土豆。
　　“什么？”祝明羽惊笑了一下,“那是女团舞诶。”
　　“对。”元白不好意思道，“最近没什么时间练习新的，我把以前练过的成舞翻出来看了一下，这个最简单嘛……”
　　Alan了然道：“粉丝肯定喜欢这个。”
　　元白笑笑，小声说：“我也觉得。”
　　之前他忍着羞耻去看自己超话，还用小号发帖问了一下，粉丝比较喜欢他的哪个舞台。万万没想到的是，年初他心血来潮跟风跳的女团舞竟然排在第二，仅次于出道曲的打歌舞台。
　　曲晓星吃饭也不忘刷手机，一边喝汤一边对元白道：“哥，你上热搜了。”
　　“诶？”
　　“第三位。”曲晓星把手机丢到几人中间，指了指#元白新生典礼#话题后面那个“荐”字，又看着广场上某个视频沉思道，“这好像是曜哥刚刚拍——”
　　他椅子被陆曜重重踢了一脚。
　　“——死了一只蚊子。”曲晓星迅速改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抓回自己的手机低头狂扒饭。
　　先前那会儿在校史馆，其余几人愁眉苦脸被讲解员带着逛，陆曜倒好，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传视频。
　　曲晓星也早溜出来了，可不就在旁边把他剪的视频看了个正着。
　　他没看错的话，那视频现在就在元白热搜话题的热门上挂着，转发量都快四千了。
　　所以那个叫“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元钱”的账号……
　　曲晓星偷偷看了陆曜一眼，接收到一个极具威胁性的眼神。
　　……就当不知道吧。
　　元白看了眼热搜，他没觉得公司给他买热搜有什么问题，反正现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热搜都是买的。至于明星的热搜，那就全都是买的了。
　　Alan却好像挺吃惊，沉默着划拉了几下屏幕，过了许久，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赞。
　　“元白你的粉丝出图质量挺好的。”Alan突然笑了一下，点开一张图给元白看，“这张拍得真好。”
　　元白凑过去看，那是他演讲的时候，照片拍下全身照，他双手交叠在腹前，微微抬着下巴，眼睛不自觉含笑看着镜头。
　　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处理过，显得皮肤特别好。扣到最上方的制服扣子压着半颗喉结，镜头是超高清的，连颈上一颗小小的红痣都清晰可见。
　　元白巴巴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我想存下来。”
　　他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发那张图的账号，点进去慢慢往下看，心里慢慢腾起许多小气泡。
　　怎么能有人把他拍的这么好看，这还是他吗。
　　元白切成小号，点了一下关注，然后默不做声地继续叉他的小土豆吃了。
　　*
　　下午三点，新教学楼礼堂。
　　舞台早就布置好了，窗口全部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
　　新教学楼建好后，礼堂还是第一次投入使用，这边的设备是全新的，舞美效果不输专业级别。
　　观众陆续入场后，拿起了放在座椅上的节目单，很快看到了元白的名字。
　　“玩这么大的吗？女团舞！”
　　“嘻嘻嘻嘻太期待了。”
　　“他怎么跳这个啊，一个男生跳女团舞，变态吧？”
　　“男生怎么就不能跳女团舞？女生跳男团舞跳得好会被夸帅，男生跳女团舞自然也可以又帅又美！”
　　“我看过他之前跳那个舞的视频……超流畅，可以期待下。”
　　“那什么，他身高倒是挺合适的……”
　　天勤并不是一所非常重视艺术的学校，但他们的文艺汇演倒都很值得一看。节目多数是校级策划，新生文艺汇演并不是只有新生表演，高年级也一样会参与。
　　祝明羽他们本来都做好会睡着的准备了，没想到节目还挺好看的，直到中段连续好几个语言类节目过去，才开始有点审美疲劳的打了个哈欠。
　　“元白什么时候出来啊。”祝明羽伸着懒腰道，“他再不来哥哥我要睡着了……”
　　陆曜拿着节目又看了一遍。“下一个。”他说。
　　一小时前。
　　元白在后台等着学姐给化妆，结果突然涌进来一群初中部的小孩，领他们来的老师说是本来找好的化妆师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让他们给帮着弄弄。
　　小孩们节目比较早，人又多。
　　学姐为难地看了眼元白这个节目的几个刚打好底妆的高一生——女团舞么，重点在一个“团”字，所以这次他是有伴舞的。
　　元白道：“没事学姐，你先忙吧。”
　　学姐想了想，把小化妆包拿出来，问那几个跟他一起跳舞的女生：“你们应该有人会化妆？”
　　不料这几个女孩子纷纷摇头。
　　“啊……”
　　元白指尖点了点桌面，犹豫道：“那什么……要不我来吧。”
　　学姐惊讶道：“你会？”
　　元白心虚地说：“我可以试试。”反正还有时间，他打算现在自己脸上实验一下。
　　那群小姑娘纷纷瞳孔地震，看着元白对着镜子熟练地给自己刷睫毛膏。
　　“那个……”有个女孩怯生生问，“你一直是自己化妆吗？”
　　“不是。不过我看过很多次。”
　　元白手很稳，眼线一笔成型。舞台妆要比平常的浓，又轻轻用细线勾勒了一下眼尾。
　　几分钟后，他从镜子前侧过头，看他的几位舞伴。
　　“怎么样？”
　　小alpha的问话有些惴惴不安，他毕竟没有经验，随便按记忆里化妆师给Alan做的方式弄了弄，颇担心自己搞砸了。
　　至于为什么是按给Alan的方式画……当然是因为他们团里，Alan的妆是最精致也最浓的，最接近于舞台妆。
　　那群女生看清他，都不说话了。
　　元白眨眨眼：“怎么都不讲话，是我画的太难看了吗？”
　　其中一个女生似乎终于吸了一口气：“不不不，是因为……太好看了。”
　　很惊艳。
　　元白素人出道，他在很多物料里都是完全不带妆的，除了舞台上打歌的时候，其他时间大都素面朝天。
　　这也就造成了在拍照的时候，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会有很强烈的反差，有时候甚至会有明显的违和感，仿佛他不是这个团里的人一样。
　　陆曜虽然也不化妆，但他五官就极出众，不需要太多修饰。
　　元白却不是这样，他这一年瘦下来后人很有棱角，虽然比发育期值得瞩目，却显得不够精致。
　　加上个头比较矮，身材既没有什么看头，自然都会把目光集中在脸上。
　　这样去看，他当然像星芒，湮灭在日月的光辉里。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几个女生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对对对！”
　　“好看的，元白你怎么这么厉害。”
　　“快快，你帮我也弄一下！”
　　元白愣了愣，不大相信：“真的？”
　　女生们纷纷主动放心大胆地表示他可以。
　　元白便一个个帮她们弄。
　　“眼睛向下看……”眉目如画的少年指尖夹着深色眼线笔，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对一直在眨眼睛的女孩安慰道：“你别怕，不会疼的。”
　　原本只是激动的女孩，在这声气中慢慢不好意思起来了。
　　也太温柔了吧？
　　*
　　《truelove》的前奏一出来，礼堂里气氛瞬间就变调了。
　　“来了来了……”
　　“元白——”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激动过度，扯着嗓子高亢而声调起伏地叫了一声今天主角的名字。
　　下一秒，一束光亮起，聚焦在中央。
　　待看清脸——
　　“……”
　　“？？？？？”
　　不知是谁瞬间失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那束光，其余灯光全灭。
　　舞台整体是暗色的，略带暗示的布景呈现出流动的暧昧感，人体影影绰绰被遮挡在阴影中。直到那束光亮起，投映在正中间舞者的脸上。
　　尽管跳的是女团舞，动作间更大胆、肢体语言更富有挑逗性，但这种性感由元白做来丝毫不显女气，而是一种率性、中性的诱惑展示。
　　他并不是在勾引，他很无辜；好像在他看来，这些舞蹈动作他是循规蹈矩地在完成，并不知道那些动作的含义。
　　他的指尖、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腿，他的每一个部分都用于诠释。动作间漫不经心，若隐若现露出的肚皮，一直冷冷淡淡的神情让人口干舌燥。
　　直到最后定格，他冲着镜头勾起了唇角转眼又冷酷收起，让尖叫声冲上天花板，震得人头皮发麻。
　　“……”
　　安静中仿佛能听见有人哭了。
　　一个女生抱着纸巾盒低吼：“宝宝别这样！！！你又失去了一个妈粉！”
　　灯光重新归于黑暗，他的表演却并没有结束。
　　灯光再亮起时，其余的伴舞全部不见了，而那个少年扯开了两粒扣子，额间多了一道发带。
　　已经在激烈动作中汗湿的额发向下垂着，他胸口起伏，锁骨清晰可见，向一侧偏着头，侧身露出颈上红色的小痣，手上拿着一支带着露水的玫瑰。
　　另一首曲子的前奏响起来，慈航大前辈的solo曲《唐璜的玫瑰》。
　　舞台上只有唯一的一道追光，他在追光中独舞。
　　跳起、纵跃、旋转、炫技。
　　这首舞曲他数不清练过多少遍，所有的动作只是身体的本能。
　　给很多人伴舞过这支曲子，但那束光第一次打在他身上。
　　台下出奇的安静，连吸气声都没了，所有人看着他，心中慢慢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祝明羽喃喃道：“……元白这家伙……”
　　他真的在抓紧每一次机会证明自己。